爱因兹贝伦城堡寂静无声。
爱丽丝菲尔已经被地下灵脉彻底吞噬。她化作小圣杯的地方不是冬木市四大灵脉汇聚地之一, 恐怕已经成为精纯的魔力顺着灵脉转移到了大圣杯的降临地点。
变故来得太快，城堡内爱因兹贝伦家的人造人女仆还没来得及把爱丽带走，事情就已经急转而下, 再也没有了转圜余地。
卫宫切嗣和久宇舞弥已死，爱丽丝菲尔完成了她的使命，地板上只留下显露出来的剑鞘阿瓦隆。
在凯亚沉默的注视下，两位女仆仿佛没有看到花园中心惨死的尸体一般，先将圣遗物抱进了城堡。
韦伯·维尔维特已经吓傻了。
这世界变化太快，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对于rider的死，他确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这份痛苦难过的心情还没来得及走到泪腺，就被即将落入敌人手中、可能被杀的恐慌占据。
然而吉尔伽美什看都没看他一眼, caster阵营的御主爱丽丝菲尔显然更忧心自己的从者而非想要解决掉他这个落单魔术师, 才让韦伯苟延残喘下去。
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能活下去。
但现实就是这么让人意外。
看起来强大无比的archer被caster和berserker联手杀死, 而caster又被saber偷袭致死。
一瞬间所有的胜者都化作败者，数不清的从者接连退场，站到最后的竟然只是一个外行魔术师。
韦伯忍不住看向凯亚的方向。
男人在lancer出现追杀卫宫切嗣的时候就已经从藏身处走了出来，竖起的冰墙逐渐消散，爱因兹贝伦的花园里像是下起了一场雪。
虽然下意识将对方视作外行魔术师, 可是韦伯很清楚，对方能够无咒语释放魔术，还有极其庞大的魔力量，从这两点上，就已经碾压许多魔术师了。
在这个天赋为尊的群体中, 这样的起始点就相当于赢在了起跑线上。
所以, 如果是这样的人赢下了圣杯战争, 韦伯其实也有预料。
只是……像他这样天赋不够好的魔术师，就真的无法拥有作为吗？
“rider的御主。”就在韦伯胡思乱想的时候, 凯亚突然喊了他一声。
“啊？”被人打断了思绪，少年魔术师从藏身处抬起头，就看见凯亚对他扬扬下巴，示意他注意那边的女仆小姐。
凯亚问他：“你还不走吗？”
“诶？”
男人无奈道：“我想，爱因兹贝伦家恐怕不会大方到愿意在战斗过后邀请敌对御主坐下来喝茶。”
“尤其是在己方阵营输了的情况下。”
那两个女仆已经将圣遗物收好了吧。等他们下来，真的不会对他们两个“幸存者”和“凶手”出手吗？
虽然凯亚自认为还有余力，但那边那个小魔术师腿都吓软了吧。
韦伯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对凯亚道过谢之后，便急急忙忙从后门跑了出去。
凯亚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神俱疲地问迪卢克：“我们现在是最后的胜利者了吗？”
“是。”红头发男人回到他身边，抬手扶住义弟的肩膀。“大圣杯已经出现了。我们往灵脉聚集地去吧。”
“好。”
前面说过，冬木市的灵脉聚集地有四个。
第一次圣杯战争，圣杯在最初的设置处柳洞寺地下大空洞降临。
第二次圣杯战争，则出现在了冬木市灵脉管理者所在的远坂宅。
第三次圣杯战争，在冬木市圣堂教会的祭坛上，圣杯降临。
而这一次，凯亚和迪卢克顺着感知到的巨大魔力炉心的位置一路前行，竟然惊愕的发现，圣杯就降临在了已经被烧毁的冬木会馆。
黄昏时期这里燃起的大火引来了冬木市的消防人员，经过长时间的抢救之后终于将大火扑灭，留下一片冒着烟尘的废墟。
火灾被扑灭后，仍然有人逗留在这附近看守着，防止火焰复燃，同时标记火灾范围，预备以后提交给政府做重建规划。
凯亚到达的时候，这些普通人已经全部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虽然被爆炸炸毁了一大片，但会馆还留着部分不太完整的墙壁遮挡着。凯亚看不到造成这一切的人在哪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看来有人先到了。”
“必然的。”迪卢克说，“我们所在的位置太远了。爱因兹贝伦城堡毕竟在山上，肯定比不过还留在城镇里的御主。”
lancer和caster的御主已死，berserker的御主远走国外，rider的御主不可能比他们行动更快，能来到这里的，肯定不是archer的御主就是assassin的御主。
“如果他们想要，倒也不是不能让出去啦。”凯亚揉揉头。“我的目的只是想要拿到自己的灵魂碎片而已。”
回到提瓦特的时机近在咫尺，他可不希望有人拦在他前面。
“对了。一直说我。你既然成为了英灵，那就一定有想要完成的愿望吧？是什么呀？”凯亚有点好奇。
一直以来，他都在避免谈及这个问题。因为凯亚担心这会引出什么迪卢克不愿意回顾的过往。但看迪卢克不紧不慢的样子，好像也对圣杯没什么追求，这就让凯亚起了好奇心。
他难道没有愿望吗？不会吧？
迪卢克看了他一眼，很快又收回视线。
“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红头发的男人回答道。
“诶？”凯亚眨巴眨巴眼，一脸迷茫地跟着迪卢克的脚步前行。
愿望已经实现了？
可是圣杯还没有拿到手，迪卢克老爷也根本就没有许愿，哪里来的实现了……难不成被召唤出来以后——
啊。
是这样啊。
凯亚突然微笑起来，眉眼都忍不住弯成月牙。
“所以迪卢克老爷的愿望就是见到我吗？”他快走几步到迪卢克身边，微微弯腰又仰起头，以一种从下往上看的姿势关注着义兄的脸色。“原来迪卢克老爷这么关心我啊？”
这可真是了不得，受宠若惊。
“是帮到你。”迪卢克看着他，说道。“我的愿望是帮到你。”
要说见面的话，在凯亚回到提瓦特之后，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互相面对，坦诚交流，去重新融入彼此的人生。
但凯亚终究还是和他不一样了。他会不老不死，一个人看尽日升月落。只要想一想这件事，迪卢克就觉得不行。
时间是磋磨人的刀。无论多么强烈的感情，都会在时光的冲刷下逐渐消退。尤其凯亚并不是天生的长生种，无法理解长生种的生活模式和心理，他人在凯亚的生命中来来去去，最后只会留下一捧余烬。
他不希望凯亚成为燃烧殆尽的尘灰。
所以他才在凯亚带回来的魔法书里找到了联系星球意识的方法，与对方签订了契约，踏上英灵座。就为了有一天凯亚真的需要帮助时，他还能跨越漫长的时间长河来到他身边。
只不过……
想到这里，迪卢克稍微有些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凯亚带回去的那些书，从一开始就是被他们两个一起收集起来的啊。
历史的回旋镖终究还是扎到了自己身上。迪卢克心有戚戚焉。
听着他的话语，凯亚再没了调笑对方的心情。
“真是的。”他嘟囔着，“迪卢克这家伙……”
通往礼堂的路不够长，很快两人就踏入了圣杯降临的地方。正如二人预料的那样，在圣杯之下，已经有两个人守在了那里。
“没想到最后得到圣杯的人竟然是个外行魔术师。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远坂时臣捋着小胡子，说道。
他在久等不到间桐雁夜时就有了不太好的预感，而最后正如他所想，等到的是吉尔伽美什的魔力供应断裂的消息。
“看来最强大的从者不一定是最合适的从者啊。”站在圣堂教会里，远坂时臣感慨着，压下了翻涌而上的嫉妒心。
虽然没能拿到圣杯，但起码好好地活下来了。远坂家后继有人，抵达根源的溯源终究有实现的一天。
这么想着，男人长出一口气，带上言峰璃正前往圣杯的降临处，作为灵脉管理者见证圣杯战争的落幕。
只是没想到的是，在凯亚和迪卢克踏入会馆礼堂的一瞬间，漂浮在空中的大圣杯竟然倾倒下来，有黑泥一般的秽物从黄金圣杯中倾泻而下，一瞬间便将远坂时臣和言峰璃正淹没。
凯亚几乎是顷刻间就做出了决定，冰雪做成的平台霎时浮现。
他动作迅速地站到了平台之上，看着脚下的污泥翻涌而过。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好像还有意识？”凯亚看着黑泥试图将他也缠上的动作，冰雪的台阶一路延伸到天际。他顺着楼梯向上走，直到走到圣杯上方才停止。
而那些蠕动着的黑泥，也在他撤掉了下层台阶之后砸回了地面。
“圣杯里装的就是这种东西吗？”
“……不应该的。”迪卢克皱着眉看向脚下。早在黑泥涌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灵子化护在凯亚身侧。火元素没有实体化的能力没法给凯亚支援，但好在凯亚自己动作很快，没有被污染。
“圣杯，应该是纯粹的魔力聚合体才对。不应该出现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