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江子衿终于明白为什么霁淮会说舆论会因为代表团老师消失了。

  因为第二天。

  在万众瞩目的大课间跑操时。

  代表团浩浩荡荡地跑过来, 把全体师生都震惊了一波。

  一中李老师直接跑过来道:“你那篇语文作文都在咱们特特级语文教师组传开了,怎么样?有兴趣转过学吗?我看过了,一中的师资力量也许更适合你现在的, 哎呀——。”

  李老师被三中齐老师挤到了一边:“江同学, 我诚挚邀请你转入我们三中, 我们三中最出名的就是奖金到位, 半学期你能拿到的奖学金就高达五万, 如果高考有好名次, 嗷——。”

  五中老师一脚踩过去, 但想了半天居然想不到优势,只好大声撕扯着嗓子说:“我们学校艺术特长生特别多, 江同学,我们学校校风开放, 不限制谈恋爱!!要是江同学, 江同学, 你懂的。”

  七中老师有些沉默:“狠还是你们五中狠。”

  操场上的所有学生, 看着这一大场面。

  离得最近的余惊年咽了口唾沫问:“这是婚姻介绍所找上江哥了?”然后被闻风赶来的宋老师拍了个大耳刮子说:“是臭不要脸的来抢我学生来了!!我千防万防居然没想到这群人这么会见缝插针!”

  宋老师怒火中烧, 一步作三步冲了进去。

  余惊年慢慢移步到霁淮身边,上次看到这样的盛况还是霁哥带来的, 那时候抢的差点动手,最后还是宋老师技高一筹,把霁淮抢进了附中。

  那时候霁哥就只是冷冷的,一点儿也不见什么喜悦。不像现在江哥。

  唇边得体的微笑, 游刃有余的姿态,自信利落的动作, 好像已经经历了很多次这样的争抢。

  已经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有种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赶脚哈哈哈。

  余惊年想着乐,但一会儿他又有些羡慕, 毕竟他也是个一班学生,谁还没做过被北大清华争抢的梦呢。

  这两人就是牲口,生生把别人的梦境变成了现实。

  看着还有点小发酸呢。

  正酸着,他霁哥突然开口了:“五中不行。”

  ??

  啥五中不行。

  大课间以一场混战结束。

  江子衿一战成名,唯一不好的影响就是,大课间后,有不少人来找他要签名合影。

  江子衿表示,他可真累啊。

  *

  王校长的事情他们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是等结果。

  学校里的风声收得很紧,显然是没有要让这种事影响到学生。

  尤其是这种大人世界里领导层的更换就更没必要说了。

  但高中生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舆论导向了王可和他的父亲。

  江子衿也在某个时间看见,王可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江子衿,眼里露出的是愤恨与怨毒。

  被宠坏的人变成这样不足为奇。

  江子衿只是愣了愣,余惊年就过来勾住了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问:“霁哥被谁叫走了你知道吗?”

  “哦,江家打来的电话。”江子衿说。

  “你家?”余惊年疑惑了一下,但他立马想起来那尴尬的真假少爷的事,连忙道:“找霁哥什么事啊?等等等,你先别说,让我猜一猜,白白,白白,你也来猜一猜。”

  白禾稞打字:“我不猜。”

  “没意思。”余惊年瘪瘪嘴,然后无理取闹道:“话说霁哥为什么走之前还跟你交代他去哪,之前他干什么事都不跟我们说的。”

  “极致双标狗。”余惊年一个不小心把心里话给秃噜出来了。

  “什么狗?”江子衿没听清。

  “没,我问霁哥去哪了?”余惊年道。

  “哦!”还没等江子衿回答,余惊年左手握成拳,打在右手心上,恍然大悟道:“白白,霁哥的生日是不是马上要到了,是不是江家要办这个什么宴会来着。”

  余惊年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对,掰着手指头算:“这不还有几天吗?不愧是有钱的家族,生日宴会还要提前准备几天,是把霁哥叫过去试衣服吗?”

  “额——。”江子衿说,“应该是试衣服,但不是生日宴会,就是某种商业上介绍继承人的宴会,霁淮才是真正的少爷,这种事得开个宴会告诉其他人。”

  “不过,你应该说得也对。”江子衿摸摸下巴想,“说不定就是特意选在生日那一天,有个名头办宴会。”

  “噢噢——。”感觉再多问就更尴尬了,余惊年住了嘴。

  虽然江哥好像一点儿不在意的样子,但就是觉得尴尬。

  白禾稞小天使打字道:“那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要商量一下给霁哥的礼物啊。江哥你有想法吗?”

  余惊年如蒙大赦,赶紧接上话题:“对啊对啊,江哥,买礼物是最烦恼的事了,去年我给霁哥准备礼物,霁哥整整一个星期没跟我讲话。”

  江子衿乐了:“你准备了什么?”

  余惊年委屈道:“就我从小网页上买的一个U盘,卖货的人跟我说如果男人不喜欢,那说明他有问题。”

  江子衿把手掐上大腿,死死地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那后来呢?”

  余惊年垂下头,小心地说:“那天我为了展示我的礼物,直接带了电脑过去。”

  江子衿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小余子,你可真是个人才啊哈哈哈哈。”

  余惊年悲愤道:“我怎么能想到现在卖货的这么有心机,我只是一个清纯无比的男高中生罢了。”

  “哈哈哈哈。”江子衿靠着这个,直接笑了一路。

  但令余惊年崩溃的是,江哥笑起来也跟别人与众不同,他笑了好一会儿,就在余惊年以为江哥已经笑够了的时候,江哥平静了一两分钟,又开始捂着肚子笑,笑够了,平静了一会儿,又开始捂着肚子笑。

  都到了桌子上了,江哥还笑个不停。

  余惊年都打了个寒颤,颤颤巍巍地问白白:“就算有那么好笑,也不至于笑成这个样子吧?”

  白禾稞清秀的脸上也写满了无奈。

  唯独笑个不停的江子衿,抹掉笑出来的眼泪,揉着发疼的肚子,无力地摆着手说:“不,你们不懂,太特么搞笑了,我想想都,哈哈哈哈哈。”

  余惊年和白白两人一点都不懂,他笑得不是这件事本身,而是他一想到当时,霁淮的那一张脸,肯定不止冷,甚至是发黑,对,霜天寒地,紧紧抿着嘴,连骂都不能骂人的霁淮。

  哈哈哈哈哈。

  怎么能这么搞笑。

  另一边。

  霁淮被叫过来的时候,虽然神情冷冷淡淡的,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但对着辛姣还是很有礼貌:“辛阿姨。”

  听见这个称呼的辛姣笑容虽然有些凝滞,但心里也清楚,所以为了跟霁淮拉近关系,她特意推了几天的生意,来亲自准备这个宴会。

  不过她也明白这个亲生儿子不爱说话,性子比较冷淡,所以辛姣跟他说话,分寸感也把握得很好。

  “当时其实有想过要不要多找几个设计团队来专门为你设计,但江垣说不能耽误你学习,就直接让国内外出名的设计师直接为你设计然后再直接送过来。这是大师Alexandra专门为你设计的一款宴会礼服,你看看喜欢不喜欢?”辛姣取出一套价值不菲的高定礼服,向霁淮展示。

  霁淮显然兴致缺缺,淡淡道:“还行。”

  “那既然还行的话那就试试吧,反正今天也请了假专门试衣服的。”辛姣笑眯眯的。

  “正好你的衣帽间也要拾掇出来了。”

  本来辛姣的本意是找出比较适合霁淮的衣服搭配,但说实话——。

  几乎每一套,穿在霁淮的身上,都能穿出不一样的感觉。

  他的身量本来就比这个年纪男孩的身量要高,宽肩窄腰,腿长,气质沉静。

  那一套都是气质压住了衣服,就像介于上位者和贵气继承人之间。

  辛姣不由得惊叹道:“天生的衣服架子。”

  霁淮不置可否,他换完一摊衣服后,辛姣又去张罗另一堆。

  霁淮长腿交叠,捞过手机,微信上蹦出了几条消息。

  是小江给你讲故事的。

  [小江给你讲故事:哈哈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小江给你讲故事:你有一份生日礼物你还记得吗?哈哈哈哈哈]

  [小江给你讲故事:你是丢了还是珍藏起来了?]

  霁淮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正准备回,辛姣抱着一件衣服,笑道:“害,刚刚那么多衣服愣是没让你神情高兴一点,现在看手机倒是高兴了点。”

  霁淮愣了一下,手一动,朝那边回了个问号。

  辛姣问霁淮:“这套还要再试试吗?”

  霁淮摇了摇头:“算了吧。”

  辛姣笑了一下:“那行,我看你也累了,接下来是需要你去根据照片认一下人,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霁淮说:“那本册子我差不多看完了。”

  辛姣说:“我知道,这不是让你加深一下印象吗?”

  霁淮道:“不用,我全记住了。”

  辛姣愣了一下,转而笑得明媚:“我忘了,你成绩好成那样,记忆力应该也属于顶尖级别,是过目不忘那种?”

  霁淮道:“没那么神奇,但差不太多。”

  辛姣噢噢两声:“这点上,小衿可比你差远了,小时候,他记忆力可差了,家里的那几个亲戚愣是认不清,后来他就喜欢耍赖,见到男的就喊哥哥,见到女的就喊姐姐,闹出了不少笑话。”

  霁淮道:“是吗?”

  辛姣心里哎呀一声,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说了些别的,她也不常跟江子衿沟通交流,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跟这个亲生儿子交流,就想起了交流的几个太太每回谈论起儿子,就是说成绩,谈了哪个漂亮的小姑娘。

  成绩她自然没什么可说的。

  辛姣于是问:“小淮有谈恋爱吗?”

  霁淮道:“没有。”

  辛姣咦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霁淮,笑道:“居然没有吗?小淮你这长相不应该没有啊?”

  “哦!”没等霁淮说,她又自顾自地道:“是学校里没有漂亮小姑娘,你没看上的?”

  “一个都没有吗?不应该吧,小衿上初中的时候,就谈了好几个女朋友呢,还往家里领过好几次。”辛姣想起来,现在还觉得好笑。

  但说完,她又立马意识到不对,尴尬地想说点别的。

  “是不是成绩好就得不早恋哈哈?”辛姣打着哈哈。

  “是。”刚刚不太爱搭话的霁淮突然肯定道。

  “啊?”辛姣只是为了掩饰尴尬随口一说,没想到会有这个回答。

  但辛姣转念一想,感情肯定会影响学习啊,看看霁淮,再看看小衿,小衿那成绩也该提了提了,要不他过来的时候她提一提让他别只顾着天天谈恋爱了?

  不过面对霁淮的成绩,辛姣又是另一副嘴脸。

  “小淮你那成绩影不影响都没事,可以早恋啦。”

  “你手机振动了,谁给你发消息了?”辛姣指着手机说。

  霁淮打开。

  [小江给你讲故事:哦,就是想问问你别人送你礼物,你是不是都会珍藏?不会丢掉?]

  [。:。]

  [小江给你讲故事:哦哦哦哦~]

  [小江给你讲故事:那余惊年送你的那个U盘你肯定是珍藏起来了吧,哟哟哟~]

  [小江给你讲故事: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坏银jpg]

  小白兔愤怒指责表情包。

  [小江给你讲故事:啧啧啧,想不到啊,没想到我那冰清玉洁的同桌居然会珍藏这种东西。我看错你了。]

  [小江给你讲故事:摘掉冰清玉洁的牌子贴在我自己身上。]

  江子衿一连发了不少,全都在胡说八道。

  霁淮调出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方,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打什么字。

  辛姣的声音在这时响起:“对面是个小姑娘吗?”

  霁淮把头抬起来。

  辛姣的笑有些促狭:“小姑娘长得应该蛮漂亮吧?”

  霁淮刚准备说不是什么小姑娘。

  辛姣嘟嘟囔囔:“感觉能跟小淮你聊得有来有往的肯定是个挺活泼的小姑娘。”

  “肯定也漂亮,小淮你跟她发消息还要想半天呢。”

  “得多漂亮啊,那小姑娘,把小淮都搞得有点踌躇呢。”

  辛姣自顾自地,开始描绘自家儿媳妇的漂亮脸蛋。

  霁淮皱了皱眉,不自觉地想起了江子衿的面容。

  “是不是超级无敌漂亮?”辛姣冲着霁淮反反复复问。

  霁淮想了想:“是吧。”

  *

  江子衿举着手机跟余惊年和白禾稞展示:“你们看看,某些人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不回我了。”

  余惊年从上至下把消息看完,一脸震惊地对江子衿说:“江哥,你——。”

  “我怎么了?”江子衿继续给霁淮发表情包。

  余惊年想了想刚刚的对话,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头到脚,再想想对面是霁哥,就觉得更惊悚了。

  然后他憋出几个字。

  “你好可爱。”

  “卧槽。”江子衿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然后一本书直接扔过去,“余惊年,你可离我远点。”

  余惊年:……

  老子也不想形容一个大男人可爱好不好,艹。

  特么的你能去逗霁哥这种行为就很让人惊悚好不好。

  但是的确。

  江子衿因为余惊年的一句可爱没再发消息过去。

  他抓紧时间,正好趁霁淮去干别的了,他怒刷一张数学卷和三张物化卷子。

  这次的八校联考,虽然江子衿高了霁淮一分,但都是语文和英语拉的分数,语文这个分数暂且不提,但英语,如果下回题目不会如此超纲,江子衿根本拉不到分。

  但同时吧,江子衿的数学和物化分数跟霁淮的差距还是有一点点的。

  岌岌可危。

  江子衿把一本书分开顶在头顶上,这是他刚刚在网上学到的迷信方法,书与脑袋相接触,知识含量高的会转向知识浓度低的。

  所谓迷信,就是求个运气。

  到他们这种分数级别了,一两分的差距就是靠个运气,但他又不愿意比霁淮差。

  但立马,他猛然想到,他自个儿的脑袋肯定是比一本小小的破书的知识含量要高啊。

  江子衿惊了一下,结果一惊,厚厚的书本书脊直接栽倒了他的手背,他轻轻地嘶了一声。

  然后,全班跟着嘶了一声。

  江子衿:“?”

  他茫然地抬起头。

  这才发现,原来全班不是跟着他一起嘶的,而是因为推门而入的那个人。

  霁淮没有穿校服,上身换了白色打底衬衣,西装材质却设计成风衣款式的清爽外套,他的衬衣领口少系了两个纽扣,一侧竖着,一侧偏折,头发很明显地打理过,再配上那一张脸,就是恍若一个名利场上最引人注目的贵公子。

  真,帅得独树一帜。

  而一班同学们,即使见过霁淮再多次,有了免疫力,可那是霁淮一身校衣校裤,这时,突然转变了风格。

  这嘶声应该再大点。

  霁淮走过来,目光就偷偷追随到那里,不过霁淮显然已经很习惯了,坐下来就拿出了一本资料。

  江子衿啧啧两声,心想真是妥妥的逼king霁淮风格。

  他用手肘戳戳霁淮的手臂。

  霁淮移下目光:“有事?”

  江子衿说:“你穿成这样?”

  霁淮没解释,问:“有什么问题?”

  江子衿想了想,摇头:“没什么问题。你帅!帅死了。”江子衿夸起人来也是有什么说什么。

  霁淮道:“哦。我刚刚听见你嘶了。”

  “???”江子衿脑门蹦出三个问号。

  “我没嘶啊,我嘶你干嘛?”江子衿道。

  “你嘶了,你嘶了,我听见了。”余惊年简直八卦之王。

  “不过要我我也嘶,嘶嘶嘶嘶——。霁哥这身可太帅了,嘶嘶嘶。”余惊年像个傻子似的嘶嘶嘶。

  “嘶你二大爷。”江子衿一本书就扔过去,“我是那种见到男人会第一眼嘶的人吗?夸一句帅最多了。”

  江子衿一字一顿:“我是有原则的。”

  余惊年抱着书委屈:“可我真听见你嘶了,江哥,被霁哥惊艳到又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我也被霁哥这身惊艳到了。”

  “滚蛋。”江子衿骂道,不过他倒是想起来那声嘶怎么回事了。

  他冲霁淮解释道:“不是,我刚刚书砸到我手背了,我嘶了一声,不是冲你。”

  余惊年不太相信,毕竟他也是嘶声大军中的一个,觉得怎么可能有人不嘶,所以他嚷嚷道:“怎么可能?书怎么会平白无故地砸到江哥你手背了,江哥你就是——。”

  余惊年看着白皙手背上一抹显眼的青色说不出话了。

  “真是砸到手背了啊。”

  江子衿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下总信了吧。”

  “信了信了。”余惊年嘿嘿笑道,“你没被霁哥惊艳到。”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霁淮却突然转过脸,对着江子衿,问:“我觉得我丑?”

  “什么?”江子衿眼睛都睁大了。

  余惊年拿在手里的书掉了下去。

  “啊,没有啊?”江子衿挠挠头,“同桌你挺帅的。”

  “是吗?”

  “是啊!你看刚刚你一出场,全班都为你嘶了,这都是因为你帅啊。”江子衿手臂划过,示意这一大片都为你嘶了。

  “你没嘶。”霁淮淡淡点出。

  “我没嘶——,”江子衿默默重复了一遍,“我没嘶,是因为,是因为我生性就不爱嘶。”

  霁淮默默看他。

  虽然眼神里一点表情也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被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看着,江子衿突然觉得嘶一声好像,

  好像也没什么。

  所以他用手撑着头,头歪着冲着霁淮:“嘶嘶嘶,行了吧。”

  霁淮没什么动作,把身子转了回去。

  嘶完,江子衿好像有点后悔了,生无可恋地趴在桌子上,made,对着一个男人嘶,承认他长得有多帅这特么也太奇怪了吧。

  艹。

  而另一边,目瞪口呆看完全程的余惊年内心无比震撼,先是脑子疯狂地想霁哥吃错药了吧,吃错了,绝对吃错了。

  然后三言两语江哥真嘶了之后,霁哥转过脸来的那一瞬间,余惊年好像看见了霁哥一闪而过的清浅笑意。

  余惊年挠着头想:霁哥原来是这样的性子吗?

  怎么好像焉坏焉坏的。

  *

  晚宴果然选在了霁淮生日的那一天,那天也不是什么放假,就江子衿和霁淮两个人请了晚自习去江家庄园。

  去的路上,江子衿还是和霁淮坐上了同一辆车,那辆大吉普。

  江子衿看见它的时候,眼里还有些怀念,当时反正车多得要命,江子衿还以为霁淮不会选大吉普上下学,没想到两人眼光一致,霁淮真挑了大吉普。

  江子衿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别的车,但既然有了大吉普这个白月光,其他的都只是白饭粒,选哪个都无所谓。

  江子衿杂书看得多,看到什么就喜欢发散,呆在车前愣愣怔怔好一会儿。

  导致上车后,霁淮道:“这么喜欢?”

  江子衿道:“什么?”

  霁淮说:“车。”

  江子衿噢噢两声说:“还行。”

  霁淮装作不经意地提道:“要是喜欢之后就坐它。”

  江子衿摇摇头:“不用。”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要。”

  霁淮的眉心轻轻皱了皱。

  江子衿划拉了一下手机,又说:“余惊年问宴会开到什么时候呢?”

  霁淮:“……。”

  江子衿没听到回答,埋着的头抬起来:“怎么不说话?”

  霁淮的音调平平:“不想告诉他。”

  江子衿:“???”

  然后他反应过来了,手自然而然地搭上霁淮的肩膀,调笑道:“怎么了?”

  江子衿明知故问着。

  “难不成,你害羞了?”江子衿暧昧地眨眨眼。

  “害,这年纪看这个多正常啊同桌,你害羞个什么劲。”江子衿捂住嘴偷笑。

  “噢噢,我忘记你是冰清玉洁了,怪我怪我,等等,别走啊,不说了我不说了。”

  江子衿追上霁淮,笑得乐不可支。

  两小时后。

  江子衿转头望了望车窗外的景色,不太高兴地支着下巴问:“为什么我也要来?这根本没我事啊。”

  他本来又想趁这个时间多刷几套卷子的,这不就落空了吗?

  之后,江子衿和霁淮两人下车,但他俩走得不是同一条路。

  一个守在门前的门童微笑着地拦住江子衿:“江小少爷,先生夫人已经安排好了你接下来的行程,请跟我来。”

  另一个门童也微笑着:“霁淮大少爷,您请跟我往这边走。”

  霁淮道:“为什么?”

  门童听懂了,道:“今天是您的宴会。”

  霁淮微微皱起眉,扭头去看江子衿,很显然,是想让江子衿跟他一起走。

  江子衿连忙摆摆手说:“算了算了。”

  他可不想跟原主似的大闹宴会场,惹得自己成为笑柄。

  他提溜着自己两根腿,跟上了门童,跟霁淮分道扬镳。

  霁淮留在原地。

  门童小心翼翼地问:“霁少爷,可以走了吗?”

  门童心里有些惴惴地想,这怎么跟他在电视剧里看的情节不一样?真少爷和假少爷不应该针锋相对吗?怎么好像假少爷走了,这真少爷反而神情不太对呢?

  门童思索了半天,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真正豪门斗争?

  果然堪比宫斗!

  宫斗反派角色江子衿没什么行程,他被门童七拐八拐带到了自己的房间。

  是连他不知道的道路。

  江子衿挺惊讶地问门童:“这么走居然也能到我房间?”

  门童微笑致意:“当然。”

  江子衿挺新奇,但新奇一会儿就没什么意思,因为门童根本没打算让他出房门。

  江子衿挺无语的:“不是,既然没想让我到处走大可以叫我别来啊,我本来也不想来这个宴会,非得叫我来,来了又把锁在这儿什么意思?”

  门童公事公办:“您也是江家的一份子,宴会当然需要您,只是宴会还没正式开始,所以才让您稍等片刻的。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可以跟我说。”

  “哦,需求是吧。”江子衿道,“那我要《最新高考密卷》,《历年八校联考真题卷》,还有一本《你真的学会物化了吗?》,送到我房间。”

  训练有素的门童脸有一瞬间的空白,但多年的工作经验和强大心脏让他稳住了,然后毕恭毕敬地说:“少爷,您可以再说一遍吗?”

  显然,门童因为冲击过大根本没能记住书名。

  “我说我要《最新高考密卷》,《历年八校联考真题卷》,《你真的学会物化了吗?》,记住了吗?”江子衿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然后又说“哦,对,还要一支笔,一沓草稿纸。”

  “记住了。”门童说。

  门童刚准备吩咐下去,江子衿又说:“等等,你们这——,”江子衿不知道这个书中世界会不会有同样的书。

  “你们这有《红与黑》吗?”

  “《红与黑》吗?名著是吗,你要有那肯定有,我立马让人去书店买。”门童说。

  “有啊。”江子衿终于露出了个微笑,被关在这儿的怒气也没了,正好,写累了看《红与黑》催个眠,不然被关在这这个行为会让他睡不着觉的。

  江家的人速度还是挺快的,一会儿就把江子衿要的东西给送过来了。

  不过,悲催的是,江子衿想试试这种情况下《红与黑》的催眠效果是不是还能这么好,于是他先拿了《红与黑》在那看。

  他斜斜地靠在床头,在阳光的斜射下,江子衿轻轻念着:“把万物放在一起,那并不怎么坏,但放在笼子里就不那么令人愉快了①摘自百度。”

  这句子与现在的场面极为应景。

  江子衿来了点兴趣,然后又翻开一页。

  然后——。

  江子衿是被门童叫醒的。

  江子衿一个翻身,书本被压在身下,他捞过手机,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这会子,介绍肯定早就完了,

  霁淮的身份的正式转变的那一刻,倒是活生生被江子衿给睡过去了。

  江子衿屈起双腿,窗外浓稠的夜色让他的心情不太佳,甚至有些懊恼,但他不是懊恼上面那件事,而是懊恼不该先看那本名著,这么好的学习时间全给睡过去了。

  果然名著就是名著,催眠效果简直一流。

  他也遭不住。

  他起身拾掇了一下自己,听门童说,是江垣要见他。

  江子衿跟随着门童,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是回型的,倚靠在上面楼层的栏杆上,可以看到下面整个宴会厅。

  宴会厅的场景跟电视上的大差不差,流光溢彩的吊顶灯,衣香鬓影,不断穿梭在这个场内的各种各样的人们,利益让他们走到了一起,汇集成一个大大的名利场。

  江子衿遥遥望着,却突然看到了两个人。

  他几乎立马就辨认出了那是谁,霁淮,还有辛姣。

  他们是宴会的主人,也是宴会的中心。

  至于为什么是辛姣带着霁淮,应该是江垣那个圈子的人介绍完了,现在到了辛姣的那个圈子。

  辛姣挽着霁淮,与一些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霁淮,平常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居然与这个名利场毫无违和感,说是名利场上的贵公子,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贵公子。

  全场的焦点莫过如是。

  等到这场宴会过去,所有人都只会记得江家大少爷霁淮,至于江子衿,不再属于这里面的圈子。

  江子衿看了一会儿,又跟着门童往前走。

  江子衿以为江垣在书房,但其实并不是,江垣,这个江家真正的掌权人,不苟言笑,站在走廊边上,从上至下高高地俯瞰底下的一切。

  江子衿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看下面。

  原来这个视角可以囊括整个宴会大厅,几乎一览无余。

  显然是当初设计师设计的时候就特意建造了这样一个位置。

  江子衿朝下找霁淮和辛姣两个人,发现两人不在了,心里疑惑了一下。

  江垣知道江子衿过来了,但他没说话,这种宁静是他惯用的使对手焦虑的手段,他等着江子衿沉不住气。

  但好一会儿,在江垣看来,江子衿应该早就会咋咋呼呼地质问。

  但没有,什么声音都没有。

  江垣转头一看,发现江子衿也倚靠在栏杆上看得津津有味。

  江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在他眼里,江子衿从来都不是什么沉稳的小孩。

  江子衿感受到江垣的目光,想了想,还是冲着江垣叫了一声:“嗨,爸。”

  “特意找我,有什么事?”江子衿单刀直入。

  这是他没有预想过的场景。

  江垣定定地看了江子衿几眼。

  但江垣不喜欢打乱自己的计划,微微侧了侧身子,倚靠在栏杆上说:“江家庄园很大吧?”

  “大。”江子衿如实说道,占地这么多亩,能不大吗?

  “你觉得霁淮怎么样?”江垣又问。

  霁淮?

  江子衿沉吟了一下,如实道:“挺优秀的。”

  江垣的眼中再度闪过疑惑。

  很显然,这个问题的回答也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辛姣觉得有些东西可以慢慢来,我跟她的意见不一样,我觉得有些东西从开始说就比较好,不管结果如何。”江垣定定地望着江子衿,眼里的暗示很明显。

  江子衿耸了耸肩。

  “你懂吧?”江垣说话时,有种不容忽视的傲气,仿佛现在面对着不是他的养子,而是他的下属。

  江子衿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又觉得好像不知道。

  所以他很是直截了当:“不是很懂。”

  江垣不太高兴江子衿这样的语气,皱起眉淡淡道:“你知道霁淮每年的成绩吗?听说回回年级第一。”

  “你自己的成绩你心里也有数。”江垣平铺直叙,虽然声调很平,但江子衿听得出来他声音带着的不满。

  江子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先不提江垣并没有知道八校联考的事,也省得他费事解释。

  但这种话听来,就是挺有些不爽。

  江垣说这番话也就是敲打敲打江子衿,毕竟混久了生意场上的人,特别容易把商场上谈判那套带到任何地方。

  先贬低再谈条件。

  但这番话,令江子衿很不高兴。

  这时候,江子衿看着这跟他逝去父亲有着两分像的容颜,忍了半天才不想跟他呛。

  “你觉得你有能力继承江家吗?”江垣又问。

  江子衿根本也没想继承江家。

  而且这话问出来难道江垣是想让自己说自己有能力吗?

  江垣也没指望能在江子衿这儿有什么答案,他其实今天叫江子衿过来也就是想跟他开诚布公一下:“江子衿,我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你直说,免得你以后恨上霁淮,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江家以后的继承权肯定要交给他的,我不希望你生出其他的想法,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我养你这么大,当然,以后也会抚养你,等你长大了,肯定也会给你不少东西,但我不希望你想拥有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

  江子衿本就不太稀罕,但被这样指着鼻子被人揣测。

  他就是心里冷笑了一声。

  江垣沉着脸色通知:“我们决定把霁淮的户口迁进来,但打算把你的户口迁出去。你同意吗?而且我希望你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去为难别人。”

  “好。不能再好了。我同意。”江子衿双手举起,作投降状。

  “真的不能再好了,所以江垣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你,算了。”江垣觉得江子衿是正在气头上,完全故作姿态。

  但他也深谙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又朝江子衿和颜悦色道:“我希望你能明白江家并不是不要你,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对大家都好。霁淮的优秀我想你心里也有数,他比你更适合继承江家。刚刚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在敲打敲打你。”

  毕竟先说出一些伤人的话,就更能让人接受一些不那么伤人的事。

  江垣觉得对付江子衿这招应该很好。

  可江子衿真的听得有些头疼。

  谁能接受,傻子能吧。

  江垣大可以直接告诉他要把他的户口牵出去,他什么话都不会多说。

  结果江垣,非要好像真假少爷小说看多了一样,非觉得江子衿这个假少爷心思多,想着想要占领江家那些恶心人的心思。

  但说实话,又感觉无可厚非。

  毕竟,人心,谁说得准呢?

  江子衿想起一个改编自真实故事的电视剧,一个凤凰男找了上海本地的姑娘,一朝飞上枝头变真凤凰,把本地姑娘欺负死了,最后凤凰男和他的农村家人占了上海姑娘的房产,娶了新老婆,一辈子吃喝不愁。

  而且原主不也就是这样想的吗?

  但是。

  艹他妈,艹他妈。

  这个假少爷谁特么谁爱当谁当。

  江子衿走了还没几步,就在转角处遇上了霁淮。

  完完全全听了全程的霁淮。

  江子衿在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原主的情绪,居然是有些厌恶他的。

  江子衿冲着他,讥讽的笑容扎眼:“恭喜啊,霁大少爷。”

  霁淮沉静的目光落到张牙舞爪的人身上,淡淡地下结论:“小坏脾气。”

  *

  坏脾气本坏莫名其妙地跟着霁淮走。

  直到霁淮停下来,江子衿撞上他的后背,正准备开口抱怨,却望着眼前的景色,一时失语。

  眼前,是幽深的海洋。

  但此时,没有阳光照射的海洋,并不是黝黑一片,海面泛起的是,大片大片的,连成一片的红色。

  淡红色的光芒波光粼粼,但同时又是壮美的,无法用语言描绘出万一的神奇景色。

  万般景色,都不如这奇诡的红。

  霁淮不知道在那拖来的两张沙滩椅,在离着海水两米远的地方放下了。

  江子衿躺在沙滩椅上,在夜光灯下,一切情绪烟消云散。

  霁淮也坐了下来。

  静谧的潮水声中,江子衿什么话都不想说。

  还是霁淮破天荒地起了头。

  “生日快乐。”

  江子衿就像闷头给人敲了一闷棍,愣的时间久远到悠久。

  但其实在霁淮眼里,也没有很久,人就迷迷瞪瞪地说:“你说什么?”

  “……”霁淮闭上了嘴。

  江子衿乐颠颠地看着他。

  几乎所有人,连他自己都忘了是他的生日。

  江子衿有问题就问:“你怎么记得我生日?”

  霁淮没作声。

  但江子衿来劲了:“我的天哪,传说中的霁大少爷居然记得我的生日,我可真是受,受受受受宠若惊啊!”

  “而且你这生日礼物可太超纲了,我可没什么能回得上礼的。不如我也学余兄吧咯咯咯~”江子衿笑得很变态。

  霁淮道:“主角是你?”

  江子衿还没反应过来,嗯了一下,下一秒被口水呛住,咳了个惊天动地。边咳边盯着霁淮,一双大眼睛里分明写着:臭流氓。

  老子纯洁的□□也是你能觊觎的?

  霁淮回怼:脾气坏。

  “不过你在那找的这么一片海域?为什么会变成红色?而且这么神奇的海域晚上居然没什么人来参观?真的不可思议。”江子衿居然在嘴皮子上败下阵来,于是决定看在海域面子上,大发慈悲,放过霁淮一马。

  霁淮道:“这是江家买下来的,红色是因为投放进了一种晚上会出来捕食的红色发光水母。”

  江子衿冲他点点头:“谢谢,一点都不浪漫了。”

  “那我现在能下海玩吗?踩踩水之类的。”

  “不行。”霁淮道,“剧毒水母。”

  江子衿抱紧自己的脚丫子:“投放剧毒水母是不是有病?”

  霁淮道:“嘶。”

  江子衿莫名其妙:“你嘶什么?”

  霁淮面无表情:“好看。”

  “艹!”江子衿被霁淮逗得乐不可支,“你特么能不能不要冷着一张脸在这儿讲笑话啊艹。”

  江子衿刚说完,手机就开始震动起来,一打开,果然是生日小分队。

  [年年有余:@。@。@小江给你讲故事 你们宴会什么时候结束啊?]

  江子衿有点不想动,但他还是晃晃手机,问霁淮:“你没带手机吗?余惊年问我们什么时候过去呢?他一直在催。”

  霁淮本来是坐姿,一下子变成了躺姿,不太高兴道:“他举办的,不去也可以。”

  江子衿因为这句话,又笑趴下了。

  他突然觉得霁淮这人可太有趣了。

  哈哈哈。

  怎么会这么有趣呢。

  也有可能是限时霁淮,毕竟他平时可没这么有趣。

  但不去也是不行的,毕竟有毒水母也不能踩,江子衿和霁淮姗姗来迟。

  而且这个迟真的特别迟。

  快两点钟了。

  不过就算不去海边,也应该一点半才到。

  余惊年他们举办的生日小会在霁淮那套附中当初为了拉他来许诺的单人房。

  房间还算不错,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空间也还算大,客厅里甚至有一列书架,里面摆满了书。

  江子衿进来的时候,看了那书架好几眼。

  客厅的沙发上,蜷缩着两个人,余惊年和白禾稞,就算睡着了手里还抱着两根礼炮。

  客厅的桌子上还摆放着未拆的蛋糕,另一个小座的沙发上,摆着熙熙攘攘的礼物盒子。

  江子衿把余惊年和白禾稞叫醒。

  叫醒的一瞬间,霁淮瞬间探过身子,直接抽走了那两根礼炮。

  余惊年条件反射,眼睛都还没睁开,礼炮箍得死紧,嘴里还念念有词:“哪个王八蛋抢我礼炮,这是我要放给我霁哥的。”

  然后一睁眼,对上霁哥+王八蛋的双重身份。

  余惊年吓醒了,手一松。

  霁淮把礼炮搁在桌子上,一脸没得商量:“不许放,难收拾。”

  余惊年委委屈屈哦了一声。

  然后一看空荡荡的房屋,抱怨道:“霁哥你们怎么才过来啊,我叫来的同学都走了,啊!蛋糕不会也出问题吧。”

  江子衿把蛋糕拆开,说:“没有,还是好的。”

  “那就好。霁哥,祝你生日快乐。”余惊年道。

  白禾稞打字:“祝你生日快乐。”

  江子衿也鼓掌道:“祝同桌生日快乐。”

  霁淮想说些什么,江子衿却突然出声道:“就这样吧,小余子,你送了什么礼物啊?”

  余惊年嗯嗯两声,然后从被沙发挡住的地方搬出了一个礼物盒子,然后哐当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江子衿嚯了一声:“这么大?什么珍贵礼物?”

  余惊年乐颠颠地催促:“霁哥,快打开盖子,保证是你喜欢的。”

  江子衿也去探头看,一边看还一边揶揄:“小余子,不会是什么成人杂志吧哈哈哈哈。”

  余惊年哼了一声。

  礼物盒子慢慢地被揭开。

  巨大的礼物盒里,赫然是全套精修《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白白一脸我要晕过去的表情。

  而余惊年并不觉得,叉着腰得意洋洋道:“我上网查过了,送常年年级第一应该送什么礼物最好,最高评的回答就是这个,江哥,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江子衿笑弯了腰,手无助地攀上霁淮的肩膀。

  “不行了,不行了,借我靠靠,哈哈哈哈,余兄你真的是愚兄啊哈哈哈,找不出比你更活宝的人了。”

  余惊年依旧不明所以:“怎么了吗?这个礼物不好吗?我还加入了收藏,打算等江哥你生日的时候也送你一套呢。”

  江子衿立马正色:“不,余兄,我不需要,这种生日礼物你给霁淮一个人就够了。我福薄,承担不起这重量,哈哈哈哈哈。”

  霁淮的声音冷冷淡淡:“别忘了你的生日礼物。”

  笑声戛然而止。

  余惊年眼睛一亮:“江哥,你送什么礼物?给我康康给我康康。”

  江子衿压根就不是准备礼物的人,再说了,霁淮提的那个礼物——。

  余惊年往江子衿背后探头探脑:“怎么了?江哥,拿出来看看分享分享嘛。不要这么小气,是已经送给霁哥了吗?霁哥,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霁淮头偏向江子衿:“他还没送。”

  然后又对着江子衿,补了一句:“我很期待。”

  江子衿:……。

  “好了。都三点多了。明天六点到学校。”江子衿按住余惊年,说。

  这话一出,如同午夜凶铃直接响起,一阵兵荒马乱过后,江子衿率先抢占了一间闲置卧室,余惊年和白禾稞决定还是在沙发上凑合凑合。

  一夜好眠。

  虽然三个人双双在早自习时迟到,但袁老师瞪了他们几眼,还是无奈地放了他们进去。

  江子衿回到座位的时候真的服了,竖着大拇指就问:“行,我知道你喊我们了,但是你是怎么做到准时早起的,你莫不是个早起的神仙?”

  霁淮:“……。”

  一上午时间匆匆而过,虽然其中三位有些抵抗不住睡魔的侵袭,悄咪咪地睡了觉,但江子衿见霁淮也有些撑不住,阖上了眼,因此睡得心安理得起来。

  中午吃饭时,去外省参加训练的叶深回来了,他晒得有些黑,然后露出一口大白牙。

  “话说马上不就是高二的野外训练营拉练了吗?你们有准备好东西吗?”叶深说。

  “拉练?什么东西?”江子衿咽下一口白米饭。

  余惊年却突然悚然一惊:“对哦!我都把这事给忘了?”

  余惊年转向叶深,问:“你是特长生,你是高一去的,野外拉练要注意些什么啊?要带些什么东西吗?拉练苦不苦啊?”

  叶深想了想:“不苦啊,挺好玩的,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不过有件事你们可以提前知道,一般你们老师和教官都不会提前说的,如果在训练营能拿到最佳营员的话,学校会有一万块钱奖金的。”叶深道。

  这话一出——

  江子衿眼睛一亮。

  他现在不能脱离江家还有个原因是他没钱,作为一个早六晚九,天天待在学校的高中生,他没什么时间去兼职,他也不会去浪费这个时间去兼职。

  他最近也只是在网上做一些解答,因为是未成年,给的薪资少之又少,根本攒不下来多少。

  他老早就提交了宿舍的床位,可是因为附中财大气粗,用的是双人房间的宿舍,所以十分走俏,基本上等一个床位千难万难。

  在外面租房对现在的他来说负担还是太大了。

  而如果有这个一万块钱,江子衿抿了抿唇,跟叶深打探起来。

  叶深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额,其实就是挺多个项目吧,都挺好玩的,”叶深回忆道,“但我听说每年的项目情况都不一样的,不过固定项目我还记得一个,打靶,每年必有。”

  打靶。

  江子衿若有所思,这他倒没接触过。

  但以他的学习能力,应该不在话下吧。

  两人聊得正欢,后面的三人。

  余惊年一脸如临大敌模样,抱着白白诉苦:“听说那个野外拉练特别苦,从早上训练到晚上,那里的教官也特别凶,那里的被子也特别薄,听说还时常没热水,而且那里的蚊子也特别毒!!”

  其他的还可以相信相信,但后面的,白白一脸无可奈何,打字道:“现在是秋天!!!”

  三个巨大的感叹号,想让余惊年清醒点。

  余惊年却一脸的我不听我不听:“那可是野外,野外不讲究秋天,野外就是草长莺飞二月天,野外蚊子毒翻天。霁哥,你说是不是?”

  “霁哥霁哥,你看什么呢?”余惊年叫道。

  “没什么。”霁淮回道。

  “噢噢,”余惊年说,“不过江哥跟叶深还真聊得来哦,呵呵。”

  霁淮并没有搭腔。

  *

  第二天早上,江子衿一个接着一个喷嚏。

  余惊年问:“江哥你又去花粉田里钻了?”

  “啊嘁。”江子衿又打了个喷嚏,“没有,昨天跟叶深——啊嘁。”他也说不出来话了,趴在桌子上,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头疼嗓子还干。

  余惊年朝霁淮打手势:“看来是昨天出去跟叶深出去玩,感冒了。”

  话说得也没错,江子衿为了提前练练打靶,就想去找有没有打靶的地方,结果叶深说也想玩玩,两人就一拍即合,可惜,打靶的地方很少,叶深和江子衿两人从东找到北,从北找到西,从西找到南,东西南北饶了一圈,然后更可惜的是,叶深男士,标准资深摩托车党,飙车还不带安全帽。

  吹了一整夜的凉风,就江子衿这个虚弱体质,得个重感冒真的算是轻的。

  江子衿趴在桌子上,感觉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他趴在桌上,有些不省人事地睡着。

  直到日头西沉,江子衿才醒过来,问:“几点了?”

  “我的天,你这个鼻音也太重了吧,你吃药了吗?要不现在去医务室看看吧?”

  江子衿分辨了半天,才分辨出是余惊年咋咋呼呼的声音。

  但江子衿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鼻音重重的:“不要。”

  他讨厌去医院。

  “额——。”见劝不动江哥,余惊年把目光投向了霁哥。

  霁淮瞥了一眼自作自受的江子衿,淡淡道:“江子衿,明天就去野外拉练了。”

  “什么!”堪称一句话就回血的神奇魔法,江子衿直接噌地一声站了起来,然后大吼一声:“我要去医院。”

  可惜没坚持三秒,被病毒侵占全身的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立马倒下。

  余惊年惊呼一声,这要是栽到头了可怎么办?

  然而下一秒,霁淮稳稳地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江子衿。

  余惊年猛放松一口气。

  霁淮轻轻皱眉,然后把手搁在左上手臂左肩,右肩,右上手臂,怎么带着走好像都不太合适。

  余惊年眼见霁哥居然想提着江哥的帽子衣领就走,大呼一声:“霁哥,你不能拖着江哥衣领子走,你把江哥的手臂抬起来,对,放在你的肩膀上,然后你手扶着江哥的右手臂就好了。”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霁淮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但靠在霁淮臂弯里的人,小小的,软软的。

  生病的人会有这么柔柔弱弱吗?

  霁淮想。

  他对这余惊年说:“我带他去医务室。”

  余惊年点点头答应了。

  直到霁淮带着江子衿走远。

  一班才有人问:“余惊年,你怎么刚刚不直接去带江神去医院啊?”

  “对啊对啊,你还在那指导霁神半边,你看霁神,刚刚脸色都不太对劲呢。”

  “他应该不太乐意吧。”

  余惊年啊了一声,心想也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吧。

  医务室内。

  江子衿果然有些严重,医生麻利地给他吊上了盐水。

  江子衿又昏沉了半天,才睁眼醒过来。

  也许生病的人都是同样的感觉,身子虚弱,情感上也虚弱。

  他两边偏头望了望,想看看他的旁边有没有人陪自己。

  但是空无一人。

  情感脆弱的江子衿抿了抿唇,轻轻地叹了口气。

  霁淮边掀开帘子边说:“你在找叶深?”

  江子衿听到声音,一股子惊喜的暖流像一道强心剂一样注入了心里,他无比高兴道:“霁淮!!”

  “是我。”霁淮把端着的热水搁在旁边的床头柜上。

  但他顿了顿,补充了四个字,“不是叶深。”

  江子衿道:“我知道你不是叶深,我只是晕倒又没眼瞎。”

  霁淮揉了揉眉心,硬邦邦地说:“哦。”

  哦。

  真够冷淡的。

  矫情的病人在心里腹诽。

  冷淡看护直起身子,说:“医生交代要是你醒了就可以走了,走吗?”

  江子衿道:“走。”

  两人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江子衿被放置在沙发上。

  霁淮问:“你要吃点什么?”

  江子衿的肚子的确空荡荡的,但要让他这个病号做饭也不现实,他想了想说:“粥吧。”

  霁淮点了点头,起身去厨房忙活。

  霁淮多年来一个人生活,厨艺应该不差。

  想到这,江子衿苦涩的舌头分泌了一点口水。

  因为感冒,他一天没进食了,饿都生理上的本能。

  霁淮应该已经吃过了。江子衿想。

  所以霁淮心还挺细。

  同时,厨房里也散发着和上次同样鲜美的气味。

  过了一会儿,霁淮探出头来:“吃饭了。”

  粥里貌似比上次还多了些食材,勺子一搅,蒸腾而出的香气直直窜进江子衿的五官内。

  别的不说,这粥的香气是达标了。

  但是吧。

  江子衿一边看着霁淮打开冰箱,一边眼巴巴地问他:“你吃辣吗?”

  霁淮手扶着冰箱门,回头说:“这是粥。”

  江子衿眼巴巴地把头伸得长长的:“粥也可以放辣,是上回你胃病我就不放辣了,但现在虽然你在养胃,但吃辣还是可以少放点的。”

  霁淮道:“胡扯。”

  江子衿耳根一红:“那来点老干妈辣椒也可以。”

  霁淮把一碟小米椒摆在江子衿面前,然后坐下说:“少吃点。”

  江子衿见到一小碟小米椒,可太高兴了,如获至宝的样子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一碟什么样的小米椒。

  江子衿直接往嘴里扔了一根小米椒,砸吧砸吧嘴感叹道:“小江无辣不欢,小霁你呢?”

  霁淮的嘴角微微动了动,然后轻轻说了句:“不用。”

  江子衿撇撇嘴,把泡的小米椒的,一点点汤汁倒进了粥里,再把粥移开,然后摆在了自己面前,一口一个地开始咂。

  他咂得很上头,可咂得没一会儿,江子衿的脸就红了一片。

  这倒没什么,但江子衿的舌头显然受不住辣。

  伴随着小声的斯哈斯哈声,他开始不断地吐出一小截殷红的舌尖。

  江子衿莫名其妙地看着霁淮的勺子举起的频率越来越慢,出声问:“怎么?不合胃口?”

  霁淮还没来得及回答,江子衿就啧了一声嘀咕道:“是不是没我做得好吃?”

  霁淮:“……。”

  第二天。

  江子衿看着精神头好了不少,辛姣才允许江子衿带着行李箱去参加野外拉练。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江垣外出处理工作了,辛姣倒是留在家里一段时间。

  这种情况,只能说破天荒头一次,连家里的服务人员都因为女主人在家而紧张了不少,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被赶出去。

  但这都跟江子衿无关。

  他拖着行李箱站在一班的队伍里,虽说神情恹恹,但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人频频看他。

  余惊年旁边立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不知道到底装了些什么。前面老师的动员他也不耐烦听,就转头跟江子衿搭话。

  “江哥,那个,你感冒一趟,我怎么觉得你变娘了?”

  余惊年憋了半天,就憋了这么一句屁话出来。

  真是应了那一句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然后余惊年脱口而出觉得不对,把手摇成雨刷器,然后紧急补救道:“不是,不是,是变好看了,变好看了。”

  “你神经?”江子衿轻启唇瓣。

  “不是啊。”余惊年摇摇头,真不是他在没话找话,健康时候的江哥本来就好看到惊人,但那还是一种有英气的好看,而现在的江子衿,脸上虽然萦绕着丝丝病气,但整体弱化了男性尖锐的一面,那实在来说的话,就是一个活脱脱的病美人啊!

  余惊年越看越觉得这种病气带来的柔弱感能戳中某些男生的心巴,是很纯洁的那种心巴。

  所以他还犹嫌不够,非得拉个人为自己证明。

  “霁哥霁哥,你来说,江哥是不是变好看了?”余惊年道。

  江子衿要不是生病,高低得踢余惊年两脚。

  霁淮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凉丝丝的:“看不见。”

  而这时,站在余惊年前面的那个男生,终于憋不住地转过头来,然后看着江子衿说:“是变好看了不少。”

  虽然下一秒,他对上了霁淮的眼睛。

  霁神好像有些不爽。

  他悚然一惊,立马笑呵呵地补充道:“霁神也很帅哈哈哈。”

  然后说完,立马就把头转过去了。

  刚刚霁神的目光好可怕啊啊!幸好他反应快。

  江子衿抽了抽嘴角,负着气踢了余惊年一脚。

  训练营前的动员终于说完,高二全体学生终于开始上大巴。

  江子衿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就坐下了,也不管其他人怎么坐,他就靠着窗户开始补足他的精气神。

  等到霁淮把江子衿和他的行李箱放好之后,一上车,发现人早就坐下了,然后他的旁边早就有了人。

  还是刚刚那个夸他好看的男生。

  霁淮寻了个位置坐下。

  大巴摇摇晃晃地行驶着,带队老师也跟着摇摇晃晃,站在前面说话。

  “等到了训练基地,大家先把行李箱先放到宿舍,吵什么,别吵,宿舍就两个人一间,很好的配置了,每个床位上面都有一把钥匙,上面有学生的编码,领到钥匙后来我这里登记,以后这个编码就是你训练营的代号了,在训练营,没有名字,只有编码,记住了吗?”

  “以后的关卡中,会有伙伴合作项目,所以你跟你室友的编码,是绑定在一起的,谨慎选择室友对象哦。”

  “老师,”有人举手问,“那房间是按什么分配的啊。”

  老师笑道:“训练营的第一个关卡,编码,是自己选的。所以自己选择。”

  那老师又嘟囔:“本来这种抢编码的事还能闹出好几场比赛呢,不过看你们班人这么少应该是闹不起来。”

  一班学生:“……。”

  那老师继续说道:“第二,抢完,不是,分配完编码之后登记完来找我领军训服,军训服两套,都是崭新的,但如果有人因为分配没弄好,拖得太久,军训服可能就没有你这个尺码了,所以要把握好时间。”

  那老师讲得是挺开心的,但底下的学生开不开心就不知道,反正有一半学生觉得这训练营好像有点不安好心。

  带队老师打好预防针后,才笑眯眯地坐下了。

  而某个睡得神思不属的人是半点忧愁都没有,所以醒来,面对旁边男生的邀约,他先啊了一声。

  顾李成以为他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老师说可以自由选择宿舍舍友,我们俩可以住同一个宿舍吗?”

  “这个——,”江子衿挠了挠头,他向来不在意这个,跟谁住都没有什么大碍,虽然他是想过最好跟霁淮余惊年白禾稞住一起,但不住也没什么,既然有人邀请也行。

  江子衿点点头说:“可以。”

  顾李成听到答案,笑得挺开心:“那太好了,这个训练营我以前来过,一定能帮到你的。”

  江子衿:“?”

  还没等他问清楚,训练基地就到了。

  野外基地的确建立在野外,荒无人烟,用围墙高高地围起。

  铁栅栏的大门三四米高,上面立着训练基地的名称。

  大巴驶入,然后停下。

  学生们像一个个窜天猴一样兴奋又紧张地下车。

  江子衿还没反应过来,顾李成就说了一句:“江神我先去确定房间,你再后面跟过来就可以了。”然后撒鹰的兔子跑得飞快。

  江子衿莫名其妙,在他睡着的时候,带队老师到底交代了什么?

  等到他下车的时候,车子上几乎快没人了,

  然后远处,霁淮和白白站在一起,旁边还立着四个行李箱。

  江子衿走过去,招呼了一声:“余惊年呢?”

  白白打字道:“抢房间去了。”

  “啥玩意儿?房间还用抢,难不成还能少一间?”

  额——。

  白白快速向江子衿解释了一下刚刚老师说的话。

  江子衿慢慢地皱起眉:“你的意思是说舍友就默认之后绑定的同伴了?”

  白白点了点头。

  “那这样不是会导致强者和强者联合在一起,弱者和弱者在一起吗?”江子衿说。

  “这个训练基地喜欢挖坑。”霁淮淡淡道。

  “挖坑?”江子衿反应过来,“你是说舍友也有可能是同伴的同时还有两两PK的时候?”

  霁淮点头。

  白白打字道:“江哥,你跟霁哥一个房间吗?”

  “啊这。”江子衿迟疑道,他刚刚貌似特别草率地答应了别人。

  他摸摸鼻子道:“刚刚答应了别人。”

  白白:“谁啊?”

  江子衿摇摇头:“不知道,就刚刚坐我旁边那男生。”

  白白耷拉着头,他本来也想跟江哥一起的。

  江子衿什么规则都没搞明白,又接着问:“如果班级是单数怎么办?跟其他班的合拼吗?”

  白白:“是的。”

  终于到了一班男生的专属楼层,虽然人少,但已经吵得热火朝天了。

  然后等到霁淮过来,有几个男生直接冲了过来。

  “霁哥,你跟我住吗?”

  “霁哥,霁哥,跟我住吧。”

  “霁神霁神,选我。”

  余惊年在其中夹缝生存,生气地大声道:“有你们什么事?霁哥肯定跟我,或者江哥,或者白白在一个宿舍啊。”

  “那可不一定。”有男生说。

  “是啊,顾李成已经跟江神一起住了,余惊年你可以和白白一起,把霁神让出来吧。”

  “啥?”余惊年显然很震惊,“江哥跟顾李成?”

  而同时,顾李成笑着跟江子衿打招呼:“江神,我选好房间了,你要去看看吗?”

  话音未落,霁淮的声音突然响起:“吵什么?”

  他一说话,走廊瞬间安静了下来。

  霁神不是随便叫叫的,班上的人认可他,服他,即使有一两个心里不服的也只会放在心里,不会跳出来做什么显眼包。

  在一班,霁淮的话就是很有说服力。

  霁淮说得不快也不慢,但十分地言简意赅:“比赛做题,排名定输赢,在前选择室友选择房间。”

  “在这耗什么时间?”不轻不重的声音。

  “做题?可是这没有卷子啊?”有人不解。

  “你蠢吗?还有手机啊。”

  “那做什么题?英语?数学?物化?”

  “为什么不做综合题?公平一点。”

  “可以啊,那来啊。”

  “来就来,说好比赛就比赛。比赛完就去领军训服。”

  一班男生说干就干,纷纷把手机拿出来,开始打算在线Pk。

  “那个,等一等。”顾李成挤到江子衿旁边,本来想勾江子衿肩膀,但又想起江子衿有些虚弱,就大声示意道,“我跟江神就不用参加了吧?我们俩已经约好了。”

  说着,就准备拉江子衿去选房间。

  “等一下。”霁淮道,“我认为这场比赛所有人都要参加。”

  “额——?”顾李成不解,“为什么?我们没有必要参与。”

  江子衿感觉霁淮飞快地掠了自己一眼,但太快,江子衿觉得应该是错觉。

  “第一,这个比赛,如果排在前面的人是想选择已经说好了的人呢。”霁淮道。

  顾李成说道:“当然是从参加比赛的人里面选啊。”

  “第二,”霁淮没有接他的茬,“房间的选择。”

  顾李成说:“房间可以配对好了之后再进行比赛。”

  “第三,”霁淮道,“提醒各位,室友绑定不代表一定在项目里是合作的关系,还有敌对的关系。”

  这话一出,有些已经配对好了的神色变了。

  连顾李成都去看江子衿的脸色。

  “第四。”霁淮的眼神很平静,“回答你的第一条问题,一班向来实力为尊,落后的人没有选.择.权。”

  “打个比方,如果我想选的人跟某一个人撞了,我自然要发起比赛,请问是要比到天黑吗?”

  霁淮的这句话是对着顾李成说的。

  “第六,强大的同伴和弱小的对手不可兼得,不如交给命运。”

  霁淮的话几乎动摇了大部分人。

  “那还是一起参与比赛吧。”

  “霁神说得有道理,一场比赛解决算了。”

  “速战速决速战速决,等会儿军训服要是没合身的就完了。”

  “顾李成别再那儿杵着了,再说了,江神可是年级第一,他要是还想跟你一起就选你了,不选你就不选你了呗哈哈哈。”

  “为什么选个舍友被你说的那么奇怪啊。”

  “废话,接下来的训练营室友可最重要了。”

  最后。

  一班男生们直接席地而坐,挑了个综合题库在线pk的app。随机五十道题,拼速度也拼正确率。

  系统会有一个比例权重的算式,然后直接给出排名。

  比赛开始。

  所有人埋头苦干,头也没抬。

  顾李成有一道题卡住了,多年考场养成的习惯,他会抬头望望四周来寻找灵感,而就在这时。

  卧槽尼玛。

  顾李成心里一句国骂,就算见识过再多次霁神的凶残,但这特么也太凶残了,霁淮就做完了?

  怎么跟个疯子似的?

  他一边安慰自己霁淮不会选江神,一边加紧解题。

  而江子衿稍稍落了一分钟完成。

  一抬眼,江子衿啧了一声,他居然落后了。

  虽然不知道落后了多少,但落后了就是落后了,这个事实让他不爽地磨了磨牙。

  就在最后一个人交卷,江子衿的手机页面上跳出一个2的时候。

  这熊熊烈火直接烧到了心口。

  “尼玛,霁神你们是什么品种啊?机器人吗?做题都不用想的直接出答案吗?还特么都是正确的。”

  “凶残,太凶残了,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比赛吗?艹,直接破纪录了?!”app内因为霁淮和江子衿的速度,直接放起了烟花。还滚动播放“恭喜用户“。”打破网站记录!用户“。”将成为新一代传说。”

  众人直接被这一手秀得头皮发麻。

  “霁神,你选谁啊?”既然霁神第一,那也该办正事了。

  霁淮的目光向周围巡视了一下,直接问:“有毛遂自荐的吗?”

  这话一出,众人抖了一下。

  说实话,刚被秀成这样,突然要接受这样一位神一样的队友,但是又会是神一样的敌人,众人缩了缩脖子,决定自己再考虑考虑。

  “没有?”霁淮挑了下眉。

  他的目光转了一圈,然后在江子衿那里停顿了一下。

  就这一眼。

  死死盯着屏幕上的那个2的江子衿,突然出声道:“选我吧。”

  气死了气死了,他居然输了。

  而且不止输了速度,他还有道题没约分,正确率只有99%。

  不太高兴。

  “啊。”众人一片哗然。

  “江神你忘记你大明湖畔的顾李成了吗?”

  “神特么大明湖畔,你就鬼扯吧。”

  江子衿一时热血上头,的确忘了顾李成,他连忙对顾李成道歉:“抱歉,我可以——。”

  “没事。”顾李成摇摇头说,“江神你还是跟霁神一组吧。”

  刚刚霁神对着江神的那一眼着实有些怪,让他觉得,让他觉得——

  他也有些说不上来。

  江子衿刮了刮鼻子,道了声好。

  分配大会圆满结束。

  江子衿分配到的编号是“A001”,霁淮拿到的编号是“A002”。

  到的第一天,没什么事,就是领完军训服自由参观基地。

  结果参观完,当天江子衿的感冒就气势汹汹地复发了。

  本来踌躇满志的江子衿:“……。”

  医疗兵给江子衿开了药,然后留下医嘱:“问题不太大,但基地这几天风大,你最好卧床休息三天,等彻底好了再出去。”

  江子衿:“??我还得参加训练呢?”

  医疗兵说话很不留情:“尽管去,坚持去完两天我保证你整个训练都参加不了。”

  江子衿:“……。”

  服了服了。

  江子衿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江子衿扒着床上的架子,看见霁淮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换上军训服的霁淮就像又换了一种形态,冷感和严肃交杂在一起。

  莫名其妙的吊炸天。

  江子衿直接横尸床上,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极不落忍。

  霁淮伸手拍了拍他的被子。

  “干嘛?!”江子衿的语气有点凶。

  霁淮道:“给你带了包子和牛奶。”

  “哦。”江子衿的语气有点焉,“谢谢。”

  “嗯。我出门了。”霁淮道。

  “哦。”怎么以前没发现这人也有话多的时候。

  门被打开又被关上。

  江子衿躺了一会儿,饿了,决定还是起来吃东西。

  他坐在桌子上,捞过用塑料袋装好的包子,然后把牛奶拿了过来。

  牛奶的盒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江子衿一边撕下来,一边嘟囔什么东西。

  江子衿一边看一边念:“记得吃药。”

  “啊啊啊啊啊!”江子衿捂住脸,一股莫名的羞耻感从他心头涌上。

  “我就是生个病而已,霁淮你是把我看成你家孩子了吗??!”

  晚上。

  霁淮回来了。

  江子衿一转头看见他,问:“你们今天训练什么了?”

  然后他歪了歪头,后面没有人,他接着问:“余惊年和白白怎么没过来?”

  霁淮一边脱掉外套,一边说:“他们有事。”

  江子衿疑惑:“在这来了还能有什么事?”

  霁淮道:“不清楚。”

  而另一边宿舍,余惊年朝白白抱怨:“霁哥说我会打扰江哥休息让我不要过去他们宿舍,还让我不要发信息给江哥?我能怎么打扰他休息啊?难不成我很吵吗?”

  余惊年愤愤地把脏衣服扔进衣篓。

  白白默默点了下头。

  余惊年衣服都不扔了,直接扑上白白,一顿胸口嘤嘤拳。

  但江子衿已经没机会再问余惊年和白白他们了,因为他目瞪口呆地问:“你们第一天练什么?!”

  霁淮:“你已经问三遍了。”

  江子衿捂住胸口,轻轻地问:“你们打靶练几天?”

  “两天半,第三天下午休息。”

  江子衿呵呵两声,自嘲道:“那就是说我实际能练的就只有半天?”

  霁淮道:“这还要看你身体恢复情况。”

  “好了。”江子衿无力地摆摆手,“不用说了,我累了。”

  霁淮:“……。”

  第二天晚上。

  霁淮进屋的时候,江子衿刚刚洗澡出来。

  江子衿出来的时候,霁淮的脸罕见地空白了一下。

  江子衿穿了一身柔软的,白色的,毛茸茸的睡衣,他虽然说相比同龄人也高,但跟霁淮比起来身量还是略小,然后陷在毛茸茸的白毛里,漂亮的脸蛋变成了一副软乎乎的可爱。

  江子衿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转了身。

  那套白色睡衣帽子上吊着两根歪歪扭扭的尾巴,再定睛一看,帽子上还有两颗黑色仿真眼珠和一个凸起的黑色小鼻子。

  其实是一只可爱的兔子套装。

  兔子的耳朵随着江子衿的走动一摆一摆,让人能无端联想到一蹦一跳的小兔子。

  霁淮视线下移了一下,白色兔子上装没有别的装饰 。

  不过,在腰部下方,偏臀部上方,一只小小的圆球张牙又舞爪。

  江子衿哼哧哼哧地把电脑搬出来,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点开了今天看了一天的视频。

  是打靶的视频。

  江子衿边看边聊天,坐姿也是越来越放松,索性直接盘了腿打字。

  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只蜷着身子的小兔子正埋着头疯狂聊天。

  霁淮低下头,把手机翻开。

  疯狂的兔子打起字来也是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其实就是在群里疯狂刺探情报。

  [小江给你讲故事:你们打靶最近什么成绩啊?]

  [年年有余:哭哭哭,昨天完全脱靶,今天还好,能达到五六环以内了。]

  [小江给你讲故事:进步这么快?]

  [年年有余:我还好啦,可能男孩子天性迷这么东西,练起来手感就快,其实我真就一般般,教练站姿不对,手不平齐,我手都有点抬不起来了。白白成绩比我好多了。能稳定在三四环以内。]

  [小江给你讲故事:小白兔竖起大拇指jpg]

  [白白:羞涩笑脸jpg。]

  [年年有余:江哥我跟你说,那个教练特凶,而且他还拿着一根教棍,哪里姿势不对他就打哪里,我们全班男生基本都被打过了,说实话,要不是是打靶刺激,我们真的坚持不下来。]

  [年年有余:那个魔鬼周教练真的毫不留情,我手臂和腿都青了,而且他打男生也就算了,居然还打女生,不过今天上午有个女生因为这个事情哭了之后他就不敢打了,然后翻倍打我们!!!]

  余惊年有一堆的苦水要吐,也是噼里啪啦一大堆。

  江子衿摸摸下巴,这么凶残?全班都打了?

  他兴致来了,想到霁淮也会被打,高兴地问霁淮:“那个教官打你没有?”

  霁淮还没回答,余惊年的下一条消息就蹦出来了。

  [年年有余:但是,江哥!你不会想到,特么的还有霁哥那个畜生!!他是什么天选之子吗?!他第一天拿枪,所有人都脱靶,就特么他一个人独领风骚,砰砰砰几枪全在靶子上,还是比较好的六七环,把魔鬼教官都给吓着了,别人都在挨打,他一个人帅得一塌糊涂。]

  [年年有余:!!!然后,最过分的是还有第二天!!霁哥他双腿平齐一张开,微侧身子,举起枪,瞄准,直接砰砰砰,正中红心,五枪!!五枪!一个十环,两个九环,三个八环!!不仅把我们直接震在全场,还惊呆了全基地的教官,咱们集合的时候,所有教官都丢下了自己带的班,纷纷站到了咱们班上,一个个的,排着队看霁哥。]

  [年年有余:而我!只能无助地捂着我手臂上大腿的被打出的红痕,无语凝噎。]

  [年年有余:我敢保证,现在论坛上肯定全是霁哥的帖子。]

  [年年有余:这特么谁不疯?别说女生疯了,全校男生也疯了。]

  [年年有余:啊啊啊啊,一时说上头了,发现这是群了,还好还好,霁哥不常看手机,江哥你帮我拦着霁哥啊,让他别看手机,我马上撤回。]

  年年有余开始疯狂撤回消息。

  而江子衿握着拳头,支着脑袋,霁淮打靶这么厉害?

  他问霁淮:“你之前练过打靶?”

  霁淮正洗完脸进来,摇头说:“没有。”

  居然没有?那居然能打得这么好?

  艹?难不成又是什么天赋卓绝的男主体质?

  江子衿有些不甘心,摇摇手机直接把余惊年出卖:“我都听余兄说了,他说了你今天五枪的成绩,之前没打过能打这么好?”

  霁淮的眼尾一压,是盛气凌人的自信:“随便打的。”

  绝了!

  江子衿两眼有些呆滞。

  然后他默默说道:“我明天随便打打能出这个成绩吗?”

  霁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别担心。”霁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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