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雷听到暗宁支支吾吾的提问，瞬间回过神来。
整个计划，还有一个不小的漏洞，那便是面前这个暗宁。
这件事从头到尾，暗宁都有参与过。
虽说他从未对暗宁显露出真实面孔，但又是万一暗宁被熊佳佳的同门抓到了，也是一件麻烦事。
要不要直接将暗宁灭杀，一了百了，以绝后患？
张雷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抛开了这个要命的想法。
眼前这位姑娘的命运，已经那么苦了，自己犯不着再去折磨她。
等下在玄雷道人的记忆中，找一个封印记忆的法门。
把这段记忆封存起来，让她自生自灭吧。
反正自己已经帮她将后天的修为，提升到先天，也算对的起这位姑娘的付出了。
张雷想到这里，心中有了决断。
此刻的暗宁，还不知道她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暗宁见张雷沉默不语，不禁有些焦急问道。
“小主人，凡人想要成为神仙，是不是都是上天注定的？”
张雷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以这样说。”
暗宁反问道：“那宁少杰怎么能修炼？”
张雷神情复杂的说道。
“宁少杰本来是棵修仙的苗子，拥有极高的资质。”
暗宁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啜泣道。
“小主人，您是神仙，您讲讲理。”
“为什么宁少杰这种人坏事做尽，最后还能拥有成仙的机会？”
“为什么大家都会围着这种人转，他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为什么我一生下来，就因为我是一个女孩，就被亲爷爷、亲爹爹嫌弃？”
“为什么，我没做错什么事情，从小就被寄居在别人家里？”
“为什么在我爷爷眼里，我的性命，比我侄子要低贱？”
张雷面对暗宁的质问，不禁有些黯然。
有时候真实，比小说更加荒诞。
因为小说的虚构，是建立在一定逻辑上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
暗宁见张雷不回答，再次跪了下来，哭泣道。
“我活的已经那么卑微了，为什么命运还不放过我？”
“比我亲爹还亲的好心人爹爹，死在我面前。”
“比亲娘还亲的聋哑妈妈，在我面前被人逼疯。”
“为了报仇，这些年来，我从未停止修炼过。”
“醒了就打坐练功，练功累了，就抓把米放在口中、含着水生嚼。”
“我已经那么努力了，就想为我好心人爹爹，聋哑人妈妈报仇。”
“宁少杰拿了成仙之法，以后会成仙，而我修炼到死，也只是一个凡人。”
“我跟他的距离，会越来越远，我拿什么去报仇？”
“为什么手刃仇人，这么难？”
暗宁跪着跑到张雷跟前，抱住张雷小腿，嚎啕大哭道。
“小主人，我求求您了。”
“求您看在我这么卖力给您做事的份上，不要拿宁少杰当试验品，让我亲手报仇好不好？”
“只要您满足我这个愿望，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成！”
张雷把腿收了回来，把脸背到一侧，平静的说道。
“把宁少杰充当做试验品，是我思前想后才下的决定。”
“你放心，宁少杰也就只能多活两三个月。”
“等我要的功法，宁少杰推演出来后，我会帮你手刃他的。”
暗宁看着张雷面无表情的脸庞，知道此生亲手报仇的愿望，变成了一种奢望。
她无力的趴在地上，不知道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张雷看到暗宁脸上露出一丝绝望的表情，低头劝慰她道。
“宁少杰，谁杀不是杀，这有什么区别嘛？”
暗宁还是不做声，张雷只能继续道。
“又不要等我把宁少杰利用完了之后，再把宁少杰带到你身边，由你亲自出手？”
听到张雷的话，暗宁的眼睛中露出一丝希冀，但又黯淡下来。
张雷看到眼前这婆娘，这不要，那不要，顿时来了脾气。
如果不是他之前听到宁二的遭遇，心境改变了很多。
按照以往的暴脾气，早就一巴掌把她拍死了。
张雷蹲下来，认真的注视着暗宁说道。
“暗宁，虽然我认识你时间不长，但之前你数次冒犯于我，我是一次都没有计较过。”
“我让你出去帮我找药草，到现在为止，你是一根药毛都没给我，还连累我二次去救你。”
“不可否认，这中间是掺杂了一些我的私利，但这个计划没有你，我一样会去做。”
“不客气的讲，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寻找两百根药草。”
“原本就是打算把你支开远远地，不想你趟这波浑水。”
“哪怕你不回来见我，我都不会怪你。”
“结果，一时不察，就让你陷入到这个计划中。”
“如今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处理你，因为整个计划中，你就是其中最为薄弱的一环。”
暗宁不解的看着张雷，但还是不愿意开口。
张雷坦白的说道。
“我不是什么神仙，跟宁少杰一样，只是一个拥有灵根的人类。”
“虽然在你的眼中，我高高在上，但我的身世来历，不见得比你幸运。”
“只不过我没有向人诉苦的习惯而已。”
暗宁呢喃道：“您这种人物，难道还有烦恼？”
张雷如实道：“实话告诉你，前阵子我杀了一个人，就是长岭城之前出现的那个女神仙。”
“那人是有门派的，她还有很多同门师兄弟。”
“如今很多长岭城的人，都看到她来过这里。”
“而这附近就只有我一个练气士，自然就有极大的嫌疑。”
“最糟糕的是，我势单力孤，干不过他们，只能选择跑路。”
“之前为什么不让你留下来手刃宁少杰，就是打算让你先走，我来断后，省得那些追踪我的练气士连累你。”
暗宁低声说道：“小主人，实在对不起，给您带来不便了。”
张雷叹了一口气说道。
“没有什么对不起，你在这个计划中，也帮我出了很大力，我还没有那么绝情。”
暗宁楠楠道：“那您下面的计划是？”
张雷回道：“你作为我的下属，肯定也会被他们追杀。”
“但我又不可能带着一个累赘走，因为那样做的结果就是，我们俩个人都得死。”
“所以我打算让你提前走，我来断后，尽力消除我们存在过的痕迹。”
暗宁看着张雷严肃的样子，小声问道：“追杀您的那些人有这么可怕吗？”
张雷缓缓说道。
“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可怕，不是你们这些凡人能想象的。”
“他们除了可以折磨一个人的肉体外，还能折磨一个人的魂魄，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要是被抓住了，他们会拿你的安全，逼迫我现身。”
“但我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哪怕你死在我面前，也不会掉一滴眼泪。”
暗宁闻言笑道：“小主人，您别太糟践自己了，您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少有的好心人了。”
张雷听到暗宁的夸赞，并没有丝毫开心，反而板着脸说道。
“那你就看错人了。”
“我告诉你，我这个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憨厚、老实，但实际上，我却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
“伟岸的外表下，永远藏着一颗卑劣的心，永远只会在乎自己！你听懂了吗？”
暗宁轻柔的说道：“小主人，我不是年轻小姑娘，我能看到一个人的心。现如今的我，只看一个人做的事，从不听一个人说的话。”
张雷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只能无奈的望着苍天说道。
“暗宁，别扯那么多了，时间紧，任务重，你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躲上一年半载就成。”
“他们都是练气士，找几个月没见到人，自然而然就要回去了，等风平浪静的时候你在出来。”
暗宁点点头说道：“好的，都听主人您的安排，您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
张雷听到暗宁终于没了问题，心情立刻放松了下来。
尼玛，这婆娘就是一头倔驴，不是一般的难说服。
张雷笑道：“你答应就好，等下我们就分道扬镳。”
“作为报酬，我等下再用灵力，帮你梳理一下身体。”
“我估计明年年底的样子，你的武功修为，就能突破到先天后期。”
“到时候凡人世界，就是天高海阔任你飞。”
“而我拿到完善的秘籍之后，马上也要跑路，如果有缘，日后再见。”
暗宁浅笑晏晏说道：“小主人，咱们分道扬镳之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您答不答应？”
张雷沉思道：“你先说说看，我看能不能做到。”
暗宁笑道：“主人，事情很简单，您给我去买一点面粉，我要用面粉做成宁少杰的样子，在我娘的坟墓前把他千刀万剐。”
张雷惊愕道：“就这样简单？”
暗宁回头望着山洞中的坟墓，黯然道。
“我这一离去，不知道是生是死。”
“既然无法选择将宁少杰手刃，总得有个替代品献祭给我娘吧。”
张雷狐疑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暗宁傻笑道：“小主人，我能想到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