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筝从叶津渡的怀里抽出手,他骨架小,手腕细白,像凝着一层霜雪一样漂亮,叶津渡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就听见对方怯弱且愧疚地说道:“……我弄丢了。”
他睫毛一层水色还没干透又添了一层,重重地像是要落下来。
“我把你送的貔貅弄丢了。”
叶津渡听到他的压抑在喉咙里的哭腔,像是没有预兆,又是一场大雨。
“怎么办啊叶津渡。”
时筝低着头,嗓音沙哑。
“我找不到……”
他的肩膀也颤抖起来,洁白的手像是天鹅的脖颈,瑟缩着,哭泣着。
叶津渡只是注视着又开始情绪激动Omega,扶住了对方的脖子,将他的手重新按在腰上,才说道:“你要是喜欢,我找人一模一样做个给你,这种事不值得你哭,好吗宝贝?”
他语气温良,仿佛此刻的暮色笼罩着时筝,时筝错愕地看着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十分平和的叶津渡,产生疑惑。
“你不生气?”
他打了个哭嗝,问道。
叶津渡手指勾掉时筝脸上的水光,他专注的瞳孔映着绚丽的晚霞,眼角上挑,如同是鸟飞过的痕迹。
“不要为打翻的牛奶哭泣,不值得。”
叶津渡认真地看着眼眶红红的Omega。
“要是知道你会哭,我宁可没送过这条链子。再珍贵的东西,也不值得你为它掉一滴眼泪。”
时筝摇摇头,可怜地看着Alpha。
“不是的。”
“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他焦虑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叶津渡摸着他的后脖颈,说:“那你喜欢我吗?”
时筝先是僵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叶津渡把对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说:“如果在丢掉的手链和我之间选一个,你选手链吗?”
时筝微微睁大眼,看起来脆弱又无辜。
“选你……”
他小声又坚定地说道。
“更喜欢你。”
叶津渡微微一笑,在时筝的手腕上亲了亲。
“那现在,为了你喜欢的我,别再掉眼泪了,好吗宝贝?”
时筝被他深深地注视着,仿佛有无尽的漩涡,将他吸进璀璨的星河宇宙。
他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魔力,他就是盲目而无知的信徒。
叶津渡总算把人哄得雨过天晴,抱着人喂了半杯水,时筝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再喝一口。”
叶津渡把杯子拿着,又喂了一口,才放下说道:“我下飞机后打电话给你的经纪人。”
“芳姐?”
时筝吃惊地叫出来。
“嗯。”
“你,她,你们怎么说的?”
时筝仿佛崩裂了的冷酷石像,禁不住情绪波动而分崩离析。
“我说代言有点问题,想亲自和你交流。”
叶津渡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时筝忽然觉得头开始痛了。
“所以你是为了一个代言,亲自跑来g国和我交流?”
任何人都不会信的好吗?何况还是他心眼多得要命的经纪人。
“她信了?”
“她问我是不是想泡你?”
时筝脸色倏地苍白,而又绯红。
“那你——”
“我说,我想让你做叶太太,不是“泡”而已。”
时筝的脸彻底燃烧了,他羞恼地看着Alpha。
“你,你怎么……”
“我知道她会怎么想,才更要说清楚,我不是她以为的那种人,我不会仗势欺人,高谈阔论,我只想让你每天都开心幸福,无论是演戏还是结婚,这一切都建立你的意愿之上。”
时筝讷讷地看着他好久,心脏都快骤停。
“芳姐……只是我的经纪人而已,她不会管我的私生活的。”
“她陪伴了你十年。”
叶津渡缓缓说道。
“我感激她护着你的十年。”
时筝像是被重重的锤了一下心脏。
他一瞬间涌起了许多复杂的回忆,他的十年,在无数悲惨寂寞挣扎中过来的十年,也是有人陪着他一起走的。
如果只是利益合作的关系,大可以不必如此真情相待。
只是他一直执拗地认为,这些都是被利益所捆绑带来的附属品,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可以重演。
如今却被叶津渡三言两语击得溃散。
他很奇怪,为什么叶津渡看人都可以用这么善良的方式,他前半生遇到的所有人和事,都在告诉他善良是最没用并且不纯粹的东西,还有感情。
“我刚才的话,是不是很冷血?”
时筝浅浅地盯着他。
“可是我就是这么想的,如果我没有给她足够的价值,我们现在也不会还在一起。比起朋友这种说话,我更认同自己只是一件成功的商品。”
他眼底黯然,嘴角却勾起,仿佛是在认真地关注叶津渡的神色。
“我比你更了解她,你给了她什么好处,她才让你来见我?”
时筝冷淡又胜券在握的样子,很像一只高傲的孔雀,却是一只失败了却又保持高傲的孔雀。
叶津渡几秒的沉默已经默认了一切。
时筝心里微凉,脸上却笑意更甚。
叶津渡棱角分明的侧脸一动不动,鼻梁高挺如同山峦青峰,嘴唇的线条笔直而薄,像是海天相接的弧线。
如果不是他神色中透着隐隐的无奈,简直是像一樽精致完美的人物像。
时筝却还要补刀:“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会没事做十几个钟头的飞机来和我谈合约。”
“宝宝,你这是在挖苦我还是讽刺我?”
时筝撇过脸。
叶津渡按下了护士铃,时筝才发现,自己的吊瓶已经空了。
等护士过来拔了吊瓶,又给时筝量了记温度才走,叶津渡握着时筝插过针的手。
恰好这时,储秀来了,还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才拎着饭盒进来。
“筝哥。”
小助理又看见病床旁熟悉的面孔。
“噫?叶总?”
那个车库里和筝哥亲密的男人。
“你好。”
小助理一瞬间脸上神色千变万化,最后变成了一种谄媚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筝哥,这是粥,你趁热喝,我晚上再来,晚上再来。”
“晚上我在,你不用来了。”
叶津渡说道。
“啊?可是,那个……”
储秀抠手,又看向时筝。不知道他是什么个意思。
“你不用来了,我没事。”
时筝暗暗捏了下在被子底下叶津渡的手。
由于这个角度微妙,所以储秀并没有看到叶总表面坐的端正实则手在病人的被子里。
“哦哦,好,那我先走了,再见,叶总再见。”
小助理倒退着消失在病房里,还顺带清脆地关上门。
等人一走,时筝立刻面红耳赤地说道:“放开我。”
叶津渡不但没放,另一只手也伸了进去。
“捂热了再放。”
因为长时间的输液,时筝的右手温度偏低。他自己没感觉,反而是觉得叶津渡的手心太热,热得他刚退下的温度又要烧起来,脑子都要烧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