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兰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站在门口, 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利落的发髻,看着端庄不已。纵使年过六旬,岁月也没能在她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 气质越发的典雅冷清。
此时她一手拿着资料夹, 微微歪头看向恒野,好看的模样和傅谨行很是相像。
“没说什么呢。”恒野抓了抓头发,活泼热烈的大咧咧说了句:“梦兰奶奶你真好看。”
文梦兰嘴角扬起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 侧身对着一旁的沈佩文轻喊了一声:“阿姐。”
沈佩文搂着恒野拍了拍,看向她的眼里带着些复杂:“你变了不少。”如今的这副样子, 哪里有当年的明媚张扬、娇惯蛮横。
“人总是会变得。”她回道。
许映月也喊了声兰姨。
文梦兰点头应了, 随后吩咐身后的助手:“抽血。”
沈佩文和许映月巴巴地看着被打针的恒野, 眸子里的心疼溢于言表。
“小野的情况怎么样?”沈佩文问。
“他的分化还不稳定,后续还需要按时吃药打抑制剂。”
“会持续多久?”许映月的眸色不掩担忧。
“不一定。”文梦兰望着床上被沈佩兰摁着针眼的恒野,真的是很娇气。“第一次临时标记是谨行给他做的,短时间内他的心理上可能会很依赖对方。”
许映月在心里默然,以前就爱黏着, 现在可倒好,这不得成天到晚贴在身上?
恒野一听,佯装镇定:“我才不会。”屋子里的三个女人闻言,纷纷低头看他眼神微妙,一副大家都懂的样子。
恒野哆哆嗦嗦瘪着嘴,将头埋进被子里。
“他以后会变得和正常Omega一样吗?”许映月说着又是犯愁, 就他这么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以后可怎么办。
“是。”文梦兰回, 随后在心里想着:本身就是Omega, 何来正不正常一说,只是搞得傅谨行的计划被打断了而已。这样也好, 放在明面上,对方会以为他是因为金苹果转换的……
“短时间内不要回校。”文梦兰说。
“啊?那怎么行?”恒野将被子扯了下来,头发乱翘着坐起身抗议。
文梦兰瞥了他一眼,用浅淡的语气说着恐怖的话语:“你要是不想被一堆Alpha标记,被.操.在生殖腔里成结怀上孩子,那就在稳定下来之前乖乖待在这里。”
恒野被她直白粗鄙的话语吓得目瞪口呆,整个人都是石化的状态。
“怀、怀孩子?”良久,恒野才结结巴巴地憋出几个字,小黑脸皱成一团,“我可是个男人啊!怎么怀?!”
文梦兰看着他的反应,嘴角微微勾起,“请正确认知到,你正在逐渐向着Omega分化的这个事实,男Omega当然可以怀孕。”
咔嚓一声,石化的恒野雕像裂开了。
沈佩文安抚般拍了拍他,随后对文梦兰说道:“辛苦你了。”她扭头看着没什么主见的许映月,装作不经意问她道:“小野从小就是在这边做得检查吧?”
“啊?嗯。”许映月点点头:“从幼儿园起就一直在这边了。”
沈佩文脸上带着得体温和的笑,“小兰,能把我们家小野从小到大的体检资料都给我一份吗?”像是怕对方拒绝,她看似随意接着说:“应该是有的吧?”
文梦兰微微垂眸,“自然,我待会就让助手打印出来。”
沈佩文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说:“最近事多,改天我再找你聚聚。”
两人客套着拉扯了几句,文梦兰带着助手转身离去。
许映月却有些摸不着头脑,问:“妈,你要小野的体检报告干什么?”
“没事,拿去再给别人看看,找找看有没有好的调理方法。”沈佩文神色如常地回答。她有些不相信文梦兰,毕竟她可是帮着外人间接害了自己全家的人。许映月是个简单白目的性子,和她说这些没用。
沈佩文低头笑着拍了拍缩在被子里的恒野:“小宝这么捂着不热呀?”
恒野还沉浸在文梦兰的话里,头晕目眩,想东想西。
——
傅家老宅还是那副死样,每分每秒,傅谨行都想将它付之一炬。
“听说恒家的那个小儿子被绑架了?”傅君彦握着毛笔,手上的动作不停。
“是。”傅谨行站在一旁,替他研着磨。
“你标记他了?”他抬眼看向自己的孙子,神情里看不出喜怒。
“临时标记而已。”
“嗯,一个药物催化成的Omega,最多也就是个劣性而已,别太放在心上。”
“……”
“文梦兰呢?”他将毛笔撂在笔架上。
傅谨行略微垂眸,“她说要去扫墓。”
傅君彦静了一会,少见的有些怔忪,低头喃喃了一句:“又到这个时候了啊。”
傅谨行冷眼看着他一瞬间的失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
恒野趴在床上有些无聊,吃完药后他浑身都懒洋洋的,什么也不想搞。
许映月在旁和沈佩文学着簪花,瞥见一旁百无聊赖的小儿子好笑道:“你呀,都不知道说你是懒还是闲不住。”
沈佩文捻了捻丝线也笑:“确实给我们小野憋坏了。”本身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被掬在这儿这么久,难为他了。
恒野将下巴搭在床头,双眼犯困看着她两,半晌才想起来问:“对了,那几个绑架犯怎么样了?”
许映月说:“跑了一个没找到,其他两个住院呢。”
恒野微微蹙眉,心里想着:许然,不对,许否跑了吗?
沈佩文听了倒是话语不爽:“还给他们住院?”这种人就应该直接枪毙,死不足惜。
“妈,你别说呢,咱们小野除了分化的问题不提,身上也就点皮外伤,那两个人被他打的,双双脑震荡,鼻梁都断了。”
恒野扬起下巴,神情傲娇自得:“我的拳击课可不是白上的。”
沈佩文附和:“我们小野真厉害。”两人对他都是疼到了骨子里的,一时间纷纷哄着。恒野对待除了傅谨行之外的人,那完全是登杆子就上的性子,一时间尾巴翘得不行。
“谁厉害?”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恒野猛地抬头,张口就喊:“哥!”
恒星倚着门框,嘴角噙笑。他的身材高大健硕,宽肩窄腰,长腿劲瘦,面容如雕塑般英俊深邃,隐约能看得出和恒野有几分相像。不夸张地说,恒野在青春期时一度觉得自己如果分化成Alpha的话,一定就是脑海里镌刻着的自己哥哥的样子。
“你怎么才来啊!”他眼睛一亮,像只欢快的小狗般扑进兄长怀里,“都好几个月没见到你了。”
他跟只小猴子似的挂在哥哥身上,恒星笑得宠溺,抱着他坐上一旁的椅子,和许映月她们打了声招呼:“妈,奶奶。”
“阿星回来了。”沈佩文笑得慈祥满意。
许映月很久没见大儿子,一时间眼眶也有些红,“你也是,你爸也是,整天忙工作忙个没完,小野出事这么些天了才赶回来。”
恒星低声陪着不是:“是我不好。”他将怀里的恒野掂了掂,“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又挑食了?”
“哪有?”恒野撇嘴,换了个姿势缩在他怀里,理直气壮地伸手:“我礼物呢?”
“海运路上呢,过些天出院就能看见了。”恒星哄他。
恒野狐疑:“不会又是车吧?”他哥特没新意,从小到大不是送车,就是送船,反正全是交通工具。
恒星摸了摸鼻子:“哪能啊。”算了,还是打电话让助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
“这还差不多。”恒野双眼眯着缝,满意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哥两相差十一岁,从小他就是在哥哥怀里长大的,家里人也没觉这姿势有什么问题。
“你陪小野,我和你奶奶出去逛逛。”许映月见恒野有人陪了,心下放心,拉着沈佩文就要出去逛街。
两人出去后,恒星就这么抱着恒野说了会话,大致的情况恒明华早就和他说过了。他轻碰了下恒野后颈处的腺体,眸子一沉:“还痛吗?”
“早不疼了。”恒野玩着恒星手机里还在开发阶段的内测游戏,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
“傅谨行呢?”恒星问,简直恨得牙痒。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傅谨行,恒野立刻就低头耸脑了下去。自打那天恣恣帮自己……之后,他好几天没见着对方了……他不会是觉得太尴尬了所以不来了吧……
恒野想到这里鼻子就有些发酸,“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怎么会!”恒星夸张大喊,“我们小野这样的谁会不喜欢?”傅谨行这个狗东西!他想起那小狐狸装模作样哄骗自己弟弟的样子,牙齿都要咬碎了。
他冷哼一声,眸光阴鸷,在心里暗想忙完这阵子就回国牢牢盯着。
他话刚说完,却见怀里的恒野哭了。恒星英俊的面庞一僵,当即手足无措起来,恒野虽爱撒娇,从小到大却很少哭,只有他把别人欺负哭的份。
“怎么了?”他低声下气搂着他哄。
“他、他怎么不来看我?”恒野鼻头通红,语气里是软软的哭意。
恒星心下了然,知道这是Omega情潮期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一面觉得这样的恒野可爱,一面又对傅谨行恨得牙痒,只能低头好声好气地哄着。
恒野也觉自己矫情,这么一想更是心酸的泪水止不住,恰好这时,傅谨行清冷的声音响起:“怎么哭了?”
恒野眼泪汪汪的,伸着手软乎乎冲着他说:“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