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衡在医生离开后赶来，颜卿一拳捶在他身上。
揪住他的衣领，质问她：“阿瑜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内伤？”
李少衡垂眸，他这个反应让颜卿确认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李瑾瑜经历了很严重的事。
忽然，她脑海里闪过那天她在外面听到的一声巨响，现在想来，莫不是......
“是那个时候对不对？你绕到后面时，那一声巨响。”
“是。”李少衡有气无力地回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李少衡垂眸：“你以为我不想吗？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李瑾瑜的危险期持续了十二个小时，第二天下午才移到普通病房，就安排在顾瑾思病房不远处。
可哪怕度过了危险期，人还是没有苏醒，颜卿就和李少衡一人负责一间，但没想到顾瑾思先醒了。
颜卿坐了很久，最后手机闹铃响起，她要回局里了。
门外的人见颜卿出来，又重新进去。
这个人是市局缉毒队的队员，被李少衡叫来帮忙的，他的任务就是保护李瑾瑜，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汇报给李少衡。
“少衡哥，阿瑜她......”
李少衡微微挑眉，现在已经叫这么亲密了吗？
不过他没有问出来，也没急着回答她。
“颜卿说什么了？”
顾瑾思摇头，颜卿只说李瑾瑜陪了两天，所以她想继续问问李少衡。
想来作为亲哥哥，李少衡应该知道更多。
“你先管好自己吧，你自己还是个病号，等你好了她就来接你回家。”
顾瑾思皱眉，为什么是等她好了才接她回家？
“我接个电话，你先吃。”李少衡说着就出了病房。
再同李少衡一起进来的是顾靳国，看到爸爸进来，顾瑾思马上坐正。
李少衡对顾瑾思使了个眼色，但顾瑾思没看懂，李少衡干脆放弃了。
罢了，这个人和自己妹妹有默契就行了，他也不指望顾瑾思每次都能看懂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他本来是想告诉顾瑾思在顾靳国面前小心说话，不要再问李瑾瑜的事了。
但转念又想，问了应该也没事，他退出房门去看李瑾瑜。
“爸爸，您怎么来了？”
顾靳国坐在刚才颜卿和李少衡都坐过的椅子上，佯装生气道：“怎么？我女儿受伤住院了，我这个当父亲的还不能来看看了？”
顾瑾思马上换了笑脸，用自己没有受伤的手拿过一旁的水果献殷勤般递给顾靳国。
“当然可以了，爸爸看女儿，天经地义嘛。”
顾靳国轻哼一声，接过水果，感慨：“还好没白养你。”
顾靳国忽然开始沉默，顾瑾思狐疑地看着他。
顾靳国抬头望着顾瑾思的眼睛，好像要从里面看到另一个人的模样。
“爸爸？”
顾靳国回神，轻叹一声，随后放松地笑了笑，话里有话地说道：“瑾思啊，你是真的长大了。”
李少衡推门进来，和顾靳国耳语了几句。
顾瑾思发现顾靳国的脸色变了变，但他并没有离开。
“爸，是工作上有事吗？我没事，您去忙吧。”
顾靳国瞪她一眼：“这么希望爸爸走？”
没等顾瑾思说话，顾靳国真的就起了身，一个陌生男人同时推开病房门。
“不早了，爸爸先走了，这位是市局刑侦的杜雨方，他来保护你的安危，晚上颜卿会过来看你，如果有任何事可以和雨方说。”
顾瑾思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忘记了，但一时半会没想到。
顾靳国走了很久以后她才想起来，没问李瑾瑜去哪了。
但是这个杜雨方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聊天，而且应该也不认识李瑾瑜吧，她干脆闭眼休息，不一会就睡着了。
顾靳国出了顾瑾思的病房走向另一间病房，李少衡和那个缉毒队员已经站在里面了。
床上的人已经清醒过来，此刻正在喝水。
顾靳国眼里放光，嘴角带笑，脚下却依旧沉稳。
“顾厅，让您担心了。”李瑾瑜的声音还有些抖，说起话来也轻飘飘的。
顾靳国摇头，眼底又浮现了一抹担忧。
李瑾瑜看在眼里，也知道他在担忧什么。
“顾厅，赵曼曼审得如何了？”
“听老金说，什么都没说出来。”顾靳国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在李瑾瑜的注视下说了后半句：“她点名要见你和瑾思，但是你晕倒了，瑾思又刚醒。”
“瑾思醒了？”李瑾瑜语气里有些激动，掀了被子就想下床。
被李少衡按住：“你好好坐着，医生说她恢复得很好，现在你更严重你不知道吗？”
顾靳国没说话，他更期待李瑾瑜接下来会做什么。
“哥，你让我去看看她，她醒了没有看到我一定会着急的。”李瑾瑜还想挣扎。
李少衡没有松懈，用眼神示意她看一旁的顾靳国，李瑾瑜接收到暗示，平静下来。
顾靳国咳嗽一声：“少衡，你们先去看看瑾思吧，别让她起疑。”
房间里很快就剩下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李瑾瑜眼珠左右转了转，双手在被子下紧了又松，嘴角也抿了好久，最后还是抬头看向顾靳国。
“顾厅，我和瑾思，我们......我......”
顾靳国平静地看着李瑾瑜，没有说话，哪怕李瑾瑜结巴成这样，他也没有丝毫要打断和接话的意思。
最后李瑾瑜闭上眼睛，说出了那几个字：“我们在一起了。”
顾靳国还是没有说话，李瑾瑜又补了一句：“是我先招惹她的，顾厅如果要怪就怪我吧。”
顾靳国换了一个姿势，他发现李瑾瑜很紧张，于是又松了松表情，轻声问：“你对这段感情是什么看法？”
李瑾瑜回想起第一次见顾瑾思的时候，是在顾家客厅的全家福上。
那张照片上的顾瑾思还是小孩模样，当时的她从来没想过以后还会和这个小孩有交集。
后来文喻牺牲，在救护车上告诉自己以后瑾思一定会来找她，也正是这句话，像一颗种子，埋在了她心里。
也让她好奇，那个照片里的小女孩如今长成了什么样子？
所以她去了警校，见到了长大后的小女孩，一个足以让她惊艳的模样。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那天太阳很大很毒，而顾瑾思在众多学生中格外显眼。
因为只有她站得最挺直，在别人擦汗想偷懒时，她迎着太阳把口号喊得最响亮。
那天，是2020年9月23日。
想到这些，李瑾瑜笑了，迎上顾靳国探寻的目光，坚定地说：“我喜欢她，现在谈爱还太遥远，因为爱这个词要用一生来证明，所以我喜欢她，我知道自己不该跨越这条鸿沟，自从她来到分局后我一直注意和她保持距离，甚至一度想逼她离开分局。”
“我不想让她重走师父的路，但她的表现超出我的想象，我没办法忽视自己的内心，而她在我最脆弱的时候以极度强势的态度闯进了我的生活，赶走了我生活中的阴霾，我想我没办法躲避了。”
李瑾瑜说完注意到顾靳国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缓和了，她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良久，顾靳国终于笑了：“瑾瑜啊，你知道瑾思她妈妈是怎么说的吗？”
李瑾瑜有些紧张，文喻会怎么说她？
“她妈妈啊，很喜欢你，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到分局看到她时的场景吗？那天她回来啊，和我说了好久，说她今天看到一个很像自己的女孩，搞得我也对你产生了好奇。”
“但是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你的毕业礼上，其实你不知道，那天我俩为了争你，吵了好久，最后还是忍痛让给她了。”
顾靳国说起这段往事时是笑着的，并没有因为涉及文喻而闭口不谈。
“我们都很喜欢你，但这种喜欢还不足以让你拐跑我的女儿。”
李瑾瑜心里咯噔一声，果然要开始了吗？
但她不会轻易放弃：“顾厅，我承认我不该这么晚才和您坦白，但我是真心喜欢瑾思，我没办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我要怎么办，如果顾厅现在不愿意把瑾思交给我，那我会用行动来证明我是那个对瑾思最好的人。”
顾靳国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然后重新板起脸点头，语气严肃道：“那就让我来期待一下你的表现吧，你要清楚，我就这一个女儿。”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李瑾瑜还是想下床去看看顾瑾思，顾靳国拗不过她，叫来医生询问了一下李瑾瑜的身体情况。
最后同意李瑾瑜只在门外看一眼，毕竟她现在也是病号，如果让顾瑾思看到会担心。
李少衡和杜雨方从病房出来，李瑾瑜从门上的窗户望向里面的人，眼眶有些红，李少衡轻声说道：“她只是睡着了。”
顾瑾思是背对着门口的，所以李瑾瑜只能看到一个单薄身形。
“她胸口和肩上的伤怎么样了？”她担心顾瑾思侧躺会压迫到胸口的伤。
“今早医生看过了，不过是跟颜卿说的，你可以等颜卿晚上过来问问她。”
“好了，你该回去躺着了，你比她严重多了，最好不要乱动。”
李瑾瑜不甘心地又看了看病房里面，在李少衡的搀扶下回了自己房间。
在他们走后，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顾瑾思早就猜到了，颜卿的犹豫，李少衡话里的漏洞，顾靳国的不提及。
每一项都在向她说明一点，李瑾瑜出事了。
是啊，怎么可能会没事呢？
她只是被打中了肩膀和胸口，李瑾瑜是带着伤和她们周旋了将近一天的时间。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定还有其他的伤。
在刚才李少衡和杜雨方都出去时，她隐约猜到是李瑾瑜来了，她不敢动，只好继续装睡。
一行热泪滑过脸颊，掉落在洁白的枕头上。
如果颜卿没有撒谎，那李瑾瑜在重伤的情况下还硬挺着守了自己两天。
一想到这里，顾瑾思的心就有些痛，她能做些什么？
门再次被打开，顾瑾思快速闭上眼睛。
进来的人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然后坐在了另一张床上。
纯听脚步声，应该是杜雨方，顾瑾思放下心来。
晚上，颜卿带着从医院食堂买的粥进来，杜雨方出去。
顾瑾思终于睁开了眼睛，眼里的红血丝已经不见了，看到颜卿时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我来的路上发现不远处新开了一家饭店，看着装潢还不错，等你好了，带你去吃。”
“好。”顾瑾思表现得太过期待，和今早的人反差太大。
颜卿察觉出不对劲，但没有问出口。
有时候心知肚明就不要说出来了，如果顾瑾思想问，自然会问，如果不问，那就是她已经猜到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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