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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陈宸觉得自己像在听故事，还是很荒诞的那种。
他笑着打量三岁的周继，小孩子发育的不错，脸蛋红扑扑圆嘟嘟的，一看就是家里养的很好。
迎上陈宸的目光，周继丝毫不怯懦，双眼瞪得溜圆跟他对视，眼神里带着三分轻蔑五分试探，还有两分不以为意。
对视的瞬间，陈宸立刻感觉到不对劲儿。
周继眼神里有太多不属于他这个年龄段该有的东西，三岁的孩子，就算再怎么成熟，眼神儿是装不出来的。
他或许聪慧狡黠，但眼神里一定会带着几分清澈的懵懂，是这个年纪专属的特质。
然而，周继的眼神里，除了复杂还有几分桀骜，不像三岁的孩童，反倒是像毕业几年的大学生，些许老练中带着无尽的傲慢。
“你真的是周刚？”陈宸试探道。
周继翻了个大白眼，冷哼一声：“不信就不信，我也没指望你们能相信，说吧，这回要怎么折腾。”
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甚在意道，显然对家里人三番五次带他看病极为不满。
陈宸没急着帮他诊脉，只是审视着周继，脑海中莫名闪现出孟婆的身影，难不成是孟婆汤出了问题？
“大夫？大夫！”王素莲拽住陈宸的胳膊，扯着嗓门喊道，“你是不是害怕了？小二没啥坏心眼，就是魔障了，都怪我总跟他说他哥的事，说来说去被他当成自己，这症状你会不会治？”
说到这里，王素莲有点犹豫，觉得陈宸不太靠谱，检查都没做，只了解个病情就能吓呆，到底是年轻了些。
想到这，她伸手把兜里的钱包往里塞了塞，琢磨着呆会儿要是陈宸看不出个子丑寅卯，她可一毛钱都不会掏。
陈宸抬头正好看到她的小动作，不以为意笑了笑：“我先给孩子把把脉。”
周继倒是很配合，伸出手腕放到桌上，眼睛里带着玩味，仿佛是在说，我倒想看看你能诊出点什么来。
陈宸的确没诊出任何毛病，周继的脉象平和，心脏跳动强而有力，五脏六腑都很康健，如果非要挑点什么毛病的话，这孩子有点上火便秘，估计是饮食习惯不好，以后容易得痔疮，但现在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收回手，陈宸对上周继的目光：“的确没什么毛病，但听你母亲讲述，你的所作所为也确实出格。”
“出格又怎样？我说的话他们根本不相信，作一作闹一闹才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周继回答的理直气壮。
他曾经试图跟父母说清楚前因后果的，但他们根本不信，就算他说了只有自己跟父母知道的往事，他们还是不信，母亲信誓旦旦地自欺欺人，父亲非说他中了邪。
三六五遭折腾下来，周刚也倦了，便任凭父母折腾，他只做自己想做的事，看谁能折腾的过谁。
顶着一张还未长开的脸，说出的却是愤世嫉俗的话。
陈宸看着周继，莫名信了他的话。
他看了王素莲一眼，这个年过半百的妇女，双手紧紧踹在口袋里，正打量着诊所的布置。空空如也的墙面，似乎让她不甚满意，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摇头，时不时还撇撇嘴。
陈宸没空管她怎么想，转头对上周继：“不管你是周继还是周刚，我觉得既然已经新生，还是把过去忘掉的好。”
“凭什么？”周继仰起头，“我不过是换了个壳子，内里根本没变，上天也很眷顾我，特意为我选了同一对父母，就是想让我继续原来的生活。”
周刚依旧执拗：“我是绝对不会辜负这一世的。”
能带着记忆转生的人能有几个，他周刚能有这番机缘，是自己争取到的，想怎么活当然也要他自己说了算。
见他听不进去劝，陈宸也没勉强，他笑着换了个话题：“能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保留前世的记忆？或者换个说法，难道你没喝孟婆汤？”
问完之后，陈宸怔在原地。
虽然大家经常开玩笑，说西医的尽头是中医，中医的尽头是玄学，但作为一名中医大夫，他从来都是坚定的无神主义者。曾几何时，竟然张嘴孟婆汤，闭嘴前世记忆，只询问个两句，就信了带着记忆投胎转世的说法。
听到陈宸的问题，周继难得沉默。他错开陈宸的视线，胡乱说道：“谁说孟婆汤就一定有效，麻药那么厉害，不是还有人能抗的住，我体质特殊，孟婆汤对我无效不行啊！”
陈宸：……
他感觉被人当成了傻子。
既然周继不想说，他也不做勉强，转头看向王素莲：“我诊断完了。”
“怎么样？会治吗？”王素莲伸长脑袋，期待的问道。
陈宸摇摇头：“我的诊断是他没病，不管是脉象，还是语言逻辑，都不是一个病人该有的状态。如果可以，我建议你们父母跟孩子继续深入交流，静下心来听一听他的诉求。”
听到这话，周继看陈宸的眼神里带着惊讶，随后又猛烈掉头表示同意。
看了那么多医生，全都说他有心理疾病，让他做心理咨询，陈宸还是唯一一个说他没病的，看来医术真的不错。
当然这只是周继的想法，他母亲王素莲并不这么认为。
“我们听他什么诉求？困着他嫂子不让嫁人，然后等到人老珠黄，再嫁给刚成年的小二？他俩可是差了整整二十五岁！将来怎么给老周家传宗接代？你这个庸医！！！我老周家可没得罪你，你这是丧尽天良想让我们绝后呀，你！”
王素莲一层三尺高，跳起来拍着掌心恶骂陈宸。
陈宸几次想插嘴解释，发现压根插不进去。
此时周继悄悄拽了拽他的胳膊，用眼神交流道：看吧，我不作根本没人听我说话。
陈宸明白了，原来是父母比他更作，真不愧是一家人，虽然作的形式内容有差异，可归根结底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听我的，你们说的都是放屁！
他忽然有点同情周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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