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圣延带着他的新耳洞在公司里招摇过市,结果一个上午过去没有人理他。几个员工都熟悉老板的阴晴不定,觉得他最近这些日子心情好得过分反常,说不定正憋了个大的。所以商议后一致决定会开完了就跑,绝对不在童圣延面前多停留一秒钟。
这帮人!
童圣延认真思考到底要不要给他们买圣诞礼物了。
圣诞节过后就是新年,然后韦颂鑫就要正式入他的第一个组。他运气够好不用去高原,只要去马来西亚待一个半月。童圣延琢磨着的确应该借着过节热闹一下,算是给韦颂鑫践个行。代照辰问他是不是要办个年会——他这段时间只要得空就往童圣延的公司跑,帮他牵线搭桥的同时蹭他们的外卖,比徐翼宣更像公司的二老板。他眼尖人又体贴,做那个第一个看出童圣延新打的耳洞的人:“新打的?”
“怎么样?”童圣延显摆。
“挺好。”他赞许,“你也可以原地出道了。”
这时韦颂鑫正路过,代照辰叫住他:“哎,你们老板之前还做过练习生。”
“靠,有些话就不必——”
“真的?”韦颂鑫好奇地问。
“真的假的关你屁事!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我该吃饭了……”韦颂鑫小声说,一溜烟跑走去拿他的外卖。代照辰看着他背影,和童圣延说这小孩挺有意思。好多小明星见到他,见到岑琢龙,早就贴上去要联系方式了。现在他在这晃荡这么多天,小孩和不认识他一样。
“他可能真不认识你。”童圣延说。
“……我这么没面子?”
“我真不知道他都认识谁。”童圣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这脑子,反正我觉得和一般人多少有壁。”
代照辰低头笑,不聊韦颂鑫了,他转而问:“徐翼宣今天没来?”
“不让他天天来,让他在家给我做饭。”
“他会做饭?”
“炒鸡蛋,拍黄瓜,空气炸锅炸一切。反正吃不死人。”
“他拍黄瓜……”代照辰想了半天,没能顺利想象出来徐翼宣拿一把菜刀拍黄瓜的场景。这画面有点玄幻,又想这画面可能是只给童圣延看的。童圣延看他思考得有些太认真,说骗你的,他不会做饭。不过我正在教他,我的目标是三十岁的时候能吃上他做的四菜一汤。
平安夜当天下了很大的雪,童圣延觉得好不可思议,最近这些年雪本来就很少,更不要提是平安夜的大雪。雪片几乎落得密不透风,徐翼宣和几个员工一起站在窗边看,还用手机帮人拍照。童圣延从办公室出来正看到这一幕,走过去顺手把手机拿走:“拍得挺好。这谁的手机?我给你也拍一张。”
“不用,不用不用。”宣传小姑娘从童圣延手里拿过手机塞进口袋里,“不敢不敢。”
公司里摆了一棵三米高的圣诞树,童圣延最后还是懒得去找人买礼物,直接在树上挂现金红包。圣诞树前面摆了个方形朗姆酒蛋糕,小小一个巧克力牌上写万事如意。切蛋糕的时候这块巧克力牌到了童圣延手里,刚才的宣传大胆地说老板这祝福语写得真朴实,我们年轻人都不这么写。童圣延说屁,老子也是年轻人。
韦颂鑫去拿香槟过来,放在童圣延面前。童圣延看他又看香槟:“你开。”
“不不不,老板开。”
“让你开你就开。这波本来就为了你搞的,谁愿意大过节的在这加班。”童圣延这话带着一半的真情实感——这么好的雪适合二人世界,谁要留在公司看这群人咋呼。“开完香槟你就要滚了。”
“我也还没有那么快滚……”
韦颂鑫嘟囔着,人老实地挪到窗边战战兢兢地举着香槟,像举着一把加特林火箭。童圣延走过去一把把他拎回来推到中间:“你能不能大方点你缩边上,我给你个壳你干脆钻进去就算……”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嘭的一声,香槟瓶塞迸脱,酒液如交响乐那样从瓶口涌起。不知道是谁带头先鼓起掌喊的Merry Christmas,又有人跟着喊票房大卖,不能输给那条龙。这可不是简单的圣诞节,这是一场屠龙行动。
合同签下来的第二天便有新闻出来,小少爷这一把确实玩真的,够胆和岑琢龙签对赌。下面一排讽刺言语把童圣延气得够呛,现在听他的员工喊屠龙行动听得挺开心,但心里警觉地想完蛋,他是不是事业还没一撇,就提前得上了老板爱听好话的不治之症。
有人催他快点把蛋糕上的巧克力牌吃掉,图个好彩头。这时候他已经有点在走神,徐翼宣站在他旁边一直没有讲过话,正低着头吃蛋糕上厚厚一层的奶油。他看到外面的雪也已经下成奶油的样子。
他用手拈起巧克力牌,撞一下徐翼宣的肩膀。徐翼宣就很无辜地抬眼看他,他说:“你帮我吃一半。”不让他用手接,直接喂到他嘴边。
徐翼宣很小幅度地左右看一眼,张嘴小心地咬掉一半。他把剩下一半扔进嘴里:“行了,今天都散了吧。”万事如意万事如意,徐翼宣就是他万事的中心。
他这个晚上其实挺高兴,但做老板的人,不能高兴得太明显,要等人走干净了才敢放松。韦颂鑫回去研读他的剧本,剩下的人去商业街过平安夜。而他提前定了餐厅,所以刚才急急火火催着快点散席。
他掂着车钥匙看窗外,外面这样大的雪,加上商业区必然人山人海,可能车都不一定能开得动。“快快快快快。”他着急忙慌地推着徐翼宣往外走,上车后路上果然堵得一塌糊涂,查了半天导航,每条能走的路都显示是红色。他感叹真是好久没过节,把堵车这茬忘了个干净,赶紧给餐厅打电话,说可能会晚一点到。“圣诞大餐。”他说着摇开车窗,想接一捧雪进来,可那么大的雪落到手上还是化成一滩水。他有点失望,把雪水抹在裤子上,又想起来什么,“你接个试试,你手比较冰,说不定不会化。”
徐翼宣很无奈,这算什么理由。但他还是顺从地把手伸到车窗外,他的手冷,可是也不是冰,雪还是在手收进车内的几秒内就化干净。童圣延抽纸巾去擦他的手心,说雪好像一种动物。
“嗯?”
“我就这么觉得啊。你看,你看得到雪,可是想捉就捉不到。而且有人说在放大镜底下看雪,雪就像人工造出来的。而且他们还会对着雪许愿……”他看着窗外絮絮地念,车开不动,前面和后面都是雪,时间像是停在这里,又像下一个路口就能开进森林里去。“许什么愿?”徐翼宣问。“不知道,什么都行吧。喜欢许愿的人看见什么都爱许愿,刷到一个视频都会在下面留言求久久,也不知道是向谁求。”“刚才许愿了吗?”“没有,那么多人乱哄哄的……”手机响起来,岑琢龙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