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傍晚迷迷糊糊睡过一觉的缘故, 许知意并没有太多困意。但出于良好的生物钟,她还是拉着刚喝完药的女人回卧室。
“老婆,这是又要睡了?”
没走两步, 女人体贴地将她抱在怀里, 避免她用发抖的双腿走路。
虽然语气略有不正经,许知意还是选择性忽略这点,仰起头,亲了亲对方微微上扬的唇角。
呼吸交叠间,药汁的苦涩仿佛过电般, 令她的心重重颤了一下。
“阿琰, 其实……我也可以跟着你吃苦。”她将身子无形中与对方贴的更近, 薄薄的衣料根本挡不住肌肤传来的温热, 声音也似融化般蔓延开柔意, “而非只是在春风得意时伴在你身边。”
她还在为刚才的话题耿耿于怀。
如果时光能倒流,她在裴清琰刚接管公司时, 一定会陪在其左右, 而非留对方一人面对那些洪水猛兽般的压力。
现在对方功成名就,做什么都像是锦上添花。
“傻老婆。”
女人把她放到床上,俯身压了上去,有些霸道地封住她的唇, 把少许不安消融在舌尖相缠。一时之间,室内只有细微的暧昧水声。
“唔……阿琰, 别咬……”许知意好不容易从这个强势的亲吻中被放过,红肿的下唇忽然被牙尖擦碰。
大脑一片空白, 她有些颤抖, 下意识缩在女人怀中,如同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老婆, 再胡思乱想就不止是咬嘴了。”裴清琰抚摸着妻子姣好的面颊,眸色渐深。
明明是威胁的话语,被她压低嗓音说出来,顿时掺杂了一丝浓烈的欲望。
“可是,我一想到过去的事情——”
许知意吸了吸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语调软软的,习惯性地撒娇。
“嗯,怎么了?”
“读书时,你好像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公司的事情。我只知道,那段时间你特别忙,天天不见人影。我……”
后面那句“我很担心你”卡在喉咙中,在对上女人专注的目光时,不觉红着脸轻轻地说了出来。
她还记得,当时她明明担心得很,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对方。
其中的缘由,恐怕她自己也讲不清。
……
确切地说,从高中毕业开始,许知意明显感觉到裴清琰变得愈发忙碌,也不像往日那般天天与她形影不离。
可她自己又何尝轻松?那桩婚约如催命符般压在头顶,她想尽了所有办法,苦苦哀求也罢,抗争到底也罢,都无法将其作废。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父母不是第一次这般告诫她,看向她的眼神充斥着贪婪,好像在看一大堆钞票。
许知意对此由无奈变得麻木。
她喜欢在没课的时候去找裴清琰,一方面她足够信任对方,什么都可以讲;另外就是想麻痹自己,短暂地忘掉即将跳入的火坑。
“阿琰,你最近怎么经常板着脸,都不笑。”
她抽走一份财务报表,看了两眼,又气呼呼地扔到桌上,“一句话也不跟我说。”
“抱歉,我……”
女人罕见地有些无措,向来游刃有余的面上浮现出丝丝紧张,“刚才思考太投入了。”
“没吃饭吧?我包里有巧克力,你先垫一下。”
许知意本来也没生气,见她道歉就心软了。顺手将包装纸撕开,递到她嘴边,抬头却见对方直直盯着她,眸底闪烁着她不理解的复杂情绪:
“又是不知名的追求者送的?”
“……我刚路过超市买的。”她撅起嘴,心里莫名地恼怒,“不吃算了。”
话音未落,女人急忙将巧克力抢走,放入口中咀嚼,像几天没吃饭一样。
怕她噎着,许知意急忙倒了杯水。
“要是那些追求者要是有阿琰你一半优秀,我也不至于不留情面地拒绝他们。”
本是玩笑的语气,说完发现女人的眼底幽寂如深潭,看得她心慌。
“是啊,得好好挑一挑。”
在她坚持不住想避开注视时,对方悠悠开口,加重了语气。
气氛略微有些僵硬。
许知意翻出课本,没看两眼,手机又嗡嗡叫个不停。
她本想直接挂断,可想到父母的告诫,强忍着厌恶将听筒放到耳侧。
“我去接个电话。”
她匆匆起身,下意识将联系人名字用手指捂住。
她所不知道的是,裴清琰的目光一直追随在她身后,在她挂断电话后又不露痕迹地移开,装作在认真看文件。
“是谁?”末了,不动声色地追问。
“还不是那个……未婚夫。”
许知意有些艰难地念出最后三个字,泄气地靠在椅子背上,“这周末要一起去听音乐会。”
还是她最喜欢的主题,场次也合适,就是人不喜欢。
“阿琰,要不你陪我去?”
她支着下巴,满怀期待地看向身侧冷着脸的女人,余光扫见桌上厚厚一摞资料时,不免沮丧地改口道,“你应该很忙吧——”
“不忙。”
女人轻声打断,眼中的冰寒在看向她时化作柔软,“我可以跟你一起去。”
语调掺有一丝不容置疑。
结果,音乐会那天,江淮桉因种种原因没来成。
许知意反而觉得对方不来才好,乐得耳边清净。她一直拉着女人扯东扯西,有时候她都嫌自己烦,可裴清琰依然极有耐心地听。
“阿琰,下次我陪你去看你感兴趣的,好不好?”
她敏锐地察觉到女人对这些号称颇具艺术性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是因为她的缘故才坐在这。
“嗯。”
裴清琰依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目光一刻也没从她脸上移开。
那一瞬,许知意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那种她无数次在追求者眼底看到的灼热,怎么会出现在相处十余年的好友眸中?
“我没有特别感兴趣的,”女人收敛神色,又恢复往常的冷清模样,“只有特别想要、不择手段也要弄到手的。”
“哎?”
然而,无论许知意怎么问,对方都不肯给出个明确的回答。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无限度纵容她、像是骑士般守在她身边的女人,实则是刻意收起爪牙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