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球, 已是接近下课。
周以殷勤地帮众人去器材室还拍子。
余下三人，姜禾要等周以，丹思柔跟蒋心仪想先回教室。
蒋心仪总觉得气压有些不太对, 姜禾外表看上去似座冰山一般，而丹丹自从开始打球以后也是很不对劲, 于是便由她出面礼节性地跟姜禾道别。
“那，我们先回教室了。”蒋心仪说。
姜禾恍惚地看了眼丹思柔, 她点了点头。
蒋心仪跟丹思柔走在回教室的路上。
丹思柔有些心神不宁，其实她刚才不经意地看了姜禾一眼，只是那人冷冷淡淡的，没有一丝热情，也没有一丝挽留。
不禁回想起这段时间以来, 姜禾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丹思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她对自己的热情一直不稀罕甚至想要逃避，而现在竟然会因为姜禾没有跟之前一样而郁闷。
不是应该巴不得不与她见面保持距离吗, 为什么当这人真的变得跟周围人一样客客气气地叫着会长，她会这么在意。
这些天每当闲下来的时候，脑子里就会情不自禁地放闪着这些。
丹思柔只能强迫自己压下这些想法，继续如同之前一样按部就班地生活。
周四, 是她爸爸的忌日。
按照东城的习俗, 头三年需要逝者的子嗣带着杏花酒去祭奠。
这天, 丹思柔请了假。
洽临清明, 一连几天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
已是来祭奠的第二个年头，不似去年那般，来祭奠甚至都是被习俗架着而来。时隔两年, 她已经学会与过去和解。
这两年经历了很多，开始的时候也确实很艰难, 幸运的是，这些都熬过来了。虽然回不到从前那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只她跟妈妈两个人平平淡淡倒也是够了。
从陵园出来，彼时下着淅淅沥沥的下雨。
丹思柔跟妈妈告别，坐上回学校的公交。
细碎的雨珠拍打在车窗上，一串一串，外面逐渐闪亮的霓虹斑斓五彩。
丹思柔在车上刷着手机。
她正在记单词，浏览速度极快。理综类的科目她天资平平，属于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那种。而文史类的凡是要记忆要人文理解的科目，她就比较擅长。
车程过半，今天的单词任务也差不多过完。
丹思柔正打算歇口气调整调整略微有些发酸的姿势，这时，屏幕上方闪过一行通知。
是姜禾发来的信息。
丹思柔点进去看了一下，聊天页面除了一张表情包之外干干净净。
那是一部知名动漫中的名场面，胖娃陪着小然在深夜的草坪上仰望夜空。在这个背景之前，两人一起出生入死，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有小然的地方就能够见到无所不能的胖娃。
丹思柔不知道姜禾突然发这样一张图过来是做什么。
什么文字说明也没有，丹思柔却打心底里由衷地感到开心。
眼睛含笑，望着窗外不断移动的斑斓。
仅仅是为姜禾发消息给她的这个行为，心中荡漾起一片涟漪。
回过神来，又有一丝懊恼。
怎会这样被姜禾轻而易举地牵动着情绪。
还是一如往常，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之后便努力抑制。
·
一到周五，校园气氛尤为高涨。
第二节课下，姜禾到学校便利店买东西。
她特意避开大课间时间人来人往的大路，走的是校园里一条风景迤逦的唯美小道。
这条路上的人不多，所以把那几个跟了她一路的身影衬托地异常显眼。
原本那几个人只是怕她察觉悄悄地跟在身后，之后便越来越放开手脚肆无忌惮，加快速度走到她边上。
姜禾侧眸看了看那几个人，四个女生，有A有O有B，她一时有些难以理解她们地意图，看样子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不说高一惹过的事，就说上学期让她停课一周的那场架，她便已经声名鹊起，把名号与实际挂钩，没有人会这么想不开来找她“麻烦”吧。
姜禾如此想了一通，便没把那几个人当回事。
没多久，没想到那四人中中间那个长得最好看的女孩忽然小跑着来到她身边，小喘着气，说道：“姜同学，可以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吗？”
姜禾停下来，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女孩留着一头利落的学生短发，又不会显得过于迂腐。相反，像个矜贵的小公主，说话时杏眼微睁，有几分可爱。
她是个Omega，并且等级应该不低。
姜禾打量着她，像个机器似的冰山式分析一通。
“什么事？”姜禾语气寡淡地问道。
“我......”女孩有些羞涩，眼神突然闪烁起来，不敢抬头看她，“我......你可以抱我一下吗？”
女孩突然抬头看着她大声说道。
饶是一向沉静冷艳的姜禾，也着实被她这无理的要求惊到。
什么意思，她们熟吗？
姜禾还真没有见过这样搭讪的。
“不可以。”姜禾说道：“我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呀。”女孩眨眨眼睛，说道：“我是你们隔壁六班的。我们不是负责一个公区卫生的嘛，上次我刚好跟你分到同一天，那天学校大检查，我们班的区域完成了，你来的很晚，差不多都是我帮你扫完的你不记得了吗？”
姜禾听她这么一说，好像有了些印象。
那天她不知道顺序重新打乱，经人提醒才知道这件事。
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她，不然五班肯定要被扣分。
“是你啊，谢谢。”姜禾语气缓和了几分，又说道：“但是，一码归一码，你如果想要我的答谢，或许可以提一些没那么难为人的。”
“我知道。”女孩急切道：“你别误会，不是我对你有什么特殊想法。你也看到那边那几个人了吧。”
“我们当时我游戏我输了，然后接受惩罚，她们就让我攻略你让你抱我。”女孩嘟了嘟嘴巴，一副娇俏可人的样子。
姜禾点点头，依旧是副冷淡的样子，“那你接受她们的惩罚好了。”
女孩：“......”
“姜同学，你真的不可怜可怜我一下吗。”女孩闪烁着眼睛，任哪个人看了都会心生怜悯，“惩罚没那么简单的，我们玩的很大。万一让我去alpha洗手间扫地那我......”
很快，她又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姜禾问道。
她倒也不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能帮的自然会帮。
“就是...”女孩惶恐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道：“让我打你的脑门一下，只要挨到就行......”
姜禾想了想，觉得这个勉强能够接受，虽然她不喜欢被人欺负，伪装的也不行，但毕竟受人恩惠，忍忍吧。
“好。”她说道。
女孩有些意外。
没想到姜禾不同意第一个，竟然同意了第二个。
她本对自己信心满满，她这样的Omega，让alpha抱一抱应该是便宜了那个alpha，尽管那人听说是贵为S级的姜禾。
“那，我要打你咯。”女孩嗲嗲地说道。
“嗯。”姜禾淡淡应声，而后把眼睛闭上。
女孩踮起脚来，手指曲着做了个OK的手势，一点一点，靠近姜禾白皙的额头，轻轻地在上面弹了一下。
随同的另外三人激动坏了，低低的起哄声传到姜禾耳朵里，使她不悦地蹙紧眉。
她们几个都没有注意到另外一边姗姗而来的两道身影，使景色迤逦鸟语花香的地方潜藏着一丝危机。
女孩仍旧保持着那个手势，而姜禾已经睁开眼来。
“可以了吧。”姜禾问道。
女孩没有搭话，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姜禾不知道她为什么做这副表情，感到莫名其妙。
正当她打算结束这出配合着她们展开的无聊闹剧时，面前女孩忽然倾身撅着嘴巴踮起脚尖，电光火石之间，姜禾好像意识到什么，忙挥手要将她推开，然而却晚了一步。
女孩在她额头上飞速啵了一下。
姜禾已然石化，只觉得相当痛心。
女孩掀开眼帘，眨巴眨巴眼睛说道：“抱歉，这才是我们的赌注，我骗了你，谢谢你啊，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两人依旧隔着极近距离，侧面看去，像极了娇弱Omega匿在alpha怀中。
“喂，你们在干什么？”忽然，远远的一道声音自侧边传来。
两人齐齐回眸，只见乌晴单手直指着她们，一脸义愤填膺。
而除她之外，她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少女长身屹立，冷眼看着这一幕，原本还算过得去的心情如过山车一般坠落到低谷。
姜禾僵硬地朝前走了一小步，“丹......”
她心里慌极了，不知道该怎么跟丹思柔解释才好。
丹思柔将这一幕定格在眼眶中，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欸，丹丹？”乌晴愣在原地，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根本不知道丹思柔心里在想些什么。
少女的背影渐行渐远，姜禾什么都顾不上，慌忙跟在她身后。
乌晴看着风一般的女孩朝眼前刮过，瞧着这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姜禾大步流星地跟在少女身后。上一次尤然记得撞见周廷琛跟那个Omega标记，丹思柔说因为怕尴尬，所以才选择离开，估计这次也是吧。
心里这么想着，但姜禾依旧很想找到她好好解释清楚。
丹思柔走的极快，哪怕是身为alpha的她，想要短时间跟上只能用跑的。
姜禾被带到小树林中，丹思柔停在一棵大树前面没走了，单薄的身影背对着她。
姜禾也渐渐放缓步子，刚才很想追上她，现在她没走了，这会儿倒是变得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说才好......
也许丹思柔只是跟上一次一样害怕撞见尴尬。
姜禾小心翼翼地上前，手轻轻搭在少女单薄的香肩上，她的头微垂着，墨黑头发散落下来，叫人无法看清侧脸。
“丹思柔...”姜禾轻唤她一声，小心翼翼地从身侧绕到前面。
直到看到眼前画面，姜禾如鲠在喉，一时之间翻江倒海五味杂陈。
一颗一颗晶润的泪珠从少女微红的眼眶中滑落，白皙的脸颊被两道泪痕沾湿，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一直以来的压抑与这段时间积攒的负面情绪似一根断弦，不受控制。
姜禾张目结舌，不敢置信。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丹思柔哭，她明明是那样坚强的女孩，哪怕在最艰难的时光也挺首走过来。
“丹思柔……”姜禾喃喃着，想为她拭去眼泪。
“你为什么要跟过来？”丹思柔单手撑着额头，像是在抱怨姜禾，又像是在抱怨被她影响的自己，“为什么要跟过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段时间我已经很努力的想要忘记你了你为什么总是要出现在我身边让我频频看到你，我一天要做的事情这么多为什么你对我的冷淡让我上课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为什么你发一张照片给我我就会莫名其妙的开心一晚上......”
她忍着抽泣将这一段话说完，轻咬着唇，又是一行热泪滚下：“姜禾，你为什么要来扰乱我的心啊。”
姜禾大脑嗡嗡地听她把这一段话说完，心疼到无以复加。
这下什么也管不着，指尖覆上少女细嫩白皙的脸庞，轻轻拭去滑落到下巴的眼泪，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断地道歉。
“对不起，我...”她微微低下头，一双深情眼注视着纤美玉立的少女，带着浅浅颤音：“对不起，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让你注意到我，却没想到会伤害到你，丹思柔，对不起。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我...真的对不起，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