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听闻“切”了一声, 扭动屁股退至墙边与姜禾划清界限。
姜禾睡得有些沉，直到胳膊被压痛不得不起来换一边睡，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 恍恍惚惚地看到于薇好像坐在对面。
姜禾没有理会，困意依旧很浓, 她看了一眼便又把头枕在手臂上酝酿着睡意。
“枫叶路那边出事了。”一向安静的于薇忽然照着手机念起了八卦。
“什么事？”周以狂按屏幕头也不抬地说道。
“信息素暴.乱。”于薇说。
“什么？”周以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有些吃瓜意味地说道：“这年头防护设施都这么完善了怎么还会发生信息素暴.乱啊。”
“就是说啊。”于薇说道：“啧, 还好离得远。我有个朋友家在附近，都属于另一个街道了她身边的人都受了影响，不过还好她是个beta。”
“欸？薇姐，”周以忽然抬头说：“我怎么记得你的那位小O妹妹就是你刚说的那个什么枫叶路的啊。”
“是枫烨，不是枫叶, 都不是同一个地方的，出事的那个是叶子的叶，我女朋友是火华烨, 真是没有一点文化。”于薇翻了一记白眼，忿忿地举起茶杯抿了口水，“要不然你以为我还坐......”
“你说什么？”姜禾忽然抬起头来，迷迷糊糊的, 一副像是追问又像是没搞清状况的样子, “哪里出事了？”
于薇跟周以两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周以先反应过来, 打趣道：“咦，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先声明呐，是薇姐先说话的, 本来我是一直本本分分在玩游戏的。再说，我们已经很小声音了。”
姜禾没有理会她, 这会儿彻底清醒过来，确认她们刚才说的就是枫叶路，“现在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很严重吗？”
于薇略有一丝微妙的看着她，安抚道：“你先别急。我也是听人说的，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给那边的朋友问问情况。”
说罢便掏出手机准备打视频电话，叮叮叮的声音都响起来了。
周以连游戏都顾不上完了，战术后仰地上上下下扫视着自家老大，“卧槽，是不是有情况啊，老大你瞒着我什么了对不对？”
姜禾没有回答她，只听于薇那边的声音还在叮叮叮地响着没人接听，她说道：“算了不用打电话了。”
“我出去一下。”说罢便起身，速度迅疾得像是一阵风。
于薇的头发被吹得微微拂动，看着这人一转眼便到门口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
姜禾一边拿出手机一边焦急地往马路上走。
她给丹思柔打了四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原本只是想着问问情况，现在她很担心丹思柔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丹思柔是S级Omega，本身能够引起alpha注意的能量就特别大。这样高等级的Omega一旦发情没有及时得到抑制随随便便就能影响周围几里开外的人。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这场信息素暴.乱发生在枫叶路。
第六通电话嘟了好久依旧没有人接，姜禾已经走到马路边上，等不到它嘟完便自己切断了电话，伸手拦了一样刚好驶来的计程车。
“师傅，去逊方小区。”姜禾几乎是一上车便立马关上车门，对司机说道。
司机划拉了一下手机，略微犹豫：“那里......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哦，路上有点堵，你确定要过去吗？”他是一个beta，信息素暴不暴.乱的对他都没有影响。
“去。”姜禾想都不想便说道：“麻烦您尽量开快一点点，我很急。”
“好。”司机说。
从幸味小屋到枫叶路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姜禾一颗躁动的心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一到红灯怎么也坐立不住，只有快速行驶时飞速流逝的街景能够稍微给她一点安慰。
她还是没有放弃联系丹思柔，然而结果都一样，没人接。
除了傅九以外，她跟丹思柔的交际圈没有任何交集。
姜禾后悔极了，后悔掩饰的太深，后悔没有为丹思柔做过一丝努力，除了傅九她根本不认识丹思柔身边玩的好的任何人，以至于到了关键时刻连个打探情况的人也没有。
二十分钟的路程变得特别漫长，到了枫叶路周边，已经隐隐可见有堵车的迹象。距逊方小区两个十字路口的距离，司机靠边停车，对姜禾说道：“小姑娘不能再往下走了，你看前面黑压压的一头，你走路还快一点呢。”
姜禾看了看，确实如果，她失望地“哦”了声，把钱转给司机，然后飞速驱动自己的十一路公交车。
她奋力奔跑着，到最近的那个十字路口时，停驻了好几辆消防车，消防员已经在准备调试设备往这一带投散净化粉末。
姜禾到附近的药店买了预防用的东西，高剂量的阻断剂抑制剂alpha用的一次性针筒，她事先给自己注射了一针，阻断剂剂量添加到最满几乎超过了她所能承受的极限。
趁着工作人员在疏导人流的时候她跑了进去。
随着进入的越来越深，姜禾渐渐蹙紧眉头。
她也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情况，现实往往比想象中的要糟糕。
阻断剂只能阻隔腺体不被外界影响，但是并不能阻止各种各样的气味涌入她口鼻之中。空气里什么味道都有，好闻的不好闻的混杂一通如同令人窒息的一氧化碳，虽不会像后者一样浓度过高致人于死地，但也极大力度地摧毁一个人对味觉的感官。
姜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双腿沉重无比步伐渐渐僵硬，她掩住口鼻，强大的信念促使她不断两腿交替往前跑。
阻断剂哪怕拉到最满也不是万能的，随着周围气体浓度越来越高，Omega的信息素丝丝缕缕地包裹向她，她的腺体渐渐开始有感应了。
姜禾感觉自己全身汗毛竖起来，她的身体不断遭受外界的冲击，一道道信息素试图攻破被阻断剂隔断的防线，额头已经沁出不少汗，不知是奔跑出来的热气还是不断忍耐着的冷汗。
几百米的距离原来对她而言眼睛都不眨一下，然而现在已经是气喘吁吁，她累到快要不能坚持，看到那栋熟悉的高楼便像见到曙光，揣着那一口信念终于到了丹思柔家楼下。
她把两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息着。
双腿此刻像踩着棉花，姜禾擦了一把汗，驱动快要麻木的双腿，一口气跑了上去。
来到丹思柔家大门前，她先是试探着拍了几下门。
“丹思柔。”
没人回应，便又拍的更重了一些，边拍边喊着丹思柔的名字。
没人，里面没有人。
姜禾快要绝望了。
她本就是攒着一口气，此刻觉得异常疲累，身体贴着门滑下来蹲在地上，不知是额角的汗液还是眼睛的氤氲，她的睫毛沾着几滴水珠。
忽然，门开了。
绝望之中的姜禾如在沙漠见到绿洲，眼睛一亮，下意识地弹起来，“丹思柔！”
抓着门把手端庄华贵的妇人淡漠地看着她，姜禾顿时石化，一股扫兴顿时沉淀心涧。
已经很难被情绪干扰的舒婉眼睛里闪过种种酝酿，“你是来找小柔的吗？”
她说的很慢，声音比她的表情更能展现关怀与温和。
“是的，我很担心她，她现在在家吗？”姜禾眼睛里满是疲态。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她自己也猜的到。要是丹思柔在家来开门的就不是她妈妈了。只不过是不死心的问一问罢了。
“她已经出去两个小时了，我一直尝试给她打电话，但都没有打通。”舒婉喃喃说道。
这是她出事以来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姜禾没来之前，已经不知该怎么与人相处的她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女儿的电话，有时候得到了无人接听的提示，有什么还没拨出去便提示没有信号。
她本对那些无法预料到的未知与尘世纷扰心生麻木，能迫使她这样做的，是出于一个母亲的本能。
“那她有没有跟您说，她去哪儿了？”姜禾冷静问道。
“超市。”舒婉说。
一定就是马路对面的那个，姜禾再次绝望。
她刚从那边过来，这会儿已经是水泄不通。
丹思柔一定现在一定在这一片区域，只是......
姜禾不敢想象，丹思柔那样高的等级，她是那些丧失理智的alpha群相争夺的焦点。而且她已经出去两个小时......
姜禾心里涌上一股酸涩。
摆在面前的答案显而易见。
现在的情况仿佛进度加载到百分之九十九，剩下百分之一也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一个安慰。
但是不管怎样，她也一定要找到她！
姜禾再次秉持着一口气，开始行动起来，这一次她用了更多的剂量义无反顾地注射到自己的血管中。
说道：“我出去找她。”
舒婉闪过一丝担忧，她想说太危险，但面对突发情况她还没有完全恢复与人交流的能力，话到嘴边就是组织不出来语言。
目送着姜禾下楼梯，她喃喃说道：“小心。”
既然知道丹思柔去的只是超市，那范围就小了许多，反正就是被警卫线圈住的这一片区域，再结合一下去超市的路径，姜禾心中很快就有了规划。
她十分清楚丹思柔的信息素，只要所及之处有她的气息，她一定可以找到。
来的时候她走的大路，并没有发现丹思柔的踪迹。这一次她走了另外一条路线。她对这一带也不是很熟，只能凭借大致的方向，反正只要知道目的地条条大路通罗马。
第一次，姜禾穿完整条巷子，直至透过高楼间隙远远见到马路对面的超市，她叹息着掉转头。
她既害怕找不到丹思柔，又害怕找到丹思柔。
每每想到深处，总会点到即止，擦掉额头的汗继续往前走。
怀揣着希望与绝望，不厌其烦地穿梭在每一条巷子里。
不知不觉又快到她家小区附近，姜禾准备掉头寻找另一条路线。
她已经像个机器人，不知道疲劳与乏累机械地照着心里规划好的线路一条一条地尝试着找人，路上也会遇见其他丧失理智的alpha，因为她的等级高，那些人哪怕丧失理智也不敢招惹她。
走着走着，姜禾忽然脊背一直，她好像闻到了丹思柔的信息素？
但她不敢确认，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官被各种气味破坏出现幻觉了，往后撤了几步，努力嗅努力在各色味道中分辨属于丹思柔的那一束。
终于，她确认了。
丹思柔就在附近！
这一带有三条巷子，姜禾里里外外走了一次，她依旧感觉这味道很微弱，无法根据气味的浓郁程度来分辨具体位置。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来来回回走了十几次，每一次都徒劳无功。
再次回到刚才感受到丹思柔信息素的拐角处，姜禾深感疲累，她感觉浑身的劲都快用完了。她坚持不下去了，额头上滚下来的汗珠源源不绝，落到眼睛里酸涩难耐，几乎快要不能睁眼，揉搓了十几下才勉强让眼睛不那么难受。
打开眼睛，姜禾看见一只猫穿梭在巷子里，她发着呆，眼珠机械地随着猫的方向而转动，这只猫走到一片草丛里，姜禾忽然想到自己貌似还没去过这个地方。
可是她已经不想再走了。
十几次的徒劳无功告诉她去了也是白去。
心里这么想着，双腿还是情不自禁地摆动起来。
·
整整一瓶阻断剂用完了。
丹思柔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
腺体再一次毫无规律地突突跳动起来，弥散出来的花香令她自己都感应到。
在被热意席卷之前，她眼睛里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从废墟地里拾起半块红砖，死死攥在手里。
忽然，外面一阵骚动打断了她的规划。
强大的alpha信息素袭来，她的双腿几乎无法站立。
alpha的信息素掠夺掉她最后一丝清明，她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朵，嫣然开始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
她难耐地咬紧唇，紧了紧手中的砖头，还未采取行动。外面忽然一番骚动，“咚”的一声，像是人类栽倒在地的声音。
想必是alpha同类在相互争夺。
不管是谁赢都不重要了，丹思柔深深知道自己的能量，如果她彻底发情，那这场暴.乱大概不会短时间内平息。与其在alpha的标记中愈渐沉沦释放自己，不如在此之前做个了断。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这块屏障几乎快要无所遁形。
丹思柔举起红砖，却在抬起的一瞬，面前出现的身影让她无比惊讶。
“丹思柔！”姜禾眼睛一亮。
面前少女毫发无损的身体令她涌过一层又一层的喜悦。
在这一刻好像自己这半个多小时不断奔跑不断搜寻终于有了回报，以至于不顾场合不顾形象不顾她们之间的距离，三步并做一步一把将少女拥入怀中。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激动又心怀侥幸。
找了一路的绝望都没有让她哭，却在这一刻，两颗晶莹的泪自然而然地从眼眶中溢出来。
丹思柔在她怀里，突如其来的无措使她大脑短暂的一片空。
姜禾抱得她很紧，几乎快要令她呼吸不过来，两只紧实的手臂叠在她背后压着她的头发，一阵阵痛意令她回过神来。
“......疼。”轻声对姜禾说道。
闻言姜禾连忙松开手，恋恋不舍地退离了一些距离，逼仄着丹思柔的alpha气息顿时也消散了许多。
丹思柔这才能够打量着面前这个累到满脸通红的女孩。
她额角不断流汗，两侧的碎发都已被打湿，眼眶发红沁着水珠，因为整张脸几乎都淌着水痕一时也说不清那到底是泪还是汗。
她一定很累很累。
看得竟然让人感到一丝怜爱。
确认丹思柔平安以后，姜禾任然感到心有余悸，连忙左右检查了一圈，“你有没有怎么样？”
先检查了丹思柔的脸，再检查了她的身体，然后又轻揽着她看了看后面。
截至目前都是一副紧张的关心人的姿态，丹思柔起初是没反应过来，后来也知道她是关心自己十分配合着她。
直到姜禾查到背后，目光从衣服上面的褶皱一路扫上来，在乌黑顺柔的头发里面，隐隐约约看到某一处通红，那儿正散发着吸引她勾引她的馨香。
姜禾目光一滞，嘴巴微不可察地嗫嚅一下。
丹思柔也感受到了她的异常，见她身体呆滞，眼珠动也不动。这副模样已然褪去女孩的青涩，满满都是来自一个alpha的凝视。
于是便顺着她的视线眼睛斜斜往后睨。
“......”
丹思柔羞赧极了，脸颊似有一团火在烧，嗔道：“你干嘛，你不会也......”
姜禾竟然秒懂了她的意思，连忙推手置否：“不不，我没有，我是正常的，我打了好多阻断剂过来的！”
听她这么一说，丹思柔也冷静下来，微微仰视着女孩的容颜。
姜禾被她这么看着，眼睛无处安放。
丹思柔凝视着她，无比认真温和地问道：“姜禾，你是特意过来找我的吗？”
“......”一时之间姜禾找不到理由来回答，便转移话题道：“你快要发情了，这样很危险，会吸引别的alpha过来，我帮你缓解一下吧。”
丹思柔扇了一下睫羽，温热的气流划过姜禾脸畔，轻声问道：“怎么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