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若晚被送回了自己家。
梁鸟赶来的时候, 林雾正在客厅打电话,林宜陪在旁边,看见梁鸟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程若晚在房间里么?”
“在卧室, 她的小助理陪着她。”
梁鸟敲了敲卧室的门。
程若晚躺在床上,看上去状况并不太好, 米元坐在一旁,看见梁鸟来了有些高兴, 喊了声姐。
梁鸟点点头, 对程若晚说:“笔录做完了, 是个猥琐惯犯,之前就尾随过某女星,被关进去蹲过一周,这次全程有录像, 能多蹲一阵。”
“多蹲一阵?”程若晚的声音有些弱:“那是多久。”
“一个月吧。”
程若晚呵一声。
米元担忧地拍拍程若晚盖在被子里的肩膀:“姐, 全当让狗咬了一口, 你可别想不开。”
程若晚没说话。
梁鸟拍拍米元:“我陪她一会儿。”
米元走了, 程若晚看着梁鸟,忽然问:“林雾走了么?”
“在客厅, 她当时就坐在台下,是去当观众的,电视台负责人跟我解释的, 说林雾抢不过粉丝和黄牛, 联系的电视台说想要到现场看录制,电视台直接给了vip赠票。”
“电视台负责人也跟我道了歉,在他们电视台门口发生的事, 他们安保有绝对责任, 我想拿这件事争取几个好的项目, 提前跟你说一声。”
程若晚说:“让她进来一下,行么。”
梁鸟顿了顿,摸摸她的头,出去了。
房门再开,关上,林雾走到床边,坐下来看她。
程若晚抬眼,看见林雾背着从窗外射来的夕阳。
因为背着光,有点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大抵是温柔的,她小心地问:“有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叫医生来?”
程若晚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也许是因为刚才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记忆深处关于安全感回忆奔涌而来,那些刺痛人的雷雨天,她抱着她,一点点地安抚,规规矩矩地不做任何事,让她没忍住,伸手抓住林雾的衣摆,像是刚刚在她怀里那样。
“你……”程若晚看着她,眼睛泛出水色。
“上来陪我。”
***
梁鸟看着米元气鼓鼓地对着林宜,三个人坐在程若晚家的客厅里,卧室里安安静静,不知道这样要待到什么时候。
梁鸟让米元走,米元说回家她也担心,于是就形成了这种局面。
梁鸟:“林助理不要吃点饭么,都这个时间了。”
“谢谢,还不饿。”
“米元,你想吃什么。”
米元开始抽噎:“不饿,也不知道晚姐饿不饿。”
梁鸟摸出手机:“行,那我点餐。”
林宜:“我点吧,林总不随便吃别家的。”
梁鸟收起手机,笑眯眯:“那好,五人份,滋补清淡一点,我家艺人毕竟受了惊吓。”
米元抽噎的过程里还记得给梁鸟树了个大拇指。
卧室里,林雾脱下外衣,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脱掉外裤,程若晚闭着眼:“快点。”
还是没脱,脱了也不合适。
穿着绒线毛衣的人从背后凑近了,那股在雪天壁炉烤火的味道慢慢将她包裹,程若晚往后蹭了蹭,林雾的胳膊便轻轻地搂住她,任她靠在她的肩颈。
沉默了一会儿。
程若晚:“你来干什么。”
“看节目。”
“林总的业余爱好蛮丰富多彩的。”
“嗯。”林雾挪了挪,让程若晚躺得更舒服一点:“多接受一下艺术的熏陶。”
沉默。
程若晚:“那个人刚才冲过来的时候,我想起了那天晚上,雷雨天,你爸的力气很大,身上是男人的臭味,即使他很讲究,也洗了澡,但我就是闻到了,那种良心腐烂掉的味道。”
林雾不说话了,呼吸变粗,手指反复地揉捻程若晚的衣角。
“我时常会想,我一定是有原罪的,要不然为什么,想要靠近我的人,都把我当成他们的财产去侵占,罪恶,□□,压迫……似乎人已经无法被称为人,只要见了我,就成了彻底的道德沦丧的动物。都说长得漂亮的女人会得到这个世界的优待,但父母离去孑然一身的女孩,到底会成为多少人脑子里可以为所欲为的私有财产,我很早就知道了。”
“而对我真心好的人,最终都会离我而去,就像我父母一样。甚至因为他们好好地培养了我,让我感悟艺术,会跳舞,气质佳,学历好……这些都为我吸引了更多‘自视甚高’的禽兽,哦,就是你曾经说过的,我要去勾引的人。”
林雾闷闷地小声:“我那时候生你的气,自然是什么狠说什么,我说那些话,我自己也不好受,就是想故意报复你。而且我也没有离开你,是你不要我的。你不要我了好多次你还记得么。”
“我不要你不是很正常?我为什么要跟一个禽兽的女儿在一起。”
林雾不说话了。
她没有一点强词夺理的理由。
程若晚:“冷,抱紧一点。”
林雾凑近了,更用力地抱住她。
“抱那么紧干嘛。”
真是娇气,意见又多。
林雾心里却在难过中透着隐隐的甜味,她知道她和程若晚有多么的不可能,程若晚多恨她都是对的,但她还是舍不得,只要听见她对她的一丁点要求,心脏都要高兴地轻微地颤抖起来。
她用鼻尖蹭着程若晚的头顶,手臂覆盖在她的手臂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她。
“别怕。”她说:“我对你好,我不会离开你,即使你把我推走多少遍,我都不会离开你,像是膏药一样,舔狗一样,我现在只是不知道如何能让我的舔狗行为显得不那么猥琐。”
“不用想那么多。”程若晚打了个哈欠:“我只是现在需要用你一下。”
“随便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何必呢,你明明可以好好地做你的林总,听说有很多女人追你,你非要来我这找不痛快,就是得不到的——”
“不是。”林雾打断她的话,说得很坚决:“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是。”
程若晚沉默。
林雾蹭蹭她的头顶:“你看,你愿意用我,说明你并不那么讨厌我,这就够了。”
“因为你年轻的时候很好用,所以你现在应该也会很好用。”
“……哪个方面很好用?”
“忘记你爸的方面。”
程若晚知道她自己很邪恶,她是故意的。
果然,林雾闭嘴了。
她很害怕程若晚提她爸。即便林雾已经做到了极致,把林辉彻底定在耻辱柱上,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以及这么多年对林辉的所作所为的一无所知。
何况她对程若晚也做了不少足够让她恨一辈子的事。
但程若晚今晚却格外喜欢提,林雾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只好沉默了一会儿,才柔声道:“我补偿你。”
程若晚又呵了一声:“我不配,不干净,经历也丰富,你自己心里多少也该犯点忌讳,世界上漂亮女孩那么多,你完全可以找个年轻干净家世好又听话的。”
“什么叫干净,什么叫不干净。论经历来讲,我睡过的比你多不知道多少倍。”
程若晚:“你还挺骄傲。”
“怎么又说到骄傲上了。”林雾有些为难的样子,确实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得让她完全满意。
程若晚不说话了,但又往后缩了身子,林雾的长腿伸过来,把她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的怀里。
林宜点的餐到了,包装精美的食盒彰显了食物的价值,林宜一样一样打开,清淡,食材新鲜,摆盘精美,看上去就是那种没什么味道,又特别贵的样子。
三个人面面相觑,没人提要不要敲门让里面的人出来吃饭。
梁鸟:“咱们先吃吧,总不至于一直饿着。”
林宜沉吟片刻:“可以。”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三个人吃了一顿十分健康的晚餐,看房门还是没有打开的意思,梁鸟说:
“米元,回去休息吧,明天也没有日程,多休一会儿。”
“晚姐这儿……”
“她没问题了,我在这儿呆着。”
米元走掉,房间里剩下两个人。一个垂着眼睛看手机,戴着耳机打电话,两部手机换来换去,一点也不闲着;一个电话没有她那么多,每次接起来都十分热情熟络,推拉的情况十分明显,最终总能让她达成自己的目的。
两个女人一直在工作,根本没空,也没什么必要闲聊,后来梁鸟终究还是先休息下来了,她给自己做了咖啡,也给林宜做了一杯。
在用手机记录行程的林宜看见冒着热气的香醇黑咖,犹豫了一下,才说谢谢。
“不喝咖啡么?”
林宜嗯一声,抿了一口,神色不变,慢慢把那杯冒着热气的液体放在一旁,再也没尝过,继续翻手机,记录工作内容。
梁鸟像是突然看见了有意思的事情,一边啜饮,一边瞧着林宜。
“你做林雾的助理多久了?”
“只是帮林总处理些事情,不算助理。”
“你也姓林,是她家亲戚么?”
“不是。”
“你话一直这么少?”
“是的。”
“哈,怪不得林雾是那样的性格,她有些想不通的事情问你,你是不是也没有给过什么情绪反馈,或者好的建议。”
林宜的眼神迟疑了一瞬,抿唇没有说话。
梁鸟无事,发挥了她张口胡说的功力:“林雾的性格其实蛮单纯的,从小又被捧到大的,没几个人跟她说真话,嚣张跋扈点倒是正常,遇到想不明白的事,她又有傲气,估计也不好意思问别人,你天天跟个机器人一样在她旁边杵着,她不自己瞎想瞎干就怪了。”
林宜终于从手机里抬起头,瞧着梁鸟:“有什么书推荐学习一下么?”
梁鸟就乐:“推荐不了,你这种天生的,哪有学能学会的,这样,如果林雾以后有哪里想不通的,想要听别人意见,或者单纯抒发情绪,你可以打电话问我,或者直接让她来问我。”
林宜收回视线,估计是觉得梁鸟张口说些不着调的话,没放在心上。
程若晚睡了一觉,心慢慢变得安稳,鼻尖是林雾的味道,她睡着睡着翻了个身,被抱得更暖更舒服。
即使在梦里也轻叹了一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叹什么。
等醒来时,觉得浑身酸软,似是还没睡够,又似发生了一些让她心情不好的事,导致不敢睡熟,睁开眼便看见了女人的锁骨,她的灰色绒线毛衣,再抬眼,就能看见她的下巴。
女人还在一下一下地拍着她,也不知道拍了多久。
程若晚闭了会儿眼,把迷蒙的睡意稍微逼退,然后睁开眼睛,伸手推了林雾一下。
“可以了,你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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