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轮到林雾沉默了, 她喝了几口咖啡，才斟酌着开口：
“我想成立一个基金会，用来帮助那些被伤害过的女孩。我知道你那里有最全的名单。”
程若晚呵一声：“不算全, 还有不知道的，几年前就有我之前不认识的女生找到了我, 她中途去国外读书了，因为在林家见过我, 才壮着胆子来见我。这样的人也许还有一些, 在这里待不下去, 选择去其他的城市重新生活，或者去角落里伤害自己。”
林雾便沉默了。
程若晚喝着咖啡，看着那些看上去就很好吃的蛋糕。
以前，她喜欢吃甜品, 林雾不喜欢, 自从去过一次咖啡店后, 林雾就养成了给她点蛋糕的习惯, 现在她当明星了，为了保持身材, 甜品当然要戒掉。而林雾从不爱吃甜食，所以那些漂亮的蛋糕就那样静静地呆着，似乎在等待永远都不会来的好心人。
林雾深吸一口气, 说：“虽然现在说这些不合时宜, 但请允许我说一声，对不起。”
程若晚：“你想说就说，我可以当成没听见。”
“这段时间过得好么？”
“还可以。”
两个人便又沉默。
林雾的喉咙滚动一下, 她拿起小叉子, 挖掉一块松软的葡萄蛋糕, 送进嘴里。
程若晚就看着她默默地把面前的三块蛋糕都吃完了。
蛋糕终于等来了知道它们香甜的好心人，程若晚在心里不合时宜地想，可别把人鱼线吃没了。
怪好看的。
她问：“还有事么？”
林雾慢条斯理地吃掉最后两口，喝干净咖啡，消了口中的甜腻。
“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我开了车来。”
“你买车了。”
“买了辆小车。”
林雾嗯一声。话题已经结束，没有新的话题。
程若晚拿过包：“那我就先——”
“你考虑考虑，林辉不是东西，但他已经死了，虽然现在说起来有些晚，但受害者应当获得安慰和补偿。我作为林辉的女儿，会给她们补偿。”
“没什么必要，他死了，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们这群人，看到他的死讯就已经足够，你又公开了他的罪行，某种程度上也算了却了我们的心愿，再没什么可纠结的。很多人已经步入了新的生活，你最好不要打扰到她们。”
她用了“我们”，所以林雾皱眉，一双眼睛心疼地瞧着她。
程若晚笑了下：“你可别觉得我可怜，我无所谓的，反正在你眼里，我已经跟很多人都有过关系，跟你爸有过，也不算什么。”
林雾的眼神便暗淡下来，抿着唇有些倔强，又有些委屈和颓废。
程若晚拿着包站起来，冷漠地看着她：“不想当我是小妈，就别再来找我了。事已至此，我们都应该向前看，对吧。”
……
程若晚坐进自己的车里，愣了好一会儿神。
她想看到林雾从店里出来，等了一阵，也没有看到。
也好，惯常钻牛角尖的人，需要给她揭露一些血淋淋的现实，要不然她不会回头。
程若晚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让梁鸟给她接一个月之后的工作，彻底放下了所有的包袱，带着米元出去玩。
梁鸟嘲笑她：“还接一个月之后的工作，你现在有工作就不错了，还一个月之后，你真是想得美。”
程若晚：“没有就没有呗，我不是还有电影么。”
“陈青那部都卡了快两年了也不上，一家资本暴雷，陈青自己的钱都搭进去也没什么用，她第一部导演本来就很关键，这部戏从开拍男主就塌房，一直到现在一路坎坷，她也真是运气不好。”
程若晚忽然想起，林雾应该还是陈青那部电影的一个投资方，一家暴雷的话，以林雾的能力，接上盘也是轻而易举。
但她也只是想想。她不太想再和林雾有什么瓜葛。
她去了巴蜀之地，排队去看了熊猫，每天一顿火锅，租车去川西转了一圈，最后回到城市里找到一个环境很不错的有温泉带院子的酒店，每天在院子里坐着摇椅喝茶，看着翠绿的竹林，读会书，泡个澡，晚上去街上吃小吃，想着自己等变成一个老太太，也要这样过。
然后就接到了梁鸟的电话：
“还玩呢，陈青的电影定档了，你得回来跑路演啦！”
程若晚无语：“两周前还坎坷着，怎么突然就定档了。”
梁鸟支支吾吾，害一声：“林雾拿钱填坑了，又找了广电的关系，一路绿灯。”
程若晚：……
梁鸟：“这投资人当得还挺尽责，哈哈，小晚这个片肯定拍得好，林老板不会亏钱的。”
她干笑的声音程若晚听着都心虚。
程若晚：“你觉得我适合回去跑路演么？”
梁鸟：“你觉得你能躲到什么时候。只要你还在圈里混，只要她还想当投资商，你们就有瓜葛，再说你不是不怕她么。”
“这也不是怕不怕的事。”
“除非你退圈。”
程若晚刚要说什么，梁鸟赶紧补充：“别退，你是个好苗子，听姐的，姐求你别退。”
……
程若晚在川城的休假便被迫提前终止，开始回去跑路演。
林雾出席了第一场路演，作为最大的投资商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她这天穿着白色小西装，头发垂下来，单边耳朵上戴着一根简单的金色耳钉，戴着金丝边眼镜，红唇明艳，眼神又是冷淡的，很有些霸道渣女总裁的模样。
程若晚只看了她一眼，就把眼神移开了。
但林雾实在很吸睛，她又坐在最中间，台上路演的全体演员的眼睛都在不自觉地往她那瞟。
就连观众也总是看她，还有人不止拍明星，也在悄悄地拍她。
她这人，走到哪里都是招桃花的。
程若晚不去看她，专注于自己的第一场路演。路演所有的演员都穿着印着电影名字的T恤，这是在给影片做宣传，不似出席红毯，主创希望观众聚焦于电影本身，而不是演员的外貌身材和花边新闻。也许是因为都穿了同样的衣服，程若晚在一众演员里气质长相便更加突出。
而电影看过之后，观众对这部电影不吝夸赞之词，尤其对于程若晚表演的那名ji女印象又格外深刻。
问她的问题很多，她都一一回答了，陈青再次感谢了观众，第一次路演圆满结束。
观众有序离场，林雾跟其他投资商一起站起来，自然地对陈青道：“地方已经订好了，一会儿庆祝一下，祝咱们的电影票房大卖。”
陈青自然欣然同意，林雾礼貌地点点头，似乎来了电话，接着电话便离开了。
在场的演员都是跟程若晚拍过一段时间戏的，林雾和程若晚当初是什么关系，他们有很多甚至都亲眼见过，得益于林雾之前的大张旗鼓，圈内本就有相当一部分人知道程若晚曾经是林雾实打实的金丝雀。
一定有人在旁边等着吃瓜，但这两人全程没有眼神交流，平淡的就像是普通的投资商和演员。
也正常，金丝雀而已，结束了自然就结束了，小林总自然还是要赚钱的。
演员们也不用换衣服，直接坐车就到了地方，全程陪着的梁鸟在车上就蹭到程若晚旁边，一本正经地讲八卦：
“听说了么。”
程若晚：“……有事直说。”
梁鸟平时工作起来有些独断，雷厉风行，只有在讲八卦的时候，必须要先铺垫一下。
“林雾去林氏集团了。”
程若晚把这句话反应了一会儿。
“她现在是林氏集团的一个副总，似乎要开始接手家族企业了。”
程若晚：“那学校呢？”
“不知道，但既然去了集团，那个教授估计就不太可能继续当了吧，没那么多时间。”
车子到了地方，一行人来到奢华且安全性很好的包房，林雾来得有点晚，能看出来有些忙碌。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如今再看，像是脱掉了那种有些固执的书卷气，显现出更加纨绔的锋芒来。
这顿饭吃得也算顺利，林雾坐在主席，对电影说了很多祝福的话，陈青和她喝得也很不错，程若晚秉持着女明星的严苛要求，少吃饭，只喝酒，气氛热烈，陈青也高兴，她是真的很感谢林雾，于是一桌人到后来就都喝了不少。
等结束也快十二点，陈青本来说林雾挺忙的，咱们就散了，林雾却说第二场也已经订好了位置，司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于是一行人又换地方。
奢华私密的KTV包厢，林雾坐在中间，去敬酒的人络绎不绝，排队都要排一阵。
程若晚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吃几口水果，在别人来找她喝酒的时候陪着喝点，陪着聊天，表情温柔。
在某个觉得恰到好处的时间点，程若晚对梁鸟说：“走吧。”
梁鸟同意。
梁鸟去找陈青说一下，程若晚最后去一趟卫生间，刚拐了个角，就看见林雾站在卫生间门口。
程若晚愣了下，问：“你怎么在这儿？”
林雾看着她，忽然笑了下：“等厕所。”
卫生间里有人。
程若晚：“外面还有卫生间吧。”
“不想走太远。”
程若晚想，这种情况挺尴尬的，她不愿意走远，那她就走远点吧。
林雾却又说话：“吃得少，喝那么多酒，胃不难受么。”
“不难受，习惯了。”程若晚说，又想说，之前你每次带我去酒席上给别人看，又给别人跳舞，我都没吃多少东西，酒也都没少喝，没见你那时候说这种话。
林雾：“林宜准备了药，就在门口，你看见她记得拿。”
程若晚又恍惚想起，之前的每次酒席，回家之后，都在厨房准备好了温和的夜宵和养胃的药，林雾一声也不说，一般都是林宜告诉她，她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林雾也不过问，就像那些东西是林宜准备的，与她没有关系。
程若晚不愿去想到底是林宜聪明，还是林雾有心，嗯一声离开了包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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