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就算遭遇困难, 最差也不过丢失股权,变成资产只有几亿的小股东,而且有苏小婉在, 她的手腕本就不比林辉差多少,当时那个难关, 对林家来讲并不算灭顶之灾。
程若晚作为林家养了几年的养女,本就会一直享受到优渥的生活, 林雾更是对她死心塌地, 谁劝都没用, 她们的感情只要她点头,便会安全稳定地走到最后才对。
程若晚没说话。
见程若晚不讲,林雾便也不说,带人去停车场换她开车, 她今天的消费已经超过停车场要求的好多倍, 某一次付钱她用了小票, 商家扣除了她的六位数, 只向她要了六位数。
车子开向一家普通的街道,林雾把车挤在两辆车中间, 帕萨特终于从格格不入的高档商场离开,融入了属于它的环境。
选的餐厅就在街边,老式的牌匾, 充满锅气的香味, 和优雅不沾边但还算干净的环境,即使已经快下午三点,依然还有几个食客。
林雾牵着人来, 找了个略微隐蔽的位置, 点菜也都是她在点。
程若晚没想到她能带自己来这样的店, 东西上来她尝一口,眼睛里的愉悦拦都拦不住。
小馆子的烟火香气高档餐厅确实无论如何也学不会。
一顿饭吃完,林雾又带人去了一家古老街道的大树下十分文艺的咖啡店,垂眸看着菜单,点了一份程若晚以前喜欢的芋泥蛋糕,程若晚喜欢的dirty,程若晚喜欢的草莓挞,给自己点了一杯咸柠七。
蛋糕和饮品都送到,店里四下无人,老板在吧台后垂眸忙碌,林雾才开口:“我们继续,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林雾很执着,程若晚以前就知道,久别重逢后,她还非要和她纠缠在一起,让程若晚对这件事认识得更深刻了一些。
她喝了口咖啡,看着林雾的眼睛。
“都这么久了,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我就是想知道有没有什么隐情,如果有,我不想一直被蒙蔽,然后一直恨你,像个傻子。”
程若晚摇头:“没有,没有隐情。”
“那你离开我并不和逻辑。”
“你那时不是以为我去找你表哥了?你觉得我背叛你们家,转投了你们林家的敌人,还成为了他的情人。”
“我是气着了,你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走得很近,但后来你和他再没有什么交集,所以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你那时候大声吼我。”
“……”
林雾无奈地看着程若晚,眼睛里难得地柔软:“我那时候真以为你……”
“真以为我和你表哥睡了是么?”
林雾垂下眼睛。
“没有隐情,我和你表哥没有你想的那些关系,那天是他找的我,我们聊了几句就离开了。至于我离开你的理由,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你不信的话,我再说一次。”
她总是温柔的眼神依旧温柔,看在林雾眼里,忽然变得十分冰冷。
“不用说了。”林雾说。
“我只是不喜欢你了。”程若晚说。
她们两个同时开口,程若晚说的话多几个字,所以尾音落下的,比林雾慢一些。
林雾忽然觉得眼前变得漆黑,她皱眉,闭了一会儿眼睛才慢慢睁开。
很害怕,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害怕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害怕面对程若晚。
她多可笑啊。
为什么要以为程若晚当年有什么隐情和苦衷?
不就是喜欢了别人,又不爱了,和自己后来找的那些女孩一样。
可是,那是多浓烈的爱呢?是春天雷雨里悄悄钻进她的被窝抱着她不撒手地睡,是夏天傍晚挖了西瓜心心给她吃,是秋天大学的篮球场上人声鼎沸中悄悄在她耳边说好喜欢你,是冬天过得像是草莓熊,脸颊红扑扑地举着用雪捏的林雾小人,然后用戴着棉手套的手拍林雾的脸,在雪地里亲她。
也是,也没什么用,不过是些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儿,年轻时荷尔蒙过剩需要一个漂亮的伴侣相陪而已,腻了就扔了,不是很正常么。
林雾把杯中的饮料喝完,站起来出门去,从店里看出去,她站在门外抽烟。
程若晚看着林雾,她眉头从紧紧皱着慢慢松开,烟从鼻子喷出来,她垂下头,那点白色的烟雾就落到她的身上,她穿着浅蓝色衬衫,里面是白色T恤,下身紧身长裤,脚上穿着不知道是不是在考古队专用的皮靴。只是人站在那里,就有好几个女孩路过时把头扭向她,有个胆子大的走到她面前,跟她说话。
林雾眉眼十分冷淡,摇摇头便拉开咖啡店的门,到吧台向老板又点了喝的,回到程若晚对面的位置上。
程若晚的蛋糕快吃完了。
“所以。”林雾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现在呢,你有喜欢的人么?”
程若晚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话,便愣了一会儿。
“没有是吧。”
“谁说没有。”
“有金主还有喜欢的人?”
林雾说完就举起手:“对不起。”
程若晚不记得多久没有听见这三个字了,瞧着她一会儿,问:“你……”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程若晚垂眸,又抬起:“林雾。”
林雾抢着说:“没有的话,我们要不试试,谈恋爱。”
又是沉默。
老板端上来饮料。
林雾觉得口渴,喝了一大口咸柠七,盐渍过的柠檬咸味很足,一口就刺激了她的神经。
她继续:“我之前做你的金主,这件事可以作废,以前我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算是故意惹你生气。如果你不介意,我们可以试试换一种关系,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喜欢的人。谈恋爱的时候我就不会那样了,这个你放心。”
程若晚定定地看着她,刚要张口,林雾又抢话:
“谈恋爱就好好谈,普通恋人那样,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还和以前一样。”
程若晚点点头。
林雾的语气有些兴奋:“你同意了?”
“没有,我只是听懂了你的意思。我是想说,我不想。”
程若晚看着林雾的眼睛,那里面还有刚出现一瞬的兴奋在。
“关系简单一点吧林雾,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回到从前的,我这个人不贪心,在合约范围内,你我各取所需,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林雾,恋爱要和值得的人谈,我不值得。”
***
两年的时间过得飞快,又是一年冬天,年终岁尾,张灯结彩。
两年半之前,娱乐圈预测当年会爆小花。
大家把待爆小花押宝押了个遍,最后却在五月份出现了程若晚这个名字,她的人气借由《花海》的热播持续增长,节目结束也没有下降,只在那一年节目结束,她就录制了内娱最火的综艺,官宣一部IP改编的电视剧女主和一部大导电影的女配。
到了去年,她又演了两部偶像剧女主,一部文艺电影,在年底甚至拿了视后,代言无数,而今年更是刚刚官宣了一部电影。短短两年半,已经成为一个成为娱乐圈蹿升速度最快的小花,甚至可以较量一下顶流的称号。
她的超话排名现在很高,微博的粉丝刚破两千万,她现在还保持着不定期发一条vlog的习惯,下面整齐划一的粉丝彩虹屁,有组织有纪律。
随着荣誉而来的自然离不开黑料和诋毁,从一开始网友就吐槽这位爆了的“小花”未免年级大了点,后来说起她绯闻多,和很多业内的导演大佬关系不菲,再后来只剩下一种传言,说程若晚是某位大佬的金丝雀,她所有的资源都是大佬给她的。
【没有大佬推,资源能拿这么多?】
【多是多,也不看看质量怎么样。程若晚刚火上的那期“快乐周末”,十月份的秋天在户外一个劲往水里跳,我们粉丝觉得她刚火都不敢说话,哪个被大佬养着的明星参加个综艺要吃这个苦。还有她这些年的电视剧,班底一个个都烂的出奇,导演都毫无名气,这几部剧的演员里甚至最火的就是程若晚,粗制滥造人设重复,要不是程若晚演技好三中有二逆风翻盘收视率爆了,粉丝哪敢在这儿说什么。这几年的电影都是镶边配角,人设也都绝了,不是演只鸟,就演个乞丐,全片就一分钟镜头,也就今年官宣的角色终于算是女配,结果还是个□□,程若晚就算之前花魁演得还不错,也不能总演这种角色啊,对演员发展多不好。】
【哈哈哈总演这种角色是不是说明你姐就专业干这个的,她当初不就是□□陪火的么。】
这个贱兮兮的造谣黑子被程若晚的粉丝一边举报一边怼着骂。
程若晚刚刚结束一个访谈录制,在冬天早早就黑下来的夜里裹着羊毛披肩上了保姆车,最近的行程不少,且不论报酬如何,件件都熬时间,今天一个小访谈她就从上午十点一直等到晚上七点,一遍一遍地改稿子,再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倦色。
保姆车没有往熟悉的路上走,程若晚很疲倦了,但还是问了句:“去哪儿?”
“xx酒店,晚上有个晚宴,林小姐在那等您。”
司机是林雾派来的人,每天把车开到哪里只听林雾的。
程若晚垂下眼。
她实在有些疲倦,窝在座椅上眯着眼睛看会儿手机,就看到上面的那些粉丝在吵架。
【哪个金主会这么对自己养的明星,这些资源给了还不如不给,不给程姐顶天就是个糊咖,给了倒成了个三流流量,演烂剧和擦边角色,又受罪口碑又不好,就算有金主,这金主也是个pua大师,靠这些东西控制程若晚让她听话的吧。】
程若晚的眉眼弯起来,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