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隔壁叫学生上晚自习上到累死累活的四中不同,六中校长秉承玩学的教学理念,每天下午上完两节课后就是选修课时间,选修课采取学分制,三年修满20个学分即可,六中的学生每天放学后听听音乐看看电影玩玩模型,轻轻松松拿学分,偏就这样,上一年09年的大学升学率还比隔壁高出了整整百分之八点几,简直要气死四中的校长。
两位市重点高中的校长天天就升学率问题跟尖叫鸡似的掐来掐去,南城汇普区高中论坛上四中和六中的学生更是互看不爽,常年贡献大型撕|逼现场供其他学校的学生围观。
“——那群人就是羡慕嫉妒恨。”
许佳姿态优雅地在论坛一篇名为【是自主发展?闹太套!!就是玩物丧志!!天道酬勤,苍天有眼,大家看着吧,我在这里预言,六中早晚会被踢出重点高中的行列的!!!】的帖子下面回复道。
下午三点半打过铃,整个六中在欢腾的气氛中开始了全校大挪移,有选修课的换教室,没选修课的背着书包朝校门口涌去。
许佳回复完把手机往桌兜里一塞,扭头看见余麦把书包都收拾完了,才想起来,“啊对,他今天是不是要训练?”
余麦起身把书包甩到肩上,笑着点点头,“嗯,晚上回去我用我妈的手机跟他聊。”
许佳从后门探出脑袋,“欸,那今天的数学作业——”
余麦头也不回,手指并拢在额头上比划了一下,在走廊里跑起来,“明白!”
“Yes!”没了那糟心的作业,许佳迅速收拾完书包,抱着中午从小卖部买来的零食,哼着歌去选修课上看电影去了。
临近期末,许多学生即便放学后没有选修课,也会选择留在学校里复习功课,少年风一般穿过长长的走廊,教室里的人不禁都抬头朝窗外看去。
出了校门,余麦踩着点赶上了到站的公交车。
“麦子!”
陈俊一单手揣兜靠在学校对面的奶茶店门口,视线穿过围在面前的一帮十二班的学生,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这家伙小学长得高,初中那几年反倒没怎么长,为此宋琴兰还担忧了一阵,带去医院也没查出来什么问题,结果初三毕业那年个头一下子窜到了一米八五,而且看势头还得长,现在宋琴兰和刘湘一样,两个人天天在家烧香拜佛,就求俩孩子都别长了,到时候长到一米九几,在南方那也太吓人了。
“挪个几厘米给你弟该多好?”这一年宋琴兰总这么说,说完陈俊二就抱着垃圾桶哇哇吐,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余麦走到公交车后门的位置,弯腰隔着车窗对陈俊一笑了下,然后走到最后排,找了个位置坐好。
旁边坐着两个高二的女生,偷偷拿出手机拍了几张他的照片。
一分钟后,论坛里多了一条名为【给你们四中这群晚自习狗看看我们六中的校草哈哈哈哈哈PS.摄于下午15:41放学后(红色加粗)】的新帖子,成功开启新一轮撕|逼大战。
校门口的公交车开往市中心,余麦塞着耳机用mp3听歌,眼里印着南城繁华精致的街道。
下车后,他穿过两栋高级写字楼,在后面的小巷里绕来绕去,一路走一路脱下校服外套绑在腰上,然后一只手伸进后脑勺的头发里,从里面拆出来几个小巧的黑色夹子。
一头藏在里面的长发倾泻而下,今天有点热,余麦咬住手腕上的黑色发绳,熟练地将头发绑成一个马尾。
推门进了一个有点偏僻的小院,院子装修成日式风格,墙角的添水有节奏地敲打石头,流水滴滴答答,动态又静。
白籁坐在院子里翘着脚装大爷,看见余麦冲他一抬下巴,“来了。”
后来余麦才知道白纨绔之所以被他们叫做纨绔,是因为他家是真有钱,金石镇上最大的那家四层楼高天天爆满的火锅店居然就是他家开的。
当年白籁高考都没参加,拿到高中毕业证后直接被父母送出了国,出去吸了一圈洋墨水回来也没见他变身成功人士,还是那副吊儿郎当拽不拉几的样子,回国后成天闲着没事,又不想回家接手火锅店,于是就在南城市中心开了这家名叫「朝」的日式料理店,说是用来打发时间,但人家会做生意的基因摆在那儿,餐厅开了两年,在这附近上班的白领就没有没听说过这家藏在深巷里的「朝」的。
余麦从初三毕业那年的暑假起就在这儿帮忙了,进了店熟练地洗手洗脸,又去后厨绕了一圈,确认师傅没有要帮忙的,才出去和白籁一起躺倒在了老头椅上。
“今天怎么这么早?”白籁问他。
“米歇尔今天加训,晚上回去再和他聊。”余麦笑着说。
白籁手指来回敲着扶手,眼神十分的意味深长,“你俩可真是啊,人家异地恋小情侣都没你俩能坚持。”
类似的话都不知道听多少人说过了,飘过耳朵就算,余麦盯着墙角的滑板,有些蠢蠢欲动地看向白籁。
“走!”白籁二话不说起身。
两个人捡起滑板,一前一后出了院门。
这片附近都是高档写字楼,两个人朝广场绿地的方向走,过马路时余麦一脸忧愁地问,“新的师傅还没找到吗?”
现在店里这位下个月退休,白籁叹了口气,“找呗——”顿了顿,他突然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不行我就自己上,捏个饭团谁还不行了?”
余麦,“……”
广场绿地上都是推着娃散步的老头老太,两个人找了块平坦的空地滑起来。
这几年余麦的滑板技术进步了很多,但也就那样,做起豚跳来游刃有余,不过为了保护手,太高难度的他不会去冒险,顶多状态好的时候来个HippyJump过把瘾。
白籁玩了一会儿,退到一边,举起手机给他拍照。
余麦一个人在那里滑来滑去,他今天状态不错,一个豚跳后紧接着来了个Hippyjump。
白籁拍着照吹了声口哨。
他那声口哨吸引了附近几个女生的注意,一群人回过头,看到了在空地上玩滑板的长发少年。
“好帅啊——”那些女生纷纷举起手里的相机。
拍了几张,白籁低头按屏幕,“我给他发过去了啊!”
余麦从他面前一阵风似的滑过去,朝他竖了下大拇指。
“——那个,打扰一下?”
余麦一脚落地,踩着滑板回头。
搭话的女生被晃了下眼,红着脸说,“你好,我是南城大学的,我叫张舒欣,可以认识一下吗?”
白籁笑得蔫儿坏,踩上滑板呲溜一下跑了。
余麦,“……”
“有事吗?”余麦被他搞得有些尴尬。
“就是,”张舒欣回头看看同伴,抓着手里的相机满脸紧张,“你也是附近的学生吗?还是你也是南大的?我看到你玩滑板,觉得你——”
她说话的时候,余麦的注意力被她手里那台索尼A900给吸引走了,眼馋地看了好几眼,抬头对上她紧张期盼的双眼,“——可以吗?”张舒欣深吸一口气,问。
余麦,“……”
他终于明白过来,看了眼不远处已经笑到趴在地上直不起腰的白籁,无奈地说,“姐姐,我今年高一。”
张舒欣被他这声少年音的姐姐砸得晕头转向,“啊?哦——”
“——怎么样啊?”见张舒欣晕乎乎地飘回来,同伴立马抓着她问。
“人家今年才高一。”张舒欣泄气地说。
“弟弟啊,那不是更好?!!”一群女大学生发出猥琐的尖叫。
“……”张舒欣心动一秒,最后被道德感悬崖勒马,“不行不行,人家未成年啊,我可下不去手!哎,走吧,我们去那里拍,”沮丧地走了几步,她又被同伴一把给拉住了。
“舒欣,等等!”
余麦跟着白籁勉勉强强做完一个kf,喘着气转过身,看到张舒欣又站在了自己身后。
“……”
“弟弟!”张舒欣双手捧心,“我们是南城摄影系的学生,最近在找参加比赛要用的模特,你可以帮忙吗?付费的!”
“摄影比赛?”余麦眼睛一亮。
“嗯,亚洲青年摄影大赛,专业级的,有奖金的哦,获奖作品到时候还会在日本进行展览。”张舒欣说。
“谁都可以参加吗?”余麦有些激动地问。
“当然了,”张舒欣误会了他的意思,“模特只要我们觉得合适都可以的,我这次选用的主题是「初生」,你的气质就很合适啊!”
余麦咬了下嘴唇,“……我是说,摄影师。”
“摄影师啊?”张舒欣愣了一下,回头扬声问同伴,“摄影师有什么要求吗?”
几个女生互相看看,“没有吧,成年了就行!”
余麦失望地哦了一声。
“可以吗?”见余麦有些犹豫,张舒欣解释道,“不会花你很长时间的,你不是也要放假了吗?你暑假给我们腾出几天时间就行,我们给你按小时计费,怎么样?”
高一的课业还没那么紧张,暑假作业也少,算了算在白籁那里打工的时间,余麦这才点点头,“好的。”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和QQ!”张舒欣把纸条递给他。
10年的时候,高中生基本都人手一只手机了,见他只在本子上写下了自己的QQ,张舒欣有些惊讶,“你没有手机吗?”
“没有,”余麦摇摇头,把笔还给她,“我暑假只有晚上七点到八点才能上网,你七点五十九找我吧。”
“……一定要这么精确吗?”张舒欣纳闷地问。
少年眼里的光明亮又纯粹,对着她很认真地嗯了一声,解释说,“对啊,因为其他时间我都要和弟弟聊天,很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