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的状态太过奇怪，不难想到是因为早上来过的陈会雯。
一轮训练结束，人群从道场中央散开，散到各个长椅去休息。
陈会雯不来之后，楚樱身边坐着的人就变成了叶筝。
楚樱倒是好奇，为什么叶筝看过袋子里的东西后反应更大了。
往日活力满满、见谁怼谁的叶筝，现在变成了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失业女。
当然了只是个比喻。
叶筝看起来更像是因为另外两个字。
失恋。
楚樱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就都通了。
明白之后，楚樱怎么看叶筝怎么觉得心塞。
“师父，你还好吗？”
楚樱贴过去，语气里满是担心。
叶筝幽幽叹了口气，漫不经心道：“我还好。”
人一旦心里有事，就会不住地想，好像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有心里那件事才是最重要的。
楚樱安慰地拍拍叶筝的大腿，后背她够不到。
“别伤心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说哦。”
似乎是因为从楚樱嘴里听到了与年龄不符的话，叶筝奇怪地看了楚樱一眼，但也没多想，随后潦草地点点头，望着道场的另一边发呆。
昨晚陈会雯是在她家睡的。
因为下了很大的雨，陈会雯又和家里人吵了架，身上没带钱，一时无路可去只好去找叶筝。
认识三年，她们两个在一起吃过无数次饭，打过无数次比赛，陈会雯当然知道叶筝的家在哪里。
看见陈会雯时，叶筝很震惊。
听陈会雯说出“我离家出走了”六个字时，叶筝震惊加倍。
陈会雯一直是一个很乖的孩子，从来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举动，而且学期末的时候，叶筝刚和陈会雯闹过不愉快，陈会雯这么快就来找她实在让她意外。
给陈会雯换洗衣物，准备热腾腾的泡面，叶筝在厨房，看锅里的热气缓缓升入油烟机。
就像是在给女朋友煮饭一样。
叶筝没有谈过恋爱，但要说到谈恋爱，无非就是细心呵护、加倍爱护那些事，而这些事，叶筝好像都和陈会雯以师徒的名义做过了。
泡面煮好了，叶筝盛了满满一碗，放到刚从浴室里出来的陈会雯面前。
陈会雯抬眼看她，小脸俏白，煞是好看。
“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嗯。”
陈会雯的态度依旧冷淡，可叶筝没放在心上，自从会雯和她告白后呢，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时常亲密时常冷淡。
看着会雯把泡面吃完，叶筝冷不丁询问：“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吗？”
怕陈会雯反应激烈，叶筝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陈会雯果不其然很不情愿，拧着秀气的眉头，眼里带着愠气。
叶筝于是马上改口：“那今晚就在我这儿睡吧。”
陈会雯没回答，但表情是好多了。
人们都说，进入青春期的小孩子很叛逆、很难管，叶筝当时还腹诽能有多叛逆，谁承想她对陈会雯倒是没有了一点办法。
快到睡觉的时间，陈会雯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热款电视剧，女主的各种内心独白乱飞。
叶筝连续打了几个哈欠，劝陈会雯去睡觉。
没有回答。
叶筝无奈，挪到陈会雯右手边，眉眼柔和：“会雯，我们要不要聊一下？”
陈会雯有了反应，扭过头看她，眼睛里波澜不惊。
“聊什么？”
叶筝小心翼翼询问：“学习状况？感情生活？”
陈会雯把头扭回去了。
“学习挺好的，没有谈恋爱。”
“嗯……或者是，你和家里人的关系呢？”
叶筝问起来心虚，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没什么可聊的。”陈会雯突然轻笑出声，“怎么，你心虚啊？”
“有什么心虚不心虚的……”
叶筝低着头，陈会雯突然冲到叶筝面前，鼻尖对鼻尖。
“如果我说我要亲你，你会拒绝吗？”
脸庞温度迅速上升，叶筝不知所措地抓着沙发扶手，一边躲闪陈会雯的目光一边控制自己的心跳。
陈会雯缓慢地歪头去看她受惊的表情，眼中似乎闪过泪花。
距离恢复了正常。
“你不会躲的吗？”
叶筝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没有动，她依旧在低头，抿起嘴唇。
就在刚刚陈会雯靠近她的时候，她居然有点期待陈会雯吻上来。
气氛古怪了一会儿，叶筝没话找话道：“会雯，该睡觉了。”
陈会雯别她一眼，撂下一句“知道了”去了卧室。
陈会雯睡床，叶筝睡沙发。
其实以前陈会雯来找叶筝，叶筝也不是睡沙发。
床是足够大的，但后来某一天，陈会雯突然要求要分开睡，叶筝无法，只好听陈会雯的。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抱来的枕头放沙发上，叶筝很疑惑为什么她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这样。
刚刚就是在这张沙发上，陈会雯差点儿吻了她。
那可是一个孩子！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
叶筝扶额，对事态的发展无可奈何。
十一点钟的时候叶筝差不多才有了些睡意，迷迷糊糊地感受到有人在沙发周围走动，想来应该是会雯起夜上厕所，就没有在意。
然而过了几秒，叶筝又感受到嘴唇贴上了柔软温暖的东西，还有打在颧骨上的呼吸。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会雯过来亲了她。
叶筝一瞬间变得很清醒，她知道这种情况下不能醒，醒了之后情况不是变得很尴尬就是变得很犯罪。
可陈会雯很贪心，一秒不够，两秒也不够，她停留在叶筝嘴唇上的时间太长了，长到叶筝怀疑这是自己睡蒙了之后产生的幻觉。
后来陈会雯不再亲了，但她仍然没有离开。
“叶筝，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你。从此以后我就放弃了，你知道我家里人很反对，我压力很大，因为想着你，我成绩开始下降，我害怕考不上好大学。而且，你不喜欢我，我就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要忘记你，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了。”
陈会雯从鼻子内发出一声嗤笑，像是在嘲笑自己。
脚步声响起，脚步声散去。
叶筝慢慢从沙发上直立起身子，心脏不寻常的跳动告诉她自己，她有些后悔。
唇上温度依旧，叶筝用指尖抚过去，抚到了一片湿冷。
那是她流的眼泪。
陈会雯在说真的，叶筝醒来后没有看见她，急急忙忙跑回道馆，又在文麟的提示下急急忙忙跑出去追陈会雯，追到了，陈会雯在严格遵循昨晚的承诺，甚至不愿在叶筝身上有过多的停留。
陈会雯拜托文麟转交的袋子里，装着昨晚叶筝给陈会雯临时穿的衣服。
她长大了，骨架变大，能穿和叶筝一样的衣服了。
昨晚陈会雯穿上这件衬衫时，叶筝称赞了一句比她还像大人，那时陈会雯没有说话。
叶筝心里难受，总觉得有一个小女孩，默默地往前走，越长越大，越来越陌生。
她看着楚樱，年龄更小了，才五岁，她会不会也离她而去。
想到这，叶筝猛地摇头，楚樱怎么能和会雯比呢？什么档次！
“师父，你怎么突然摇头呀？”
低档次小鬼说话了，叶筝表情复杂地揉了揉楚樱的脑袋瓜，督促道：“楚樱，还是得练啊。”
下课，是楚傲霜来接楚樱。
楚傲霜来接时还穿着职业西服，戴着个墨镜，每一秒都在感叹这个破天气。
火热热的，比情人还火热。
一上车，楚樱就问：“姑姑，我们一会儿吃什么？”
楚傲霜不会下厨，所以每当只有她们两个的时候，就会去外面随便吃点。
“你程阿姨让我给你做饭，我就给你做饭呗。”
还没吃过楚傲霜做的饭，楚樱很担心她会翻车。
“你会做饭吗？”
楚傲霜对着后视镜自信一笑，“不会啊。”
“那我怎么吃？”
“不吃就饿死。”
好，好好好。
楚樱真是受够了她这个怼天怼地怼空气的破嘴！
午饭，吃楚傲霜做的苦瓜炒饭。
楚樱总在这时候很想念自己的手机，想点外卖。
威胁下吃了一口，入口苦涩，咸得要死。
楚樱张嘴想要吐，楚傲霜一个眼刀甩过来，又闭上了。
谁能懂，yue到一半又咽下去的感受。
“不是我做的难吃，是苦瓜本来就是难吃的，做什么都难吃。”
楚樱痛苦道：“凉拌苦瓜都比这好吃。”
“嘶——那米饭是甜的，你一口米饭一口苦瓜不就中和了吗，还能难吃到哪去？”
“米饭是咸的。”
“你最好不要给我找茬。”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楚樱闭嘴，心想道：“你最好现在开始祈祷老了之后不要落到我手里，不然小心我给你输液管里倒苦瓜汁儿！”
楚傲霜督促楚樱吃饭，时不时地看看时间，好像还有事。
“姑，你要有事就先走吧嗷。”
“你一个人在家不行，我等你姨回来再走。”
“我不玩危险的东西，也不给陌生人开门，乖乖在家等姨姨回来，你放心走吧。”
“呦，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乖了？”
楚樱一脸笑意。
楚傲霜走后，楚樱把苦瓜炒饭倒进垃圾桶，怕自己饿肚子，从冰箱里拿了两根香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