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入高中后苗宝没有和方后雨马嘉赫分到同一班,大家都以较快节奏的学习为主,交流分享都是快言快语,苗宝不会说话,写字慢,自然也融入不到里面去。这一年多苗宝没有交到很好的朋友。晚上方后雨不回家吃饭会和苗宝一起去食堂吃,但大部分时间方后雨是要回家陪奶奶的。
苗宝自己去食堂打饭,遇到新来的打饭阿姨,很不耐烦地问他要什么,苗宝想吃远一点的番茄炒蛋,他伸长胳膊去指番茄炒蛋,被阿姨用打饭铁勺用力打了手腕,刚好打在腕骨处,发出一声脆响。苗宝疼得缩回去。后面同学在不耐地催促。苗宝只能指一指靠窗近的其他菜。
苗宝放下餐盘去洗手区洗手,回到位置发现对面坐了一个人。
苗宝端着餐盘想要默默挪走,对面那人抬起头来说:“别走。”
苗宝顿住动作去看他,那人眼角有一道疤,看起来很凶,不是很好惹的样子,苗宝就不再动,坐在那闷头吃起来。
“你被打为什么不说她?”
苗宝送到嘴边的筷子停下来,鱼丸掉在餐盘里。
他没有带笔,手语一般大家都不懂。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肯和自己沟通的人自己却不能表达,苗宝感到难过。
苗宝摇摇头,低头拿筷子戳鱼丸。
“怎么不说话。”
苗宝看着他,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那人后面一个块头很大的男生喊道:“金哥,人都不搭理你,热脸搁那儿贴什么冷屁股,赶紧回来吧!”
那个叫“金哥”的人没再说什么,端着饭坐到后面桌子上,苗宝听到阵阵哄笑声和针对自己的难听话。
苗宝怎么戳都戳不到那颗不听话的鱼丸,他用力捏了下筷子,端着餐盘放到回收区离开了食堂。
他想陈是真。想回家。
他再也不要自己来食堂吃饭。
苗宝旷课了。
陈是真接到苗宝班主任电话听到这个消息吓了一跳。苗宝不会无缘无故旷课。
他处理完手头的事请假出去找苗宝,走到矿门口看到苗宝坐在路边。
苗宝出了校门后先坐公交去了胖胡子叔叔那里看小白,小白已经变成便利店的常驻猫。苗宝蹲在便利店门口撸了一会小白和其他几只小猫,抬头看到马路斜对面的蛋糕店变成一家书店。
他拿了张小票写在纸上问胖胡子叔叔:叔叔,蛋糕店的禾宁哥哥呢?
胖胡子叔叔看起来很难过,他叹了口气:“哥哥去做天使了。”
苗宝张张嘴,去年他去买蛋糕的时候还见过禾宁哥哥。
他写:可是上周六我哥还给我买了他做的蛋糕。
“你哥应该是在别家买的,四个月前他就离开了。”
苗宝:他是怎么了?
“生病了,癌症。”
苗宝垂着头,心里很难过。每次见他他都是笑盈盈的。他还记得禾宁哥哥教他怎么做麻薯,怎么打奶油。他烤出来的草莓麻薯QQ软软。他笑起来像蛋糕一样甜。
苗宝咬着胖胡子叔叔给的泡泡糖跟他道别,去小猫聚集地转了一遭,和小猫玩了一会,给它们倒了些猫粮,捡到一根猫胡子。
苗宝坐公车回去舒雨镇,在舒雨矿站台下了车,走了两分钟到矿门口,新来的保安不认识苗宝,没有放他进来。苗宝不敢再去爬墙,老实等在那。
不知等了多久,上方传来熟悉的声音:“三好学生怎么旷课了?”
苗宝脸羞得红起来,心里还委屈着,掉下来的眼泪都是烫的。
陈是真蹲下揩揩苗宝的脸:“受委屈了?”
苗宝一边点头一边用衣袖擦泪:我想哥,就来了。
苗宝还想比手语说“我想回家”,陈是真牵起他手先他一步说:“我们回家。”
苗宝坐在电动车后头,脑袋靠在陈是真后背。今年冬天的风格外大,空气也冷得透骨,但有陈是真在,苗宝一点都不感到冷。
陈是真带他去了老宋家,常妈妈在包饺子,老宋在撑着助行器颤颤巍巍学走路。
常妈妈边捏饺子边问:“今儿不是周一吗?苗宝不上课?”
陈是真洗了手过来擀皮:“小孩不乖,逃课了。”
常妈妈和老宋都很吃惊,苗宝躺在沙发上面朝着沙发靠背,觉得丢人,捂住耳朵。
常妈妈逗他:“我们苗宝也有叛逆期啊?”
苗宝恨不得把头塞进沙发里头。
你们能不能别说了……
陈是真抬脚踹了下苗宝撅起来的屁股:“起来烧水去。”
苗宝爬下沙发冲陈是真皱了下脸,跑去厨房起锅烧水。
从老宋家回来,苗宝伸手给陈是真看自己肿起来的腕骨。
苗宝:揉揉。
陈是真倒了些药酒在手心搓热了,抓着手腕在上面轻揉。
“谁打你了?”
揉了一会,苗宝比手语:食堂阿姨不知道我不会说话,我指菜她打了我。
又加了一句:我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难不成还不小心?”陈是真轻按了一下苗宝手腕,苗宝疼得倒吸一口气。
苗宝跟陈是真说了在食堂和那个男生发生的事,最后说:要是我带本子就好了。
“不怪你。等哥再忙一段时间就有空了,还跟以前一样回家吃饭。”
苗宝点点头,问陈是真:上周的蛋糕不是禾宁哥哥做的,是吗?
陈是真愣了一下:“你去便利店了?”
苗宝点头:叔叔说哥哥去世了。
“是。”
陈是真最后一次见禾宁是在苗宝生日那天去拿订好的蛋糕,他瘦了很多,脸上仍旧挂着笑跟他打招呼。李仓庚晚上在便利店上完班白天在蛋糕店帮忙,依旧木着张脸。
因为苗宝喜欢吃禾宁做的甜点,陈是真常来买,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闲聊几句陈是真打算回了,禾宁叫住他送给他一个陶瓷娃娃。
“给弟弟的生日礼物。”
陈是真看着手心里躺着的陶瓷娃娃,能看出来是禾宁自己做的。娃娃身上的衣服和上次带苗宝来店里穿的一模一样。
陈是真笑了笑:“替苗宝谢谢你。”
“不要只谢我,也有他的功劳。”禾宁朝正在干活的李仓庚抬抬下巴。
陈是真走过去:“谢了啊!”
李仓庚“嗯”了声,情绪不太高。
过几天陈是真再去,蛋糕店就关门了。但蛋糕还要买,陈是真转了好几家才找到口味和禾宁蛋糕店差不多的店。
再后来从便利店林叔那里得知禾宁去世的消息。陈是真不忍心告诉苗宝。
“哥不要求你什么,只要健康快乐就好。”陈是真摸摸他的头发,“这比什么都重要。”
苗宝听到这,想起猫胡子。
之前那三根,一根许了要陈是真健康平安的愿望,一根是常妈妈健康平安,最后一根是希望宋爸爸快点好起来。他掏掏口袋,摸出今天刚捡的猫胡子给陈是真看。
“攒几根了?”
苗宝炫耀似的,伸出五根手指在陈是真跟前晃。
01882工作面掘进还有一些收尾工作,陈是真又忙了将近半月空闲时间才多起来。先是去合并真心福利院的福利院把户口转出来,陈是真没有转到老宋户上,自己单独在一个户口。
算是他的私心。
也许他永远都只能是苗宝的哥哥,但不想只是苗宝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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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宝咬着煎饺拿羽绒服往身上套,陈是真捏了下他腮帮让他慢点吃,拿起衣架上的围巾给他围上。
苗宝跑到楼下,外面的一切都盖了层雪被子。
方后雨在前面路口等着苗宝。
“去吧,路上慢点,考完试哥去接你,咱们去老宋那。”
苗宝点头,冲陈是真挥挥手,朝方后雨跑过去。手里藏着雪球,估摸着差不多了就砸过去。
期末考结束出来,陈是真等在校门口。苗宝戴着羽绒服帽子,扎紧了,只露了半张脸出来。
他听到校门口一些家长说:考得怎么样?题难不难?给你报了辅导班,找了家教……
本来考完试好不容易心情好点,任谁被这么说,心情都会瞬间落到低谷。
而陈是真从没有像这样给苗宝施压,宋爸爸和常妈妈见到他也不过问他的成绩,只会说:苗宝啊,饿了没?累不累?吃饱了吗?再多吃点……
苗宝觉得自己好幸福。
但他也有烦恼。放假班会时,班主任提到大学和专业,还有未来。苗宝很迷茫。他知道很多专业和工作都避免不了沟通与交流,他是个哑巴,就算考得很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能选什么大学和专业、以后能做什么工作。
“听到没?”
陈是真的声音把苗宝从烦恼中拽出来。
苗宝很小声地“嗯?”了声。
“我们后天出发。”
苗宝想问出发去哪,但他坐在后面陈是真看不到他比手语。苗宝又郁郁地抱紧了陈是真。蜷起手指在他身上按了一下,表示知道。
常妈妈早就做好了饭,只等俩孩子到家吃热乎的。
吃饭时陈是真说:“我和苗宝后天去新疆,妈你别忘了去家里给鱼喂食。”
苗宝张开咬猪肉丸的嘴巴顿住。
新疆……
学生仔苗宝只能想到维吾尔族。
常妈妈表现却十分淡定,不疾不徐地问:“知道了,去几天?”
“一两周,年前回来。”
!
这么久!
苗宝眼睛都亮了。
陈是真看着小孩惊喜的模样,低头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陈是真:努力赶走苗宝的每一个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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