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珲晚上有工作,从医院赶回了公司,陈碣棋放学回家,家里空荡荡。
他提着一个大箱子,是他把实验室所有的东西都拉回来。马上考试,他的实验到这个程度也该停一停。
不着急,时间有的是。
陈碣棋回到自己房间,把东西整理出来,从实验室拖回家的巨大的冷藏箱连接电源,他把所有的试剂放进去。
陈碣棋一点也不担心陈珲发现他的秘密,相反,他隐隐期待着这个事情被揭穿后陈珲会有什么反应。
他的房间就这么赤裸裸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冷藏箱。
陈珲回家已经快凌晨了,他疲惫了一天,回家后随便洗漱躺下。
被窝里暖暖的,挺好,如果没有人在就更好了。陈碣棋没有睡着,陈珲看着他的睡颜,想起白天的事情。
信息素不是唯一的话,陈碣棋的易感期怎么度过。
不管如何,他都必须给陈碣棋找到欧米伽,这是任务。
陈珲不知道从何而得的任务,还把这个任务看成是自己身为哥哥的责任。看着陈碣棋睡着,他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可以抽点血。
就算陈碣棋醒过来,他也不怕。这都是为了陈碣棋的身体着想。
陈珲想着,就把床头的一次性血液提取器打开。
他伸手把陈碣棋在被窝里面的手拉出来,陈碣棋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
打开针管,准备好真空储存器。
陈珲把他睡衣的袖子拉上去一节,少年人骨感的手臂露出来,皮下的肌肤紧致有型,那是一层薄薄的肌肉。
陈珲拿着针管停了一会。
他再次看到了一手的疤痕。
像陈碣棋这样的体型和个子,就算学校有人欺负他,也不可能出现这么多深浅不一,利落干净的疤痕。
这是一道道沟壑,每一刀都是下了决心的。
陈珲摸着那些伤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这小子到底每天在想什么?
陈珲楞楞的发神,他想起来上次问他,陈碣棋说是他搞得。
他的指腹在那些经久的疤痕上来回的磋磨,好似每一道的疤痕都刻在他心底。难不成爸妈去世那会,自己有什么梦游症虐待症之类的,半夜起来就拿小刀片子虐待他。
陈珲陷入了思考。
陈珲像所有不善言辞的家长一样,对陈碣棋看似放养,实则心里在意,只不过酸酸的话他是断不会说出口的。
他好点面子,年纪又不大,自从爸妈去世之后,身上的那点少年心气早早的磨砺干净了。只想着怎么把陈碣棋带大,让他读书,然后给他找欧米伽。
一切按照陈珲的意思,这些都是他这个当哥应该做的,哪有什么为什么。上次陈碣棋说痛苦的话还在耳边,陈珲莫名的下不去手。
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哥,要动手就快一点。”陈碣棋发言。
陈珲被他吓了一跳,猛地站起身。手上的东西差点砸碎了,陈碣棋眼疾手快地握住那玩意。
陈珲看到陈碣棋躺在床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气骂道:“你醒了怎么不出个声!”
陈碣棋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觉得还挺可爱的,他忽然就起了逗他哥的心思。
陈碣棋拉住他哥的手,陈珲没抽出来,这家伙是个阿尔法,力气自然比他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陈碣棋把他哥拉过来,把针管塞回陈珲的手里,然后说:“对不起哥,你再来一次,我不醒。”说完就真的把自己的手放回原来的位置,闭着眼睛装睡了。
陈珲看着他装睡的样子,翻了一个白眼。
“起来。”陈珲用脚提了一脚床沿。
陈碣棋闭着眼睛,没有醒。
陈珲:“你几岁了,玩这种游戏?”
陈碣棋依旧闭着眼睛。
陈珲上手,拍了拍陈碣棋的脸。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行,你自己玩吧。”陈珲把血液提取器扔在床头,转身就走。
陈碣棋一瞬间就将他拉到床上,动作快的像是捕食的猎者。
陈珲骂骂咧咧:“又他娘的开始犯病了是吧!”
陈碣棋贴心地回答:“”没呢,易感期刚过。
陈珲:“放手!”
“哦。”陈碣棋说放手就放手。
陈珲撑着身子从他身上爬起来,不轻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
陈碣棋捂着自己的脸,朝着陈珲笑。
陈珲看他那不值钱的样子,擦了擦自己的脖子。
越来越放肆了!
陈碣棋坐起身,把床头的东西拿过来,把玩着问他:“哥,你要做什么?”
“想抽你。”陈珲毫不客气地说。
陈碣棋不要脸的贴过来说“哥,我不还手。”
陈珲看着这人,气的他半晌没说话,他把血液提取器拿过来,说:“把手给我。”
陈碣棋乖乖地把手给他。
陈珲这次装作没看见那些疤痕,心一横,把针头扎进去,然后抽了一小管的血。
刚抽出来,陈珲就闻到了空气中隐约浮动的信息素的味道。
陈珲看着一管新鲜的血,把这玩意放好,问:“疼不疼?”
这句话其实就是照例询问一下,陈珲习惯性地会问出来的话,就算是陈碣棋说疼,他也没有半点解决办法,顶多说两句:“那你就疼着吧。”不过以陈珲对陈碣棋的了解,他断不会说疼的。
陈碣棋:“真的好疼。”
正在弯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的陈珲,皱眉看着陈碣棋。
陈碣棋:“哥,真的好痛。”
陈珲……
“那你就痛着吧。”
陈珲洗漱之后躺回床上,陈碣棋还没有睡,他习惯性地要搂着陈珲。
陈珲背对着他,侧躺着,他没有把陈碣棋的手拿开。
黑夜里的任何动静都被感官放大,陈珲能感受到属于阿尔法偏高的体温。
“哥,抽了我的血,不应该给我补补吗?”陈碣棋在他耳边说。
陈珲:“你能别发神经吗?”
陈碣棋的手往他身上摸,陈珲猛一激灵,回身推开他。
“不睡觉就滚下去。”
陈碣棋的眼睛黑亮,他在夜色中盯着陈珲。陈珲被他看得有些发麻,在被窝里踹了一脚。
他始终不相信陈碣棋对他抱有其他的心思。
这小子只不过是没有欧米伽的阿尔法罢了,都是信息素搞的鬼,等有了欧米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陈珲安慰自己。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碣棋凑上去,很轻的说:“哥,我不做什么。”
他俯身在陈珲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像他小时候闹腾,陈珲安慰他那样。
虽然小时候父母都健在,可由于他们二人是拉货车的工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不在家,从小就寄人篱下,陈碣棋小时候就很黏他哥。
陈珲没有反抗,他把被子盖好,轻轻开口:“哥抽了你的血,明天送去信息素匹配站。”
陈碣棋搭在陈珲腰间小心放置的手僵硬的挪了挪。
窗外隐约的车流声如同这静谧夜色中唯一的呼吸。
陈珲以为陈碣棋没有听见,睡着了,于是把陈碣棋搭在他腰间的手放下去。
结果,这人的手臂紧紧的扣住,陈珲心里面叹息一声。
他转过身子说:“哥明白,老妈去世的早,哥也没有怎么管过你,你这只是有点分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了,等你找到匹配度高的欧米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碣棋盯着陈珲,陈珲看不真切,只觉得陈碣棋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红酒味混着甜腻的沐浴露的味道。
陈碣棋说:“哥,我不要欧米伽。”
“那你打算以后得易感期怎么过?就这么扛着?”
“哥,我把腺体摘了吧。”陈碣棋说这话的时候轻飘飘,好像在说什么非常简单的事情。
陈珲:“不行!”
“你知不知道摘了腺体身体会怎么样!”
阿尔法和欧米伽的腺体是基因送给他们的幸运彩票,普通贝塔艳羡不及,但是如果有人不爱这彩票,非要撕了,自然也要承受代价。
极少数的阿尔法会在摘除腺体之后拥有健康的身体,而欧米伽摘除腺体的存活率非常低。因此在面对腺体这一基因彩票,人类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接受。
就算是包括信息素排斥率之下的信息素清洗手术,也才是几年前的技术攻克下成功的。
陈碣棋很淡定,他似乎一直有这样的打算:“哥,我摘除了腺体,这样你就不能赶我走了。”
陈珲被他这冷静的话吓到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导致陈碣棋有这么坚定的想法。
为了让陈碣棋死心,陈珲咬咬牙说:“哥注定会离开你的,就算你不找欧米伽,哥也会找一个贝塔。”
不知道是不是陈珲的错觉,他说完这话,空气的温度骤降。
陈碣棋俊逸平静的面容就是一层薄薄的伪装,他冷漠地说:“哦,是吗?陈珲你可以试一试。”
陈碣棋没有喊他哥,直呼他的名字,陈珲很久没有听到陈碣棋这样喊他,顿觉心惊。阿尔法的强大压迫力袭击他,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大部分的时候陈碣棋是平易近人的,他的说话方式,言行举止都非常的贝塔式。
可能是因为出生在贝塔世家,没有阿尔法身上的那种盛气凌人,身上少一分傲气,多一分和善。
他的这种和善与杜阳是完全不一样的。杜阳的和善是因为不愿多事表现出来的和善,仔细接触就能在杜阳身上察觉非常多的阿尔法的特质。
而陈碣棋的和善不是,他是那种藏着很深的和善,这是因为陈碣棋经常观察陈珲,他会表现出来这种和善让陈珲舒服一些。
因此很容易被人忽略他到底是一个阿尔法的事实。
就连陈珲这个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哥哥,也有时候忽略,只不过长得好看一些,个子高一些,身材好一些,力气大些而已。
陈珲感受到了阿尔法与生俱来的压迫,他没有说话,平躺着装睡。
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陈珲心想,陈碣棋好像变了。这个弟弟变得有些不一样,偶尔露出来的一点阿尔法的特质都会让他心惊。
可他本来就是阿尔法。
陈碣棋照样回到学校上最后一点的课程,说是课程,实际上陈碣棋也就是泡在实验室。
陈珲则是在谈话结束的第二天就把血液交给匹配站的工作人员。
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匹配出合适的欧米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珲的错觉,他竟然觉得这段时间的陈碣棋在生气。
自从那天晚上的不欢而散陈碣棋从原来的粘人精变成了冷漠的粘人精。
他也不说话,每次陈珲回家躺下,陈碣棋照例要抱着他,但是陈珲和他说两句话,他也不搭理人。
一来二去,陈珲也放弃了。
小屁孩最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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