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中原中也一脸苦恼地站在首领办公室，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森鸥外，“这一次请假，我能成功吗？”
这样的对话，已经发生过两次了。
的确，中原中也并不讨厌工作，也愿意基于“能者多劳”的原因，承担更多的责任。
如果他更多出面能够减轻手底下人的伤亡，他当然非常乐意。
可即使是这样子的他，还是多少会有些私心的。
中原中也不自觉地转了转无名指上的戒指：“要知道，出行计划已经因为临时工作取消两次了。梦说这次还不能好好请假成功的话，要么我就得帮忙同意把首领办公室拆了，要么她就要带着爱丽丝小姐离家出走，去投奔太宰治了。”
一旁的爱丽丝还点着头：“是哦是哦林太郎，梦子姐姐和我提到过这个，我答应了。”
森鸥外：“……”
中原中也的表情更加诚恳了：“首领，我可不想看到太宰得意洋洋的样子。”
“中也君。”森鸥外想了想，也换上了诚恳的嘴脸，“要不你还是拆办公室吧？”
中原中也：“……”
“不太行吧。”他的口气充满了迟疑，“这次她的忍耐真的要到极限了，别的不说，我们的婚姻届虽然填写完了，但还没能上交申请呢。再这样下去，我觉得哪一天梦肯定会说‘这样下去你要不还是和港口黑手党结婚吧’。”
森鸥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这位璀璨的钻石。
现在这个时候，简直就和坠入爱河的傻瓜普通男人一样，完全是一副炫耀和未婚妻关系很好的口吻呢。
森鸥外决定装傻：“可是，港口黑手党并没有实体吧？”
中原中也看起来更加苦恼了：“这么说的话，我更不想和首领结婚啊。”
他们的目光对视着，然后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我的防守范围，可是只有爱丽丝这样年龄的女孩子。”森鸥外以一种非常自豪的口吻说道。
“啊，您也知道，我谈了这么久恋爱，好不容易求婚成功了。”中原中也毫不掩饰自己的直白，“所以这一次的请假……？”
“我知道了。我之后会给你答复的。”森鸥外看了一眼面露迟疑的中原中也，他一贯任劳任怨的干部这次却磨磨蹭蹭地不肯离开，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至少再怎么样，也需要确认一下芥川君的工作强度才可以。”
而对于中原中也而言，这似乎成为了某个保证，他一下子喜笑颜开：“非常感谢您，首领！”
等到他踏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之后，爱丽丝这才转过头看向面露微笑的森鸥外：“林太郎真是恶劣呢……明明什么都没有保证。”
“毕竟，和恋爱不一样，结婚是需要慎重考虑做出的选项吧？虽然一开始我也没有预料到他们会走到这一步就是了。”他翻阅着桌子上的文件，“看来最近需要和小川君交谈一次才行……什么时候安排中也君出差会比较合适呢？”
“完全是坏人啊林太郎。”爱丽丝鄙视地看着他，“难怪梦子姐姐会说你是恶婆婆。”
从没想到收到过这样评价的森鸥外笑容僵硬了：“……蛤？”
*
在中原先生出差的第二天，被叫到首领办公室的时候，对我来说就像尘埃落定的第二只靴子一样。
但我没有想到听到这样的开场白：“恶婆婆，是什么情况？”
瞬间，我看向了爱丽丝，而她正有些不好意思地朝我眨眼睛。
虽然明知道她是首领的异能，但是萝莉还是很可爱的。
倒不仅仅是小孩子的外表和性别的差异，更多的，可能也是我的一种爱屋及乌。
人型的异能，会有自己的人格吗？
对小孩子对女性都非常温柔的中原先生，在偶尔收到要带着爱丽丝小姐出玩的命令的时候，也会表现得非常亲切。
这样的亲切和温柔，会不会是出于同类的关心和照顾呢？
作为异能的安全装置而诞生的中原先生，作为森鸥外人形异能附庸的爱丽丝小姐，一想到这一点，我就不由得对爱丽丝小姐也照顾了起来。
再说了，再怎么样我也不至于要和这么小的孩子吃醋——哪怕这些年下来，她一直都不曾长大。
“如果首领不喜欢的话，恶公公这个称呼也可以哦？”我神色如常地应答道，一直以来，我对森鸥外都很难有什么敬畏之心。
以前的我是不怕死亡，现在的我是相信他的分寸。
虽然我是因为和中原先生的关系才会有这样的一场谈话，但我也一定会因为中原先生的关系而得到一些优待和豁免。
简直就像权利和义务会是同时存在的一样，我不可能只承担好处而拒绝麻烦，再说了，这才哪到哪啊。
不过再怎么说，森鸥外这个人未免也管太多了。
中原先生和他充其量只是上下级的雇佣关系，都21世纪了，签署的是劳动协议而不是奴隶制度，不会出卖灵魂也没有出卖人生，再怎么样感情生活也不是首领指手画脚的地盘才对。
“我倒从来没想过以中也君的父母自居。”森鸥外的表情非常平静，“而且退一步来说，一直以来，我都是非常属意小川君的，完全称不上‘恶’的地步。”
“难不成还得谢谢你不拆散吗”——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没忍住说这样的话。
可我说出口的却是虚伪的：“我和中原先生能够熟络起来，也多亏了首领的安排呢。”
哎，只能说岁月让我变得圆滑了。
他看起来也被我噎到了，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也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小川君拥有被这样安排的价值……倒是后来中也君向我提及追求的时候，我稍许担心了这会耽误你们的工作，不过，事实证明你们在这方面都非常专业，处理的也很好呢。”
听到这样的称赞，我立刻警惕了起来。
一般老板在给人戴高帽子的时候，接下来就要提出不合理的需求了。
这可是PUA常见的手段。
“哪里哪里。”我打起了哈哈，“也是多亏了港口黑手党内部严密的规章制度，不过能够得到您的称赞真是让我倍感荣幸。”
我们对视着，脸上都挂着礼貌而又客气的笑容，直到又一次，森鸥外打破了僵局：“很久以前，早在太宰君还没有叛逃之前，他倒是和我提到过，说你‘拥有才能’什么的。”
他看着我，口气里充满了惋惜：“那个时候，我倒是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好好培养小川君呢。”
“过去的事情就不必说了，说来惭愧，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挺好的。”刚才那一句话，连一个字都不打算相信的我继续说着套话，“毕竟我是一个没什么野心的女性，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一直牵着中原先生的手。再怎么拥有潜能，要是本人不想要好好发挥的话，也没用呢。”
“实际上，这正是我所担心的。”森鸥外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中也君是我属意的首领继承人，而你足以对他造成重大的影响。”
他注视着我，眼神逐渐挑剔了起来：“尽管这一点一直都客观存在，但如果你们二人走向婚姻关系，又会意味着有所不同。最基础的一点，你会被更多的人注意到。”
“……被敌人么？”这是我没有正视的一点，“我会是他的弱点。”
虽然在还没有和中原先生交往之前我就有想过了，当时的我认为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认为港口黑手党拥有更加重要的分量，认为哪怕痛苦他也会舍弃我，认为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并且，我对此甘之如饴。
只要这样能够被中原先生记住。
但如果放到现在……
“不管发生了什么，中原先生都会继续向前走。”我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儿才拥有力气继续，“但是，这对他来说，或许会成为非同寻常的伤害。”
“而这正是我所担心的。考虑到小川君严重的自毁心态，甚至有可能会在关键的时刻放弃自我求救。”森鸥外以一种完全站在我角度的口气考虑到，“外在的威胁还可以通过增加护卫的方式来解决，但如若你自我放弃……”
无力反驳的我，终于忍不住刺了一句：“听起来，首领您非常关心中原先生。”
“实际上，有利于港口黑手党发展的一切我都非常关心。”他用平和的口气又一次展现了作为首领的气量，“这也是我最初会希望小川君尽可能活下来，所以安排成了中也君部下的理由。”
“……首领是组织的奴隶。”我轻声说，“我非常清楚，中原先生同样也信奉这一点。”
“中原先生……是一个非常单纯的人。只要真心换真心，就足以将他捕获了。而对我来说，一定是我需要他多过他需要我，我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我深吸口气，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一脸不置可否的森鸥外。
森鸥外相信爱情吗？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作为多疑的首领，他总是在不断地怀疑。
而信赖、爱意这种正面的感情，是最不可以被测试和试探的。
“我无法给出承诺，时至今日，我也并不清楚我对死亡的向往和对中原先生的爱意，哪一个更加强大。”就算是我，当着森鸥外的面这般承认也多少有些不自在，“但我想要成为他的力量，想要保护他免受伤害，想要他能够幸福，都是我发自内心的愿望。我能够给出的，也不过是这个程度的决意罢了。就算不足够，我也……”
“我知道了。”他打断了我的话，“感谢你愿意说出这些。我并不是小川君爱意的评判者，若说谁有资格来评判，也应该是中也君才对。这次的谈话，到这里就够了，小川君可以回去工作了。”
听到这里，我更加迷惑了：“所以，您得出的结论是？至少，我和中原先生请假的事情……”
“啊。”又一次的，森首领露出了他习惯性的笑容，“这就得视具体的工作情况而定呢。”
一直走出首领办公室的时候我都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刚才这番谈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太郎一直这么阴险。”和我一起出来的爱丽丝小姐，安抚地拍了拍我的手，“实在不行，我们就一起离家出走好了。”
我叹着气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看来也就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