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含污垢的雨水淅淅沥沥地拍打下来,阴霾笼罩着这个荒芜的废墟。浊水幻灵幸灾乐祸的笑声还突兀地盘旋在上空,她本想在对方脸上看到错愕可笑的表情,但无论是这只濒临污染的纯水,还是另外一个人类,都仅是缺乏表情地这么站着。
她尖厉的笑声便像一出滑稽的独角戏。
“怎么。”浊水幻灵换了副阴冷的表情,冷冷道,“被吓到说不话来了?”
“总之,我现在也做不了什么能够改变结果的。”十星慕心平气和地说,“但如果你的快乐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又何必要让你高兴呢。”
“我这是在为我即将诞生的同类而庆贺。”
浊水幻灵从原本倒地的姿势坐起,两手抓住侧边的木板,一眨不眨地盯着十星慕。
两双格外相似,却又有所不同的双眸对视。
“你终将成为我。”
“或许要让你失望了。”十星慕道,“我大概活不到那个时候。”
她说这句话的语气很坦然,完全没有面临生命终结的恐慌,平静得仿佛在阐述一个事实。
这时浊水幻灵怔愣了一会,仰起头,仔仔细细,丝毫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种神情。
这只纯水精灵同样化作了令她生厌的人类模样,是一个水蓝色长发和同样眸色的女孩子,五官有些稚嫩,穿着干净的白裙子,显得整个人纤细而轻柔。
然而她们这一族类,个体差异很大。能拥有完整心智,不受言语轻易挑拨的,力量必然不可小觑,并不如同她看上去的那样柔弱。
浊水幻灵抬起手,如果无视掉那层透明的封印,她的这只手几乎是捧着十星慕的脸,呢喃的话语如同魔咒:“那么,你理应感到痛苦。”
“你一直在燃烧。”浊水幻灵露出怜悯的表情,“你总有蒸发掉的一天。而你拼尽所有保护着的生灵,却不会给你同等的回报。这并不公正。”
如果说“契约”代表璃月,那么“公平”便代表枫丹。他们自然而然地将一切事物放上天平两端衡量取舍得失。
他们都是天平上的人。
“因为你强大,所以要承担不可能的责任,又因为你不够强大,这责任要求你奉献一切。你应该愤怒,痛苦,呐喊,挣脱掉你的束缚,这世上的善恶分明容易混淆,浑浊与澄澈不应该对立。如果我是你——”
“如果我是你,就应该明白语言的蛊惑对拥有这样不屈的意志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好好享受这份漫长的囚禁之苦,思考一下怎么度过接下来每时每刻的折磨。”
一道平静的,带点警告与威胁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浊水幻灵这才望向她一直懒于投入眼神的渺小人类。
那个高个子的人背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神色冷淡,松松垮垮地抱着双臂,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他的语气没有起伏,表情也没有任何温度,整个人却透露出一种轻微的不耐。
“聒噪。”他接着说。
“什么折磨?”浊水幻灵感到好笑,“你们能做什么?无非就是将我封印在这里。”
又对着十星慕,狠毒道:“你死的时候我还能好好地活——”
她没能说完这句话。
因为下一刻,封印之外,无数盈盈的盎然生机灌入遗迹之中。
它们用万物洗涤污垢,而这污垢早已是浊水幻灵的本源。
愤怒的嘶鸣声被封印压制得很小。
十星慕望向艾尔海森。
自从知道在她完全丢失记忆时艾尔海森都能准确地猜测她是来自某个上古时代的纯水精灵时,她已经对这人会什么都不意外了。
即使下一刻从手里掏出异世界女巫的魔法书,大概也会说是查阅某本文献时的拓展阅读。
不过艾尔海森还是解释了一下:“从璃月仙人那里借来的仙法。”
滂沱的大雨小了一些,涤清的雨水变得澄澈。艾尔海森握住十星慕因为森冷的温度而冰凉的手。
随后他才向遗迹里的浊水幻灵看去一眼。
“如你所说,这样幸运能活着的你,还是好好享受这份无穷无尽,又不堪忍受的幸福吧。”艾尔海森淡淡道。
“我周围的人都知道,我脾气不怎么好。”
遗迹里的浊水幻灵痛苦地已经说不出话。
十星慕忍不住插嘴:“我怎么不知道?”
艾尔海森低头,顺过她蓬松的头发:“你是精灵。不是人。你想变成人吗?”
“这是想不想的问题吗?根本做不到了吧。”十星慕说,“不过我还挺好奇的,亲眼见证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发生面临死亡的衰竭。感觉很奇妙诶。”
她眯起眼睛,描摹出艾尔海森的轮廓,设想了一下。
额头和眼角会有皱纹,不过因为他万年没有什么表情所以脸颊应该很紧绷,头发本来也就是灰色,变成花白色好像也没什么区别,这人肯定是那种退休了也会锻炼身体的类型。
十星慕笑了一下,海蓝色的眼眸倒映着艾尔海森的脸庞,她轻快地喊他:“海森老爷爷。”
艾尔海森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问她:“精灵会像人一样衰老吗?头发变白,身形佝偻?”
“当然不会。”十星慕回答得斩钉截铁,“到时候我的消失就跟戳泡泡一样,到时候你只需要用你老爷爷一样的手指轻轻扎一下,我就会‘嘭’的一声不见了。”
这番话说出来又悲情又怪好玩的,说完十星慕自己都情不自禁,“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艾尔海森牵着她的手,向光亮的地方走去。
他望向十星慕,平静的神色透露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无奈。
*
距离枫丹最近的走法,据旅行者说,只需要从轻策庄出发,穿过沉玉谷,便能抵达枫丹的柔灯港。
而当十星慕询问荧她是怎么去枫丹的,旅行者却露出一种愤愤不平的表情:“我从蒙德跑到须弥,又坐船走的。”
“诶?”
“你就当我热爱运动吧。”
“呃,那也应该是一个好习惯?”
说这句话的时候,十星慕正在收拾前去枫丹道行李,虽然她觉得没有什么好收拾的,缺什么到时候她再变一个出来就行。但是艾尔海森在忙,她也跟着兴致勃勃地一起跟着忙,就是不知道在忙什么。
“糖葫芦很好吃哦。”荧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一串糖葫芦,糖衣晶莹剔透地包裹住鲜嫩又大的果枣。
十星慕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旅行者:“怎么样?想不想吃?这可是经过派蒙美食鉴赏家的严格测评。”
她挥了挥,继续用一种哄骗的语气,念念不忘地说:“我还想摸摸狐狸耳朵。”
这时艾尔海森无情地驳回这个意见:“她变不了。”
旅行者:“不要那么自私嘛。”
“真是不好意思。”十星慕非常抱歉地说,“最近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变成团雀。”
派蒙不知从哪蹦了出来,兴奋地说:“荧你不是最喜欢禽肉——”
被旅行者一把捂住嘴巴,沉痛地告诫:“你要是不想真的变成应急食品就少说几句。”
“唔唔唔!”
等到小派蒙好不容易挣脱开,她跺跺脚:“啊啊我不是应急食品!你什么时候才不讲这个词啊!”
“天理来了我都要这么讲。”旅行者悠哉悠哉。
十星慕便笑:“你们的关系真好。”
旅行者推荐的船长是璃月人,眼罩蒙着一只眼睛,豪迈地扶着一把大剑,指挥着船员与水手搬运装茶叶的木箱。
一旁站着护送的负责人还有些眼熟,十星慕稀奇地对艾尔海森说:“那不是张姑娘吗?”
张姑娘并不认识他们,但在对上他们的目光时,温和地笑了一下。
前几日十星慕曾开导因为姐姐嫁人而郁郁寡欢的阿允,想起旁人提过,张姑娘运营的正是贩茶的生意。
原来规模已经扩大到枫丹去了么。
这几日并不适合远航,枫丹那边的水域浪潮很大,风起云涌。那位名叫北斗的船长倒是潇洒不羁:“管他什么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就算是海兽,我也一样斩下!”
几位敬仰她的船员也开始聊起北斗船长英勇的事迹,说当初曾有一只巨兽,都被斩落她的巨剑之下,无所不能。
十星慕听得入神,不时还应和几声,很快赢得船员们的好感,听了一大筐,然后对着艾尔海森说:“你应该会很怕她。”
艾尔海森:“?”
十星慕严肃道:“因为北斗船长拥有斩灭海参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北斗船长:这是斩灭(艾尔)海参的力量!
原语音是:这是斩灭海山的力量!
我常常空耳成海参,然后看向队伍里的海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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