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特雷尔的光没有以前璀璨了, 虽然不至于跟灵魂世界刚完成回档时那么暗淡，但也远无法跟强盛时相比。
感情往往会带来冲动，冲动造成错误, 纠正错误则会浪费圣光。
特雷尔消耗攒起来的圣光, 借助安全区内所有客人的力量，圣光通过世界熔炉传到每一个曾被回档的宇宙，如同修正带一般从规则层面抹去所有关于“特雷尔”的记忆, 他将所有信徒单方面建立的联系斩断，信仰通道扭转回他们自己的内心。
——求神不如求己。
也许灵性强大的人会记得他们曾被复活，记得耀眼的光, 却不会记得特雷尔这个名字……
摆脱了嘈杂吵闹的祈祷声，特雷尔轻快得灵魂都要飘起来。
安静真好啊！
除了安静，特雷尔还收获了一团纯净的信仰神力，在这个世界它就像圣光一样强大。
很少有神能拒绝信仰神力，哪怕明知道信仰的危害，依然有神认为自己意志足够坚定可以抗住信仰侵蚀，然后前赴后继走上这条信仰神路, 获得强大神力后指责提醒祂信仰有毒的前辈是害怕祂强大后抢夺信仰，却不知道祂的自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信徒幻想的“主”取代。
特雷尔曾见过大帝凝聚臣民的信仰封神，圣明的君主越来越独/裁狂妄, 以统一大陆之名掀起信仰神战，短短数十年庞大的帝国便成为历史，失去信徒供养的神灵也在沉睡中消亡。
特雷尔不允许自己沾染信仰, 但他并不讨厌手中的神力。
这团信仰神力诞生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变质, 灵性的杂念也被净化剥离，只剩下纯粹的祝福和感激。
这是世界对他的祝福。
特雷尔没有急着回身体中, 以灵魂状态穿过防护隔离的屏障飞向杰森，他苏醒后第一次认真欣赏杰森的灵魂。
杰森的灵魂还是那么好看，灵魂火焰依旧熊熊燃烧，像一朵风中摇摆的火焰玫瑰，所有花瓣的焰尾都在飘向特雷尔，有一片几乎脱离灵魂的束缚拉成絮状亲吻特雷尔的脸庞。
特雷尔低下头，主动迎上明明在燃烧，却严肃到有些沉郁的玫瑰。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大概？
杰森伸手触摸暗淡的特雷尔，手指却像穿透一团雾般穿了过去。他的指尖就这样僵在特雷尔的灵魂中，像是做出了某个决定，语气坚定地说：“我不需要你的保证。”
但我想让你放心。
特雷尔捏碎了对他来说有些鸡肋的信仰神力——谢谢你们，你们的祝福我已经收到，请你们庇佑我的玫瑰，愿他在我不能靠近的噩梦里没有伤痛，在他危险之时替他呼唤我。
杰森对此无知无觉。
特雷尔回归身体后爆发出强盛的光芒，这次圣光没有将特雷尔撕碎，只穿透他的心脏化为光柱从胸腔迸射出来，鲜血跟着喷发。
他看起来被一束染成血色的光柱贯穿，是扎在血网上无法动弹的祭品。
圣光封锁在立方体小房间中，淹没了里面的特雷尔，透明的屏障被血色覆盖，房间变成一个茧。
杰森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强迫自己将这个画面铭刻在脑海中，化为下一场噩梦的素材。
等待令人煎熬。
也不知过了多久，消失的心跳声重新出现，从微弱逐渐清晰，最后变得强健有力。
杰森这才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手脚竟有些乏力，额头磕上了屏障。
“啪！”
脆响声中，本应该坚固不损，连神魔攻击都能抗住的屏障突然如玻璃碎裂。
杰森匆忙抬头，入目的景象让他浑身战栗。
特雷尔胸口出现一个大洞，能够清晰看见内部的骨骼和脏器，那颗脆弱又坚强的心脏正有力跳动，制造出鲜血供给全身，鲜红的肌肉快速覆盖骨骼，无数肉芽像细小的触手，编织出一层层血肉填补洞口。
这个人毫无伤患地自觉，一丝不挂地踩着破碎的屏障走到杰森跟前，抓住杰森握紧的拳头，掰开手指，低头舔舐被指甲扎破的小小弯月伤口。
“为什么不注意，都流血了。”
这是人该说的话吗？！自己心脏的洞口都还没合拢，血都快流干，竟然有脸说别人破了点皮？
杰森掐着特雷尔的下巴，强行抬起他的头，用力地吻下去。
他第一次这么凶狠，就像要把人吃进肚子里。
特雷尔尝到了血腥味，不止来自杰森，也有他自己的。
舌头破了。
两个人的都是。
血水混合到唾液里。
“吞下去。”杰森低声命令。
特雷尔照做，然后听到杰森快速吟诵魔法咒语，等他从庞大的魔法大全中搜索出这条咒语的属性，杰森已经念完，并抬手将消过毒的粗针刺进心口抽血。
杰森扎自己心口的动作熟练得好像练习过七十八次。
特雷尔手忙脚乱：“不要……”
别阻止我！
杰森凶狠地瞪着特雷尔，用眼神说话。
特雷尔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像只被捡回家喂饱了、暖热了的流浪动物，不知道该不该接受相伴一生的契约。
杰森念的是一个灵魂契约，单方面分享对方一半伤痛的变种主奴契约。这种契约在天域时也不算常见，主要是战士用来保护法师。只有关系非常亲密的固定队友才会这么做，因为除了一方死亡，契约不可解除。
‘我不会死，也不怕痛，我已经在试着爱自己，你不用牺牲自己绑定这具危险的身体……’
特雷尔想阻止杰森，这个契约对杰森来说弊大于利。但他的身体像被定住了，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杰森完成契约的最后仪式。
血液化成的红宝石表面流淌着一丝丝金辉，那是杰森分裂出来的一道灵魂之力。
“收好它，这是我对你的保证。”红宝石被交到特雷尔手中。
特雷尔胸口的痛感变轻了。有人替他分担了一半的疼痛，留下的那些对习惯了疼痛的他来说完全可以忽略，反倒是从心底涌出的温暖令他无所适从。
杰森收好用来抽取心脏血液的工具。
杰森确实容易冲动，但不是没有脑子，做不出直接给自己一剑穿心放血那种傻事。为了安全快速的抽取魔法概念里的心头血，他在安全屋提前练习过多次。杰森不准备自杀，所以他请卡珊德拉在旁看着，情况危急时负责给他灌治愈圣水。
魔偶不会隐瞒特雷尔，小红跟特雷尔走得太近，安静又可靠的遗孤会帮他保守秘密。最重要的是，卡斯不会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特雷尔拿着流淌金辉的固化血珠，里面饱含的炙热情感让他觉得正握住一团火焰。
“加一点砝码。”杰森轻描淡写地回答，手上却从空间腰带里掏出薄毯围在特雷尔腰间。他看着特雷尔止血合拢长出一层粉色肉膜的伤口，语气平静地提醒：“以后注意点，你受伤了我也会痛。”
“哦。”特雷尔傻傻的站着，半晌才想起什么，将握成拳头的另一只手伸到杰森眼下，“给你。”
打开的掌心里躺着一颗冰晶般的子弹，规格刚好适合天使枪。
“你知道我不是为了跟你交换什么吧？”杰森皱起眉。
“不是交换。”特雷尔准备引爆圣光压缩储存时，就已经决定给杰森一个关键的底牌，“它里面压缩了圣光爆发的能量，足够让黑暗之神再死一次，有需要可以用掉。”
圣光是可再生的，是无穷无尽的，而杰森的灵魂无价，红宝石里蕴含的情感更无价！
杰森收下能够杀神的子弹，“我会给它挑选一个合适的对象，撒旦，或者暗影魔神。”
“这是用来应对意外危机的，恶魔我们可以一起打。”特雷尔恢复了活力，他的手在杰森身上乱摸，撒娇一般用鼻音哼哼：“杰伊，我好冷，让我热起来。”
“伤口还没长好，不痛吗？”杰森抓住他作乱的手。
“有你在帮我痛，已经好了，你看，这样都没有流血。”特雷尔整个人挂到杰森身上，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在网上学了一个新姿势。”
你的浏览记录传出去【陛下】的威名将荡然无存……不对，浏览记录不影响依靠实力打下来的威名，只会让灵魂世界那些家伙找到讨好陛下的新方式，甚至进献历史有名的美人。
“你应该先做个检查。”杰森说。
“检查检查……你这样很像蝙蝠侠知道吗。”特雷尔咬住杰森的耳朵，含糊着道：“我要试试新……”
好吧，没有人能抵抗这种诱惑。
哪怕自制力超强但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杰森也抵抗不了。
……
特雷尔跟杰森离开地下室时万圣节已经过去了。
圣光纠正错误引起的能量波动被监测到，客人们大多收到警报回归自己宇宙，少数留下来收集情报，但都分布在灵魂世界、瞭望塔等地方，教堂变得安静许多，魔偶们来来去去忙着收拾派对留下的杂物。
超级小子康纳蹲在廊下帮乔纳森剥玉米皮，看到从地下室出来的两人，他像弹簧般蹦了起来，目光扫过披着毯子的特雷尔，视线在特雷尔心口部位停滞两秒，然后冲天而去。
“小罗说你们回来让我通知他。”
康纳甚至忘了放下手中的干玉米。
“真应该增加魔法规则，禁掉氪星人的X视线。”杰森提了提特雷尔肩上下滑的毯子，遮住耳根处一块红斑。
我也是半氪星人。
康纳带来了提姆，蝙蝠侠和超人也很快赶到，还有斐尔和双手插兜慢慢悠悠的克劳利……一堆人围着特雷尔的身体数据看。
圣光的爆发再次促进力量融合，但心口位置那个换成其他任何人都相当于致命伤的洞让特雷尔得到好几道不赞同的目光。
特雷尔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困了。
让伤患熬夜不道德，尤其伤患还是柔弱的普通人，特雷尔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就被众人赶去休息。
特雷尔没有去睡觉，而是跑到锻造坊里抡铁锤。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圣光爆发的力量被压缩成子弹，血液也没有浪费都好好储存起来。融合了更多力量的血液品质比原来的更好，更容易撬动规则。
特雷尔没有让乔纳森和锻造坊的傀儡帮忙，他穿着盔甲敲敲打打，造出一条守护项链，然后将含有一缕杰森灵魂的红宝石嵌入守护项链。
这个颜色真美！
“有人说他困了，却在这里休息，是怀念当初睡火炉边的日子了吗？”杰森双臂抱胸靠着门框。他应付完关心则乱的众人，回房间没看到人，胸口都疼得更厉害了。
特雷尔解除盔甲装备，戴上刚降温的项链走到杰森跟前，双手插入他温暖的怀里。“不错的建议，可惜玛莎搬走了沙发。”
流淌金红光辉的红宝石悬挂在他胸前，紧贴着莹白的皮肤，衬得旁边的伤口更显狰狞。
“在火边烤着都这么冰。”杰森用毯子把人裹起来抱回房间，一路唠叨：“你现在还是柔弱的普通人，再重要的事情也应该睡醒来再处理。”
特雷尔抱住杰森的脖子，凑到他耳边用鼻音轻哼：“因为只有你才能让我热起来。”
“给弃民陛下留点威严吧。”杰森走得更快了。
特雷尔将脸埋在杰森颈侧，让鼻腔充满杰森独有的炙热气息。他满足地叹息：“是你自己思想不健康，我说的是单纯睡觉。”
杰森身上总是暖呼呼的，特雷尔被温暖的体温烘着，声音越来越低，放松地睡了过去。
这在以前绝对不可能。
杰森听着特雷尔变得绵长的呼吸，神情阴郁。
他很想将特雷尔的行为当成对他的信任，但检查结果让他难以乐观。
除了无法解析的圣光，特雷尔的身体素质越来越差，如果说几天前还相当于普通成年男子的平均值1，那么现在就只剩0.5，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特雷尔的自愈能力依旧比常人强大。
……
另一边，斐尔和克劳利在吵架。
斐尔认为是克劳利没能真心承认特雷尔，导致特雷尔只能选择危险的方式促进力量融合，这才受了重伤。
克劳利烦透了斐尔开口特雷尔闭口特雷尔。
“闭嘴吧，天使。你简直把他当成了上帝，想要把一切都献给他，这种情绪正常吗？”
“克劳利，你知道上帝失踪和他诞生的时间对得上，而我们的奇迹对他失效！”斐尔脱口而出，而后抿了抿唇，恳求地看着恶魔：“不管是不是，特雷尔都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本不应该承受这样的痛苦。”
“地球有那么多超级英雄，什么基督再临末日审判，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正义联盟都能处理。”克劳利在斐尔哀求的目光中抬起红酒杯，烦躁地说道：“你应该问他是不是排斥恶魔？我确定自己不介意让一个被你承认的人继承力量，是他拒绝我的力量。”
085
特雷尔不想起来。
被窝里太暖和了，尤其是身边有人体热水袋的时候。
杰森绝对在偷偷锻炼，肌肉的手感变得更加迷人，触摸已经不足以满足内心的欲望，让人恨不得上牙咬。
“嘶……”靠着枕头看书的杰森吸了口凉气，将怀里的脑袋揉成鸟巢，“那是肌肉不是猫抓板或者磨牙棒，有点独角兽的自觉，甜心。”
特雷尔松开被他叼住皮肉，蛄蛹着钻出被子，下巴枕着杰森结实壮观的胸膛，痴缠得像条慵懒的蛇。
“你没有给我早安吻，宝贝。”
杰森被黏糊糊的称呼酸得龇了龇牙，但还是放下书掐着特雷尔腋下将人拔起来，解开绷带查看特雷尔胸前伤口。
感谢圣光。
特雷尔体质虽然变弱，但细胞的活性依然强大，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新生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内里的新生心脏也非常脆弱。
杰森蜻蜓点水般用唇碰触了下粉色伤口：“亲爱的，已经是下午了，快起来。”
特雷尔痒得抖了抖，趴在杰森身上，用自己反应越来越符合正常人类的部位磨蹭杰森。“唔，它们起来了，不想离开床。”
杰森也激动起来。
“我们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不需要让它忍耐。”特雷尔伸出舌头慢慢舔着嘴唇。
“见鬼，你还是伤患，就不能安分点。”
杰森别别扭扭嘴还硬，总喜欢欲拒还迎。
“不能，我的运气太好，有爱人帮忙分担痛苦。”特雷尔捧着杰森的脸，笑容骄傲且魅惑，声音仿佛带着钩子：“我已经好了，剩下的这点轻微疼痛只会让我更激动，想要被滚烫的东西灌满，由内而外地暖和起来。”
满足男朋友的愿望，是男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杰森将特雷尔举起来，一只手到处移动，“我什么时候从队友升职成爱人的？”
“唔，在队友中有爸爸的时候，更好区分……”炙热的手像带着电，让人浑身酥麻仿佛被抽走了骨头，几乎化为一滩支棱不起来的水。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多了队友，你的‘爸爸’听起来跟‘先生’没有区别。”杰森停下了手。
队友之间互叫爸爸不是很正常？
天选者们为了一个及时的治疗还会喊妈妈、爷爷、祖宗。
“只有你一个固定队友。”特雷尔自力更生，他移动位置缓缓坐下，喘息着说：“我也可以叫你‘爸爸’，或者‘儿子’。”
说到儿子时，特雷尔故意将声音压低，沙哑低沉的嗓音像极了晚上穿着蝙蝠装飞来飞去的某只黑漆漆。
杰森翻身将特雷尔压在身下，咬牙切齿：“F**K you！别想占我便宜！”
“请随意。”特雷尔攀着杰森的肩膀，抬头蹭了蹭杰森额头，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压低声音模仿布鲁西的嗓音轻笑：“你更激动了呢，亲爱的儿子。”
“闭嘴！你这个恶魔！我要是产生了心理障碍你最好别哭！”杰森低吼。
这确实是个问题。
特雷尔清清嗓子，换回自己的声音：“亲爱的玫瑰，你可以像三月春天对待樱桃树般对待我，唯有你可以。”
“我的陛下，你是如此与众不同，因为我爱你。”杰森亲吻特雷尔的唇。
“让我把你洒在众多的鲜花之中。谁在南方的群星里，以烟的字母写下你的名字？喔，在你存在之前，让我忆起你往日的样子。”特雷尔气喘吁吁地将诗句补完，“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你不能再用知识霸凌我了。”
“那不是霸凌，这才是。”
……
他们的交流久得让红头罩的夜巡差点迟到。
但是没关系，他有一堆可靠的家人，尤其是全能的红罗宾，塞拉斯和法外者专用智能凯迪也盯着红头罩的地盘，一切都在掌握当中。
特雷尔被禁止参加夜巡，他导出存储卡里的所有相片视频，让智能按宇宙分类整理，自己拿起杰森的床头读物观察男朋友的近期阅读状态，然后被枯燥干涩乏味的宗教书熏得昏昏欲睡。
书签夹在【基督再临】这一章。
杰森也在关注天堂的变化？
特雷尔将书放回原位。
末日审判，呵，真巧，他以前就是专业审判，最擅长审判诸神。
特雷尔穿上盔甲。
“亲爱的，你的伤还没好。”玛莎突然闪现。
“这点小伤不影响我单挑撒旦。”特雷尔对上玛莎不赞同的眼神，他将相机挂在胸前，“好吧，我只是突然想拍月亮，并不会单挑任何怪物。”
特雷尔抱着草莓蛋糕和奶茶飞上月亮，激活魔法屏障静静凝视遥远的地球。
特雷尔没有特殊情况很少离开地球，他的活动区域基本就是哥谭。特雷尔没有强烈地想要认识这个世界的欲望，哪怕观察哥谭，也是因为杰森对哥谭的爱。
特雷尔第一次认真观察地球。
原来地球如此美丽？
美丽的地球孕育出美丽的灵魂。
特雷尔拿出守护项链，摩挲上面血色的红宝石，金红的流光美得像幻觉。宝石并不十分坚硬，它是柔韧的，触感更像绷紧的结实肌肉，温度也跟杰森一样炙热。
收到这份珍贵的灵魂血契之物，特雷尔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平静，而是内心慌乱。
他只是完成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任务，为杰森的付出更是微不足道，他并不值得如此倾尽所有的对待。
——不求回报的爱是一种力量，能让圣光复苏的强大力量。
就如杰森的爱。
‘我无法对你回以同等的爱。’
特雷尔承认自己对杰森的感情，但他的感情自私、贪婪，并不纯粹。他从未因杰森失去理智，没有为杰森让太阳倒转黑夜变成白天，也没有让夏日飘雪冬日百花盛开，更没有让天空出现幻景烙印爱人的身影……天域流传的众神爱情故事里，那些传唱千年的浪漫惊喜他一样也没做过，他甚至没有像天选者习以为常的那样释放浩大烟花向全世界宣告恋情。
但不管是让地球倒转，还是扰乱四季，又或者在月亮上铭刻红头罩的巨型标志示爱，杰森会骂人的吧？
特雷尔认为还是自己不够爱杰森，所以能够理智思考。
……
人间之神的披风猎猎作响，停在特雷尔身前。
特雷尔收起守护项链，看向满眼关怀的克拉克，“今天你值班？”
你们的“上帝保护计划”不但没结束，还扩大圈子了是吧？
克拉克张了张嘴，转移话题：“地球很美，对吗？”
“嗯。”特雷尔往边上移了移，将岩石让给克拉克一半，“这么小的星球，却承载着如此多的灵魂，就像一个奇迹。”
克拉克没有问特雷尔为什么来月亮，他将怀里的苹果派分给特雷尔一个，特雷尔也跟他分享了蛋糕。
“地球也很脆弱。”克拉克说：“我们必须控制自己的力量，以免她像鸡蛋壳一样破碎。”
“人类仅凭自己也能毁灭地球无数次。”特雷尔手中的苹果派都被捏扁了，果酱沾满了掌心，这种糟蹋食物的行为在他身上很罕见。“我一直认为强大的力量只能用来抵御外敌，而不是影响族群内的自然淘汰规则，就像人类不提倡干涉大草原的生态链，人类也要自己成长起来，去面对地球之外的竞争和威胁，摇篮中的婴儿学不会自己走路……但是，我偶尔也想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就像你们那样。”
“救人并非毫无意义。”超人反驳：“我不是领主超人，我们也没有把人类当成婴儿。”
“我知道。”特雷尔说：“并非救人，是，想送那些让你们头疼的东西离开这个世界。”
“唔，听起来像是能让蝙蝠神经绷紧的危险念头。”超人皱眉。
“是太不理智。”特雷尔凝视遥远的哥谭，“我想离杰森远一点，让自己冷静地思考，但地球和月亮还是离得太近，他的存在感一点也没有降低。”
“热恋期都是这样的。”
克拉克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因为他开始跟特雷尔炫耀布鲁斯，炫耀他们稳定的感情，什么手与手套世界第一搭档。
“……我绝对是所有平行宇宙同位体里最幸福的超人，布鲁斯从未对我说‘滚出我的哥谭’，没有真正杀死我，哪怕收藏了一仓库的氪石也只给我用过氪石粉，自从我送他氪石戒指之后，他再没对我用过氪石，甚至禁止罗宾拿氪石刀砍我……”
你的要求真低。
“我喜欢用氪石粉泡水喝，但杰森不让我吃，只给我做了氪石扳指。”特雷尔转头看克拉克，“我怕冷，他给我制作可调节温度的纳米制服，因为我经常受伤，他就用魔法分裂自己的灵魂替我分担痛苦。”
克拉克沉默了，连额头的小卷毛都变得蔫耷耷。
特雷尔心情莫名变好，他大口嚼着已经变凉的苹果派，搭配奶茶味道极好。
“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方式都不同，付出多少跟爱的深浅无关。”克拉克打起精神：“布鲁斯为了我买下了星球日报，还买下了我房贷所在的银行，每年都要替我付超过九位数的战损。”
“你怎么回报他的？”特雷尔问。
“呃，”克拉克张了张嘴，不太好意思地回答：“我所有的信任，还有爱？”
特雷尔露出“这算什么回报，你真没用”的眼神。
克拉克脱口而出：“我也愿意为他分担痛苦，但我不会魔法。”
特雷尔提醒冲动的超人：“灵魂魔法必须真心真意，只要有一丝犹豫都会失败。”
“我是认真的。”克拉克皱眉看着遥远的地球：“我很清楚的知道布鲁斯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并不是真的万能，他会流血，会受伤，会死。我无数次向拉奥祈祷，希望他所受的伤能转移到我身上，那些日日夜夜折磨他的疼痛对氪星人来说只需要晒晒太阳就好。”
特雷尔觉得嘴里的奶茶不甜了。
月亮上的谈话因为超人要回地球接飞机而结束。
特雷尔默默地吃完所有东西，带着垃圾回到哥谭。
杰森还没回来。
明明哥谭的治安已经好了许多，杰森却比以前更忙。
是的，红头罩以前只有东区，现在却有整个哥谭，势力范围甚至辐射全球，是当之无愧的地下教父，送他的礼物中还有各色美人。
“玛莎，”特雷尔看着帮忙整理照片的魔偶，他总觉得魔偶那双宝石眼珠里的感情比自己更丰富。
“如果解除你们身上的约束，你会选择杀小丑吗？”
小丑是蝙蝠侠最大的敌人，哥谭通过了死刑，但小丑因为精神病仍然活着，这令许多人感到遗憾。
“我想，我会的。”玛莎放下手中的照片，认真点头：“只要能让孩子轻松一点，为什么不呢？”
特雷尔对上玛莎期待的眼神，想了想，还是微微摇了下头：“很抱歉，约束是对你们的保护，麻烦帮我找洛里要一份关于灵魂审判的文件，要全套。”
玛莎若有所思地离开。
特雷尔打了个哈欠，把只有普通人体力的疲惫身体塞入被子，握着胸口的红宝石闭上眼睛。
他需要想想。
好好想想。
然后他听见了孩子的求救声，他知道那是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