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衿衿为我束了发。”』
翌日,谢衿醒了过来,他挣开朦胧的双眼,有些疑惑为何桃溪没有唤他起床,他正要开口问桃溪什么时辰了,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谢衿忽得忆起昨夜发生的事情,他从林府回来,在路上遇见了喝醉的萧谙风,他便把人带回府。
萧谙风此刻用手支着头,不知盯了谢衿多长时间。
“什么时辰了?”谢衿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
“卯时一刻。”萧谙风开口道,他的语气中已经没了昨夜喝醉时带着的慵懒,而是恢复到从前的冷静自持。
唔,比平时晚了一刻钟,谢衿闻言便要起身,却被萧谙风按住了肩膀。
谢衿不解地看向萧谙风,萧谙风却并未言语而是低头在谢衿的唇上映下一吻。
谢衿已经习惯了萧谙风不时的亲吻,可他刚醒还未洁面洗牙,便要伸手推开萧谙风。
萧谙风却一把控制住谢衿的手,唇更用力地吻了下去,直把谢衿原本干涩的唇吻得湿润起来。
谢衿只觉鼻息间都是萧谙风身上特有的清香味,让他不由沉溺其中。
屏风外的桃溪一脸焦急,此刻已过卯时一刻,她不知该不该再唤谢衿起床。
方才卯时一道,她如往常一样叫谢衿起床,可刚喊了声“少爷”便被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打断。
“别出声。”
是萧谙风的声音,桃溪原本就有点怕萧谙风,只因他每回来都冷着一张脸,只有对着少爷的时候脸色才是缓和的,是以她被吓得赶紧闭了嘴。
接着她就听到自家少爷轻哼的声音,而后就听见萧谙风轻声道:“衿衿,没事,再睡会。”
语气中哪里还带着半点冷意。
桃溪在被吓和不能让少爷迟到的想法中摇摆了几下,终是下定决心再唤一声少爷,如今少爷在智启院读书,可不能让迟到的事情发生。
桃溪鼓起勇气刚要开口,就听屏风后传来少爷低吟的声音。
桃溪当场愣在原地。
那低吟声听着很是奇怪,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桃溪以为谢衿不舒服,便下意识地喊出声,“少爷,你没事吧?”
榻上的谢衿听到桃溪的声音忽得清醒过来,他从美妙的梦境中抽身出来,一下子推开萧谙风,从榻上站起来冲外面道:“我没事。”
谢衿已经尽力去平复情绪,可仔细听来,他的嗓音中仍旧透着一丝轻颤,桃溪得到回应这才放心地让巧冰准备洗漱用品。
“衿衿。”萧谙风虽被一把推开,却没恼,他凝视着谢衿的眼睛轻唤道,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谢衿方才起身的那一瞬间好像触碰到萧谙风身上的某个地方,叫他心中轻轻一颤。
他避开萧谙风的眼睛说了声“我先出去”后便朝屏风外走去,桃溪见谢衿出来,赶紧让巧冰端出洁面用的铜盆和牙粉。
谢衿看了眼冒着热气的铜盆道:“打盆凉水来。”
巧冰虽不知谢衿何意,但还是手脚麻利地打来一盆凉水。
谢衿掬起盆中的水泼在脸上,才感觉脸上的热气消了下去。
如此泼了几下,谢衿才接过桃溪手中的巾帕擦了擦脸上的水珠。
还在里屋的萧谙风回想方才跑得极快的谢衿,不由垂眸低笑,感受着异样的某处,萧谙风觉得自己比起谢衿似乎好不到哪去。
平复了一会,萧谙风才从榻上下来朝外面走去。
等萧谙风到了外间,谢衿已经洗好了牙,他见萧谙风出来,心中已没了方才的羞涩,而是大方地招呼萧谙风道:“楚墨,快来洁面洗牙。”
萧谙风很听谢衿的话,他走上前去,很快便洗漱好。
“少爷,我给您绾发。”一旁的桃溪见时辰不早了便对谢衿道。
谢衿应了一声便坐到了铜镜前,桃溪拿着木梳正要给谢衿梳头,却见萧谙风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侧,“我来吧。”
谢衿透过铜镜惊讶地看着手拿木梳的萧谙风,他竟不知萧谙风还会绾发。
直到萧谙风拿起木梳给谢衿顺着头发时,谢衿才收起惊讶的表情对桃溪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桃溪和巧冰出去后,屋里只剩下谢衿和萧谙风。
谢衿端坐在铜镜前,萧谙风拿着木梳专注地给他顺着发。
十一月的天亮得晚,此刻虽过了卯时,外头天还是黑得,是以屋里点着烛灯,昏黄的烛光照着铜镜前的两人,颇有些岁月静好之感。
谢衿长发乌黑极顺,很快,萧谙风便绾出一个发髻,他拿起桌上的白玉簪子别在谢衿的发间。
谢衿透过铜镜看着自己,萧谙风绾的发虽然与桃溪平时绾的不一样,谢衿却觉得这样子也是极好的。
“没想到楚墨绾头发绾得这么好。”谢衿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赞叹。
“从前学过。”萧谙风看着谢衿的发髻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萧谙风当初刚被楚玉带回公主府的时候是没有下人伺候的,所以绾发洗衣这些小事都是他自己在做。
五岁前萧谙风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五岁后连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可想而知萧谙风小时候过得有多难。
从前学过?
谢衿也陷入回忆中,他记得书中并未描述萧谙风的成长过程,谢衿一时间有些好奇,“何时学过?”
“五岁那年。”萧谙风嘴角轻启,他顿了顿又道:“身边无人侍候。”
谢衿一怔,萧谙风五岁时正好是前太子谋逆被杀,他被楚玉带去长公主府那一年。
楚玉那时刚失去爱子,又把萧谙风接了回去,想必一开始对他并不好。
想到这里,谢衿心中不由一疼,他透过铜镜静静地凝视着萧谙风,心中陡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他忽得站起身绕到萧谙风的身后把人往自己坐过的地方一推,待萧谙风坐下后,他才开口道:“楚墨,我来为你绾发。”
谢衿拿起桌上的木梳,自信满满地顺着萧谙风的头发,而后折腾了好一会,才在萧谙风的发顶绾了个勉强能看的发髻。
萧谙风的额角由于发髻有些松散落下几根碎发,竟给他平添了一种不羁之感。
谢衿看着铜镜中的萧谙风显然察觉到了自己的手艺有问题,若不是还有萧谙风的一张俊脸撑着,这发型根本没眼看。
“我还是让桃溪进来给你绾发吧。”谢衿说话间就要拔下萧谙风头上的发簪,可却被萧谙风挡住了,“不用,这样很好。”
于是,萧谙风就顶着一头略显凌乱的头发,坐着谢衿的马车去了智简书院。
智简书院门口,盛环眼见着自家公子从谢衿的马车上下来,他忙迎上前去,却在触及到萧谙风的头发时愣了神。
他好半晌没说话,直到萧谙风从他的眼前晃过,盛环才回过神恭敬地喊了一声。
不过,他总觉得公子有种特意要像他显摆新发髻的意思。
想到这里,盛环赶紧猛拍一下头,他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此时,谢衿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盛环看见后竟惊讶地发现谢衿的发髻也换了,这时,盛环才惊觉自家公子和谢少爷是不是互相为对方绾了发。
毕竟谢衿头顶的发髻一看就是出自自家公子的手笔。
谢衿和萧谙风一同走向智启院的课室,他们俩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其中就有林越淅。
林越淅一见着谢衿就从座位上蹦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谢衿的面前,“咦,你们俩怎么一起过来了?”
“他昨晚留宿在我家。”谢衿没有隐瞒,很是坦然地对萧谙风说。
林越淅原本还想揶揄一下谢衿,可他的表情太过正经,他倒不好再说些什么。
“我怎么感觉你们俩和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呢。”林越淅在谢衿和萧谙风之间来回扫了好几眼突然道。
谢衿斜睨了林越淅一眼,并不打算理会他,正当他抬脚准备往座位上走去时,听到了萧谙风低沉的声音,“嗯,衿衿为我束了发。”
林越淅:“……”
怎么从里面听出了一丝炫耀?
谢衿闻言神色一顿,他转头看向萧谙风,只见对方一脸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林越淅被一噎,还想再说些什么,上堂钟声响起,他只能作罢,朝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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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衿在智启院上了半个月的课,逐渐把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补上了,他在课堂上逐渐发挥出了他的学霸属性,每次课上都能很流畅地回答夫子提的问题。
有时回答的问题还有非常独特的见解,智启院的夫子们都很喜欢这个从智成院考进来的学生。
在谢衿一次被夫子夸问题回答好的时候,坐在他左后方的谢桥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他只觉得自谢衿来智启院读书后,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原本还对他赞赏有加的夫子逐渐不再关注他。
课室里的其他学生也时不时地围在谢衿的书案前,从而冷落了他。
而这一切的待遇本该是属于他的。
谢桥咬了咬牙,勉强压下心中恨意,可当他又一次听谢衿被夸时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恨意,他抬眸瞥了一眼谢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