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唐苗苗为了让喜欢的人看得上自己而签合同，这让边重楼怒其不争。那么今天庭审之后边重楼越发觉得那姑娘“傻”得让人不知该如何评价。如果说她是因为廉松节而这么做，那他这一肚子火是不是该给这个人撒出去？
于是，他中午独自坐在办公室给廉松节打了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听了。
两个老爷们儿，之前还是闹别扭的关系，难听话边重楼是一刻也憋不住，直接道：“唐苗苗的案子，你得给我精神损失！”
边重楼很想听廉松节吃瘪，但等来的回答却是：“我晚点打给你。”
边重楼瞬间意识到，对方可能在处理病人，于是他急忙应答。但自己那个“哦”字还没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断了。
难道是什么严重的事吗？
气没撒了，反倒担心自己耽误人家工作心神不宁。整个下午他做工作都心不在焉。
大约晚上十点多，边重楼在家写诉状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廉松节打来的。
看到显示的瞬间，他下意识划开了手机：“喂。”
由于边重楼接听电话的速度非常快，廉松节来不及反应就听到了对面的声音，轮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卡了壳儿。
“我、在你楼下。”
“你……”边重楼下意识站了起来，走向门厅。
但当他走出两步，又后悔地站在原地不动了：“你怎么过来了？”
“你下午电话里要说什么？”
“我……”
“我可以上去当面听你说吗？”廉松节说。
于是五分钟后，廉松节坐在了边重楼家的沙发上，等着边重楼从厨房出来端着两杯牛奶。
“晚上了，咖啡、茶就不喝了，喝杯牛奶，一会你回去早点休息。”边重楼把牛奶放在廉松节面前。
对方顿了一下和他道谢，动作缓慢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边重楼：“中午你是在处理病人吗？”
廉松节把杯子放回原位：“医院里有个病人，车祸伤紧急手术……”廉松节把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便端起牛奶又喝了一口放了回去：“所以那个护士是有概率感染的。”
“艹，真他妈的良心让狗吃了！那小姑娘怎么样了？”边重楼愤怒道。
廉松节叹气道：“不太好，情绪比较激动，我刚才从病房看了她才过来的。虽然吃过阻断药了，但现在只能是听天由命了。但愿她没事。”
“做你们这行也挺危险的。遇到这种隐瞒病情的……”边重楼不再说下去。
反倒是廉松：“我们会做好防护，不过就算再强调洁身自好，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没用，有时候看命，撞上这种事，无能为力。”
边重楼急道：“这可以起诉了。不过你们医院是冯律师维系的，可以跟他商量一下，看看怎么办。”
廉松节点点头，看向对面的人：“你中午说让我赔精神损失，是什么意思？”
边重楼手上有些水汽，他用力地捏着那杯牛奶，杯子不受控地划出手掌，他抬手抢抓。
廉松节也过来帮他接。
前者刚接住杯子，后者托住杯底的同时也握住了边重楼的手。
牛奶撒的所剩无几，大都流在两人的手上、边重楼的裤子上、地毯上。
廉松节先松开手，拿了桌上的纸巾快速抽出几张，从边重楼手里拿掉了杯子，一塌纸整个包住他的手，轻轻地把手上的牛奶擦干。
边重楼整个人愣在当场，尴尬地收回手。
“咳咳，那个上午唐苗苗的案子，我得和你好好掰扯掰扯。”
廉松节一边用纸擦着自己的手一边道：“廉翘和我说了今天开庭，是有什么不顺利吗？”
“那姑娘因为想让喜欢的人看得起自己，非要留在A公司，明知道对方在逃避跟他签无期限用工合同，还是默许了对方三番五次更换劳务派遣公司。”
廉松节点点头：“嗯，校庆的时候，你说过。”
“你知道那些公司有多嚣张吗？我替唐苗苗争取的赔偿，其实对于公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这个案子坑了她白坑你明白吗？这用我们的行话说，自甘风险。唐苗苗等于是自作自受。”
边重楼说话间已经有点激动，他看着廉松节的脸色明显变差了，心里更不痛快，这是说着人家姑娘了，你心疼吗？
“所以恋爱脑真的要不得，你怎么能容忍姑娘为了在你面前显得有面子，就接受这种不平等条约……”
“你等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廉松节表情不太自然，一只手抵住了左腹部。
“唐苗苗难道不是为了你才非要留在A公司的吗？”边重楼道。
廉松节眉头蹙起：“我和唐苗苗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意思？你不是对她有好感？那你上次校庆关心案子干什么？又不是你妹妹的案子。”边重楼惊讶。
“你哪里看出来我对她有好感的？我……”廉松眉毛拧在一起，无奈叹气，转而道：“她喜欢的男生，是廉翘的同事。校庆那天我和你不说这个共同话题，那你说聊点什么做开头？聊以前怎么闹别扭吗？”
“你这人……”边重楼听到对方说没有任何关系的时候，心里像是一直被蒙着块布被人猛然掀开了。
廉松节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吧。”
边重楼感觉他似乎是生气了，他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差。
廉松节站起身，抬腿往门厅走，边重楼跟在他身后。
前面的人突然扶着墙站住了。随即弯下了腰，似乎站不起来。
“你怎么了？”边重楼急忙过去扶着。
再看廉松节，已经满脸冷汗，脸色煞白。
“麻烦你……麻烦送我去医院，去急诊。”
话音还没落下，廉松节冲进了边重楼家的卫生间，很快传来了他对着马桶呕吐的声音。
一阵呕吐过后，廉松节颓然坐在马桶边的地上，手捂着左腹部，面部扭曲。他试图站起来，但非常困难。边重楼立刻扶住了他，两人走走停停去往地下车库。
“你……你这是怎么了？肚子疼吗？”边重楼感觉自己手心全是汗，心里有些怕，好端端一个人，突然就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廉松节喘息非常快，声音虚弱道：“应该是肠痉挛了。”
似乎一阵剧痛袭来，廉松节咬紧牙关，眉头拧得更紧。
边重楼快速开车带着廉松节来到医大附院，往急诊科走的路上，廉松节一只手紧紧地拉着边重楼的手，另一只手被边重楼挽着。
他手心全是冷汗，随着疼痛的节奏捏紧边重楼的手。
他很疼，边重楼的手也被他握得很疼，以至于他每一阵疼痛边重楼都知道。而且边重楼感觉到廉松节的疼痛间隔得时间越来越短。
接诊的医生认出廉松节：“廉主任？这是怎么了？”
边重楼也不知道他怎么了：“他……”
“应该是……肠痉挛……或者梗阻。”廉松节侧卧位蜷在治疗床上疼得说话都倒抽气。
“那赶紧拍片看看。”医生急忙下医嘱递给一旁的边重楼，后者急忙跑去付费。
医生低头看着廉松节：“你吃什么了？”
廉松节已经走不了路，医生扶着他坐在一把轮椅上。
他满脸汗水，衣服全都汗湿了黏在身上：“我乳糖不耐受，喝了牛奶……”
边重楼在楼道里跑动着，第一次这么慌张地在医院里奔跑。他脑海里一直闪现出廉松节疼得浑身蜷曲的样子，手上被廉松节捏的疼痛还没消散。他似乎第一次见到廉松节脸上出现幅度如此之大的表情，往常他永远是表情风轻云淡，今天怕是疼得太厉害了，还会那么狰狞。
“你好，我缴费。”边重楼声音陡然在晚上的缴费大厅里回荡，急诊只有一个缴费人工窗口。他把单子递出去才想到其实可以去自助机付费的。但工作人员已经在操作了，他只好扣着手指焦急地看着等着。
拿到单子他又急忙奔回急诊大厅，廉松节已经坐在了一把轮椅上，弯着腰，两只手臂支撑在扶手上抬不起头。
边重楼推动轮椅：“好了，我们这就去检查。”
轮椅的轮子非常顺滑，推着一个高大的人也不觉得吃力，边重楼径直把人推到了影像检查区。
防护门打开，他推着廉松节进去。轮椅上的人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缓慢地配合医生站到指定的地方。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医生超边重楼说，自己走到了对面的操作室。
边重楼却没动，他转向廉松节：“你站得住吗？”
站在那儿的人口唇发白，目光涣散，头发被汗水浸湿，喘气又浅又快。
他缓慢地点点头，抬起手朝边重楼摆摆手示意他出去。
后者才犹豫着退出了拍摄区。
等候区还有其他病人家属在等，还有个被推在病床上的病人等着检查。不待边重楼细致观察，医生就打开了门。
“轻度肠梗阻。”医生把就诊卡递给边重楼，示意他跟着一起接廉松节。
肠梗阻。边重楼仅凭借字面意思也大概可以猜到，大约肠道堵了的意思。这有这么疼吗？
医生扶着廉松节：“推人去急诊大厅找接诊医生。”
边重楼推着轮椅，把廉松节往急诊大厅推。
“我……没事，不用推那么快。”廉松节艰难地说。
边重楼继续快速推着轮椅低头怼：“你这个样子说没事，没有一点说服力。”
廉松节躺在治疗床上，医生看过检查结果后，和护士把廉松节的裤腿、衣袖掀起，露出小腿和胳膊开始给他打针。
“给你上654-2啊”医生似乎是在跟廉松节说。
病床上的人虚声应了一下。
边重楼站在床尾默默看着医生护士们的操作。
接诊的男医生掀开廉松节的衣服露出他的肚子，护士推来一个理疗灯一样的器械照着廉松节的肚子，医生开始在廉松节肚子上揉动。
医生手碰到他肚子的瞬间，廉松节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约半小时后，廉松节眉头纾解，像是脱力一般躺在治疗床上一动不动。
“肠梗阻这么疼啊？”边重楼看着廉松节的样子脱口问医生。
医生正帮廉松节整理衣裤：“嗯，很疼。剧烈腹痛进行性加重，是典型的症状之一，剧烈两个字你应该能懂吧。你看他那样子像装的吗？他应该是疼了有好一阵子了才到这个程度。”
“不不，不是，我就是……就是没见过。”边重楼站在一边靠近也不是、不搭手也不是，犹豫着走到廉松节脚的位置帮他放下裤腿，不敢再说话。
他心里想着，根据医生的话，刚才在他家的时候看到廉松节脸色不好，那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在疼了，都怪他想着唐苗苗的事，以为他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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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4-2为消旋山莨菪碱的别称。消旋山莨菪碱通常属于抗胆碱药，一般具有解痉止痛的作用，主要用于治疗胃肠道绞痛、胆道痉挛等。
特别提示：生病后请勿擅自用药，务必看医生，谨遵医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