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无理的问题让在场的人都噤了声。大家的目光往返于提问的人和回答的人之间。
“你是不是想试试？”边重楼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对面的人立刻变了脸：“边重楼你什么意思？你自己说的，怎么不让问了？玩游戏可不带生气的。”
“是啊，真心话大冒险可不兴生气，况且我是被冒犯的，你怎么倒反过来跳脚了？踩着你尾巴了？还是说你其实也是，只是不好意思说？没事，不如就借这机会公开得了。”
男同学喝了酒，又被这话拱火，唰啦一下站起身就要动手。一旁的同学纷纷上前把他按在座位上。
“少聪你少说两句吧，换个问题问。”秦洛川出声调解。
但男生似乎铁了心：“那不行，问了就是问了，他还没？……啊！”
这个男生突然尖叫着捂住了右边的脸：“谁他妈……”
廉松节在旁边举着根刚被他咬了一口还在从口子里往外流油的德国烤肠，他嘴唇上也红润润、油亮亮的。
“抱歉抱歉！”廉松节赶忙放下手里的烤肠，顺手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直直泼在叫少聪的男同学脸上。
那同学整个人都蒙了，愣在原地整个上半身都是水。
“你……”他怒不可遏地摸着脸上的水，却被廉松节拉住了手。
“别动别动！对不住，烤肠兹油烫到你，得用冷水降温，你千万别用手动啊，否则留疤。我去药店给你买支烫伤膏。”说着廉松节起身往服务中心的药店跑去。
经过这么个插曲，游戏也玩不下去了。几个同学都在给湿淋淋的男同学擦水。
边重楼看着那个跑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先回去休息吧，少聪那人就那样，况且今天几两黄汤下肚，他嘴上没把门的……”秦洛川拉着边重楼往人少的地方走，边走边说劝他赶紧离开。
回到房间边重楼一直在思考晚上发生的事。廉松节吃烤肠那个时间很微妙，他是不是故意的，如果是又是为什么？
想到那个嘴贱的人满身是水的样子，边重楼不自觉地笑了。
他洗了澡打开邮箱，看到了冯浩辰发给他的新案件的答辩状，是他之前让冯浩辰练习写的。文件刚打开，他就听到房间外门响动。
是廉松节回来了。
他盯着打开的文档，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终于还是打开了房门。
门厅的灯是感应的，他一开门灯就亮了。对面房门紧闭，但他听到了廉松节呕吐的声音。
他又想起刚才在帐篷里看道廉松节的情形，他似乎整晚只吃了那根烤肠。
犹豫着敲响了房门。
笃笃笃
房内传来了马桶的抽水声。
笃笃笃
门才缓慢打开。
廉松节发梢全是湿的，脸上也都是水，眉头紧皱，嘴唇艳红似乎有些肿胀。
见来人有点惊讶，但眉头始终缠着没有展开。
“你没事吧？”边重楼问。
廉松节摇摇头几滴水随着动作甩了出来：“有事吗？”他的声音因为呕吐变得沙哑。胸口的衣服沾了水，蓝色变得更深。
边重楼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别扭，道：“我那有胃药，需要么？你的嘴也肿了不是过敏吧？”
廉松节摆摆手，站直身子：“烤肠太腻了反胃，”说着他抬手触了下自己的嘴：“吃烤肠烫的，一会就好了。你休息吧，谢谢。”
他站直，比边重楼高出半个头。可能因为刚才的呕吐让他眼睛里隐隐有些水光，加上嘴唇肿胀艳红，边重楼竟然从他身上看出一种病态的美，让人想要心疼，想要……欺负。
“你……”边重楼刚才的想法让自己觉得不齿，不敢再看对面的人低头问话，其实是想问问他今晚那么做是不是有意为之，但话一出口却变成了：“早点休息。”
廉松节为什么帮他？是确实因为看不过眼才出手？
又或者，他还在扮演对自己歉意的人设，后面还在憋坏？可是图什么？
刑法提到的“社会一般人”概念，对人的认识，可以看作社会上所有人的平均水平，但这个水准不一定有人们认知得那么多高，但也不见得就很低。
所以边重楼从不愿把人想得太坏，也不会觉得谁有多好。而且生活告诉他，这年头儿 “无利不起早”的人太多了，那么，他廉松节究竟图什么呢……
次日上午的行程是全班乘坐游览车进山游览。
度假村是在当地一个有名的景点之中，所以进山游是游客必玩项目。对于817班这种选择两日一夜行程的顾客，行程都是如此安排，第二天一早出发进山，下午下山整个行程结束。
前一晚的事，仿佛从没发生过，尤其是边重楼本人，丝毫没有因为那轮真心话大冒险的刁难而消减掉游玩的兴致。
而且，今天早晨起，同学们对他似乎比昨天要热络一些了，有几个还和他主动打招呼。
游览车上，姜伊人在边重楼身边坐着，从上车开始就在吃零食，包装纸撕得咔咔响。
“大姐，您吃了一路了，早晨自助餐没吃够么？”边重楼笑着看姜伊人把一个雪媚娘送到嘴边，瓷实地咬了一大口。
那股子奶油的甜腥气瞬间冒了出来，让边重楼直皱眉头。
“就吃，你管得着么。”姜伊人摇头晃脑地咀嚼着雪媚娘。
“吃吧吃吧，每一口都是贴在你身上的肉。”
姜伊人刚把剩下的雪媚娘塞进嘴里，边重楼就这么说，她着实气恼，抬起手来就朝边重楼胳膊上来了一下。
“美少女的事你少管！”
说着她向前面那几排座位看了看，转头低声对边重楼说：“昨晚那个谁说的浑话，你别搭理他，那就是个完蛋玩意儿。”
边重楼笑着应了一声。
“不过，你能悄悄和我说说么”她把声音压的更低，几乎贴着边重楼耳朵说：“你到底是什么位置。”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边重楼已经看开了，他也低声装作神秘地说：“你猜猜。”
姜伊人上下打量边重楼：“你虽然看着不是猛1,”她咂摸一下道：“但我觉得你看着是1。”
边重楼彻底被逗笑了：“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慧眼。”
进山后，导游领着全班开始游览。
但一直到午饭时间，边重楼都没有在人群里见到廉松节的身影。问了班长才知道，他医院有事，一大早就雇了度假村的车回了山南。
廉松节被叫回山南是因为他师兄。师兄是医科大外科教授，突然头晕呕吐紧急入院，廉松节赶回去探病，病房里被师兄拜托，帮忙顶几节本科生的外科学课。
廉松节今年刚获得招收研究生资格，他平时也在医科大给研究生讲骨科学，但这次的课是给本科生讲的，他已经很久没有到医科大的本科部去了。
他帮忙代的第一节 课是上午十点在五号教学楼的305教室。
但当他九点五十五分到了305门口的时候，发现里面依然还有老师在讲课，在门口能听到是一节英语大课。
他又等了将近十分钟，还不见里面的老师出来，于是他先敲了敲教室门，直接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阶梯教室，只有个别座位空着，讲台上是一个年轻男老师正在低头收拾讲桌上的教案，听到门口有人进来，他扫了一眼来不及看清是谁就急忙道歉。
那位老师看着二十来岁，戴一副金丝眼镜，穿件白衬衫，蓝色牛仔裤运动鞋，看着像个学生。
“对不起张教授，我做了个随堂测，拖了会堂抱歉抱歉。”男老师一边捧着一摞试卷和课本下讲台，一边抬起头。
“没关系”
完全陌生的外貌、陌生的声音，让这位英语老师当即愣住了。
“你是……”
廉松节朝他点了下头：“张教授生病了，我代替他上几节外科学。”
说罢他和年轻男老师错身，上了讲台。
学生们看到廉松节进门，又听到两个老师的对话内容，全都开始尖叫。
英语老师当即就脸红了，嘴上说了句抱歉，抱着书本出了教室。
廉松节的外貌和体型非常倜傥，长腿跨上讲台，台下的学生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评价起这位老师的长相了。
被议论的老师穿了件浅色牛仔衬衫，深色牛仔裤运动鞋，放下讲义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三个漂亮的汉字：廉松节，又在名字后面又写了一个邮箱账号。
“我叫廉松节，是附院骨科副主任医师，除了日常临床工作，还在校内带研究生院的骨科学，刚才大家也听到了，张老师生病了，我替他来带几节外科学的课，我代课期间关于课业的疑问和观点可以发我邮箱。”
台下有胆子大的女生高声道：“老师，你不给留个电话号码吗？其他代课老师都留了号码的。”
“对啊对啊”
“老师留个电话吧。”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让廉松节留下电话。
廉松节一边翻讲义一边挂上了微笑。
台下又是一片骚动，这老师笑起来真好看。
“想要我电话号码啊？”廉松节抬眼看着讲台下。
学生们道：“是啊！”
“欢迎报考骨科学我的研究生，不但可以得到我的电话，还可以加上我的微信，开组会还能单独指导。”
台下一片哀嚎。
“老师，女生真的不建议学骨科吗？”有个女孩子问。
“看你选择什么方向，毕竟手术搬腿的时候男女体力上还是存在差异。说个简单例子，手牵足蹬法复位肩关节的时候，牵引不够是无法复位的。不过女生在外科这些专业里可以选择在微创手术、断肢断指再植等方向深耕。”说着他曲手，用指节敲了敲讲台，“好了，现在打开课本，我们接着上节课张教授讲的部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