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风吹过这片支离破碎的土地，扬起身着蝙蝠披风男人的衣角，在永无尽头的废墟与尸体之上，绿色的眼睛倒映出早早就等在这里的另一个身形。
啊，这是刚进来就找到了目标之一吗。
算幸运吗？思考着的玩家抬头仰望天上的那个身影。
那个低垂脑袋，看不清表情的氪星青年，他很像超人，但比超人要更加年轻，微卷的黑发被高处强流带起舞动，连同那件破损不堪的红色披风一起猎猎作响，而且，对方的伤势。
视线能够轻易捕捉到男人空荡荡的右臂，达米安清清楚楚记得那狰狞的残缺是如何造成，是超级小子为了保护他的搭档而受到的攻击。
氪星人的鲜血四溅，与那断裂肢体的鲜红画面仿佛还在眼前，可是曾经那个将背后交付给他的人现在正在他无法随手触及的位置。
本来是有机会治好的，一定会有办法治好的……
那些闪现在眼前的惨烈战况让暴君愈发痛苦，他苦苦守护的东西，他所爱的一切，最后都那样轻飘飘地消失了。
可他不愿沉溺在过往那些美丽的回忆之中，也不愿躲在那遥远的宇宙逃避这一切苦难与绝望的现实。
达米安将氪石长刀缓慢抽出，而视线之中的敌人正在缓缓抬头。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超级小子的下半张脸被涂上鲜红的笑弧，与他那被割开的嘴角形成最可怖的小丑模样，氪星人的尖锐笑声刺破这空无一人的死寂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暴君提刀而上直接与对方俯冲而来的力道相击，氪石仍对对方有效，锋利刀刃在钢铁之躯划出惨烈血口。
达米安了解乔纳森，那是他的搭档，可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家伙，又有哪点与过往那个男孩的轮廓半点相似。
这的确会是一场苦战，是身与心最煎熬的苦战。
制服氪星人需要什么。
氪石？红太阳灯？还有呢？或许还可以加一只蝙蝠义警。
暴君不可能在明知道可能与超级小子，甚至是超人对上的情况毫无准备，领主宇宙的氪石有限，红太阳灯的制作也非常麻烦，但不代表没有，而且他本身也有针对他们的武器，不是吗。
指虎在超级小子的脸上打出一道不轻伤害，可是那个本该最熟悉的人却没有半点清醒迹象。
他仍在笑，笑得达米安越是愤怒，越是仇恨造成一切的元凶，也越是，觉得无力。
乔纳森肯特的攻击只能说毫无理智可言，带着不再小心翼翼收敛着破坏力的横冲直撞，也带着没有逻辑的简单粗暴。
让原本还幸存的建筑纷纷被攻击余波破坏殆尽，地面被砸出更多几道蛛网般的裂纹，最后达米安将他引进陷阱。在有限条件下，奢侈到由氪石制作的铁链紧紧束缚在还挣扎不停的乔纳森身上。
达米安伸手，在躲开对方口中吐出的笑气毒针之后就拽起人往哥谭方向带。
既然回到了自己的宇宙，那便是主场作战，哪怕是超人在面对一只准备充分的蝙蝠时也会觉得棘手。
体内芯片与网络远程链接上蝙蝠洞，在属于暴君的蝙蝠车到达就直接把超级小子塞进后座。
然后继续在自动驾驶着前往蝙蝠洞，达米安听得见后座厚厚隔板都掩盖不住的笑声，他发自心中的觉得疲惫，明明这并非一场激烈到他无法接受程度的战斗。
乔纳森是混血氪星人，再如何接近，他与克拉克的能力仍有本质上的区别，更何况虽然毫无保留的氪星人非常危险，但一个没脑子的蠢货也好过机关算尽的疯子。
后续是玩家接手了对蝙蝠车的驾驶，他知道达米安只是需要休息一会，当休息结束，他又会是那个可靠的蝙蝠侠。
既然如此，那么他来开车会让回去的路途更加平稳，更适合小憩。
当重新回到韦恩庄园，空空荡荡的大宅里只有一片漆黑，没有永远会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老管家，也没有了那几个吵吵嚷嚷的蠢货，更消失了布鲁斯会生闷气地在他眼前走来走去的身影。
达米安从到达这个世界开始预想中梦魇骑士团的身影也没有一个存在，他们早已离开，就像是丢弃已经不在感兴趣的玩具那样轻描淡写。
玩家察觉到嘴角溢出的鲜血，刺目的鲜红顺着下颔线条流淌，然后是口腔里后知后觉的疼痛与铁锈味道。
可是达米安根本不在意自己这样的行为，咽下血水，将嘴角的鲜红擦拭，随意得好像自我伤害也无关紧要。
蝙蝠洞里安静又空旷，那些设备上早已积了浅浅一层灰。这里原本的主人重新打开电源，让那些还能用的仪器亮出运作的绿灯。
看起来这里没有被入侵过，也是，蝙蝠洞而已，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达米安将超级小子关押在红太阳室，取出血样借助设备开始分析。蝙蝠洞内还有一些针对小丑笑气的解毒剂，但面对现在经过狂笑之蝠手的笑气，只能算聊胜于无。
之后的时间里，暴君一边空无一人，在不断细微，一点点分崩离析的世界里寻找超人的踪迹，一边一次又一次寻找在治疗超级小子的办法。
他在各处战场上找到了不同超级英雄们的尸体，确认身份与继续排除，最后除了黛安娜，就只剩下同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超人。
其实达米安最开始答应回来找一找超人是否还或者这件事本身就没有抱希望，他只是借着玩家的想法给自己重新回到这里的机会。
在不断更换药物，解毒剂的治疗里，达米安几乎是不眠不休工作着，他给乔纳森调配了无数笑气解药。
原本从罗宾时期开始就娴熟到无聊的工作，那些简单的排序制作，哪怕小丑不断升级着笑气配方，他们也会跟着不断制作出各种解毒剂，现在都让暴君无从下手。
最好的一次实验结果的乔纳森恢复了意识不到一秒钟，却只不过却是极端巧合的一个结果，让达米安的希望又一次落空。
偶尔玩家也会上线，强制睡觉。
他真的很担心达米安成为他手里那张唯一一个因为猝死而撕卡的马甲。
在又一次从床上睡足八个小时苏醒的达米安摁着额角，他并没有苛责玩家这样的擅自行为，他比起争吵还是其他，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继续去调配解毒剂与寻找超人下落。
终于，在经历了两个周除了必要的生理需求，就全时间段泡在实验室，战场或者蝙蝠计算机前收集情报的高效工作，争分夺秒。
这一次的解毒剂让超级小子的清醒时间更长，那双癫狂与悲伤痛苦的蓝眼睛温柔注视着达米安。
乔纳森嘶哑着开口。
“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我杀了你。”
“还杀了康纳，杀掉了很多很多的普通人。”话语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哽咽，其中又无法自控掺杂着尖锐的笑声。
我会治好你，然后，会逐渐好起来的。达米安难得想要说这样理想性的话语。
“你去找超人吧，克拉克，我爸爸他没有死。”
“很多人都死了，但他们选择让超人活着。“
“达米安，去找克拉克好不好。”
达米安沉默看着眼前的超级小子，看着对方这样的神态，他明白乔纳森究竟是什么意思，对方不想继续接受治疗，也不想离开这个已经在缓慢走向毁灭的宇宙。
他应该鼓励他，然后告诉他一切都会没事的，然后劝说等他好了之后在一起去寻找超人。
可是只紧迫的时间不断在往前走动，不断催促着他，将搭档的性命与一个宇宙的所有人摆在天秤之上。
他可以反悔，不用再去管领主与不义宇宙之间的问题，可以只陪着乔纳森，然后再随便找一个仍旧正常运行的宇宙想办法传送过去，总会有治疗办法的。
可是他是达米安韦恩，也是是蝙蝠侠，他的责任心同样不允许自己做一个背诺的懦夫。
他的宇宙已经走向绝路，难道要再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宇宙如同历史尘埃般被抹去一切吗。
“乔纳森，你知道，没有我在你的身边，我是不会给你独自离开这个宇宙机会的。”
“我不能为了你的自由而将其他宇宙的生死至于新的威胁之内。”达米安的言语冷酷得那么不近人情。
神智已经快要再次陷入混沌的乔纳森笑了，他朝着搭档露出一个完全与之前不同，却是达米安最熟悉的笑。
“这是我的选择，达米安。”
“不要再牵挂我了，我知道你是世界上最棒的侦探，不可能到现在都找不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笑容再次出现在超级小子的脸上，哪怕已经被擦干净脸上原本那些油彩，也遮掩不住现在可怖的狰狞。
想要彻底治好自己需要多久？两周？两个月？两年？甚至更多，可是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啊。
那颗心脏跳动的粘腻触感好像还残留在手中，灰色记忆里是被自己贯穿胸口的达米安，是一脸不可置信的康纳，是更多数不清的脸……
当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下了怎样的错，乔纳森连究竟该怎样赎罪的办法的想不到。
好想死，但是达米安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乔纳森这样高兴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