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愿意

  知道是原身在自己的身体里,孟时书往外看了眼,只不过视线被门阻隔,他根本看不到傅惊别。

  他没再出声,而是在心里问: 【我为什么相信你说的】

  原身说: 【因为这具身体原本就是我的,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

  这个理由暂时纳入考虑,孟时书没继续揪着,而是换了个问题: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这具身体的吗】

  他没记错的话,他穿过来那天原主正衣衫整齐地流连在“风月”的一众男模里,他自己在现实生活中也按部就班地好好生活,两个人都没有遭受生命危险,按理来说,他是不该穿进来的。

  可他就是穿了,既没有可以提供金手指的系统,也没有像平常的穿书文那样原身正面临着不可挽回的危险。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因为太过突然没有多想,现在想想,怎么都觉得不符合常理。

  孟时书原本只是随口问问,毕竟两个人面临这种问题,怎么看都是多个人多条路,然而在原主可疑的沉默中,他回过味来了。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对不对】孟时书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回答他是自己的困于落寞和自嘲的声音: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你以为你还能回去吗】

  孟时书一顿: 【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不多,也不可能全部告诉你。但是你相信我,傅惊别是个很危险的人,你一定要远离他!】

  说到后面,原身变得有点激动。

  孟时书问: 【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原主一时没有出声,孟时书在这状态也不可能再放下心来洗澡,他怕傅惊别多疑,干脆先把水放了。

  温暖的水流带着氤氲雾气浇湿瓷白的地砖,孟时书在镜子面前抹了把脸,好久才听到原主说: 【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但是你要相信我。】

  这句话更让人感到奇怪,原主为什么会强调让自己相信他除非……他将要说的内容本身就太不可信。

  果不其然,许久没听到孟时书答应,原主的声音变得有点急躁: 【这具身体是我自己不想要的,你应该是……我不确定,但你应该是被别人召过来的,这种事情太玄学了,妈的,这让人怎么接受】

  孟时书很想安慰他一下,毕竟自己连穿书这种东西他都亲身经历了一遍,还能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可他又顾不上这点,因为原身说的另外两点更让他惊讶。

  这具身体是原身自己放弃的

  孟时书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难道小说里的人物怨念真的会深到影响现实世界,把书外的人召过来

  由于过于离奇,让孟时书不知道先问哪个问题。

  他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两个信息,缓了缓神,张口问的却是: 【既然你能感应到我,为什么之前不来找我】

  如果原身有跟他联系的方式却一直对他避而不见,那么现在突然来找他又是为什么

  孟时书怎么想都想不出原因,他对原身突然出现的目的也产生了怀疑。

  原身又沉默了会儿,才说: 【我害怕。】

  孟时书不信他说的,但还是问: 【你怕什么】

  【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原主说, 【我已经是第五次醒过来了,每次醒过来都要经历一次孟家的破产,爸爸和孟时叙的死亡,哪怕后面我根本没有招惹赵薇澜也改变不了孟家的结局,我不敢……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好像平时接触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真实的人,就算是亲人……我爸看着我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那是一种……你知道他们有的人是真心,有的人是假意,可是同样的事发生过太多次,不像是在活着,而是演戏,所以我,我……】

  说到后面他委屈起来,孟时书能感觉到他声音里埋藏的颤抖。

  听着不像假话。

  穿书这种事都亲身经历了,孟时书当然能再多接受一个重生。

  但还是有哪里不对。

  孟时书忍不住思考原身这么说的原因,但想到自己的经历,心里仍然保留了一线。

  【那你为什么让我远离傅惊别】

  原身的声音逐渐变得恐惧: 【这是第六次了,每次醒过来世界都会变得跟上次不太一样,这次变化最大。傅惊别很危险,真的很危险,你离他远点。】

  孟时书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傅惊别哪里危险,他只觉得原身有点神神叨叨的: 【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仅凭一个猜测就让我怀疑傅惊别吧】

  以他目前的亲疏程度来看,反而原主才是那个应该被他怀疑的人才对。

  原主能听到他的想法,知道他怀疑自己,也不恼怒,而是问: 【你难道不觉得他很奇怪吗】

  孟时书最近面对傅惊别的时候是会有一点奇怪的感觉,但他始终想不出头绪,也一直认为是自己多想,这会听到原身挑拨,不免有点不高兴。

  别的不说,他一直是很护短的人那种人,既然知道了自己对傅惊别的心意,当然听不得别人诋毁他。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反驳,原主的另一句话就把他准备的讥诮推回了肚子里:

  【你有多久没听到傅惊别的心声了】

  孟时书一愣,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那股奇怪的违和感终于有了出口:是了,他已经很久没听到傅惊别的心声了。

  虽然说一开始也不是他主动要听,可这东西来得突然消失得更突然,完全没有一点预兆,这对于孟时书这种做事喜欢盘逻辑的人来说是根本没办法忽视的。

  人不可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发生改变,以傅惊别最一开始心声出现的频繁程度,他不可能突然就变得不爱在心里说话,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自己突然听不见傅惊别在心里说话了。

  可是契机呢如果原主以前不能听到傅惊别的心声,那么他是从哪个契机开始听到的又是从哪个契机结束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孟时书始终坚信,这也是他没有选择反驳原身的原因。

  但他也不能确定,于是还是打算看看原身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

  【我……】

  原身刚要说什么,门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怎么今天这么久还没好”

  是傅惊别,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最普通的关心,孟时书却能感觉到身体里的另一个人害怕地把自己藏了起来。

  孟时书关了水,以便自己的声音能更清楚地传达出去: “没事,快好了……你要用厕所吗”

  问完这句,他又觉得奇怪。

  以前他洗澡再久傅惊别也从来没有问过,而且这套公寓不小,傅惊别住的主卧里就有卫生间,如果他真的要用厕所,没必要非挤着自己这个。

  “不用,有人给你打了电话,好像有点急。”

  “我知道了,一会儿就来。”

  傅惊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体内原主的恐惧也逐渐消散。

  孟时书没忍住问: 【你这么怕他】

  原主说: 【只算后面重生的五次,我五次都是被他折磨死的,换你你不怕】

  孟时书当即然,同时对原主对于傅惊别的害怕有了更深一层猜测。

  如果说他原来还因为侵占了原身的身体而对对方心怀愧疚,那么这句话过后,那最后一点愧疚也烟消云散。

  真是符合他对原主作为恶毒炮灰的刻板印象。

  孟时书面无表情地想。

  自私自利,虚伪至极,在无限重生死亡以后为了逃避现实直接抛弃了自己的躯体,又因为对傅惊别害死自己而心存怨怼,想要欺骗不明真相的他。

  可他明明也说了,每次重生过后,剧情总是会跟上一次不一样,却不愿意接受作为反派的傅惊别也变得跟原来不一样就,。

  原主最开始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无非是他肖想了不该想的人,对不该的人下了手,至于他后面说的……他没再对赵薇澜动过手,可谁又知道他有没有做过其他的

  或许就连他最开始对傅惊别动手,原神也会觉得自己是无辜的。

  原主的话并不可信,至少不完全可信。在初步接触过后,孟时书在心里下了定论。

  原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生气地质问: 【你不信我】

  【我为什么要信你】

  孟时书也能察觉到原主的情绪,他知道使用同一具身体的牵绊有多深,于是根本不打算对他虚以委蛇。

  他直白地问: 【我更关心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消失。】

  这两个月里原主一直在身体里默默观察着孟时书,在他眼里,孟时书应该是个心软又怂的老好人,没曾想会受到这么不加掩饰的恶意,不由一愣: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孟时书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因为你吧】

  【你放弃了自己的身体,在这留了个空位,所以我才会被召过来。你逃避了一段时间,突然又不愿意继续逃避下去了,于是开始出现,指责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好,希望我按照你的想法来——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未曾直说的话被孟时书不留情面地点了出来,原身喏喏出声: 【……我没有。】

  【你没有,谁信呢】孟时书气笑了, 【放弃了自己生命的人就不配活着,你不是想死吗,那你现在又干什么如果你抢回这具身体却发现事情不尽人意,你会不会再抛弃自己第二次呢】

  心事被他戳穿,原身声音心虚了起来: 【不……我没这么想过。】

  孟时书已经不想搭理原身,原身的话不仅没动摇他对傅惊别的看法,反而让他觉得傅惊别更加可怜了。

  他开始理解为什么傅惊别一开始会觉得自己喜欢他,大概是长这么大,很少有人对他表示过善意。

  没有被爱过的人是不会懂什么是爱的,所以傅惊别当时自然而然地忽略了他的惧怕,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喜欢他而害羞。

  还真是……可怜又可爱。

  孟时书重新开启花洒,把自己浑身上下大致浇了一遍,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从浴室里走了出去。

  他管也不管还在体内叫嚣的原身,就坐到傅惊别旁边,想了想发出邀请: “傅总能帮我吹一下头发吗”

  不就是追个人吗,反正是他喜欢的人,只要能让傅惊别开心,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傅惊别没想到有一天孟时书会主动接近自己,愣了会儿才接过孟时书手上的吹风机,他动作轻柔地给孟时书吹着头发,低垂的眉眼从孟时书的角度看去竟然有几分柔和: “不躲我了”

  “我躲我喜欢的人干什么。”孟时书故作惊讶地瞪大了眼, “我巴不得天天跟您在一起呢。”

  说到这,孟时书情绪又有点低落。

  他刚才还在斥责原主因为第一世对傅惊别的恐惧而对他妄加揣测,可原来的他不也一样就因为傅惊别在原著里的那些作为,就先入为主地觉得他就应该是一个反派。

  他的惧怕疏远跟原主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表面功夫做得好点,话说得好听点,更能让人接受罢了。

  想到这,孟时书心头一阵愧疚。

  他以后一定会加倍补偿回来的!

  过了会儿,头发吹得半干,傅惊别把吹风机的插头拔了,用手掌感受着孟时书发顶上的湿度,轻轻拍他的头: “好了。”

  孟时书转过去,趴在傅惊别肩头在他唇边啄了一口。

  这两天理清对傅惊别的感情过后,他倒是比以往更主动,摘掉了对傅惊别的有色眼镜,孟时书跟他相处也自在不少。

  对上后者惊诧的目光,孟时书报以一笑: “不知道傅总今天能不能答应我的追求”

  傅惊别轻咳了一声,耳边染上薄红: “不正经,哪儿有你这么追人的”

  孟时书被他逗笑了。

  要他说傅惊别纯情的时候是真纯情,狠的时候也是真狠,有时候一句调戏的话就能轻易让他红了耳朵,有时候又实在主动霸道,强势得让人吃不消。

  “我就这么追人了。”破碎的记忆完没还全涌入脑海就被孟时书按了下去,他眯眼笑问: “怎么样,傅总考虑得如何”

  他还是管傅惊别叫做“傅总”,只是比起之前的公事公办,现在微微上扬的尾音能听出一点明显的狎昵。

  像是一种情侣之间的情趣。

  除去脸上不自然的红,傅惊别看上去还是比较正经的: “我再考虑考虑。”

  “还要考虑啊。”孟时书故作失落, “您这都考虑多久了,也总得为我想想,这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不答应也不拒绝,这不是欺负人吗您要是真对我没那个想法不如早点说,我追别人去。”

  傅惊别呼吸一深: “你去找谁”

  “找谁都行,就是不在没结果的人身上耗着了。”孟时书故意气他,说着还往沙发另一边靠,中间跟傅惊别隔出一段距离。

  傅惊别却想到什么,一把把他拽了回去: “找谁,林至,黎川,还是国外那个小白脸”

  他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傅惊别扣住孟时书的手腕: “他们能满足你吗”

  说话就说话,怎么画风渐渐往黄色那边靠了

  孟时书也没想到傅惊别这么小心眼,林至这种黑心的也就算了,他跟黎川和周越行可都是清清白白的,这也能扯上关系

  他拍了一下傅惊别: “别说瞎的,我不爱听。”

  傅惊别顺势把他带得侧躺在自己腿上,轻轻玩弄着他的头发,说: “我也不爱听,以后你都别说了。”

  还是冷淡的语气,孟时书却从中听出一两分在意。

  他笑了一下,知道傅惊别喜欢吃醋,只好满嘴答应下来。

  。

  自从从孟家回来过后,孟时书跟傅惊别过了好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

  傅惊别嘴犟,虽然喜欢说让孟时书追求他之类的话,但其实两个人跟在一起的小情侣已经没什么区别。至少该做的事他们都做过了,在孟时书心里,他跟傅惊别已经在一起了,只不过对方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而已。

  ……除了有时候会突然出现并不断叫嚣让他远离傅惊别的原主之外,孟时书对眼下的生活是没有任何不满意的。

  这天中午快下班,孟时书预定了一家餐厅,汇报工作完的郑迩看到他的样子,把手上的东西放下,以一种熟稔的语气微笑: “你最近跟傅总走得很近嘛”

  话里揶揄,还带着一两分猜测和试探。

  孟时书一顿,收起了手机,开始思考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平心而论,他并不介意让别人知道自己跟傅惊别在一起了,但是在这本书的世界观里同性恋并不是主流,傅惊别好歹是傅氏唯一的继承人,要是让别人知道他跟一个男的搅和在一起了,会不会不太好

  孟时书转着笔: “傅总看在赵小姐的面子上多照顾我一点而已,毕竟他跟赵小姐从小一起长大,我又是她介绍来的,大概是这个原因”

  平淡的语调让他这番走后门的话语听上去并不让人讨厌,郑迩莞尔: “我只是说你跟傅总走得近,又没说傅总对你好,你说这么多干什么”

  孟时书有点尴尬,眼睛看向其他地方。

  看出他的不自在,郑迩转移话题: “我只是想说,你好像没之前这么怕傅总了。”

  回想自己从前见了傅惊别像老鼠见了猫似的样子,孟时书也有点不好意思,嘟囔道: “那不是当时把他当反派吗,谁知道他人还怪好的呢。”

  郑迩没听清: “什么”

  “没什么。”孟时书有点无奈, “不是快下班了吗,你不准备去吃饭”

  “就要去。”郑迩指了指桌上的文件, “对了,你今天跟傅总去哪里吃”

  “去——”

  孟时书刚要回答,反应过来,声音变得不太自然, “除了公司食堂还能去哪里下午还要上班,跑远了我也懒得走。”

  说完他赶紧对郑迩下逐客令: “行了行了你也去吧,咱公司食堂中午的饭不太好抢,下午该饿着了。”

  郑迩脸上还是带着波澜不惊的笑,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孟时书坐在位置上,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郑迩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他不敢确定,但刚才对方的话里分明有几分试探的意思在。是他最近做得太过火吗这段时间孟时书中午确实很少在公司吃,而是去外面跟傅惊别吃餐厅,不过这两天傅惊别有点懒得动,他干脆就叫外卖送到公司里来。

  很明显吗想到郑迩刚才的态度,孟时书不由得猜测。

  他自己从小没得到过什么爱,也不知道怎么爱人,却也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该给他最好的,所以这段时间做得高调了点,也没想过要掩饰什么的。

  是因为这个吗

  孟时书低头拨弄手机,给傅惊别发了消息过去: [我订了外面的包厢,你想吃什么]

  过了一会儿,傅惊别还是没有回消息。

  孟时书只当他忙,没有多想。

  等到下班以后,他直接去傅惊别的办公室找他,刚到门外,就又听到原主在入侵他的意识: 【不行,你别过去!】

  孟时书皱眉,脚下微顿: 【你又发什么病】

  【我说真的,你信我,傅惊别绝对不是好人!】原主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了, 【你信我一次,我不会害你的。】

  孟时书嗤之以鼻: 【他不是好人,你就是吗想想你出现的那天,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他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原主既然一直都可以联系他却装死不出现,为什么那天晚上会突然出来孟时书一开始想不通,但联系原著设定以后就回过味来了:

  原主喜欢林至。

  而那天晚上,林至想上他。

  他刚开始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原身可怜:这个人为了逃避现实害得他脱离了原来的世界,现在为了一己私欲来干扰自己的行动,说白了他的本质就是自私利己,只顾着自己爽了,哪里会管他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魂野鬼的感受

  孟时书又怎么知道原身有没有把身体抢回去的想法在自己对这类事情一窍不通,如果原身想夺回身体,他又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他要怎么办

  就凭这点来说,孟时书也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没想到孟时书这么敏锐,原身讷讷沉默了好久才说: 【我承认我也有私心,可这具身体毕竟是我的,我难道会害了你吗】

  又是这句说辞,孟时书都听烦了,他真想甩给原主一本汉语词典让他学学新的词语,免得整天说来说去就是这些。

  孟时书冷声道: 【你要是真的在意这具身体,当时就不会放弃它拱手让人,现在想活了早干嘛去了被抓进牢里的犯人没有一个是不后悔的,但很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原身被他吓到了,语气也没那么足: 【你要是继续接触傅惊别,你也会后悔的。】

  【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是的什么吗】孟时书站在傅惊别办公室外,有些烦躁, 【我最后悔没有早点知道你还活着,不然早就找个庙看看能不能让你彻底消失。】

  原主好像被他吓到了,许久都没说话,孟时书这才推开门,走进傅惊别的办公室。

  桌后的男人正在处理公务,微微垂下的眼睛透着一股冷感,察觉到有人进来后,傅惊别抬起头,眼中的漠然令人生骇,哪怕是跟他朝夕相处的孟时书也惊了一下。

  好在在看清来人以后,孟时书眸中添光,似乎冬雪初霁,他神色缓和,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放松: “你怎么来了”

  “怕你工作太辛苦就来看看。”

  孟时书心里庆幸还好傅惊别的冷漠不是给自己的,不然像他这样没有自信的人,哪怕再喜欢傅惊别也不会尝试跟他发生点什么。

  他走近了,看着傅惊别腕表上的时间,打趣着问: “平时不是不允许加班吗,怎么今天带头违反起规定来了”

  “还是跟周家合作的事,周家想尽快回国发展,可能过几天又要有个会。”

  傅惊别有点疲累地揉了揉眉心, “不过这响应该是他们飞过来,戴琳娜辞职了,只有你能陪我去,我怕累着你。”

  因为怕累着孟时书,所以自己多做一点,希望到时候他多少能轻松一点。

  孟时书被原身扰乱的心情好不少: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我订了外面的餐厅,你先跟我去垫垫肚子,一会儿我来帮你。”

  “你对我这么好。”傅惊别从背后抱住了他,眸色幽深, “好得我都有点舍不得……”

  孟时书没听清,也没追究,只是轻轻打了他一下: “我这么好,你还不接受我的追求”

  傅惊别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孟时书知道他别扭,也不步步紧逼: “好了,去吃饭吧。”

  。

  因为跟周家合作的事,这一顿饭也吃得不是很安稳。

  饭桌上,傅惊别没吃两口饭就要看一眼手机,孟时书不打扰他,只能尽量给他布菜。

  傅惊别有些歉疚: “是我不好,浪费了你的心意。”

  “说这些干什么”孟时书见不得别人卖惨,心里一下就软了下来, “好好工作吧,我还等着你给我发工资呢。”

  【你真的要跟他在一起吗,你会后悔的。】

  原身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像一直在暗中窥伺的毒蛇,孟时书忍无可忍,低吼道: “你闭嘴!”

  傅惊别一顿,手上筷子轻抖: “怎么了吗”

  “没事。”孟时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发出了声音,有点尴尬地吃了口饭。

  傅惊别看了他一眼,果断放下手机,专心且迅速地吃了起来。

  这个时候孟时书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抽了张纸擦嘴,问: “不忙了”

  傅惊别摇头: “不忙了,工作哪里有跟你吃饭重要。”

  【别了,他不会是看我一直在忙工作生气了吧】

  ……

  久违地听到傅惊别的心声,孟时书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与此同时,之前的疑惑又重新浮了上来。

  是突然出现了某个契机让他能重新听到傅惊别的心声,还是这段时间傅惊别压力太大没空想那些奇怪的事,所以导致他一直没能听到对方的心声

  孟时书在心里猜了会儿,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又觉得自己跟个窥探人隐私的变态似的,干脆不去想了。

  但心里还是难免有点在意。

  吃完饭,两人回程的路上,傅惊别一直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

  感受到侧边传来的好几次灼热目光,孟时书终于忍不住问: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他有意缓和气氛,傅惊别被他带得放松了点,缓了口气, “是有件事我不确定要不要说。”

  他向来雷霆手段,孟时书还从没见过他优柔寡断的样子,有些新奇: “什么事,你说呗。”

  傅惊别说: “过两天的会议周家可能会派周越行来,到时候我希望……”

  孟时书听明白了,也难怪他不好意思说,于是替他把话接了下来: “那你打算让谁跟你去,郑迩吗”

  傅惊别摇头: “我希望到时候能是你带着他。”

  孟时书: “啊”

  傅惊别说了什么

  也不知道是傅惊别说的话跟他以为的差太多还是这种行事风格跟傅惊别太不搭,孟时书愣了一下,确定自己没听错以后又问了一遍: “你刚才说……”

  他没听错,不会是傅惊别说错吧

  他可还记得自己上回跟周越行在一起的时候傅惊别那仿佛要把人吃了一样的眼神,傅惊别占有欲这么强,居然主动让他去带周越行

  他甚至产生了种去摸一摸傅惊别有没有发烧的冲动,但是觉得这样太自作多情,还是忍住了。

  他倒是无所谓,反正周越行那小子还挺合他眼缘的,当个朋友也没什么,但是如果傅惊别在意,他还想着不然就做个点头之交得了。

  但是傅惊别主动让自己去结交周越行……

  孟时书努力压下心底的奇怪感觉,他当然愿意去相信傅惊别,但这种被在意的人主动推出去的感觉确实让他不好受。

  尤其傅惊别点头,再次确认了他的想法: “你跟他比较熟,我怕再跟他吵起来,想来想去,还是让你带他熟悉一下江城。”

  孟时书勉强笑了一下,想问却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只好说: “行吧,到时候我来安排。”

  “不过你不准跟他走太近,我怕我会吃醋。”

  傅惊别突然停下,从后面抱住了孟时书,深深埋在了他脖颈后。

  孟时书全身一僵: “怎么突然……”

  但很奇妙的,他心里居然松了一口气。

  孟时书有时候会觉得傅惊别身体里像是有两个人,明明是同一张脸,同样的声音和语调,但听到和听不到他心声的时候给人的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就比如现在,明明还是说让他去接待周越行的事,听到他的心声以后,再看傅惊别,哪怕他抿着唇角,孟时书却自带滤镜地在他脸上看出了一丝笑意。

  【之前我是不是太过分了,虽然我只有过孟时书一个人喜欢我,但他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想把他拴在身边这种想法,真的好吗】

  孟时书一僵,脸上又开始发热。

  傅惊别松开了他,自然地牵起他的一根手指: “时书,我只有你了,我相信你,但是你也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就这样吧,不要吓到他了,要是等他什么时候想跑了我再把他抓回来,那时候就不能怪我吧】

  这么久了,这还是傅惊别第一次叫他“时书”,两个字比连名带姓地叫他更显亲昵,却也让人害臊。

  而且他这心声……

  孟时书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什么《年下奶狗对我强取豪夺》,什么《被宿敌小黑屋后我跟他he了!》,什么《被迫被高冷上司氵尧氵雚的日日夜夜》,突然有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来之前没人跟他说过这反派原来还有病娇的属性啊!

  虽然偶尔作为情趣他倒是不介意跟傅惊别玩那么一下两下,但是亲耳听到旁边的人这个想法,他真的很难不被吓到啊!

  孟时书硬着头皮,感受到傅惊别轻轻揉弄着自己的小指,强笑道: “你放,放心,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傅惊别没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勉强,转而问: “你的手怎么突然这么冷”

  “你一直握着,血液有点不流通吧”

  孟时书趁机抽回自己的手,快到公司,他怕让别人看出端倪,又故意离傅惊别远了点。

  傅惊别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傅惊别的那些心里活动吓人归吓人,孟时书只是当时在心里吐槽一下了,实际上并不觉得他真的会对自己做什么。

  大概人在危险没有真正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说不出缘由的自信,就跟涉世未深的小孩似的,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都是为了自己而存在的。

  孟时书早就过了那段过于自我的中二年纪,但在跟傅惊别有关的事情上他依然自信,他不信傅惊别会做对他有害的事。

  毕竟也听了他这么多心声,孟时书觉得自己要是再不清楚傅惊别的为人,那他可真是白活了。

  尤其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傅惊别原本沉寂下去的心声又开始活跃起来。

  【周越行怎么这么烦,谈工作就谈工作,每天问孟时书干什么,孟时书是他妈吗,这小孩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吗他看不到他背后助理已经快咳死了吗】

  【搞我是吧林至喜欢搞是吧行,抢,这个项目让你抢!我看你手上有多少钱,等你手上没现金了,我直接把林氏低价买下来!】

  【戴琳娜都离职的人了,还每天来问我孟时书的情况干什么当着老板的面想挖墙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有病她有病还叫戴琅来当说客以为她哥能有多大的面子】

  嗯……

  乍一听是有点怪怪的,但如果仔细想想……

  拜托无论怎么仔细想也都还是很怪啊!

  这些也就算了,还在他能接受的正常范围之内,孟时书还能假装自己眼瞎耳盲,但偏偏到了最后,傅惊别的心声都会演变为:

  【要不还是算了吧,不要让孟时书去接待周越行了,不然那小子来的时候把孟时书关起来吧】

  【呵,林至以为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想见孟时书没门!看我什么时候给他关起来,除了我谁也别想见到他!】

  【想借前员工的便利偷摸进来休想!戴琳娜还想问孟时书的联系方式呢,笑死我了她也配】

  【怎么所有人都要跟我抢啊,不然我还是把他关起来吧,关起来了,就再也没有其他人能看到他了!】

  孟时书去找傅惊别汇报工作的时候刚好听到震破心膜的这句,大概是遇到了什么糟心事,傅惊别眉头蹙起,看上去有点凌厉,孟时书把门打开的时候心头涌上陌生的感觉,差点没敢认他。

  好在看到孟时书之后,傅惊别的表情瞬间恢复正常,甚至变得温柔起来: “你怎么来了”

  “郑迩把周家那边的计划书给我了,我看了没什么问题,想来请示一下。”

  刚一开门的时候孟时书也被他的表情吓到了,他关上门,走到傅惊别身前: “最近不高兴”

  傅惊别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说: “跟你没关系。”

  不,有关系,还是相当大的关系。

  孟时书面无表情地想。

  毕竟要被你关起来的人可是我啊!

  他几乎要被傅惊别这几天魔音贯耳一般的“把他关起来”弄崩溃了,想问又不知道说什么,想安慰他又不知道从何开口,措辞很久,也只是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背: “累了就休息吧,咱也不差这几个钱。”

  他跟傅惊别交代了会儿工作,刚要离开,却被他从后面抱住。

  “你会一直喜欢我吗”男人清冷的闷声从背后传来, “哪怕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孟时书只以为他是被自己瞎想的东西吓到了,没多思考,就说: “会的。”

  等从傅惊别的办公室出来,原身又出来作乱: 【都这样了,你还不信我吗,还要留在他身边】

  孟时书向来对他不假辞色,这回也依然冷冷地: 【对。】

  他油盐不进,原身越来越着急: 【可是他要把你关起来!】

  【那又怎样】孟时书并不在意, 【我愿意让他把我关起来。】

  ————————

  原身(挑拨离间):他要把你关起来,这样那样哦!

  小孟(面无表情):哦,我愿意

  原本想这章开始虐的,但是想了想,小情侣走到现在也不容易,打算多甜几天(痛苦)

  已经在埋小傅的线了,不知道各位宝宝们看不看得出来(对手指)

  今天又是大粗长的一万字!我真勤奋!原本还担心这章放出来了上一章还在锁的,好在今天早上的审核宝宝放我一马,不然我真的会很痛苦(谁能懂啊,辛辛苦苦码一万字,几分钟就给我锁了!我是什么很凰的人吗我不是!)

  但我还是很快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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