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蚕魂塔

  雷三这家伙心思很好猜, 拍马屁又不是什么难事。

  沈吉顺势称赞:“还是你有本事,不跟着你混,我半点出息都没有。不过有件事我得解释清楚, 我真没跟唐大人告你的状, 他们怎么调查到的,我也不清楚。”

  瞧见他故意讨好的样子, 吴弥尔忍不住在旁撇嘴,雷三倒是半信不信, 倒没杀他,只招招手道:“带走。”

  此人唯利是图, 不可能动什么恻隐之心,留着自己肯定是有所图谋——沈吉心里考虑得很清楚, 又默默地瞧向满脸不耐烦的吴弥尔,示意他稍安勿躁。

  *

  虽然早就料到, 蚕魂塔关押着的凶徒会在冲突中占据上风, 但没想他们胜利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沈吉和吴弥尔被押送到了位于一层正中央的石殿。

  这是唐忠每逢节日才会使用的议会场所, 空间宽敞, 石柱高大, 不仅四周全是凶神恶煞的罗汉神像, 最中央还立着座纯金兽雕,正是那个鸟嘴羊身的心印。

  沈吉瞥见大厅内云集着不少狱卒打扮的人,已然和囚犯们混在一起,便晓得唐忠的确是遭到了背叛。

  也难怪,他平日作威作福, 仗着狱长身份对大家极尽严酷。而今朝廷已丧失权威, 所谓狱长也名不正言不顺,肯定有不少蚕魂塔的士兵会选择倒戈。

  只是如此一来, 局势便更要失去均衡了。

  沉思间,雷三已得意洋洋地带路到正殿石座前:“老大,在密道里抓到了厨子和犯人,瞧着模样不错,就给您带回来了。”

  又是这套……

  梦傀吐槽:“他上辈子真是老鸨吧?”

  坐在石座上面的,正是传说中的老刑,而孙秀才则笑容阴森地站在旁边,搭腔道:“呀,这不是小吴吗?原来是熟人啊。”

  而后他又凑到沈吉面前,扶起他的下巴观察:“你是那个负责给我们送饭的小厨子,是不是?模样确实可爱,每次轮到你来送饭,我都会特别兴奋呢。”

  ……这又什么变态东西?

  沈吉尽量不动声色。

  吴弥尔却忍不住开骂,毫不客气:“恶心不恶心?你们这是做什么?想占山为王吗?”

  不是你自己刚才污言秽语的时候了?真会双标。

  沈吉忍不住欲言又止地看向吴弥尔。

  孙秀才反问:“怎样?大周都没了,还要继续坐牢?”

  说着他便转身请求:“老大,我想要这个小厨子。”

  老刑一直默默地在观察他们,听到此话也没立刻答应,只看向吴弥尔:“你之前油盐不进的,谁也不理,怎么忽然和蚕魂塔的人混在一起了?”

  吴弥尔:“他是我失散多年的表弟。”

  梦傀:“好敷衍的语气和台词……”

  老刑显然不信,眯着眼睛思索几秒,又问:“现在蚕魂塔变天了,你们要做出自己的选择。”

  沈吉生怕吴弥尔再乱讲话,忙低头道:“唐忠道貌岸然,我们当然是想跟着老大您寻条生路!”

  “跟着我,得证明自己有用。”老刑并不容易被忽悠,直言道:“雷三可是告诉了我唐忠兵器库的位置,你呢?”

  沈吉瞥向表情毫不尴尬的雷三,而后道:“想必蚕魂塔的人早就对老大掏心掏肺了,老大还想知道什么、想得到什么,直接明示我便好。”

  老刑眯起眼睛:“听说,杨守诚的女儿也在塔内,你还跟她走在一起来着?那就把她得人交出来吧。”

  他一个人怎么什都么清楚?

  肯定又是雷三那家伙说的!

  沈吉撒谎道:“就是她把我和吴……吴哥哥伤成这样的,那女人武功格外高强,已经带着几个难民逃了。”

  听到这话,老刑并未直接质疑,只笑:“行吧,那你们先留下来,等我想到什么,再找你们不迟——孙茗,擦擦你的口水,给我滚回来!”

  孙秀才没能得到沈吉,很是不情不愿。

  老刑摆摆手:“雷三,你带他们安顿一下。今晚,我们围剿唐忠,彻底占领蚕魂塔!”

  雷三喜上眉梢:“全听老大指挥!”

  *

  什么叫两面三刀?雷三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原本还对沈吉横眉冷对,眼瞅着彼此又要开始共事,很快变了个笑脸,领路到了处还算暖和的石室:“我知道你爱干净,这边的血都擦干净了,对你不错吧?”

  沈吉蹙眉:“今天到底死了多少人?”

  雷三笑嘻嘻:“刑老大可是个厉害角色,逆他者当然全部亡啦!今晚一过,这蚕魂塔可就不同往昔了。”

  沈吉打听:“老邢真能一举拿下唐忠吗……可是狱长的手下也不少啊,还有李腾飞和那些难民……”

  “问那么多干嘛?”雷三很狡猾,掏出匕首朝吴弥尔勾勾手指,“过来,绑着手不难受吗?”

  吴弥尔切了声,竟一用力,便彻底崩断了那些麻绳。

  沈吉:“……”

  雷三:“……”

  面对这种怪力囚犯雷三难免有点害怕,退后半步说:“那你们在这里歇着,我还有事要忙。”

  话毕他赶紧溜之大吉。

  被丢在原地的沈吉很是提防地望向吴弥尔,毕竟他现在有点猜不透这人到底什么心态。

  以吴格予那种变态气质而言,是必须要求弟弟把心印带回去吧?如果失败了……

  可吴弥尔却似什么都没琢磨,哼了声便倒头躺到冰冷的床铺上,打了个哈欠说:“我要想杀你,早就动手了。看在你叫我一声哥哥的份上,再留你多活儿一会。”

  沈吉眨眼:“哥哥这词对你很重要吗?”

  吴弥尔仿佛变了个人,凶巴巴地骂道:“关你什么事?不想被我强|奸就他妈把嘴闭上。”

  说着,他便真如打起瞌睡般没了动静。

  ……有病。

  沈吉失去语言。

  梦傀:“我都分析不出这家伙到底与多少种能量共存着,你只需记住,他肯定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沈吉无奈地摇摇头,在这石室内勉强找到个碳笔,便扯下处被角写起了密信。

  吴弥尔困倦地说:“作死。”

  其实沈吉也觉得危险,但无论如何,现在都必须告诉杨茉最新消息,否则错过后再想找机会便更困难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把小老鼠放了出来,用布条绑住它的尾巴,顺手丢到墙角。

  那小东西还真有点灵性,立刻窜没了影子。

  *

  塔外的暴风雪像极了天然的屏障,让巨石建筑内的危机四伏变得与世隔绝。

  小小的老鼠以人类难以察觉的速度冲过无数黑暗的角落,直至忽闻到什么香气四溢的味道,才放缓脚步。

  犹豫之后,它拐弯冲向了一坨温热的土豆。

  没有什么动物能在饥饿中抵挡甜美的诱饵,哪怕其内藏着□□。

  小老鼠稍微吃过两口,便无力地倒在了土豆边上,嘴角泛起白沫的同时,停止了呼吸的起伏。

  白猫的幻影从门口飘过。

  两秒后,又悄然退了回来。

  *

  唐忠曾说:老刑造反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而只是想多杀些人找找乐子罢了。

  这份来自对手的认知,可以说是相当准确。

  吴弥尔和沈吉根本没休息上五分钟,便又被送来武器和铠甲的囚犯耳提面命,吩咐起集合进攻的事宜。

  那计划虽残暴,力量分路倒很合理,听着更像是孙秀才的智慧,绝非老邢能琢磨出来的。

  被迫套上件盔甲的沈吉面色凝重,反倒是吴弥尔没心没肺,倒在床边哈哈大笑个不停。

  沈吉:“……你这又是什么病症?”

  吴弥尔笑得流眼泪:“没什么,你的样子有点诙谐。”

  身上半点杀气都没有,却要被逼着卷入杀戮。

  当然诙谐。

  沈吉失语,好奇问:“你在现实中,也……”

  吴弥尔的态度是满不在乎:“当然,七岁就杀过了。怎么样,想去报警吗?可惜你没证据。”

  沈吉的眉心一跳,好不容易才伸手抚平。

  他想不出吴家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也不打算了解那么多,只要能在这副本里提防住吴弥尔发疯,而后成功取走心印,本次出行目标便算是达成了。

  吴弥尔仍懒洋洋地躺在床边,侧了个身朝沈吉笑:“我知道你在妄想什么,不过你已经错过除掉我的好机会了,我要是你,就会抓紧时间滚出白鸭山。”

  沈吉平静地哦了声。

  吴弥尔无声地瞧着他,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是昭然若揭、而又情绪诡秘的恶意。

  *

  「吴弥尔直播间」

  「观察者数量:18121」

  「小吴是真不想杀了吧?」

  「毕竟这事对他没有太多挑战性。」

  「他想取得精神上的胜利。」

  「他想娶得沈吉吉。」

  「?」

  *

  蚕魂塔内,弥漫着大战前的紧张。

  孙秀才背着手巡视过走廊,忽发现墙角的土豆边倒着具小老鼠的尸体,它尾巴上还系着布条,不由停步:“这就是你说的,杨家军传递信息的手法?”

  跟在他身后的,竟是看似正直的李腾飞。

  李腾飞认真答道:“对,这老鼠品种特殊,不管从什么地方被放掉,都能找到杨茉。”

  孙秀才并不嫌脏,俯身把老鼠捡起来道:“看来我们的确收留了些三心二意的人,让我瞧瞧传了什——”

  他的话在打开布条的瞬间戛然而止,因为里面是用炭笔歪七扭八地写的三个字:好冷呀。

  原本还有期待的孙秀才顿时变了脸:“你是在逗我吗?故意编故事跟我浪费时间?”

  完全摸不到头脑的李腾飞着急:“怎么可能?老鼠真是杨茉的,说、说不定这是密文……”

  “好啊,密文。”孙秀才猛地掐住李腾飞的下巴,把老鼠尸体用力塞进他的嘴里,“那你就给我好好破解一番!”

  也不晓得这读书人长相的人哪来的怪力,李腾飞拼命挣扎,却完全挣脱不开,简直要被捅穿了嗓子眼,才终于被孙秀才放开,旁爬到墙角呕吐去了。

  孙秀才恶劣地笑出白牙,而后捏捏食指上的老鼠血,嘟囔道:“没意思,折磨你这种人,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得去找点乐子才行,那个小狱卒呢?”

  *

  蚕魂塔密透不光,想要确认时间很困难,但当走廊里回荡起犯人们的吵闹和喧嚣,沈吉便知道,是老刑安排的决战时间终于到了。

  吴弥尔揉着后颈往外迈步,照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要不想被大卸八块,就别擅自行动,跟紧点。”

  眼瞧着恐怖的大战在即,沈吉难免害怕。

  但他嘴上气势却不输:“你要是不想突然犯病昏倒被人宰了,才要好好跟着我呢。”

  吴弥尔呵了声,尾随着那些群魔乱舞般的囚犯来到了石殿门口,便听老刑站在那金色雕像前面极有气势的宣布:“兄弟们!随我杀掉唐忠!拿下蚕魂塔!以后,它再也不是我们的囚笼,而是我们在北疆的欢乐场了!”

  囚犯们声声震撼:“杀!杀!杀!”

  梦傀:“好一群疯批……”

  *

  单个人掩藏在群体里,是很难被注意到的,所以这杀意沸腾的队伍里,到底藏了多少居心叵测的家伙,恐怕只有老天爷才清楚了。

  沈吉当然不愿意去攻打唐忠,他只想赶在事态无法收拾之前,赶快送走夏茉和那群孩子们。

  然而被人流所裹挟着前进,想逃走比想象中更艰难。吴弥尔察觉到沈吉的不安分,嗤笑说:“这么急着要去投胎啊?别乱跑,听我……

  沈吉低声:“跟着剧情互杀毫无意义。”

  吴弥尔哼笑:“众人皆醉我独醒是吧?我听说,沈家人在副本里是破坏者,心印只是你们不听话的家奴。”

  回忆起收容室内那些令人头痛的器物,沈吉小声道:“用不着故意抬举我,心印有它们自己的想法。”

  两人说话间,队伍已经涌到二层。

  负责带队的囚犯头子开始指挥包抄,据说唐忠那些精英人马,正盘踞此处准备反扑。

  吴弥尔忽用力拉住他的手腕:“过来。”

  说着他就持刀跑向队伍边缘,顺着指挥冲进已灭了油灯的漆黑石道,故作出身先士卒的姿态。

  好冰冷而有力的手。

  沈吉蹙眉。

  他感觉不到善意,也感觉不到杀意。

  此刻的吴弥尔成了个迷。

  火把照得石道内诡影重重,前方忽出现了一队长枪狱卒,气氛顿时变得无比紧绷。

  不知是谁大喊了声:“杀啊!”

  身后那些早已红眼的囚犯立刻蜂拥而上。

  吴弥尔训练有素,手气刀落的几秒钟便让面前数位敌人身首异处,同时还能顾及着揪住沈吉。

  混乱之中,沈吉只觉得眼前鲜血飞溅。然手中的剑根本还没用武之地,人便被丢进了扇虚掩的暗门内!吴弥尔转瞬也跟进来,稍微喘息地垂下武器。

  梦傀:“你啥时候也能有这身手?”

  这屋子是间刑房,还残留着浓重的血气。

  沈吉警惕地打量:“你想怎样?”

  吴弥尔哼笑:“又害怕了?乖宝宝?”

  沈吉默默握紧长剑。

  然而吴弥尔却转身偷窥向外面:“没完没了的,有点烦,等他们杀远了,我们再办自己的事去。”

  沈吉:“我以为你会想把他们都杀光。”

  吴弥尔回过头:“的确这么想过,但我发现不管我杀掉多少,都还有新的狱卒和囚犯冒出来,杀戮这件事,在蚕魂塔是没有尽头的,只有把那几个玩家全宰掉,才能获得心印的认同。”

  认同……

  这就是傀儡的目标吗?

  沈吉眨眼:“你知道谁是玩家吗?”

  “想从我这里打听消息啊?”吴弥尔坏笑,“凭什么白告诉你?等我处理掉他们,最后一个就是你!”

  沈吉哦了声:“明牌是老刑和秀才吧?还有呢?”

  谁晓得吴弥尔忽然变脸,伸手便掐住沈吉的脖子,另一手直接握住他妄图抬起的剑刃,根本不顾自己鲜血横流,眯起深邃的眼睛说:“得意什么?别以为我给你点好脸色,就真会听你的摆布了!”

  说着他便把腿别进沈吉的两条腿中间,腾出手来撕扯他的裤子:“我今天可没跟你开玩笑!”

  沈吉发现这家伙总能曲解别人的意思,他呼吸困难痛苦地松开剑,扶住吴弥尔的手:“松……松开……”

  少年未经人事的身体又软又滑,吴弥尔本想吓唬下他,可摸到他的后腰,一股邪火便从下腹涌了上来,情不自禁地向下捏去,把沈吉整个身体都顺势抱了起来。

  可与此同时,一种更加疯狂的恶念开始灼烧他的心脏,逼着他加重了掐住沈吉脖子的力道:好想杀了他,现在就杀,让他把那张理直气壮的嘴彻底闭上。

  沈吉连气都上不来了,眼泪被窒息逼出来的同时,伸手就给了他一拳,反手又给了他一耳光。

  吴弥尔被打愣了,走神的刹那,下身的命根子又被重重顶了一下,他顷刻间被痛醒了,后退半步骂道:“你他妈——硬的时候会被弄断的!”

  沈吉本来气急败坏,正在提自己的裤子,闻声不禁气极反笑:“那正好,你会把副本里的事当真吗?最好现实里也变成个太监,省得动不动就发疯!”

  属于傀儡的黑气从吴弥尔周身褪去。

  他以为沈吉会哭哭啼啼,或者不依不饶,但都没有,那少年只是捂着沾了血迹的喉咙拼命咳嗽,而后又愤愤地抹掉嘴角的口水,一副算了的样子。

  吴弥尔的小兄弟也很疼,脑子却清楚了几分,抽着气嗤笑:“怎么不继续闹?这么快就接受了?”

  沈吉停住动作,定定地看向他:“其实你控制不了自己吧?你身体属于自己的时间,是不是寥寥无几?”

  吴弥尔陷入沉默。

  沈吉当然还是很烦:“走了,别一直捂着那种地方,像个心理变态。”

  吴弥尔恼火:“你让我踢一脚试试?”

  沈吉举起剑指着他:“谁让你摸我?你再摸一下试试?我知道你有病,但我可没义务惯着你。”

  “好啊。”吴弥尔眼神凶恶,“那你过来,操不死你。”

  *

  「观察者数量:56317」

  「打起来!打起来!」

  「还是令使大大好,小吴简直疯批。」

  「疯批有疯批的趣味~」

  「但我总感觉沈吉吉能摆平他呢。」

  「侵入者终极技能:呼唤妈妈!」

  *

  眼看着冲突再度升级,原本安静了片刻的门口却忽投下到阴影,竟是本该去带队杀人的老刑。

  老刑英俊的脸不怀好意:“两兄弟在这里干吗呢?有力气决斗,不如陪我去处理掉唐忠。”

  沈吉仍旧禁握着剑,死死地瞪向吴弥尔。

  吴弥尔倒是瞬间换上了轻松且不怀好意的笑脸:“我逗逗你而已,怎么还生气了呢?”

  然后他又朝老刑挑眉:“走啊,一个一个来。”

  *

  蚕魂塔三层的演武场,是整个塔中层高最为夸张的一处地方,平日外面天气恶劣时,狱卒都会于此练兵,而唐忠最后的精锐力量,便集结于此。

  发狂的犯人们很快便将于外部防守的狱卒赶尽杀绝,可练兵场入口,却始终攻不进去。

  老邢手持一把阔刀冲过来时,立即引发了阵热烈的欢呼,只见他竟如战神般,直接突刺到狱卒用长枪层层防御的大门口,抬手一卷,便用蛮力连枪带人拽出来好几个,而后又像处理什么垃圾似的,把狱卒的身体直接怼在枪阵上,砸着盾牌冲入其内!

  早就杀疯了的囚犯们追随其后,呐喊着逼着狱卒们频频后退,原本坚如磐石的防守顷刻发生逆转。

  这阵势让沈吉完全看傻掉了。

  梦傀也惊:“那真是玩家吗?什么武力值啊!”

  吴弥尔却哼了声:“是他杀心太重!”

  说着他故技重施,揪着沈吉横杀入人群,又巧妙地且战且退到练兵场的边缘,藏入阴影中伺机而动。

  同样砍了几下人的沈吉气喘吁吁。

  吴弥尔叹道:“真是废物。”

  方才与他翻脸打架,已经错失了去找杨茉的机会,沈吉悔不当初,早决定不管这人说什么都不再理睬。更何况此刻情况危急,还是关注战况比较重要。

  只见那老刑冲进演武场后,照旧如天降战神般横冲直撞,把被一群狱卒紧密保护的唐忠逼得节节后退。

  原本的决斗之地严肃尽失。

  简直变成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现场。

  沈吉暗想:“要不要标记老刑?”

  梦傀:“目前的状况是,就算你找到他和孙秀才的真实档案,也很难拿捏这两个人,要去里世界吗?”

  沈吉苦笑:“先省省力气,这些个疯子无法沟通,不像之前副本的玩家,还在乎些爱恨情仇。”

  梦傀:“干脆利用吴弥尔,他有能力跟他们对抗。”

  沈吉走神的功夫,吴弥尔已经击杀了好几个冲过来的狱卒,他没好气道:“喂,你真当我是保镖吗?”

  “我……”沈吉从墙边露出另外半边身子,那边不仅被扎出血窟窿的胳膊不成样子,腰背处又添了几处新伤,着实狼狈不堪,看样子实在是没法去战斗了。

  吴弥尔连废物都懒得骂,白眼翻上天。

  这么短暂的功夫,老刑已经带人把唐忠的精锐宰了个七七八八,他全身沐血,眼里有狱火在烧,拿着卷刃的大刀步步紧逼:“唐大人,你躲什么啊?”

  唐忠的外强终于变成了中干,他手里的宝剑乃御赐之物,而今皇帝都死了,宝剑也成了笑话。

  老邢笑得狂妄:“拿出气势来啊,你这样,会让我很没有成就感——之前把我们当牛马的劲头呢?”

  唐忠气得胡子乱抖:“刑晋,我可待你不薄!”

  老邢哈哈笑:“你只不过把我当条狗,盼着我帮你看家护院罢了!不过啊,咱今天想做个人啦,来吧,我们比试比试,让我瞧瞧唐将军的威风!”

  不知何时杀进来的孙秀才也在挤眉弄眼地笑:“怕是大周朝的利刃,在这冰天雪地中也锈了呢。”

  而远远躲在两人后面的李腾飞,则面色难堪,沉默不语,显然已在尴尬中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唐忠怒吼:“腾飞!你竟与这等下作之徒——”

  “唐忠!你够了!我本想着你念在旧日同僚的份上,收留我们些时日,可你逼着我把没用的难民都杀了,其他的呢?现在也都死得差不多了!”

  李腾飞怨气十足地反驳。

  唐忠吹胡子瞪眼:“我没给你们一口热饭吗?”

  这话显然彻底激怒了李腾飞,他怒吼一声,持剑就朝唐忠冲去!两个大周朝旧日的将领,竟为了根本说不清原因的怒意杀作一团!

  兵器相碰,火花四溅。他们彼此连斗数十回合,争斗无比激烈,终因李腾飞还算年富力强而占了上风,一剑捅穿了唐忠的喉咙!

  沈吉于震惊中回神:“梦傀,标记!”

  梦傀吐槽:“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说着,它便听话地工作了起来。

  “梦傀触发玩家标记请求……”

  “标记成功!”

  “唐忠,52岁,蚕魂塔狱长。”

  “大周朝将军,驻守北疆,一手遮天。”

  “当前同化指数:65%”

  没想这老头子还挺入戏,竟然这么高的同化指数了,等能出去,一定要让秦凯严查他到底在哪教书!

  沈吉皱眉之时,唐忠已经被捅杀在地,囚犯们举着火把和刀剑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而那些最后仍效力唐忠的狱卒们则纷纷跪地求饶。

  好现实的一幕

  蚕魂塔,真的变天了。

  老邢满脸笑意地拍了拍仍愣着的李腾飞,而后大步走向演武场边的将军坐榻,撩开自己血迹斑斑的囚衣,姿态从容得仿佛自始至终都是此地的主人。

  沈吉见所有人都已下跪,忙拉住吴弥尔也跪在地上,低声说:“别在这种时候惹麻烦。”

  吴弥尔没好气:“你打算怎么做?”

  沈吉反问:“你呢?”

  吴弥尔瞪向老邢的方向:“杀光他们。”

  沈吉却道:“救孩子。”

  “这就是沈家人的坚持?在恶心的副本里也要散播正义与爱?”吴弥尔很是不屑,就像他感觉不到作恶的快乐一样,他更不知做善事的满足感在何处。

  沈吉并不多语,默默抿住嘴角。

  幸好演武场的喧闹掩藏住了他们的交谈声,此时老邢已经和孙秀才密语过几句,抬手示意大家肃静。此番造反让老邢的声望达到了顶峰,众人自然听话,演武场内很快变得鸦雀无声。

  老邢笑道:“我们今日重获自由,靠的是大家的浴血奋战,但蚕魂塔今后怎么办?现该也要有一个说法了。”

  大周亡了,战火很快北上,在这节骨眼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事情,更何况今天血洗巨塔的杀戮,已让所有幸存者都陷入了臣服,没谁敢多问一个字,全等着老邢发落。

  老刑的言谈举止富有独特的魅力,他的语气非常自得,亦非常笃定:“我当然想和大家伙一起在蚕魂塔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但你我来自五湖四海,亦都有过去,该怎么证明能够一条心呢?”

  有个勇敢的囚犯大喊道:“老大,你说怎么样,我们就怎么样!全听你安排!”

  此刻唐忠的尸体仍横在地上,双眼冰冷不甘。

  老刑自然早有打算:“我们是靠杀出一条血路,才博得现在的自由的。那以后的富足,也要用杀戮来证明。从现在起。我给你们十二个个时辰,只要能在这十二个时辰里,上交一颗仍有余温的心脏,我便视你们为手足。至于交不上的人嘛……那便不好意思,你即出不了蚕魂塔,也没有办法与大家共同奋斗了!”

  又要挖心?

  这个疯子!

  他分明就是没杀过瘾!

  沈吉与吴弥尔默默对视。

  这条件听起来非常野蛮滑稽,但演武场的人们却已经陷入了种集体无意识的残酷,他们各自用冷冰冰的表情互相打量,悄然移动阵型,似在无声的拉帮结派,又似在给自己物色袭击对象。

  “还等什么?等死吗?”

  吴弥尔这般说了句,拉住沈吉便往外走。

  他方才明显想动手的,多半是掂量了下此地的敌人数量,才忽然改变了态度。

  谁知雷三那家伙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嬉皮笑脸地跟上他说:“沈吉,带上我一起啊,我们互相搭把手?”

  完全出乎意料,他话音落下,换来的却是吴弥尔无情一刀,冰冷的兵器直接穿透了肠胃。

  雷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死期已至,目瞪口呆地望着插在肚子上的凶器,甚至被那刀拔出瞬间溅起的热血下的浑身一抖,而后才如摊烂泥般摔倒在地。

  吴弥尔冷冰冰地说:“你把谁当傻子呢?”

  说着他又拉住沈吉继续往外走,沈吉怔愣回神,不满地抽回胳膊。

  吴弥尔骂道:“他对你黑心黑肺,何必惯着?”

  沈吉仗着自己是玩家身份,不用扮演什么NPC,脱口而出:“他只是故事里的人物,你何必认真?”

  吴弥尔:“我没认真啊,我只是宰了他。”

  沈吉:“……”

  两人争执离去时,其他人早一拥而上,抢夺起雷三尚且温热的心脏来,场面又陷入了灾难般的混乱。

  老刑仍坐在将军榻上,带笑望着这一切,孙秀才也揣着手笑:“有趣,我再去找点新的乐子。”

  *

  上交心脏的新规矩,立刻让蚕魂塔蒙上了更深重的血色。沈吉和吴弥尔先到各个出口试探一番,发现那里早就换好全副武装的囚犯,便知老刑早有准备。

  两人兜绕了圈,才除掉几个碍事的家伙,重新潜回了冰冷的地下石道。

  这段时间,杨茉倒是如约带着孩子等在原处,她显得心神不宁,直至看到沈吉,才微微松了口气。

  那个叫猫娃子的少年也很开心:“沈哥哥!”

  沈吉面前露出笑脸,轻声把前因后果讲述了番,皱眉道:“老刑根本就没有长远的打算,他就是想彻底搞乱蚕魂塔,让大家在互相杀戮中死光!”

  杨茉显得颇受震动:“真是个疯子……”

  接着她又气愤道:“李腾飞当真愚蠢!就算想活命,也该选颗靠得住的大树!为什么非与他们为伍呢?”

  吴弥尔懒懒地靠在墙边:“别废话了,直接说想怎么办吧?你也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杨茉握紧手中宝剑:“既然如此,杀出去。”

  吴弥尔哼说:“除掉老刑,否则所有人都会过来围攻你,信不信?就算有三头六臂也逃不出去!”

  【主线任务:确定求生计划】

  【与杨茉杀出重围】

  【与吴弥尔擒贼先擒王】

  【另寻它法】

  沈吉听到久违的系统提示,心念微动。

  进了这么多次副本了,他不能再被梦傀教的各种技能和其他人的想法牵着走,就像白尘子所言,必须有自己的思想才能收回属于自己的心印——

  “炸了蚕魂塔,直接断后,再逃!”

  这话显然让杨茉很是惊讶:“如何炸?”

  沈吉认真:“塔下矿山挖出来的东西,能做成炮弹的,我知道唐忠把东西都藏在哪里。”

  杨茉还算见多识广:“那种东西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要搭上性命,以前军中最有经验的炮兵才会摆弄。”

  沈吉坚持:“只要导火索设置得当,可以成功!”

  杨茉认真看看他,打量过陷入沉默的吴弥尔,之后再度瞧向沈吉的眼睛:“好,那你教给我方法,我们和你一起行动,不能把所有责任都丢给你。”

  她好特别,第一反应竟然是要学习?

  沈吉眨了眨眼睛。

  吴弥尔立刻从墙边直起腰身:“‘我们’这个词可不包括我,既然如此,那就分道扬镳。”

  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杀掉几个疑似玩家。

  杨茉阻止:“喂,你打不过那么多囚犯的,别傻了。”

  吴弥尔眉头拧得死紧。

  梦傀:“你怎么不劝劝这混小子?”

  “他不是想亲手杀死我,他是想赢过我。”沈吉在心里解释道,“我越跟他意见不合,他越要坚持己见。”

  人各有志,由他去吧,沈吉刚这般想着,吴弥尔却又奇迹般地改口:“算了,我走掉你们只剩下死路一条。”

  ……有问题,沈吉藏住眼底的狐疑。

  然而这时候真没空多纠缠问题青年的心理,他转而催促杨茉:“这地方已经不安全了,叫孩子们收拾上东西,我们抓紧时间出发。”

  杨茉扭头喊道:“猫娃子,快!”

  *

  一颗还有温度的心脏,就能换来活下去的希望,这对于囚犯们而言是再合适不过的买卖,所以石道里到处都是逢人便砍的狂徒。

  只是不知道他们杀到最后,还能不能记得最开始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银光在黑暗中如电般闪过,再次得手的吴弥尔把面前的囚犯踹开:“走。”

  沈吉带着那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跟上他的步伐,而杨茉则守护在队伍的最后面,以防遭到突然袭击。

  吴弥尔虽跟了过来,但对这个计划并不热衷,态度也颇显散漫,继续自说自话:“老刑的确有两下子,但他的心思全在杀人上,做事真正有脑子的是孙秀才。那人武艺并不如何,使得都是下三滥手段,很容易——”

  他叨念的话都没错,只是回去与他们厮杀,便不可能破坏副本,杀到最后活下来的玩家,还会变成傀儡。

  这可是沈吉最不想见到的结局。

  “行了,你用不着说这些,我知道你想报复那些囚犯,但那不关我的事情。”杨茉竟先冷淡地开口阻止,“没有人阻止你去完成心愿,就别在孩子面前没完没了了。”

  吴弥尔垂眼冷笑了下,罕见地没有争吵。

  沈吉心中的狐疑更甚。

  正在此时,石道后竟然传来一阵颇为整齐而有力的脚步声!杨茉反应极快,意识到危险的同时,立刻抽出剑来大喊道,“后退!猫娃子,保护弟弟妹妹!”

  说着她便摸黑迎战上去!

  来者竟然是李腾飞,他可是位久经沙场的将士,加之带了整队颇为精壮的囚犯和狱卒,一时间与杨茉战得不可开交,场面十分激烈。

  杨茉气急喊道:“姓李的!我们好歹同路过,就算你非要和那群人渣同流合污,就不能别为难孩子们吗?”

  李腾飞丝毫不觉得羞愧:“老刑找的是你!”

  杨茉更怒:“我跟他互不相识!”

  说着便猛踹李腾飞一脚,横剑划花了他的脸。

  用拇指慢慢擦掉滑落下来的血迹,李腾飞也带着怨气眯起眼睛:“这就是杨家剑法吗?可惜你一届女流,终是白费了,可惜啊。”

  “什么恶臭男权发言?”

  本在看戏的吴弥尔忽冲上前去,持刀发动攻击的时候,周身散发出神秘而扭曲的黑色雾气,那是属于心印的力量。每每他认真开打时,便会变得如此。

  梦傀对能量变化很敏感:“别靠近!危险!”

  约只花了几秒功夫,和杨茉恶战不休的囚犯们就碎成了满地尸块,包括刚刚还在嚣张的李腾飞。

  并看不到心印之气的NPC们全部目瞪口呆。

  吴弥尔像是被鲜血淋过,收敛起喧腾的黑雾,慢慢回头笑着说道:“人家要赶尽杀绝,你们还不反抗?”

  沈吉并不感激:“是你留下记号把他们引来的吧?”

  吴弥尔沉默。

  沈吉:“我看到了。”

  吴弥尔哼说:“那又怎样?”

  沈吉气愤:“我诈你的,你还真这么卑鄙?”

  吴弥尔:“…………”

  杨茉表情阴晴不定,她可能是无法理解来自故事之外的吴弥尔,竟恼怒质问:“你想干什么?我是不可能带着一群小朋友去找那个囚犯头子的!这事跟我没关系!”

  “杨将军之女,英烈之后,我们可是仰慕得紧呢!”

  孙秀才阴柔的声音自石道内传来,他身后带了更多帮手,即便瞧见了李腾飞死亡的惨状,也显得毫不在意,仍旧挂着怪笑,而且一直盯着沈吉。

  吴弥尔一门心思想找机会去跟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竟然直接便把刀丢在地上,举起手来表明态度。

  这任性的样子真是可恶至极!

  沈吉意识到不能让杨茉被捕,如果让老刑得到这姑娘,还说不准剧情会扭曲成什么样子,而且目前有能力和决心独立炸塔行为的,也只有她而已!

  思及此处,沈吉立刻给她使了个眼色。

  这杨茉还真不是会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性格,她竟然眉头一皱,潇洒施展轻功,冲进完全没有光线的石巷里不见了踪影,没再管身后种种。

  虽然这的确是沈吉所希望的,但不得不说,杨茉这NPC实在太给力了些。

  孙秀才瞬间变脸:“给我追!”

  一队囚犯们立刻听话地飞奔而去。

  瞧见最熟悉的大姐姐离开了,有几个稍小的孩子终于害怕地哭出声来,那悲伤似会传染,一时间拥挤的石巷中激荡起惨烈的童音,让人头痛欲裂。

  不知这幕怎么就触怒了吴弥尔,他口不择言地骂道:“哭有屁用!谁哭的最大声谁先死!”

  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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