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金银舫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 配合是不可能配合的,沈吉甚至怀疑那酒液大有问题,这变态养着羽纱研究怪药, 难保有影响精神稳定的东西存在。

  鸽子也好, 地图也罢,并无更多意义, 全都是为了击溃赌磕客心理防线手段罢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蛮横到不像样的安排, 确实是易朝夕在赌,他必要在自己失势之时, 得到黑鸽所掌握的秘密!

  沈吉用尽力气和余芍儿相抗衡,可那匕首在脖颈处越切越深。

  正在危急之际, 他身体中忽涌上股陌生的暖意,促使他猛地推开了武艺高强的余芍儿!

  哗啦啦——

  无数珠子散落在地, 是那蒙眼和尚给的手串!

  由于进入副本后, 所有玩家的衣服都会换成剧中的皮囊, 沈吉根本就没见到这东西的存在。

  所以和尚是当真拥有神通, 且预见到了自己要遭遇的“凶险之事”, 才给了这个救命的道具吗?

  众人震惊的的瞬间, 江之野已经一脚踹开试图重新扑过来的余芍儿,抄起她脱手的利刃防身,同时拽住沈吉直冲出门口。守护在此的持刀侍者门一拥而上!

  眼见黑鸽子趁机跟着飞了出去,易朝夕急了:“全都给我抓回来!”

  余芍儿在江湖摸爬滚打多年,遇到厉害的男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全没料到江之野竟有如此实力, 那劲道根本不像个人类能使出来的!

  她扶着痛到难以呼吸的腹部艰难爬起:“是!”

  结果刚追出门去,便在见到满地残兵的同时撞上跑来通报的下属:“余管家, 不好了!那高桥三郎带来好大一伙武士劫了狱,把陈寒给掳走了!”

  余芍儿震惊:“什么?”

  易朝夕冷着脸走出门来:“不必再对东瀛人客气。但沈吉和江之野两个,我要活的!”

  余芍儿擦掉嘴角涌出的血迹,禀报:“老板,此刻大动干戈,很难不影响那些宾客……我们船上的客人,非富即贵,还请谨慎啊!”

  易朝夕立刻变量:“所以呢,任他们造反是吗?!”

  余芍儿被吓得一个哆嗦,马上转身吩咐:“走!”

  *

  却说高桥三郎带走陈寒,下步计划便是抢夺金银舫的驾驶室,以便他接下来能够掌控局面。可他与下属刚将走廊上的侍者赶尽杀绝,负责看守人质的武士便急着汇报:“少佐,那女人好像不行了。”

  已铤而走险的高桥三郎根本没时间进行审讯,闻言立刻转身去瞧:“什么?!”

  那陈寒刚被抓时,还在惊恐地哭喊尖叫,可现在却全凭武士用力扶着,才能勉强站立。她满脸是汗,皮肤苍白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因嘴巴被堵住而只能拼了命地用鼻孔呼吸,仿佛随时会背过气去的模样,完全不像装的。

  高桥三郎扯下那塞嘴的布:“你怎么了?”

  陈寒口齿不清地说:“药……解药……我……”

  这个瞬间,高桥三郎冒出了不详的预感,因为羽纱明明讲过,陈寒破解了密文,已注射过那药剂的解药,为何还会……难道被骗了?!

  在这胶着时刻,武士全都规矩地站在一旁,于围观中等待少佐发话,高强三郎忽然暴怒:“去把羽纱找过来!”

  结果未等武士们动身,走廊尽头就出现了一大群持刀侍者,余芍儿飞速冲在前面,毫不留情地持刃猛攻!

  *

  却说被江之野救出密室的沈吉,已躲入个不起眼的仓库内,刚匆匆包扎好脖颈伤口。他痛苦地缓和了下发闷的心脏,而后说:“这日本人真是不够果决,按理说他早该动手去抢人了。”

  江之野揉了下他的短发:“动手了便好,否则单靠你我,是没法毁掉这里的。”

  沈吉不放心:“可东瀛人数量有限,即便他们都来自军队,也极有可能被压制住,还得进一步制造混乱。”

  江之野颔首:“可以去那废弃的药人监狱,把里面的怪物都放出来,然后再趁机解救幸存的云楚间谍——虽然,多半是不剩下几个了。”

  沈吉痛快答应:“分头行动,我得先把妙妙找回来。”

  江之野拒绝:“不行,随时会有人袭击你。”

  沈吉并不害怕:“我会小心的,你搞快一点就好了。”

  江之野凝望片刻,确认这少年眼神坚定,便也没继续啰嗦:“好,我们后侧甲板处见。”

  沈吉见他立刻要走,又拽住他的衣角:“所以,你上船来的目的到底是——”

  江之野轻笑:“很难猜想到吧?云楚和东瀛给了我同一个任务,刺杀易朝夕。”

  原来如此……恍然大悟的沈吉目送江馆长离开,自己也不敢多耽搁,只在仓库里找个暂可防身的木棍,便朝羽纱所在的方向悄悄寻去。

  *

  “小叔叔!外面好多好凶的人在乱跑!”

  妙妙一见沈吉,立刻扑了上来。

  事已至此,沈吉难免怀疑带孩子上船是极麻烦的选择,但既然选了,就要负责到底,更何况他为了自己想要的完美结局,也不会随随便便抛弃一个“骨肉至亲”。

  面对接踵而来的变故,和江之野一样游走在各方权势中的羽纱,却不见半点慌张。她已脱下和服,换上更便于行动的短打劲装,正安静地地站在桌前整理着自己的书籍与文件。

  沈吉抱起妙妙,真诚说:“多谢,若有回报之机,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羽纱回头笑:“现在就是顶好的机会啊。”

  沈吉直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羽纱放下手里的东西:“我不打紧,关键是黑鸽大人您想要什么呢?”

  沈吉并不清楚云楚怎么会发展出这样一个帮手,但从一开始的传递消息,到后续的煽风点火,羽纱的确贡献出了不可忽视的力量,这不能判定她非常正义,但至少非常顶用。故此,他小心回答:“我要救出那些云楚俘虏,搜刮掉易老板的可用情报,甚至,除掉他。”

  羽纱弯起嘴角:“嗯,这样的确是大功一件,统帅大人必会嘉奖于你。”

  沈吉直言:“我要的从来不是嘉奖,大梁同样待我家不薄,我要的是没有你们东瀛人作威作福的家国。”

  妙妙好奇地左看右看,抿着嘴角并不吭声。

  羽纱轻笑:“我们东瀛人……”

  而后她又道:“但我觉得,格局还是小了,倒不如……成为第二个易老板如何?”

  沈吉簇起眉头。

  羽纱并不回避受到的直视:“只要杀掉易朝夕和高桥三郎,这金银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便是死无对证。一时的云楚英雄就让江大人去当便好了,掌握这金银舫,才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最好选择。否则……只靠一次次的冒险与牺牲,大梁何日才能被推翻呢?”

  她说得不错,沈吉无可反驳,但妙妙却半懂不懂地红了眼圈,躲到沈吉身后对着羽纱小声说:“你要破坏大梁,你是坏人。”

  羽纱笑眼弯弯:“小妹妹,姐姐是好人,不仅好,还很苦命。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被卖到东瀛供人玩乐,若不是统帅大人救了我,若不是我还有些当大夫的天赋和本事,恐怕现在早就是荒坟枯骨了。”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诉说着悲惨的过往,也让沈吉明白了这个角色真正的动机和背景。

  妙妙却无法理解,立刻抱着沈吉的腿痛哭起来:“小叔叔,我要找外公。”

  羽纱叹气:“丞相大人的外孙女,货真价实的千金,怕是听不懂我这些絮语了。但沈公子,你怎么看?”

  沈吉抱起啜泣的妙妙,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而后道:“总而言之,易朝夕不能活。”

  羽纱并未显露失望,只递给他一把短剑:“确实如此,毕竟我也牺牲掉了自己的退路,那就先祝您旗开得胜吧。”

  *

  行事完全没了顾忌的江之野,很快就破坏掉了最混乱的废弃“迷宫”,彻底将金银舫推向了混乱的深渊。

  那些行尸走肉般的犯人和过度凶残的猛兽失去门阀控制,很快便涌入了各个走廊和船舱,加之原本就起了暴|力冲突的易家侍卫和东瀛武士,更带起了无数尖叫与反抗。

  原本金银舫的上层区域都是供正常的宾客取乐玩耍用的,浸入水面的下部才是掩藏罪恶的密地。

  可随着数道大门接连失控,血腥争斗迅速向上蔓延,波及到了无辜路人。好端端的乾坤大会,顷刻就成了绝望四溢的无间地狱。

  *

  江之野片刻都不得休息,他拿着夺来的太刀,一路赶往关押囚犯的牢房。

  到目的地一瞧,才发现这里部分舱道已被高桥三郎洗劫,多半是抢夺陈寒时顺便下的死手,而其余门栏则因忽起的□□而守卫稀少,单枪匹马攻下的难度不高——江之野飞速做出判断。

  他如影子般冲到两名侍者面前,不等对方反应,便直接将其砍翻在地。一时间口哨声与呼喝声四起,直把他卷入乱斗的中心。

  好在江之野这角色的武力值设定本就超群,极便于他利用身体能量进行作战,短短十余秒间,周身便又倒下数个敌人。

  没想这时,更多的人马忽然涌入,不仅带头是满目怒火的易朝夕,旁边还有拿着武器护驾的吴弥尔,形势顿时发生逆转。

  愤怒归愤怒,易朝夕讲起话来还是阴阳怪气:“江大人好本事啊,不,该叫你黑鸽大人?还好我早就猜到,作为云楚的重要密探,你是一定会来解放人质的。”

  江之野持着滴血的太刀,全神贯注地警惕着他们随时发起攻击,语调却平静:“即然知道,就别来找死。”

  吴弥尔显然没能忘记之前的落败,他早就按捺不住,率先袭了上来:“笑话,你别太自信了!”

  易朝夕可不是什么讲究公平决斗的好汉,即然只想立刻平息眼前的混乱,自然无所顾忌。他用手帕掩住口鼻,阻挡总往鼻息间钻的血腥,轻描淡写地吩咐:“还看着干什么?把他给我活捉!”

  其余侍者立即一拥而上。

  *

  如此危险的时候,是不可能带着个孩子逃窜的,沈吉无奈之下,还是把妙妙托付给了羽纱,并让她们在不起眼的船舱内等待自己。而后,便用最快的速度赶往了与江之野约定的见面地点。

  可是甲板内外,四处都是疯狂逃窜的宾客,以及完全失控的药人和那些根本维持不了秩序的侍卫,哪有那个熟悉的影子呢?

  沈吉躲在处货箱后观察了过不久,多半猜出了江之野此时所面临的险境,虽然自己没有太多战斗力,但……

  【主线任务:支援江大人】

  【前往】

  【放弃】

  从来不能扔下身边人不管的沈吉咬了咬牙,还是拖着这角色病弱的身子,赶往他预判的事发地点。

  *

  短短时间,牢房这边已成惨烈血海。

  江之野一人抵抗着暴风雨般的攻击,就连手中的刀都劈卷了刃。他身边倒着不少满地翻滚的重伤侍卫,却阻不住吴弥尔的疯狂。

  那小子显然是不服气自己竟会落于下风,尽管已衣衫已被鲜血浸透,连半边眼睛都因面部骨折而睁不开了,却仍不不管不顾地袭击上去!

  再加上易朝夕的爪牙不住上前辅助,被围在中间的江之野,也是遍体鳞伤!

  待到沈吉匆匆赶至附近,偷窥到的便是这般景象。

  鲜明的冷兵器碰撞声声入耳,令人心寒,他握紧羽纱给的武器,紧张到头脑有些发空,但却没有半丝后退之意,而是屏住呼吸再度悄悄探头。

  除了几名守护在易朝夕身边的侍卫,其余所有人,都在朝江之野发起围攻,根本无谁看顾后方。

  吴弥尔被踹翻在地后,怒瞪江之野被那些刀客凶残扑上,忽然恼火地怒吼了声!

  瞬时间,张牙舞爪的黑雾便从他背后腾起。

  又是几乎毁灭脑细胞的恐怖耳鸣!

  沈吉猛地被刺激到,差点直接跪倒在地。

  但这次他明显变得坚强许多,在拼命强迫自己稳住呼吸的同时,重新拧巴着表情望向矛盾中心——好似所有的剧本角色也都被影响到了,就连江之野在抵抗攻势的同时,亦被那些黑雾不停骚扰攻击,顷刻陷入危机!

  显然,这处时空的能量已变得支离破碎。

  梦傀惊叫:“姓吴的在强行调用其它心印的能量!这样下去大家都会有危险的!”

  沈吉精神力消耗过度,胃部喧腾,头脑欲裂,但他绝不甘心坚持到现在,竟被这种心印的可耻傀儡破坏了计划。

  想到从踏上澳岛就没停下的折腾。

  想到跳楼惨死的楚天琪。

  想到李蜀的悲伤与期望。

  ……

  尽管身体似有千斤重,他还是不顾那种粉身碎骨般的痛苦,颤抖地站直身体,挣扎着迈开步伐。

  “阿吉。”

  又是那无比陌生又无比温柔的女声。

  极暖的力量似流水般缓缓注入沈吉的身体,他亦发出拼了命的怒喊,竟朝能量冲撞之地猛跑过去,一匕首刺中了易朝夕的后背!

  扑哧一下,皮□□穿。

  毫无防备间被干扰到的吴弥尔猛地回头。

  江之野抓住刹那时机,狠狠挥刀,竟直接割穿了吴弥尔的脖颈!

  所有的变化都只发生在瞬间,随着吴弥尔倒下,异状如海潮般消退。

  沈吉被反应过来的侍卫反身一踢,本就力竭的身体直接横摔出去,砸到了地板之上。

  好在江之野没了最大的劲敌,飞速疾跑过来,几刀便砍翻了试图伤害沈吉的侍卫。

  差点被摔断骨头的沈吉被他大力扶住,而后恐惧地张大眼睛:“小心!”

  江之野回头,竟是易朝夕试图举剑袭击。

  可羽纱那短刀已从后面准准插入这个赌棍的心脏处,大股鲜血从他嘴里疯狂涌出,以至于他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轰然倒在了地板上。

  前后不过两分钟的事情,却让沈吉觉得沧海桑田,他感觉到自己被江之野拥入怀中,轻轻地摸了摸头以示安抚,但无比鲜明的血腥,和易吴二人死不瞑目的仇视,仍旧深深地烙在了他的记忆中。

  从榕骨镇到金银舫,这样血腥的自相残杀,这样万事成空的人生故事……就是心印们的力量来源吗?

  为什么人世间会出现这类事物呢?

  它们总该有个来处吧?

  江之野没有沈吉的多愁伤感,也不想他受到刺激继续多想,很快便扶着这少年站起身来:“走,我们把起义军放了,带他们离开。”

  沈吉终于艰难回神,忽拉住他的袖子:“你离开吧。”

  江之野微愣。

  沈吉看向着满地残景,又回忆起了羽纱的提点,逐渐坚定态度:“你带上易朝夕的人头,和那些囚徒回云楚,统帅会极乐意接纳你的,至于我……”

  他微笑:“这金银舫失去主人,岂不可惜?”

  说着,他便蹲下身,在易朝夕身上搜走了腰牌等一切可证明身份的东西。

  江之野并没料到沈吉会产生这种思路,毕竟他对人类的或失或求并不敏感。但此刻,稍微思考下也能明白,战争还没结束,逃不是最佳解法,想结束赌局的人,最有用的办法就是成为庄家。

  见江之野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沈吉才又微笑,指了指后面的牢房区域:“我就不多露面了,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而后他忽拥抱了下江之野:“渔村见!”

  江之野仍站在原地,看着坚定转身离开的少年。

  许久,他才轻轻地微笑出来。

  某个刹那……

  沈吉还真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沈聿青呢。

  *

  「观察者数量:46973」

  「呜呜,有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我们看的是养成系吗?」

  「没人注意那佛珠?」

  「还有沈奈残存的能量!」

  「全家齐上阵啊……」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偏偏是这两个副本,莫非接下来……」

  「盲猜,全是令使的一盘棋!」

  *

  易朝夕死亡的消息还未在船上传播开来,要把握住这混沌,不留给敌人任何喘息的时机。

  待沈吉于混乱中找到羽纱和妙妙时,只几下敲击密文,便大致传达了方才的剧烈变故。

  羽纱楞楞地接过易朝夕的腰牌,第一次露出面色凝重的模样。似正因期待已久,实现时才感觉虚幻。

  沈吉冷静发问:“看迷宫里的光景,便知你在船上待过许多年,现在,应有办法实行计划吧?”

  羽纱蹙起眉头眉,立刻道出眼前的最大阻碍:“余芍儿和高桥三郎。”

  妙妙始终在旁泪眼朦胧地等待着,沈吉心疼地抚摸过她的额头。

  这孩子不能留!她听到了我们的计划!每一句被沈丞相听到,都是覆水难收的死罪!——羽纱的眼神飞快闪过她残酷的想法,全因当着妙妙的面,才没办法将其讲出来。

  但沈吉对这想法早有感知,立刻坚定了眼神,为了战争和胜利,很多东西都能牺牲,但孩子永远不在其列。

  羽纱忍住那股斩草除根的无情冲动,她当即表态:“交给我吧,你们随我来!”

  说着,羽纱便从身上掏出个木匣,轻轻开盖,里面随即飞出只青粉色的大蝴蝶。

  藏身仓库的门被拉开的同时,蝴蝶不由翩跹而出,羽纱将腰牌挂在自己身上,掏出一对小巧双刀,步伐矫健地尾随其后。

  沈吉不顾自己满身疼痛,抱着妙妙跟在后面,他轻声安慰孩子:“别怕,小叔一定会保护你的!”

  妙妙哽咽地恩了声,用力搂着他的脖颈,并没有挣扎乱动。

  想她出生后,便被爹娘这样带着在战场奔波,而今刚过上两年好日子,又卷到这种危机四伏的事件里……怪自己,还是怪这世界?无论如何,真让人心疼。

  *

  蝴蝶如有灵通,一路朝着既定方向飞舞不止,直至抵达易朝夕的卧房船舱,它才无声地落在了窗棂之上,再也不轻易动弹。

  “余管家,他们在这——”

  附近的侍者立刻报告。

  结果他话都没说全,便被羽纱一刀飞出,狠狠地钉死在了墙上。随后,周围弥漫起了更危险的血腥之气,并传来了兽类的危险低吼。

  沈吉猛然回头,竟望见十余名药人,以及一头巨大的白色老虎正朝此处悄然靠近。毫无疑问,他们都是被羽纱控制的战斗力。

  余芍儿听到声响,极快速地带人冲出来,她看清屋外的形势,立刻变脸怒斥道:“我早知你们有问题,老板偏不肯听我的话!”

  羽纱哈哈大笑:“那你去阴曹地府跟他说理去啊!”

  余芍儿震惊,根本还没来得及质疑这消息的真假,便敏捷地挥舞长剑抵抗扑上来的老虎!

  眼看着药人们和持刀侍者们打成一团,着实没有作战能力的沈吉只能抱着妙妙频频后退。

  好在羽纱始终护在身边,边瞧着余芍儿和八百斤重的大老虎搏斗,边发出有些悲怆的笑声:“绝望吗?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也都是一样的心情!希望你下地狱前,好好记住此刻的感觉!”

  那余芍儿看着是个精明能干的美女,实则为易朝夕身边的头号杀手,武艺相当高强。她满眼怒意,被老虎一掌狠狠拍到墙上时,竟瞬间便挺了过来,踩着窗棂直朝羽纱袭去!

  纵然羽纱也有些功夫防身,但此刻手持短刃,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两人交锋刹那,羽纱便被余芍儿捅中腹部!

  眼看那女人下一秒的攻击对象便是自己,沈吉忙把妙妙推向远处:“快跑!”

  努力翻身躲过的同时,又奋力掀起旁边的木箱,直她脸部砸去!

  妙妙冲了几米,竟躲到角落疯狂地吹响了脖子上挂的金哨子,她紧紧闭眼,片刻不停,仿佛听到那声音,她最爱的家人就会立刻赶来营救似的那般竭尽全力。

  电光火石的刹那,一道银白色的身影飞速奔来,直接持刀打得余芍儿频频后退,竟是再度前来支援的江之野!

  此刻羽纱已经捂住伤口爬了起来,她不顾自己的疼痛,从后方猛扑向余芍儿,一剑划破了她的后背,鲜血飞溅的同时,老虎也揍开了几名侍者,精准地扑倒了剑被震落的余芍儿,毫不留情地咬上了她的脖颈。

  ……

  眼看着曾经无敌的大管家已经落败,剩下的侍者自然不再挣扎,纷纷后退投降。

  羽纱眼眶已红,她立刻喊道:“杀了他们!”

  根本不知疼痛的药人和老虎继续发动进攻,而此时的形势彻底逆转,更像是毫无人性的屠杀。

  若是从前,沈吉必要阻止,可他在这副本已看得很清楚,若想控制羽纱接下易老板的摊子,所有的知情者,便都不能留。

  说也奇怪,随着那些金银舫的抵抗者越来越少,船舱内不知不觉便弥漫起了黑雾。

  江之野砍翻面前的侍者,抱起还在吹哨子的妙妙,而后又拽住趔趄的沈吉,轻声说:“结局不似副本原本的计划,所以这世界块坍塌了。”

  还沉浸在紧张情绪中的沈吉瞬间张大眼睛。

  江之野看向妙妙:“这故事中,你带着她,是回不去京城的。那些幸存的起义军已经在搜刮东西准备逃了,我带她去云楚。”

  妙妙顿时痛哭流涕:“不要!我不要离开小叔叔!”

  沈吉立刻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听话,两年之后,等战争结束了,小叔一定会去接你的!”

  两年、还是二十年……谁又知道呢?

  妙妙无法被这句话说服,继续哭闹:“不要,我要和小叔在一起!”

  沈吉深吸了口气:“妙妙不听话的话,小叔就会和你爹一样……你忍心看小叔死掉吗?”

  妙妙这才流着泪摇头。

  沈吉摸摸她的头:“江叔叔会好好照顾你的,小叔答应去会接你,就绝不会食言。”

  妙妙看向江之野的面庞,又侧头凝望沈吉,她边抽噎,边摘下了脖子上的金哨子:“外公说,妙妙有危险的话,吹响哨子,他就会来的……外公会来救小叔的……”

  沈吉接过,无法确定那是安慰孩童的甜言蜜语,还是沈丞相当真有什么神通。

  妙妙正处于对世事一知半解的年纪,又哭着说:“小叔不要伤害外公好不好……”

  沈吉苦笑:“怎么会呢?当然不可能伤害他了。”

  眼看着船舱内的黑雾越来越多,江之野随即决定:“好了,我该走了。”

  沈吉见他真要迈步,忙问:“我该怎么做?”

  江之野回头微笑:“等副本坍塌后,你找到那心印,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

  *

  恶战不知何时结束的,待沈吉和羽纱走进易朝夕的卧房时,身边能够勉强行动的,也只剩下那只老虎。

  高桥三郎的尸体被无情地丢在地毯上,旁边还有数名武士陪葬,显然是余芍儿干的好事。

  羽纱见一切终于尘埃落定,这才失力地跌坐在地,捂着血肉模糊的伤口,抹掉了脸上的血水与泪水。

  虽然还没有机会去了解这个角色所经历的所有,但她必然经历过超乎想象的残酷,才生生等到现在,终于除去了易朝夕这群大梁的爪牙。

  沈吉轻声安慰:“没事的,易老板第一次让我写信时,我便向我爹求救了,这两天,援军也该到了吧?”

  羽纱抬头:“我没有家人,不懂你的感受。你真忍心背叛他们吗?”

  沈吉回顾了自己这个角色的所有设定,轻笑:“我求的不是不是自身富贵,所以就连自己也能牺牲。”

  羽纱默默点头。

  老虎安静地卧到她身边舔毛。

  沈吉也随即单膝蹲下,认真说:“但我和易老板不一样,我不喜欢赌,我只相信努力一分,便有一分的收获,所以我永远不会像他一样,把希望寄托在自己都不确定的变化之上。我之所以选择云楚军,是因为我相信他们梦想的是必然会实现的未来,只不过,道路可能要比想象中更曲折些罢了。希望……你也一样。”

  这片刻功夫,羽纱已从余芍儿的死亡中缓和过来,不知为何,她轻声说了句意外的台词:“真想有机会……能给你讲讲我和她的故事啊……”

  这话音落下,羽纱、白虎、乃至无内所有奢丽而血腥的一切,竟像退潮般随着黑雾消散掉了。

  很快,沈吉的身边就只剩下断壁残垣,皑皑白骨。

  好久没吭声梦傀忽然兴奋:“心印彻底放弃啦!快快,找到那骰子!”

  沈吉:“骰子在哪?”

  梦傀:“你能感应到的,试试看!”

  他立即定了定神,踩着地上的浮尘和断木朝易老板平日休息的内室走去。

  越靠近那里,皮肤便越能触及到种奇怪的阴凉,凭借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第六感,沈吉一直走到倒塌了半截的书架前,从几本腐朽的旧书中掏出个木盒,掀开来看,里面果然是明光盈盈的骰子。

  梦傀开心不已,声音仿佛在脑海中不停地转圈圈:“没有错!用你的血滴在上面!这是沈吉吉的首杀~”

  比起系统的愉快,沈吉倒感觉心情颇为复杂,他轻轻叹息,而后才咬破了食指,转瞬,一滴鲜红的液体便落在了骰子之上。

  那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浓郁的纯金,而后金光越来越盛,很快,便占据了沈吉的所有视界,让这已成废墟的金银舫,彻底化成了时空中的无数星埃。

  〈金银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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