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过半。
天色不过才刚刚放亮, 楚也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她昨日睡的太早,所以今日醒的便也早。
简单洗漱过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楚也系好衣带, 想了想还是走到桌边, 提着那黑玉面具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带着这东西的感觉, 还是挺不错的。
当然, 起码现在是这样。
今日便是决赛的第四场比试,但就是不知道这一关到底要比什么?
虽然楚也比较苦恼写字,不过想想其实炼丹她也不过关呢。
哎!
虽然不想怀疑否定自己, 但楚也也很有自知之明,就她现在这样子, 真的能够得到冠军吗?
摇头叹了口气, 摇晃着手里黑玉面具的带子,楚也回身关上房门, 转身下楼,还没走出两步, 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嘎吱”的开门声。
好奇的回头一看,是江归瑜。
“楚姑娘。”
还是那副好脾气的样子啊。
楚也摸摸鼻尖, 停下脚步, 倒是也学着江归瑜的样子拱手一礼;“呃, 江姑娘……”
不过一叫完楚也就忍不住吐槽了;“行了, 就别姑娘姑娘的叫了。”
她真的受不了这种称呼。
最后干脆道;“你直接叫我楚也便是,我就叫你归瑜好了, 咱们各论各的。”
现在各论各的,将来也各论各的。
没毛病。
当然, 对于楚也的心里话,那江归瑜是不知道的,见楚也这般一说,想了想,便也点了点头。
既然遇上,两人便结伴一起下楼。
然而此时的一楼大厅内,一张方桌靠窗而立,桌上的茶水早已凉透,但索性,那抹白衣也没有要喝的意思。
而是将手肘支在桌子上,一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她的脸色比起昨日还要更白上一些,甚至脸颊上都带着明显的消瘦凹陷,眼中布满了血丝,一贯清冷寡淡的眼底,也在此时不知不觉沾染上了掩盖不住的灰败暗色。
那是气血生命力在逐渐流失的表现。
桌子的对面还趴着连声打哈欠的虞红鸳。
“所以你的意思是,半年前,天宫封印处,不知为何有魔神的分.身突破了天宫战场的封锁线来到了东域?而白芷和白鹭正是为此才来的东域?”
“嗯。”
虞红鸳有气无力的点头,她虽然离开中域有几年的时间了,不过她身为虞家少主,有些事情,即便不在,也必须要时刻关注。
毕竟她只是为了逃婚,也就仅此而已。
但想了想,虞红鸳又抬头道;“不过云妃,我可跟你说,这些话你可千万别说出去知道吗?”
“嗯。”
云妃揉了揉眉心,眼中干涩,她便索性闭上了眼。
但沉吟着,却还是道;“百凤山,大约三个月之前,我也曾路过那里,当时,的确有人在战斗……”
原本还懒洋洋打着哈欠的虞红鸳一听这话瞬间睁开眼,眼底瞳孔一缩,就跟被打了鸡血似的差一点蹦起来,一手拍在桌子上;“你说你看到了那场战斗?”
“嗯。”
云妃淡淡的点头。
“所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云妃忽然沉默下来,单薄到消瘦的身子徒然僵硬,她没有睁开眼睛,但虞红鸳知道,她在回忆,也是在,畏惧!
半晌后,才低哑着嗓音开口;“红鸳,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信吗?”
云妃赫然睁眼,那布满了血丝的眼底,有畏惧,有迷茫,也有憧憬。
虞红鸳沉默两息,忽然一笑,摇了摇手重新坐下,然后懒洋洋的再次趴在了桌子上;“行行,别瞪我,我信还不行吗。”
舌尖舔着下颚,云妃别开眼;“那种级别的战斗,我靠近不了,甚至连远远的看都是奢望,雷灵护着我,被重伤,我也昏迷了过去。”
“你要问我看到了什么,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只是隐隐知道,那是两个身影在战斗,还有一个在一边,滔天的鬼气,还有,魔气……”
“就是你说不同于灵气,妖气和鬼气的力量。”
“后来等我再醒来时,整座百凤山都已经被夷为了平地,而我,不知为何,却是已经在很远的地方了。”
是有人救了她,这点明确无疑,但是谁,云妃不知道?
可她也只知道的是,她还太弱了。
枉她身为一宗之主,却也只能仅仅在这灵力稀薄的东域一人之上,不能去看看远方更广阔的天地,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就像她遇上了楚也。
她不愿让楚也也被困在这一方之地,等多年后再来如她一般回顾这场悲哀。
虞红鸳沉默了两息,忽然哼哼着转移话题;“所以你就让雷灵回九仙云宫,自己就拖着受伤的身体去了妖灵山脉,最后被丰烈给袭击了是吗?”
云妃轻轻点头。
你还真敢点头啊,虞红鸳无奈一笑。
有脚步声传来,正是楚也和江归瑜。
来到近前,江归瑜一整衣袖,躬身一礼;“见过师尊,虞前辈。”
云妃微微颔首,合了合眼,转头望向楚也,四目相对,她的瞳孔里能清晰映照着那原本正歪着头,晃着手里黑玉面具的人蓦然变得难看下来的脸。
那里面,有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
云妃目光恍惚了一下,指尖蓦然僵住,一股不知名的心绪涌上喉咙,竟是带着一股莫名的酸涩。
她分不清,也道不明。
“云妃,你……”
“无事,莫担心。”
云妃哑着嗓音开口,楚也唇角动了动,到底还是什么都不在说了,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云妃身边,拿过她身前的凉茶,一口倒进喉咙里。
虞红鸳瞬间瞪大了眼睛,江归瑜也怔了半晌,然后她们心里涌出来的血溅五步场面并没有出现,甚至云妃动也未动,就只是叹了口气,眉眼皱起;“凉茶伤身。”
楚也哼笑一声,头也不回的道;“无事,莫担心。”
那故作冰冷的小调调,简直和某个人一模一样。
啥?!
虞红鸳眨眨眼,和同时呆住了的江归瑜对视一眼,不是,这就,忽然间什么情况啊这?!
好突然啊!
只是还没等虞红鸳插个话进去,忽有脚步声在客栈外响起,很快走近,来到门前,打开,一身白衣的女子迈步而入。
一头黑发简单的束缚而起,披在身后,略显柔美,文静温雅的一双眸子里明净清澈,浅浅一笑,更显清雅灵秀。
萧成君。
楚也回头看了一眼,眨眨眼,当即“啊”了一声起身,指着她恍然道;“是你?”
萧成君轻轻点头,唇角带笑;“好久不见,还要恭喜你进入今日的决赛了。”
楚也挠了挠头,嘿嘿笑;“那个,运气运气,纯属运气。”
这楚也说的倒是实话,要不是她有外挂,恐怕连第一关都过不去,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的也好吗?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么一想,楚也反倒心安理得了。
“可一次是运气,两次就不能这么说了。”萧成君轻笑一声;“这一次丹道大典,丹殿总殿的两位堂主可都来了,若是表现够好,说不定真的会有机会被两位堂主直接收入总殿,前往中域,可要好生努力。”
楚也点头;“好。”
虽然她也不指望,也没想过现在就进入中域,但人家鼓励自己,她也不能否认不是。
不过这时候,楚也便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气氛,貌似不太对?
只是还没等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云妃,就见江归瑜上前几步,躬身一礼;“见过大长老。”
“无事,归瑜起来吧。”
萧成君眉眼含笑,轻拍了拍江归瑜的肩膀;“此番大比的最后一关,归瑜可也要好生努力才是。”
“是,归瑜定当尽力。”
江归瑜沉声应道,但就是楚也惊讶的不行;“原来你是九仙云宫的大长老?”
萧成君微微颔首,对着楚也轻轻点头一笑,便也不再回她,而是转头对着坐在椅子上,云妃的背影拱手道;“宫主。”
云妃微微侧目,嗓音沙哑而清冷;“大长老是去了哪里?为何现在才回来?”
“一些小事而已,倒也不必烦劳宫主多加挂念了。”
萧成君轻笑着,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云妃漠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也好,若是不方便的事,那大长老自己做主便是了。”
萧成君微微颔首。
一个清冷绝色,一个清雅温润。
明明是在笑呵呵的说话,但偏生给人一种火花四溅的冷意,楚也左右看看,挠挠头,其实她对面前这女子的印象还是挺好的,可就是吧,不管怎么说,她也只能站在云妃这一边。
不过九仙云宫的大长老,按照一般来说,应该是宫主之下的第一人吧,那是不是按照小说里的套路,就是一把手和二把手之间的利益纠葛之类的?
呃!她觉得自己真相了!!
……
巳时,整。
一方城,一方之地,丹道大典,如期举行。
和昨日相比,今日的人数也不知是错觉不是,总是给人生生多出一倍的感觉,宽阔的空间之中摩肩擦踵,人流涌动,喧嚣声声。
“铛!铛铛!!”
三声钟鼎长鸣之后,人群之中继而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抬头仰望在了并排站在平台的八人身上。
江归瑜,黎雀,方苗,夏侯,还有其他三人御灵丹师,以及,楚也……
“裁判来了,马上就要开始了,好期待啊。”
“哎,你们看,那两个丹殿正殿来的长老呢?”
“今日怎么没来?”
“换成了个娃娃,这是谁家的小孩子儿?”
“丹道大典这等神圣之地,怎可能带小孩子儿前来?”
“……”
几息之后,当以一个小小的,唇红齿白的白胖娃娃赤着脚走在前面的裁判一众人现身时,原本平静下来的议论声就像平地惊雷一般的瞬间就爆炸了。
在一阵高过一阵的声音中,楚也也歪着头好奇的看过去,隔着黑玉面具的视野,当看到映射出来的小小孩童儿时,霎时间惊了一下。
这啥情况?
白芷呢?白鹭呢?
这两姐妹不再,换个娃娃来是怎么回事?
这谁家的小娃娃?
白白胖胖的看起来挺招人喜欢,但带来这种地方就不合适了吧,更何况,鞋子也不给穿上一个?
咋的,这是要虐待儿童?
楚也心底诽谤又吐槽,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小白娃娃一步一颠的来到裁判席,竟然坐在了正中间?
我去,这啥情况啊这是?
楚也顿时看了个目瞪口呆,当然,其他人也都是,就连那议论纷纷的声音都下意识停了下来,一个个面面相觑。
完全不明白这丹殿的葫芦里是卖的个什么药?
但其实,成飞流也不明白啊。
一张年迈的老脸不着痕迹的撇了撇那白胖娃娃,嘴巴不由得扯了扯,但说是不可能说的,只能打眼给朱同使了个眼色,朱同会意,当即步行上了平台。
“咳咳。”
“时辰已到,那么,废话就不多说了。”
“丹道大典第四关,亦是决赛关,马上开始,获胜者,只有一人,可得到我丹殿的丰富奖品……”
“天赋出众者,亦可特招入我丹殿正殿。”
“……”
“第四关,试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