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存亡之危(4)

  通过系统告知的消息,胡慕得知了龙且的大军已经接收到了项羽传达给他的指示,整军向着荥阳进发了。这样下去,最多只需半个月,楚军就会兵临城下。

  城外的百姓已经全部迁入城中,胡慕命人在城内搭建出了许多临时房屋供他们居住。而这些百姓们入城的第一天,就主动给大军提供了许多粮食。

  胡慕走在城中,看着到处都是百姓们忙碌的身影。当他们听说新上任的皇帝身在荥阳,并且会亲自指挥守城战时,他们便满怀希望,信心倍增。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荥阳城内几乎是全民动员。许许多多的普通百姓们,都在和士兵们学习制作箭矢和铠甲,他们自发前去帮忙在城中开凿水井,去城外砍伐树木,采集巨石。

  长期的战乱中,百姓们没有因为自己不是士兵,而对守城之事置身事外。对于大秦来说,荥阳只是众多城池中的其中一座。而对于那些百姓来说,他们生于此,长于此,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他们比胡慕这个皇帝更希望守住荥阳。

  此时的胡慕,身着普通百姓的衣服,看到街边有几个少年在帮忙制作箭矢,于是也想上前加入,然而却被身边的侍卫拦了下来。

  侍卫垂首对她说道:“陛下,箭矢锋利,倘若割伤了陛下的手...”

  胡慕面色一沉,没等他们说完,就打断道:“这几个少年不怕会割伤自己的手,我的手就比他们金贵吗?”

  侍卫闻言,均俯身不敢再拦。胡慕走了两步,又转过头对他们说道:“你们也不要在这里闲着,一同过来干活!”

  那几名少年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他们拿着一柄小刀,认认真真地削着手中的竹条。虽然做得慢,但是做出来的成品质量却十分好。

  胡慕走上前去问道:“小兄弟,姐姐也想和你们一起帮忙,你们可以教教我吗?”

  那几名少年抬起头,冲胡慕灿烂一笑,说道:“好啊。”随即,他们拿起一根新的竹条,对她一边展示一边说道:“姐姐你看,只需这样...”

  他们教得认真,胡慕也学得认真,不一会儿的功夫,她制作的速度就渐渐赶上了这几个少年。

  做了一会儿之后,有个少年忍不住问她:“姐姐,荥阳是马上又要打仗吗?”

  胡慕想了想,答道:“我们是要守城,不是要和外面那些人打仗。”

  “哦。”那少年又道:“我问阿娘,阿娘说那些楚人要来打我们。阿娘还告诉我,荥阳城从我阿翁的阿翁出生时,就一直在打仗,从没停过。”

  荥阳从前是韩国的故土,大大小小战乱不断。胡慕削着手中的竹片,随口说道:“那你们一定经历了很多战争了吧。”

  那几个少年摇摇头道:“我阿翁经历了很多,我从出生到现在,这是第一回 。”

  胡慕这才忽然想起来,大秦统一之后,已经十年没有战争了。

  那个少年似乎也有些低落,他对胡慕说道:“我阿翁说,从他记事起,这个地方就一直在和别的国家打来打去。但是我出生后没有几年,战争就停止了。我阿翁告诉我,不经历战争是很幸福的,我以为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没想到...”

  闻言,胡慕削着竹片的手一顿。周王室衰微,春秋时期各国开始争霸,战火绵延持续了将近三百年。自三家分晋后,战国七雄并立,254年中,大小战争发动了230多起。几乎每年都在打仗。这段时间的人们,从出生到死亡,都不知和平为何物。

  如果没有秦始皇统一了六国,七国的纷争还会持续不断地继续下去,而这几个少年,年满十五岁或许就会被征召入伍,在战场上生死不知地走上一遭。

  此时,少年又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敌人打进来的时候,我要不要上战场。”

  另一个少年小声说道:“我阿父说,这个楚人的将领喜欢屠城,北方的齐国就有好多城池都被他灭掉了。他要是打进来,也想杀掉我们可怎么办...”

  那少年立即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一定会上战场!我还有个妹妹,她才刚刚学会走路。我作为兄长,无论如何也要保护好她。”

  另一个少年听他这么说,也被激起了一腔热血,“你要上战场,那我也要去,我也要保护我的阿娘!”

  胡慕立即对他们说道:“你们放心,你们都不用上战场,荥阳城无论如何都会守住的。”

  那几个少年也对此表示赞同,他们又悄悄说道:“我听说,皇帝陛下也在荥阳城,和我们一同守城。”

  “如果是这样,那荥阳一定很安全。不然的话,陛下不会现在还在城中,她一定回咸阳了。”

  “我阿父也是这么说的。听说皇帝陛下也在这里,大家都安心了很多,也没那么害怕了。”

  胡慕看着这几个少年满怀希望的神情,内心忽然涌现出一股巨大的责任感。

  她这才明白,以她的身份,驻守在荥阳城中,不仅仅是指挥守城那么简单。她更是城中百姓的希望,是安稳民心的象征。

  自她来到这里之后,就一路被紧张的形势推着前进,她从未有真正认识到自己究竟坐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自己这个身份究竟代表着什么。

  哪怕是坐在章台殿中批阅奏折直到深夜,哪怕是登上祭坛正式继位接受百官朝拜,她都从来没有过成为一个皇帝的实感。

  而就在今天,这几个少年的话语和神情,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肩上到底背负着什么样的责任。她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时一般,如此急切地希望战争快点平息,让人们早点回复到平静的生活中去。

  夜晚,胡慕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活动着胳膊和手腕。做了一下午的箭矢,她的关节此时酸痛无比。

  系统也关心地问道:【你还好吗?】

  胡慕轻轻拍打着自己肩膀,有些骄傲地说道:“还好,我今天做的箭矢,是那几个少年中最多的。”

  系统略感无奈地说道:【这你也要和人家比。】

  “我明天还要去学学缝制铠甲,荥阳城中全民皆战,我也不想闲着。”

  今天下午和那几个少年的谈天说话,让她有一种久违的轻松感。自从接了救活大秦这个任务之后,她的生活就一直在围绕着大秦转,和自己的那些大臣们说话,要带八百个心眼子。手底下一个个都是人精,唯一可以让她放松心情聊聊天的,就只有不给她传噩耗时的系统。

  接下来十几日,胡慕每日都会亲自前去查看战备物资的制作进度,还有防御工程的建造情况,她必须将这所有的一切都了然于胸,才能更好地指挥和分配资源。

  估摸着楚军快要赶到荥阳城时,城外的资源已经来不及采集入城了,于是她便下令,一把火将城外所有的野外资源,树木植被等烧了个干净。

  然后,便紧闭城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龙且带领大军开到荥阳城外时,看到四周居然是一片焦土,什么也没有,便心知那个秦国皇帝大概是要做好死守的准备了。

  他的副将项声上前问道:“将军,这周围没有树木和竹林,我们无法取材搭建攻城器械,这下该如何是好?”

  龙且说道:“短短几日,烧不干净的。只需尽力去寻,必定能找到一些未烧净的物资可用。况且,我们大军还备有云梯,登上城墙轻而易举。那秦国皇帝不过是个女子,她懂什么守城。英布那个叛徒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我还怕她区区一个女人吗?”

  自淮南一战后,英布溃逃,龙且可谓是信心大涨。此时此刻的他,完全不把这个新任的皇帝放在眼里。

  项声在一旁默默听完他这一番话,心道难怪项羽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亲如手足。这俩人的性格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他又问道:“将军,那我们是否还需城外叫阵,引他们出来野战?”

  龙且点头说道:“当然,他们愿意出来交战最好,那样我们拿下荥阳也容易多了。”随后,他对项声吩咐道:“英布如今不还藏在荥阳城中吗?在军中找几个最会叫阵的人,想办法激怒他和那个秦国皇帝,看看能否引他们出来同我们对阵。”

  项声即刻领命下去。

  此时,系统将龙且和项声的对话一并告知了胡慕。

  胡慕端着茶盏慢悠悠地喝着茶,英布此时就在她的身旁。

  “英布将军。”胡慕问道:“如今楚军已经兵临城下了,我们是死守荥阳的胜算大,还是出城同他们交战的胜算大呢?”

  英布答道:“那肯定是死守胜算大。荥阳城满打满算也就四万步兵,那龙且可是有一支骑兵精锐的。若是出城迎战,胜算太低了。”

  胡慕又道:“因此,那龙且肯定会在城外叫阵,想要激怒我们,引我们出去同他们对阵,对吧?”

  “那是当然,他当初在淮南攻城之时也是如此。”英布说到这里,他抬头偷偷瞄了胡慕一眼。

  “额,陛下,那楚军中粗鄙之人甚多,之后,还望陛下无论听到他们说什么,都请务必平心静气,切莫一时冲动打开城门,同他们出城作战啊。”

  闻言,胡慕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她听到龙且和项声的谈话后,便立时把英布招来,原本是想要提醒他,千万别被外面的楚军激怒,可没想到英布却反过来提醒了她。

  “呵呵。”胡慕放下茶盏,轻轻笑道:“将军放心,无论听到什么,朕都不会被激怒。还请将军也能在敌军的叫阵下保持平和的心态才行啊。”

  英布也满不在乎地说道:“这种话,臣可是听多了,臣早就不会在意了。倒是陛下...”

  好家伙,英布就是打心眼里认为她会被外面的楚军激怒了?

  胡慕也笑道:“将军放心,粗鄙之语朕也听多了,朕不会在意。”

  果不其然,没出一会儿,就有外面楚军的叫骂传来。

  他们大骂英布是败军之犬,缩头乌龟。身为将军,只敢躲在一个女人的背后,不敢堂堂正正带兵出来好好打一场。

  英布听完之后,面色却很是平静。他对胡慕说道:“陛下你看,臣就说楚军中粗鄙之人众多,这般叫骂臣早就习惯了,如今听来,内心已无任何波澜。”

  胡慕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发现他的确是平静得很,丝毫没有被激怒的迹象。

  这下她便安心了。只要英布稳住了,这种程度的叫骂对她而言也不过是挠痒痒,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激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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