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桃沢月海没听清楚, 问他。
“没什么。”赤苇京治不再重复了，他避开垂下来的树枝，没让树叶扫到桃沢月海的脑袋。
他又这样, 总是不跟她说清楚。
桃沢月海有点泄气。
她踢踢腿，把脸转到一边。
有发丝落到赤苇京治领口里, 磨蹭着颈部的皮肤，稍微有点痒。
赤苇京治觉得好笑。她怎么还闹这种脾气。
他耐心解释：“还有一些需要确认的事情，等之后我再告诉你吧。”
桃沢月海莫名觉得这个需要确认的事情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但他都这么说了，她再追问就显得不太善解人意了。
她闷闷“哦”了一声，去看落后他们的研磨。
他也没背包, 只蒙头往前走，察觉到她的视线，孤爪研磨抬起头。
怎么感觉，他眼神有点……幽怨？
桃沢月海摇摇头甩出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
研磨怎么会露出情绪这么丰富的表情呢，一定是她眼花了。
她不用爬山, 又是踢腿又是摇头, 吃苦的却是赤苇京治。
他手臂用力, 把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桃沢, 别乱动。”
他谨遵桃沢月海刚才的教诲, 语气放轻柔了很多。
语气是柔和了，但这往上颠的动作挺突然。
桃沢月海一个没留神, 下巴磕在了他肩膀上。
他肩膀怎么这么硬！
赤苇京治也沉默了。
怎么感觉她好像突然变笨了好多。
“……没事吧？”
“……我没事。”
好尴尬, 尴尬到桃沢月海都不好意思说疼。
孤爪研磨：“……”
他看不下去了, 干脆加大步伐，走到两人前面去, 在心里默念着——
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桃沢月海揉揉下巴, 又把脸转回来 ，仔细看赤苇京治。
他的耳尖不是像她那样圆圆的，稍微有点尖，耳骨很薄。
好像小精灵哦。
她想摸一下，又没敢。
耳朵是很敏感的地方，如果有人突然摸她耳朵，她一定会给对方两爪子的。
桃沢月海推己及人，觉得赤苇京治大概也不喜欢被人摸耳朵。
她可不想被他从背上丢下去。
鼻端是闻过很多次的雪松味，暖暖的，很令人安心。
桃沢月海闭上眼睛。
只是浅眯一下，不会真的睡着的。
失去意识之前，她这么想着。
圈在脖子上的两条手臂逐渐卸了力，软软搭在肩膀上。
赤苇京治轻声呼唤她：“桃沢？”
回应他的是从喉咙里溢出来的一声迷迷糊糊的呓语。
背上的人无意识地蹭了蹭他。有什么东西擦过了他脖颈处的皮肤。
微凉，很柔软，还有点濡湿。
赤苇京治头皮发麻，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可能是接触时间长，电流早已没了刚才略微有些刺激的痛感，而是缓缓渗透进去，酥酥麻麻的。
他抬眼看看月亮。
明明是月初，却圆得有点不可思议。
赤苇京治小心翼翼地避开颠簸，让梦中的人睡得更舒服一点。
路总是有尽头的，哪怕赤苇京治有意放慢脚步，也很快到了山顶。
前面隐隐约约能听得见嘈杂的说话声。
赤苇京治在孤爪研磨身边停下来。
“……你干嘛。”布丁头少年仰起头，视角的偏差让他心情更差。
赤苇京治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态度，问他：“你觉得桃沢会喜欢金星吗？”
孤爪研磨抿直的唇角向下撇了撇，他语气微凉：“你自己去问她。”
“好啊，那我就自己问了。”
他们没继续往前走，而是叫醒了桃沢月海。
从赤苇京治背上下来的时候，她还有点迷糊，摇摇晃晃地差点摔倒。
“这就到了？”
孤爪研磨幽幽道：“怎么，你还想再睡会儿？”
这是个好问题。桃沢月海看看赤苇京治，有点不好意思：“谢谢赤苇学长。”
背了她这么久，也不知道他累不累。
三人从树林里走出来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找好了一块平地，团团坐下了。
“终于舍得来了？”黑尾铁朗抬手打了个招呼，调侃道。
他成功收获了两个眼刀。
“赤苇！小桃！这边这边！”木兔混在枭谷和乌野的中间，左边是好大一块空地，右边则是同他一样傻笑着的日向翔阳。
孤爪研磨忍无可忍，给了桃沢月海一个“你敢去就死定了”的眼神。
他之前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桃沢月海见好就收。
“那我过去了。”她回头跟赤苇京治说。
“好。”赤苇京治拍拍她的脑袋。
放下来的时候，指尖触到了发带，触感同她的头发不一样，但都很柔软顺滑。
桃沢月海站着没动。
眼看着研磨就要刀人，黑尾铁朗干脆起身，一把捞过她的衣领就走。
“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跟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他看着也有点来气，低声吐槽。
“小黑你也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吗？”桃沢月海关注点跑偏了。
“……哈？”黑尾铁朗把她扔下来，很无语，“我成绩还不错。”
这跟成绩好不好没什么大的联系吧。
这戏剧知名到连桃沢月海都看过，黑尾铁朗要是没看过，多少就有点不合适了。
孤爪研磨也吐槽：“阿月，最没有资格这么说的就是你了。”
“……我国文也没那么差吧。”
三人坐到了角落。
桃沢月海又回头去看赤苇京治。
他还站着原地，身影看上去有点虚幻，仿佛要融进夜色里。
木兔光太郎就是这时候过来拉走他的。他一边扯着他的胳膊往自己的地盘走，一边还要招呼桃沢月海。
“小桃小桃，你不过来吗？”
黑尾铁朗也扯住身边女生的衣领，回他：“你们枭谷没有自己的经理吗？”
木兔光太郎抓抓头发：“可是小桃是枭谷的学生啊？”
有理有据。
只有这一点他确实没办法反驳，黑尾铁朗咬咬牙，顺带着看赤苇京治都更不爽了一点。
桃沢月海没能读懂空气，她揪回自己的衣领：“你干嘛，我又不是阿猫阿狗。”
“还不是怕某人胳膊肘往外拐。”黑尾铁朗瞪她。
有一瞬间真这么想过的桃沢月海心虚到不敢说话。
她仰着头看星星。
山上视野绝佳，许多在东京看不到的星星都显露了身形。
“那个是木星。”
“那是英仙座双星团，是希腊天文学家希帕库斯分类的……”
说起喜欢的星星，桃沢月海就停不住话匣子。
好在两个幼驯染都已经习惯了，偶尔还能指出某颗认识的星星。
周围逐渐有人围上来听她科普，问一问有趣的星座故事。
这是桃沢月海第一次有除父母和幼驯染以外的听众。
就连明日香和芽衣也没听过她讲这些。
她脸都红了，是兴奋的，也是害羞的。
“桃沢懂得好多！好厉害！！！”橘子头少年眨着星星眼。
他夸起人来特别真诚，桃沢月海刚有点飘飘然，就听见他问：“那有没有排球的星星啊？”
听见排球，一旁原本对星星没什么兴趣的影山飞雄也凑了过来，双眼紧盯着她看。
这种压迫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吓人！
月岛萤摆出嘲讽脸：“怎么想都不可能有的吧？真是排球白痴。”
“也不一定就没有吧！”日向翔阳反驳，然后用更期盼的眼神去看桃沢月海。
这要她怎么说没有啊……会有一种打破小孩梦想的负罪感的。
好在赤苇京治给她解了围，他说：“目前还没有发现，不过宇宙浩瀚，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就会有人发现了。”
这下星星眼的人变成了桃沢月海。
“是哦！”日向翔阳回过头去跟月岛萤炫耀，“以后一定会出现的！”
“桃沢，那颗呢？月亮旁边的那颗。”赤苇京治语气不变，仿佛只是询问一个问题。
桃沢月海仰头去看。
一颗星星，一颗在夜空中亮得惊人的星星。
她轻声说：“是伴月的金星。”
“——维纳斯。”她不再看星星了，转而去看赤苇京治。
孤爪研磨和月岛萤同时撇撇嘴。
这算什么，情趣？
桃沢月海给大家科普完，也算是解了解瘾。
她说得口干舌燥，从包里翻出些零食分给大家，只给自己留了一包特辣薯片和一瓶桃子味的汽水。
赤苇京治伸手刚想接，那瓶汽水就被桃沢月海打开了。
她看了看面前的手，迟疑地把已经开封的汽水给了他：“是桃子味的。”
不用她特地解释，桃子的甜味已经随着气散开了。
黑尾铁朗哼笑两声，脑袋都快要搭到孤爪研磨身上，又被他嫌弃地推开。
赤苇京治没接，他镇定自若地收回手：“你喝吧。”
“这个挺好喝的，不太甜。”桃沢月海没会到他和黑尾铁朗的意思，还想推销自己喜欢的汽水。
几个知情的人都露出了看笑话的表情，不知情的也多少都察觉到一点恋爱的味道了。
赤苇京治无奈一笑，只好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挺甜的，桃子味很重。
“怎么样？”桃沢月海期待地问。
“很好喝。”赤苇京治还给她。
桃沢月海就着他喝过的瓶口喝，气泡在舌尖炸开，跳跃。
日向翔阳看得红了脸。他好像也明白了一点，原来桃沢同学和赤苇前辈是这种关系吗？
他得到了月岛萤毫不留情的一声嗤笑。
这些都不是桃沢月海所考虑的。
身边是喜欢的人，幼驯染，以及新认识的……朋友？
是朋友吧。
桃沢月海眯着眼睛，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许愿——明年，后年……以后的很多很多年。
年年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