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 桃沢月海也没能问出声。
无论是外套，还是有关于她喜欢芥末拌油菜花的那个谎言。
她都没勇气开口。
她只能假装没想到这茬，然后问赤苇京治要不要喝运动饮料。
短暂的休息过后, 他就该回去接着打下一场了。不能把这时间全放在和她说话上吧。
赤苇京治不打算逼得太紧，顺着她来：“好啊。”
可是他水瓶里还剩了半瓶矿泉水。
桃沢月海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水杯。
说起来, 赤苇学长今天给她带热水的那个水瓶，是哪来的啊？
桃沢月海沉默了。
因为是最普通的运动水瓶，她当时脑袋又不是特别清醒，完全没考虑到水瓶的从属问题。
该不会是赤苇学长的吧……
她双手背到身后，捏着指尖。
赤苇京治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无奈解释：“给你装热水的是我的备用水瓶。”
“新的, 我没用过。”他强调。
桃沢月海低低“哦”了一声。
她指尖用力了一些，指甲陷进皮肤里，传来细微的痛感。可以忽略不计。
听到这消息，她心里居然升起了一点可惜的情绪……她不会是变态吧？
这种想法是正常的吗？
桃沢月海的思绪拐了十几个弯，最后堪堪刹住车。
她很不好意思地问：“那那个水瓶, 你还要吗？”
赤苇京治眉梢微扬：“……你想要？”
“不是。”
“我就是觉得, 那个水瓶太大了, 我用不上。扔掉又好可惜……”
桃沢月海声音越来越小, 说到最后的时候, 几乎要融进空气里。
好在赤苇京治听力很好。
顺带一提，他的理解能力也称得上极佳。
但是桃沢月海害羞的表情很可爱, 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赤苇京治沉吟：“那怎么办？”
桃沢月海：“………………”
他明明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还非要她说出来！！
她咬咬牙, 往前磨蹭了一步。
赤苇京治微微弯着腰, 他们几乎是平视的。
桃沢月海语气很认真：“我只喝了几口而已，你不介意的话, 其实也可以接着用。”
“浪费可耻！”她试图用自己真挚的眼神感化他。
像飞鸟翼尖划过湖面，赤苇京治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泛起阵阵涟漪。
“我也觉得。”他轻笑着重复她的话, “浪费可耻。”
桃沢月海于是也浅浅地笑：“那我给你接运动饮料。”
那边正在比赛的两个队伍里突然发出一阵惊呼。
孤爪研磨手触到球后，没有传出去，而是手掌往旁边一偏，二次进攻得分。
他没去看球落地。
鞋底触到地板，接着双腿微曲，因为跳跃而扬起的发梢也尽数回落。
一部分视野被头发遮住。
他侧头，仅有的视野里，只有两个相对而立的身影。
桃沢月海在笑。
她明明不怎么爱笑的。
他的注视很隐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几乎没人注意到。
当然黑尾不算在内。
他顺着幼驯染的视线看过去，心一梗。
“研磨。”他提醒，“现在还在比赛。”
孤爪研磨看他一眼，低低“嗯”了一声。
他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黑尾铁朗却觉得自己是被瞪了。
他摸摸鼻子，心道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
赤苇京治又不是什么渣男，他没理由当恶婆婆。
两人的交流被一双眼睛收入眼底。
月岛萤：“………………………………”
怪他，因为那天晚上在第三体育馆和黑尾铁朗的对话，今天只要一轮空，视线就一直跟在对方身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参透了什么麻烦的感情问题。
月岛萤没动，只用眼神的余光去看桃沢月海。
她正在给赤苇京治递水瓶。
明明枭谷就有两个经理，他还要过来找桃沢月海。
不过桃沢月海显然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他嗤笑一声。
虽然早在她因为怕黑而拉上他带路的时候就知道了，但月岛萤还是想说——另一个阿月，是个笨蛋啊。
他默默做起热身，不再把注意力分出去。
下一场是乌野VS枭谷。
赤苇京治很快就回去接着车轮战了。
桃沢月海在原地静悄悄地乐了一会儿，转身去找清水洁子。
她和谷地仁花在一起，正在给快要空掉的水箱里加水。
桃沢月海走过去，给搭了把手。
一看到她，谷地仁花就僵硬着身体移开视线。
喵喵喵？
还没好啊？桃沢月海歪歪脑袋。不太理解她到底怎么了。
清水洁子推推眼镜：“月海，我刚才找你是想问，有没有兴趣学着做蜂蜜腌柠檬？”
她说：“我打算教仁花做，你要一起来吗？”
桃沢月海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过去。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盒看起来不太妙的食物。
哲也队伍里的经理桃井五月，好像就经常做这个给队员吃。
不过根据吃货紫原敦抗拒的表情来看，味道大概率不怎么好。
那一定是很难做的食物吧。
桃沢月海如临大敌：“我会努力的。”
清水洁子失笑：“不难的。那今天晚饭的时候我们做一点，放在冰箱里，明天训练给他们吃，口感会很好。”
桃沢月海应下，又问：“材料都够吗？”
谷地仁花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有是有，但是可能不够用。”
人太多了，又都是运动系男生，吃的也多。
“那我待会儿去买。”桃沢月海难得这么主动。
清水洁子做完最后一步，合上水箱：“太多了，你拿不动的。”
“可是你们还得照顾队员，只有我有时间。”
“什么什么——”白福雪绘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三人身后，好奇地探头。
清水洁子解释了一遍。
白福雪绘摸摸下巴：“那还不简单，到时候从轮空的队伍里拉一个力气……咳、拉一个高的去不就行了。”
“反正超市也不远。”
忽略她可疑的停顿转折，几人都觉得是个好办法。
于是清水洁子又跟桃沢月海讲了一遍怎么挑柠檬，蜂蜜要买什么样的，大概需要多少。
她很细心，讲得也清楚。
桃沢月海将要点一一记下。
只是白福雪绘走时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古怪。
**
考虑到这群男生无穷无尽的精力，晚饭的时间再次往后挪了挪。
跟着桃沢月海去采购的是赤苇京治。
这当然是白福雪绘的手笔。
训练表是合宿前就提前制定好的，没法改。但采购时间是灵活的。
正好掐在枭谷轮空的时候，白福雪绘去找了赤苇京治。
为了避免木兔光太郎闹着也要一起去，她特地避开了对方。
没办法，平时赤苇这家伙总是一副稳重冷淡的样子，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让他动容。
难得有机会欣赏对方青涩的一面，她们两个经理可是重视的很呢。
就当是他为球队贡献的一点反馈好了。白福雪绘心想。
在她说出只有两个人一起的时候，赤苇京治一愣，然后露出了无奈的神色：“请不要打趣我了，白福学姐。”
白福雪绘眯着眼睛笑：“你不感谢我吗？”
赤苇京治从善如流：“谢谢白福学姐。”
白福雪绘挥挥手，看他朝着桃沢月海的方向小跑几步，又停下，返回来。
“怎么又回来了？”
赤苇京治：“采购的事很着急吗？”
白福雪绘摸不准他的意思，但还是回答：“不着急吧？”
“怎么，你要和小桃多逛一会儿啊？”
赤苇京治只是摇头，又跟她道了声谢，然后朝着休息处跑去。
白福雪绘：“……？”
果然，他们队的赤苇也是怪人一个。
这个点的太阳不再刺得人皮肤疼。
桃沢月海坐在体育馆能晒到太阳的那块地板上，怀里抱了颗晒得热烘烘的排球。
身前投下一片阴影，她抬头。
赤苇京治蹲下来，没让她的颈椎受苦，他问：“现在就去吗？”
他换了身衣服，身上隐隐冒着冷气，头发也有点潮湿，但没有水滴。
就猜到会是他来。
桃沢月海双手拿起怀里的排球：“对，现在就去买。”
赤苇京治顺手接过去，他只用一只手拿排球，另一只手递到她面前。
桃沢月海右手搭上去，微微借力，跟着他一起站起来。
一站直身子，她就抽回手，将那只右手缩进外套口袋里。
赤苇京治把排球换到刚刚拉她的那只手上，缓缓往上颠了颠。
他把排球丢进使用过的那个球框里。
一出体育馆，空气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
明明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温度却一点也没有下降。
两人朝着学校外的车站走去。
一路空无一人，路边草丛里有不知名的虫鸣声。
一棵棵树排的不算整齐，茂密的树冠四散开来，交错着，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并肩走着，赤苇京治这次没再离得很远。
桃沢月海的肩膀几次擦过他的手臂。
仅仅这么一会儿，他身上的冷气就全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阳光的温热。
他的手背偶尔也会碰到她的手臂。
和穿着外套没法传递温度的肩膀不同。
这是真正的皮肤接触。
桃沢月海没躲，赤苇京治也没有要避开的意思。
有点想牵手。
桃沢月海手指动了动，指尖往旁边挪。
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呢？
暧昧中？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桃沢月海想不明白。
她手伸出去，又收回来。
忽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紧接着的是流窜的电流。
她的手被完全包裹住。
桃沢月海偏头。
赤苇京治也在看她。
他眼中有汹涌的波涛，却又全部压抑下来。
“桃沢。”
他开口了，嗓音很淡。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电流突然加大，从两人双手交接处向外蔓延，传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