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有。”黑袍裹身,仅露了双眼眸的魔开口,嗓音细细软软,还带着颤。
是个女生。魔兵听她声音悦耳,心生觊觎,顿时开口:“没有碟盘那是不能进天渡川的,你若随了我,我便给你碟盘,你看如何?”
魔便是魔,贪婪、□□而直白。
那小魔闻言又抖了一抖,不知是冷还是怕,“那……那我……不进了。”
魔兵见好言不得,顿时怒颜,与旁的魔兵道了声,拽着那小魔便往别处去。
那眸中的怯懦顿时成了惊恐,她欲开口,可观四周,净是看热闹的魔。
跑?这魔兵身上魔气这般浓郁,她教日光晒了一路,早疲惫不堪,连护体之力也没剩多少,连寒意都挡不住,如何挡得住他们?
魔族惧日光,除了那些修为高深的大魔,余下那些虾兵蟹将常在夜间活动,故而修士常在夜间除魔,她唯有在白日赶路,一路而来虚弱至极。
她一松力,举目望那昏沉的穹顶,想:不如这般解脱了好了。
淡薄的魔气在体内流转,渐欲逼近命脉时,她有些难熬,松了点劲,想歇会儿再上路。这一松便教那魔兵发觉了。
惊觉身后魔气涌动不对劲,回头便见这小家伙腹部涌出些魔气,竟是想自裁,他顿时气得够呛。“你这小魔怎这般不识好歹,便是陪老子一夜……”
话还未完,忽地一枚飞镖自他耳畔划过。他半截耳朵被削去,顿时血流如注。
“废物还不退下。”一红裙似火的女人走近,那魔兵见她来,才上脸的怒容顿时下去,捂着耳朵卑躬屈膝道:“是是,碍了大人的眼是小的不对,还望大人原谅。”
女人抬脚将他踹倒,他敢怒不敢言,围观之人也只是瞧热闹似的,见他那丢人模样哈哈大笑。
那小魔想来还未曾见识过这般场面,瞧着像是被吓到了。女人却似是认识她,转头与她道:“随我来。”
小魔怯怯懦懦,转头四望,围观之人瞧完热闹便转头离去,对此场面见怪不怪似的。
她顿了一瞬,应下女人,安静跟在她身后。
天渡川占地辽阔,地广人稀,进去不久便没了旁的人,这几里地内也唯有方才那入口处能瞧见些人影。
“师姐。”那红裙女人见无人,开口唤道。
那小魔愣了一瞬,摘下兜帽,仔细瞧她,半晌才开口:“白应?”
女人点头,“当年若无师姐救下我,我早便投胎赶下一世了,如今竟能与师姐重逢,我自当报答。”
小魔又顿了许久,目光有些滞,“唤我……铭胤便好。”
女人不问她为何更名,只向她讨了“铭胤”二字的写法,便不唤她“白素”。
魔族界外不受魔主管辖,随人进入,但生死有命,界内则分成各区,白应不知何时入了魔,如今乃是其中一个小分区的区主,有她在旁,铭胤度过了这一年来第一个安稳的夜晚。
她几年前……不,一百多年前了,在一次魔族进犯中救下过白应。白应说欲报答她,铭胤便也就这么受着,送她的好处,为何不要?
但她不傻,魔是什么样的,她清楚得很。且是安稳过了半月,她白日偶尔修炼,偶尔盯着院外的魔,看他们争吵,打斗。
又是一日上午,天渡川穹顶昏昏沉沉,瞧不出天气。铭胤今日不想修,托着脑袋,坐在高墙上看不远处几个小魔打架。
拳脚相加,血拼肉搏,血腥又暴力,这便是魔。
魔族斗殴最为常见,死伤者日日不见少,也无人管辖。魔主自然无心管这些,说白了他管制界内诸魔无非为了自己,界内之魔每月需向他进献一次魔气,还需受他支配。
好处自然有,界内至少无需忧心那些散修大魔的欺压,他们皆在界外,入不得界内。而魔族又大多聚集天渡川,如此,身居界内,若不惹是生非,运气好些不被殃及池鱼,也算个好居处。
铭胤想着,又百无聊赖去想些有的没的。
不知白应是要利用她做什么?若无伤大雅,利用便利用了,若是太疼,她可受不住。
想到此处,不远处忽地爆发出一声喝彩。她瞧过去,见一小魔胳膊竟被生生撕下,落了满地的红。
她眼睫微颤,将手中吃食搁在一旁,咽不下了。
但不可否认,她心中却生出些激动。
她亦是魔。
思及那近百年并无记忆的过往,她又想,她兴许还是世间最纯正的魔。
百年前,她还是修真界鼎鼎有名的天才来着呢。那金灵根的品阶乃是旷古未有的纯正。
皆为过往,回不去的过往。如今她不过是一只遭人唾弃的魔。
东想西想,半晌,那群打架的魔走完了她也不知,回神时目之所及哪还有人影,只剩下满地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