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很久了, 摩拉克斯的鳞片也已经蜕去一半了。
新长出的鳞片颜色略微浅一些,那些还没有蜕去的鳞片色彩就偏深一些,深深浅浅的看起来略显斑驳。
就算这样宴道也不敢嘲笑他, 搞不好自己的皮都保不住。
宴道背上了背篓, 背篓里有一只龙,附近的山地上有几棵苹果树,如果再不摘就要过度成熟了。
阳光很好, 宴道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这个时候居然有些困了。
把摘好的果子放在一边,宴道坐在树下打着瞌睡, 摩拉克斯自己爬到树上挑选自己喜欢苹果。
昏昏沉沉之间,宴道好像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眼前出现了好几个摩拉克斯, 吃肉干都只吃一半,吓得宴道瞬间清醒。
睁开眼的那一刻,树上的摩拉克斯跳了下来,轻轻落在了宴道的头上。
摩拉克斯下落的那一瞬间好像在附近看到了什么人,但是等宴道抓住他时再看向周围却什么都没发现。
宴道睁开眼, 摸了摸昏昏沉沉的脑袋,捏住摩拉克斯的尾巴把他塞进尚有余空的背篓。
“回去了。”
无聊的生活对宴道来说一如既往,可能是身边有了摩拉克斯, 许多无聊的事情也开始变的有趣起来了。
这个时候的摩拉克斯并不稳重,但他也并不跳脱。
在阿庆这些人的面前,摩拉克斯表现的更多的是一种冷漠, 他毫不在意那些年幼的孩子, 也不会刻意营造自己无害的样子避免他们害怕。
但是在宴道的眼中,摩拉克斯的脾性甚至可以说是任性, 生活上任性,交流上任性,如果他用这幅样子去对待别人,别人大抵会觉得他孤高自傲,只不过宴道却从不会这样看他。
说到底,摩拉克斯破壳不过一两个年头,鳞片都没有全部换新,到现在都只是个吃白饭的小孩子,宴道有生之年都恐怕是指望不上他了。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宴道的样子看起来竟还有几分学生时代的稚嫩,但是如今他的模样已经越来越靠近自己正式的那个年龄段了。
宴道清楚,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正常人是有生老病死的。
摩拉克斯的鳞片大概一个月掉两片,每一片都被宴道好好收起来了,看着那些被收起来的鳞片,宴道居然有几分养大孩子的成就感。
摩拉克斯倒是很不喜欢自己的那些鳞片,每次宴道都会很认真的看那些鳞片很久,似乎那些脱落的鳞片比待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更吸引宴道。
摩拉克斯的思维与人类相差甚远,很多时候他无法理解宴道的想法,就比如自己的食物并不多也愿意将其交给阿庆换取一些东西,明明那些东西他也不需要。
在摩拉克斯的眼中,宴道太过软弱了,而软弱是生存的最大障碍。
在提瓦特的时间过得十分快,宴道和摩拉克斯一直没有靠近过村庄,他们居住的地方距离大海比较近,偶尔也会去海边走走,但是在哪里经常会遇到阿庆村庄的人,那些人并不欢迎外来者。
瓦沙克一直和阿庆和阿乐一起生活,阿庆和阿乐长大了不少,但是瓦沙克的变化却很小。
宴道曾经问过阿庆瓦沙克的由来,但是阿庆并不是很想说,宴道也就没在强求,而且瓦沙克看起来并不像是坏人。
最近摩拉克斯的鳞片掉落的特别勤快,几乎每天都要掉落,宴道摸了摸摩拉克斯的身上,总觉得是气候太干燥了才会让他蜕鳞这么频繁。
不过这也正好合了摩拉克斯的心意,他可以经常趁着宴道不注意就把鳞片藏起来了,不过宴道也没发现就是。
秋天带来的时候宴道外出打猎的次数变多了,但是他不能每次都带摩拉克斯去,所以大多数都是把摩拉克斯放在住处的。
宴道每一次不带摩拉克斯的离开都会让摩拉克斯在他身上留下一枚岩元素印记,如果有人能用元素视野看向宴道,一定能发现他身上浓郁的岩元素气息。
瓦沙克会在宴道不在的时候来拜访摩拉克斯,年幼的孩童模样并不会让摩拉克斯放下警惕,他抬起头看向瓦沙克。
瓦沙克的笑容依旧,不带有一丝虚假。
“有何贵干?”
“只是来着附近看一看。”瓦沙克的眼睛看向周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摩拉克斯的眼瞳深处刻印着菱形的纹样,锋利的图形让他的眼神也变得冰冷锋利。
“你很喜欢那个人类不是吗?”
瓦沙克靠近摩拉克斯,坐在他附近的石块上,晃着双腿,摩拉克斯并没有回答。
“我也很喜欢阿乐和阿庆,所以我们是同类。”瓦沙克表达着自己的思想,他也并未说谎,就像摩拉克斯在宴道留下的那些印记一样,瓦沙克也在保护着那兄妹俩。
“所以呢?”
“我要带他们离开村子,如果可以,我想在这附近找一处能居住的地方。”瓦沙克半垂着头,头发盖住了他的面容,日光笼罩在他的周身,格外柔和。
村子里的其他人并不想阿庆和阿乐那样友善,摩拉克斯是知道的,但是其中真正隐藏着的原因摩拉克斯并不知道,他也并没有询问。
“你可以寻求宴道的帮助。”毕竟建设一个家对宴道来说很有经验。
“那我会明天再来。”
瓦沙克从石头上跳下来,慢慢的走向回去的路上。
第二天瓦沙克果然来了,也如愿见到了宴道。
说实话宴道和这个孩子的交流的并不多,而且瓦沙克这些年的变化格外小,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继续用对待小孩子的态度对他。
“附近的山洞不少,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总能找到合适的。”瓦沙克的请求宴道听清楚了,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只是寻找适合居住的地方对他来说还是没问题的。
带上摩拉克斯和瓦沙克在附近的平缓的地段探寻,倒是寻找到了好几处不错的洞穴。
“不过说起来还是这里最好,只不过洞穴有些小了。”
知晓瓦沙克不是普通人,对于这样的问题宴道觉得他大概有办法解决。
瓦沙克确实也很喜欢这里,他在洞口处留下了标记,十分客气的向宴道道谢。
“不用谢,你们要是能到这边居住,我们就是邻居了。”宴道还是有些开心的,阿庆和阿乐都是好孩子,能住在附近也能经常见。
瓦沙克离开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朝着宴道的方向浅浅的拜了一拜。
瓦沙克回村子时是绕路走的,他并不想遇到其他人,到了家中只看到了阿乐。
阿乐在做缝补衣服,见到瓦沙克的时候也十分高兴,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围在瓦沙克的身边。
“你见到阿道哥了?”
“嗯,见到了。”瓦沙克笑着把阿乐推到屋里坐着,阿乐已经比瓦沙克高了许多,面容上也弥漫着浅淡的少女娇俏。
提起宴道,阿乐的心思瞬间活络了,那个比他们年长许多的大哥一直帮衬着他们,自从阿娘去世之后家中的日子更难过了,而且村子里的习俗也让阿乐活的越来越压抑。
但是每次去阿道哥那边阿乐就会快乐很多,要比平时快乐的多。
瓦沙克耐心的回答着阿乐的问题,即使其中大多数都关于宴道,即使阿乐的心思昭然若见。
阿庆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块鹿肉,身上还带着些许血腥气,衣服也破了。
“哥,你没事吧!”阿乐和瓦沙克看着阿庆的样子,十分担心。
瓦沙克看着阿庆手中的一小块鹿肉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是那些人……”阿乐喃喃道。
一直都是这样,阿庆辛辛苦苦铺捉到的猎物只要是被那些人看到就总会夺走大半,如果不同意就会被打,阿庆家里还有妹妹,他不得不屈服,绝对不能受伤和生病,要不然等待他的就是死。
阿庆安慰了妹妹,将肉炖煮之后三个人简单的吃了一顿,不过鹿肉直接炖煮味道并不好,但是现在他们只能这样简单的吃一些。
阿乐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的瓦沙克开了口。
“我们搬走吧,阿道哥今天带我去看了一处山洞,很适合居住。”
阿庆有些沉默,他的父亲母亲世世代代的生活在这里,他也从迷茫过要不要离开,他的妹妹越长越大,如果不离开迟早会被那些人盯上。
“阿乐,你想离开吗?”
“哥哥在哪我就在哪。”阿乐没有丝毫犹豫的回答。
阿庆也下定决心,要从这个村庄搬走,他的妹妹在这里已经吃太多的苦头了。
最近的几天,宴道经常见到瓦沙克和阿庆来这附近打扫洞穴,不知道瓦沙克做了什么,那处洞穴居然变宽敞了不少,而地上堆满了碎石。
宴道坐在摩拉克斯身边,视线注视着着远处。
“你为什么不能像瓦沙克一样变成人啊?”
宴道啃着苹果,转过头看旁边的摩拉克斯。
“年岁太小,要等我蜕完鳞片。”
听到了摩拉克斯的回答,宴道转过头看向他身上新旧鳞片组成的一片斑驳,新长出来的鳞片特别好看,要是换鳞期过了摩拉克斯绝对能好看的不得了。
宴道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是摩拉克斯很少见到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也样摩拉克斯的再次思考到了那个问题。
人类的生命如此的短暂。
宴道望着远处已经想象起阿庆他们搬过来之后的生活,到时候这片地方也能热闹一些了,不再只有风吹过草原的声音。
摩拉克斯却在此时缠住了宴道的腰,安静的闭上眼睛。
习惯了彼此之间的靠近,宴道并未表现的过于惊讶。
瓦沙克认真的收拾着洞穴,每天来回搬运着东西,经常来宴道这里请教一些生活上的技巧,宴道也不吝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融洽许多。
宴道并不是话多的人,他内敛擅长观察,心思细腻,很快就发现了瓦沙克对阿乐的特殊。
那种注视着一个人久久不愿移开视线的样子像极了青春疼痛文学中的暗恋,只是阿乐似乎并未发现。
只不过那处被瓦沙克精心准备出来的山洞并未等待到入住的主人,阿乐也没有机会知道瓦沙克的心意。
山洞并未收拾完全,很多地方还需要继续改善,但是不管是瓦沙克还是阿庆已经连续三天没有来到这边了。
宴道有些担心,毕竟阿庆那天回去的时候说过第二天还会来的,可是他却失言了,这不像是阿庆的风格。
第三天夜里的时候,宴道一个人悄悄的靠近了村庄,夜晚的海风很冷,充斥着一股海水的腥咸气。
靠近阿庆的家的房子,宴道一丝光亮都没有看到,屋子里明显是没有人的。
摩拉克斯说过的,瓦沙克在,他们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但如果瓦沙克不在呢,那还是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
村子中十分寂静,宴道的脚步很轻,一点都不敢惊扰到这里的村民。
远处有脚步声,宴道环视周围果断爬上树,借助树叶掩藏身体。
“祭祀的事情已经稳妥了?”
“那肯定,两个小杂种根本成不了气候。”
“那可太好了,差点就选上我家姑娘……”
两个男人渐行渐远,他们的谈话声却清楚的让树上的宴道听清楚了。
宴道几乎能确定,他们口中的“两个小杂种”很可能就是阿庆和阿乐,那瓦沙克呢,瓦沙克又在什么地方……
宴道来不及想这么多,他要尽快找到那两个孩子,瓦沙克面对这些普通人是有自保能力的,但是那两个孩子没有。
刚刚那两个人提起了祭祀,那准备祭祀村子里一定会有些准备才对。
夜晚中,宴道一个人走遍了村子,终于在一片空地上发现了刚搭建好的木架。
只是这附近并没有任何两个人的踪迹,大概到了大半夜,宴道疲惫的靠在隐蔽的树旁,不祥的预感宛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
柔滑的尾巴扣住宴道的肩膀,摩拉克斯的突然出现并未吓到宴道。
“喝口水,我知道怎么找。”
摩拉克斯的角上挂着一个水袋,宴道将水袋取了下来,深呼了一口气。
那两个孩子身上有瓦沙克留下的印记,他知道顺着瓦沙克的气息寻找就好了。
“发现了。”但是只有一个
在一处屋舍后院的地窖里,宴道匆忙的喝了一口水就往摩拉克斯说的那个地方找去。
屋舍里有人,宴道可不能大大咧咧撬开人家的地窖,只能小心的移开压着地窖门的大石块。
地窖很小,连一个人都站不下,借着稀薄的月光,宴道看到了纤细的阿乐被牢牢的绑着,整个人蜷缩在地窖里,里面并没有阿庆。
阿乐的嘴被堵住了,宴道把阿乐救出来之后连忙把地窖恢复原状,还把那块石头移了回去,然后抱着阿乐和摩拉克斯就跑。
跑到一处稍微安全一点的地方,宴道才把阿乐放下,解开她身上的绳子和封口的破布。
“哥哥……我哥哥不见了……”
“阿道哥,救救我哥哥。”阿乐的嘴唇颤抖着,长时间的禁锢已经让她浑身僵硬了。
“好好好,你先平静下来,瓦沙克去什么地方了,还有发生什么事情了,都告诉我。”
宴道背着阿乐,要将她先送到自己居住的山洞,路上阿乐仔细的说着发生的事情。
以前他们村子闹过饥荒,海里打不到鱼,山上打不到猎,能吃的野草野果早就吃没了,然后那些人就吃人了。
为了活下去没有任何办法,阿庆阿乐的父亲就是在饥荒里被杀了的,父亲的肉被分了,他娘被逼着吃了一块,后来就病了。
饥荒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人吃人的现象持续了很久,后来有个年轻女孩忍受不了跳海自杀了,后来海里就来了鱼,饥荒也解决了。
只是之后只要收获不好村子里就要送个女孩子到海里,只要送了那这附近海岸的鱼就能变多,岸上的人也自然就不用饿肚子了。
而最近正巧是祭祀的时候,本来不该是阿乐的,村子里少有人知道他们家里还有个女孩子,但是阿庆很久没有捕猎,一直盘算着克扣他猎物的人发现了,同时也发现了阿乐的存在。
那些村民一想到这几个人不愿意在村里住,每家人也不愿意把自家孩子送出去喂海,就把盘算打到了阿乐身上。
阿庆先是被他们带走了,阿乐知道之后就拜托瓦沙克去找阿庆,但是等着瓦沙克离开,那些人就对阿乐出手了。
把阿乐锁到了地窖,等着第二天的祭祀用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换取村子里接下来一年的富足。
宴道将阿乐放到了屋子里,将食物和水交给她。
“我去找阿庆和瓦沙克,你在这里多好。”
“只要你不离开山洞就一定不会有事的。”摩拉克斯睁开眼看着阿乐,他很早以前就在这里留下了结界,除了他们几个人能够任意进出,其他人均不可进入洞内,只要阿乐不出去就一定不会有事。
阿乐点了点头,脸色苍白的她在宴道离开的时候还是拽住了他的手。
“阿道哥,谢谢你,请你一定要把哥哥带回来。”
阿乐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宴道蹲下,摸了摸阿乐的头,轻声安慰:“你们一定能平安相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