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隐蔽的小道中。
这条小道本是去往大路的通路, 虽然狭窄，但并不肮脏，透彻的阳光都能毫无遮挡物地倾斜而下。但是这边确实是人迹罕至的地方, 让人不禁疑惑这里环境尚可为什么路上的人会那么少。
鹿野结衣知道了为什么这边没什么人了。
她低着头, 才想起自己戴了口罩和帽子, 所以九井一和乾青宗应该不会很快认出自己。
明香万岁！帽子万岁！口罩万岁！
那头的一堆人一出现, 立刻就将狭窄的小道围得水泄不通，这下要随便出去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而且虽然他们只挡住了一头, 但是之前看见过的白色影子也在朝着后面聚拢。
羽宫一虎并没有丝毫慌张, 他只是上前一步, 挡住前方向少女投来的打量目光。黄黑挑染的少年将双手插入口袋中, 昂起头咧开一个有些嘲讽的笑容，那双黄色的方眸定定地扫视前方的两人：“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黑龙想要打破约定直接动手吗？”
刚才在鹿野结衣面前表现得乖巧无比的少年终于露出了自己的锋芒。
金发少年并没有直接被羽宫一虎激怒, 但是也没有要收手的打算, 只是平静开口：“我们可没有主动想过要打破约定。”
九井一仰起头, 吐出舌头, 嚣张地说：“但是一开始提到黑龙的人是你哦, 我们做的只不过是加深你对黑龙的理解。”
“率先挑衅, 黑龙听不下去所以教训了下不算是打破约定吧。”
羽宫一虎丝毫不畏惧地回望：“那就来啊, 但是在之前, 我将不相干的人送走没问题吧。”
“不相干的人？”九井一和乾青宗像是才开始注意到他身边这个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知道是个女生的人。
她穿着一件显得有些娴淑的白裙子，宽大的帽子将整个头都掩盖住了, 没有漏出一点头发。像是为了怕被什么人认出来一般她还戴了个黑色口罩，更把那张巴掌大的脸遮得严严实实。
九井一确实对多打一个不相关的人不感兴趣：“她可以走, 但是你得留下。”@无限好文，尽在
就在他这样说的时候，少女抬起了头, 被帽子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的情况下，那双蔚蓝的眸子露了出来。
几乎是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九井一就无法维持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糟了。
鹿野结衣暗道不好。她在看到黑发少年脸上愣怔的表情的时候知道自己抬头的这个举动是错误的。
但是她也没想到，就是一双眼睛也被认出来了啊！
“你是……结衣吗？”在听到九井一精准无比地喊出她名字的时候，鹿野结衣只觉得眼前一黑。
对方绝对是有记忆并且认出了自己！这个时候装失忆也不管用了，她记得前段时间遇到他们的时候她还报了一个假名，如果他们稍加联想都会知道自己是故意的。
九井一脸上的表情变了：“东万的，这次就放过你。”
拥有狭长黑眸的少年背过身去，旁边的金发少年想说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黑龙呈现出一副要解散的架势。
这个架势反倒让鹿野结衣一愣。
这是，不打算找自己了？
羽宫一虎静静地看着黑龙慢慢远去，再次对着鹿野结衣扬起一个笑：“走吧。”他似乎不打算询问为什么九井一认识鹿野结衣的事情。
鹿野结衣有些犹豫地跟在羽宫一虎后面，到如今，她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自己一直逃避下去真的是对的吗？她不禁想起了在下雪的那个下午，少年面对墓碑流泪的样子。
有些事情，确实应该说清楚了。
鹿野结衣停下了脚步，察觉到她踟蹰的羽宫一虎也停下了脚步。
金发少女摘下帽子和口罩，那双蓝眸从来没有那么坚定过：“抱歉，你先回去吧。”
说着，她再也没有看羽宫一虎的反应，转身朝着另一头跑去，跃动的金发在空中散开。
羽宫一虎停在了原地。
*
“一酱！”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九井一再次一愣。
他停下脚步朝后看去，原本应该走到的金发少女认真地看着他，那双蓝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明亮，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从九井一的记忆中褪色过。
一旁的乾青宗抿起嘴，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黑龙众议论纷纷，甚至有个黑龙的人想要直接上前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被放过了还敢过来的少女。
乾青宗拦住了他，翠绿的眸子此刻却危险无比，被他看了一眼的不良瞬间有些后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鹿野结衣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居然都还敢回来，她鼓起勇气开口：“可以，单独谈谈吗？”
*
一处有些偏僻的小巷，站着有些拘束的黑发少年和不知道从何开口的鹿野结衣。
但是一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鹿野结衣开口：“我知道一酱恢复了记忆。”
九井一一愣，他不敢直视鹿野结衣的眼睛，刚才还很嚣张的少年在此刻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只是低低应了：“嗯。”
九井一前一段时间就恢复了记忆，与他一同恢复记忆的还有乾青宗。
但是九井一并没有跑去寻找少女，他想起了之前在小巷子遇到的时候少女面对他们报出的假名。其实从之前他就应该明白的，了，鹿野结衣是不想见他们的。
无论是之前神奇的复活却躲着他们，还是在营救的那一晚少女的沉默，无不表现出鹿野结衣视他们犹如洪水猛兽。
后来，九井一在网络上看到了消息，知道少女现在踏入了影视圈。
九井一想，或许不应该继续打扰少女了，就算心中有再多不舍与遗憾，在见到少女活着的时候就应该放下了。
所以在小道上认出鹿野结衣的时候，九井一的第一个反应便是避开。
但是他并没有想到少女又主动找了回来，少女的这个举动反而让九井一有了一点希望。
他握紧了拳头，从来没有那么紧张过。
“我避开你，只是觉得，你现在应该不想见到我。”少年开口，话语中带上了自己都没有察觉出的委屈。
鹿野结衣顿了一下，开口：“或许之前是这样，但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鹿野结衣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
没关系的鹿野结衣，不就是坦白真相吗，反正罪魁祸首是破系统才对，而且那么久了有些事情确实应该被揭开了，一直逃避也没有办法。
金发少女睁开眼睛，似乎刚才的深呼吸已经给足了她勇气：“关于为什么我会死而复生这件事，其实，我们之前经历的一切对我来说只是一场游戏。”
……游戏？
九井一瞪大了眼睛，但是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少女继续把话说完。
鹿野结衣除了省略了系统的事情外，将所有的经历和倒豆子一样说了出来。从一开始得到了一个游戏卡带，再到进入游戏发现攻略对象全是女孩子，她说出了一开始确实感觉到不对劲，但是并没有细想，到后面的火灾和车祸，到脱离世界。
甚至鹿野结衣还说出了其他人的周目。
说到最后，鹿野结衣吐出一口气，深深地鞠了一躬：“非常抱歉，我并不是想要故意躲着你，也没有想要玩弄你感情的意思。”
“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的感情，就算在游戏里我也只是把你当朋友看。”
毕竟大家在游戏里都是女孩子，一般来说除了同性恋，没人会对同性产生恋爱的情感吧。
鹿野结衣没有抬头，她在等着九井一的反应。
来吧，无论是责备还是悲愤她都可以接受！
“不，这不是结衣的错。应该是我，明明注意到了结衣并没有对我的喜欢却还一直奢求着。”九井一的话让鹿野结衣有些惊讶地抬头。
黑发少年脸上并没有悲伤之类的表情，反而眼神中透出一丝自责。
“我明明应该早点察觉的才对，我的这份情感让结衣很烦恼才对。”九井一想起了一开始交往的那段时间。
他其实能够感受得到，少女对他并没有像他一样的那份感情。
虽然……也很失落和伤心就是了。
九井一再次扬起一个笑：“结衣不用觉得我的感情是负担，说到底一开始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
不，感觉这样说她的良心更痛了。
黑发少年背过身去，吐出的言语闷闷的，但是因为他转过去了，鹿野结衣根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不是讨厌我，只知道这一点就好了。”
“感觉很神奇，但是穿越这样的事情都有了，有个能穿越过去的游戏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这也意味着，结衣还没有选择任何人对吧。”
鹿野结衣站直了身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九井一要问这个：“是这样没错。”
“果然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还是不想退出，我希望结衣能够考虑一下我，这样就足够了。”说着，少年没有再等鹿野结衣的回答，快步离开了，就像是为了遮掩什么一样。
躲在墙后的金发少年垂眸看着地面，不语。
到了现在，他的感情似乎已经没有说出口的必要了。不对，其实已经是说出口了吧，就在那天的病房里。
他察觉到快步走过的黑发少年颊上滑落的泪珠。
*
鹿野结衣又重新戴好了帽子和口罩，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但是总觉得有什么沉重的东西放下了。
果然就应该一开始就说清楚嘛。
鹿野结衣再次深呼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天空的色彩倒映在了那双眸子里面。
她回到了一开始和羽宫一虎分别的那个巷子口，却意外地发现黄黑挑染的少年从一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原地，那双金色的方眸朝着鹿野结衣看了过来。
乖巧的样子让鹿野结衣恍惚之间又回到了那个galgame里面。
鹿野结衣双手握拳，望着他的眼睛开口：“其实，你恢复了记忆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