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余勒清楚地感觉到，穆思琦让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心动。
那末心动转瞬即逝，还没来得及萌发就被她扼杀在心脏里，她不能动心，像她这种糜烂的人，生来就不配对别人动心。
穆思琦下车朝她挥挥手，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她要经常给她打电话。余勒瞥了她一眼，压根没将她的嘱咐放心上。
余勒踩紧油门，决定去唐筱含家看看。
她本没打算跟唐筱含闹不愉快，昨晚的那些只是做给穆思琦看而已，要是让唐筱含继续留下来，那她准没个安静的夜晚。
唐筱含很好哄，她比较物质。
余勒将唐筱含揽在怀里，一口一个宝贝地哄着她。
“你昨天居然为了穆思琦吼我。”
“错了，下次不敢了。”
唐筱含吸吸鼻子：“谁信你啊，你每次跟我认错都没个诚意，下次还敢。”
余勒没办法，将她的小脸掰过来亲了一下，“到底怎样你才能不生气啊？”
“我要你以后都不要和穆思琦见面。”
果不其然。
余勒早猜到了条件。
“嗯。”
“真的吗？”唐筱含一个惊喜，眼睛挣得大大的，“你真的不会找她？”
“真的。”余勒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将答案重复了一遍。
“那我就原谅你了。”唐筱含抬头吻住余勒的唇，一时间烈火袭来，窗帘遮挡住日光，情意绵绵。
余勒对于接吻倒没多大执念，只是吻着吻着，唐筱含就自告奋勇地脱起自己的衣服，每当这个时候，唐筱含总是最主动的，可余勒恰恰就看不惯她这种主动。
她随意地将唐筱含一推，两人分隔一段距离，余勒自顾地整理衣物，故意忽视了唐筱含眼中的惊觉。
“你……你要走了？”
“嗯。”余勒淡淡道：“昨晚闹得很晚，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唐筱含瞪大着眼睛质问她，“为什么每次都这样，你就这么不稀得碰我？”
“没有，我很累。”
唐筱含对她的语气和态度很不满意，她早猜到会是这样。但她能说什么，余勒说什么就得是什么。
“520要到了，想要什么礼物？我提前送给你。”
“想要红澜新出的锁骨链。”唐筱含穿起衣服，语气带着点委屈。
“好。”
每年都是这样，不管是生日还是各种情人节，该给的礼物余勒从来都不缺席，唯一的缺陷就是她总是提前送她，像是生怕错过节日一般，这一点唐筱含觉得没什么，提前送总比事后忘记强。
她问余勒想要什么，余勒摇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缺。
两人相处那么些日子，说起来她连余勒的生日都不知道。
唐筱含看着余勒下楼，没有一点留恋。
她好像一直如此，不会为任何一个人驻足。
——
穆思琦坐在校食堂里，盯着好几天都“无人问津”的手机。
距离那天校门口分别后三天了，余勒一条信息都没发过来。
“不快点吃饭，刷什么手机。”
穆思琦听到一声熟悉的数落，一抬头发现自己的母亲坐到了她对面。她赶紧放下手机，开始一心一意地对付起饭来。
她的母亲叫孟欣，是这所大学的法学系教授，也算是她的授课老师。
她平常很少在教室以外的地方见到孟欣，这次在食堂见到也算是奇遇。
糟了，脖子上的创口贴。
“你脖子怎么了？”
“……”
果然。
“爬山的时候被树枝划了一下。”
“嗯。”孟欣显然不信，但她也没急着问，两人面对面低着头，对付碗里的稀饭。
当一个人心虚想隐瞒一些事时，再聪明的人也会犯糊涂。
就像穆思琦，她不知道在一个知识分子面前，这个理由多么蹙脚好笑。
“听你室友说，你一连好几晚都没回来住，干什么去了？”
穆思琦不急不慢地吸了一口粥，反问道：“谁说的？”
“这你别管？”
“黄晓静？”
“……”孟欣坐在对面抿唇不语。
“寝室太吵了，不是打电话就是打游戏，所以我回家住了，还能在家背背知识点。”
“那你知识点背的怎么样了，法律要背的东西太多了，希望期末考试不要让我失望。”
穆思琦是学法律的，而她的母亲，是刑法总论的教授。
从穆思琦会说话开始，孟欣就严格管着她，从小对她的成绩就有极高的要求，次次都要稳居班级前三，就连后来考上她母亲任课的大学，也时不时来个突击检查，到她宿舍检查她的学习情况。
穆思琦原本是保送国外一所法律大学的，但不知为什么高三那年改变了主意，以留在妈妈身边为由，去了沥容大学。
但只有孟欣自己知道，穆思琦根本不是为了她留下。
“还有……”孟欣喝了一口咖啡，“邹雨到现在还没联系你吗？”
“没有。”
“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关系一直很好的吗？”
“妈。”穆思琦脸上闪过一丝不耐，“您能别问了吗？”
孟欣被她忽变的态度弄得有些失措，一瞬间脸也垮下来，“你以为我想问，我还不想替你操这个闲心呢？你脖子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
穆思琦望着窗外，左耳进右耳出。
“现在有谈恋爱的想法很正常，爱玩也正常，但是这个专业你自己也知道，要学习要记忆的东西太多了，你根本没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学习法律是件很严肃的事，你必须拿你的毕生精力去对待它，还是那句话思琦……”
“你要先忠于法律，再忠于爱情。”
“……”
孟欣的话，穆思琦听懂也没懂。
她不知道当初怎么就一股脑选择了这个专业，好像有很多种原因，但她的母亲绝不是主要原因。
她还在自顾想着，孟欣在对面催她有没有听懂。
“黄晓静是您用来监视我的吧？”
“什么？”
“刑法总论这个科目，您打算期末给她多少平时分？”
“思琦……”
“够了妈……我现在有自己的学习主见，那个男人走后那么多年我们都过来了，您为什么就不相信我可以做好呢？您让黄晓静盯着我不觉得过分吗？我长这么大一点自由都没有，难道我一次次的期末分不够让您对我放下戒心的吗？”
“思琦。”孟欣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为了你的前途。
为了你的人生。
孟欣不知道，她的这句为了你好，就像是一把枷锁，锁住了穆思琦的自由与远方。
母女俩好不容易食堂碰一次面，最后也是不欢而散。
饭后孟欣回了教职工宿舍，而穆思琦径直去了图书馆，她虽然常泡酒吧，但该学的知识点一个也没落下。
穆思琦是一个很容易就收心的人，不管她玩得多狠该学习的时候总能静下心来，可是今天她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这么烦躁，时不时就打开手机。
微信消息空空如也，没有人找她。
两天前的二十三点五十七分，她给余勒发了一句晚安，余勒没有回复。想必她玩得正起兴。
第二天早上她又发了句早安，消息栏照样没有回复。
直到今天，穆思琦看着安静的手机才恍然意识到，她和余勒之间如果她不主动找她，那么她们就不可能再有下文。
什么以后想你就过来你学校接你，都是骗人的话。
穆思琦点开余勒的聊天框，输入三个字。
-在干嘛-
完了她又将这三个字删除。
算了，她故意不回消息，发了又能有什么回应？
她烦躁地将手机扔向一边，而后逼着自己背那些枯燥的条文。
今晚去威尼看看吧！
——
穆思琦出了图书馆后回寝室换了一套衣服，为了避免招人眼特地挑了件普通又精致的连衣裙。
自打她进门起，坐在床上打游戏的黄晓静就开始时不时地抬眼看她，穆思琦知道她在观察她的动作，她大方地和黄晓静打了声招呼，当做没看见。
“哥哥，哥哥救我……”
“啊死了，哥哥他追我……”
“……”
穆思琦皱着眉，只想快点离开。不知为什么，每次黄晓静一打游戏，她都听不得，只觉得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随便抖一抖都能掉一地。
她不知道每次她喊余勒姐姐的时候，余勒是不是也是这个看法。
“你要出去啊？”黄晓静腾出空闲的时间急忙问她。
“嗯。”穆思琦顿了顿，“回家。”
“哎！你怎么天天回家？寝室又剩我一个人。”
“陶粒和许文倩呢？”
“她们啊……”黄晓静咂咂嘴，“出去谈恋爱去了呗。”
穆思琦“哦”了一声，没兴趣知道她们的去向安排。
这个点不是热闹的时候，去威尼前她回了一趟家，家里的蔷薇开得正好，花朵张扬地开着，放肆中带着极致的温柔。
除了蔷薇，院子里还种了其它种类的花卉，玫瑰、海棠、米兰、茉莉……
她院子里几乎什么样的花都有，唯独缺了余勒那天提及的腊梅。
是了，腊梅。
这个院子里怎么能少了腊梅。
穆思琦恍然明白过来，如果这院子的添加了腊梅，那她就真的包含了一年四季的浪漫。
真好啊……
她想让余勒看到这些浪漫，可是今年的花期只怕是赶不上了。
——
时间还早，穆思琦去威尼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大约坐了两个小时，她才看到独自走近酒吧的余勒，三天不见，她头上的纱布已经揭下，露出额头粉色的伤口。她手中拎着一个小礼袋，像是要送人的礼物。
穆思琦没有立即走过去，坐在原地默默观察她。
余勒给自己点了一杯莫吉托，坐在老位置等着唐筱含过来。她有点无聊，拿出礼袋里的饰品盒子，开始在位子上把玩起来。
这是唐筱含要的锁骨链，此时距离520还有十一天，她打算今晚就送给她。
穆思琦远远望着余勒手中的礼盒，第一时间就猜到应该是送给唐筱含的。
时间渐渐过去，酒吧里的人也渐渐多起来，穆思琦给自己补了个妆，而后慢悠悠地向余勒走去。
“余姐真狠心啊！三天居然一点都不想我。”
余勒看到穆思琦后立即皱起眉，对她的到来似乎很不满意，“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啊！信息你也不回，我不就只能在这个酒吧找你？”
“你自己玩吧！”余勒语气强硬，“我今晚没精力和你玩儿。”
“是约了人？”
没等余勒回答，穆思琦的手就自觉地覆上她的手背，她一点一点收紧力道，感觉余勒的手在她的手心里细细颤抖。
余勒撇过脸，不敢正视她的眼神，穆思琦直勾勾地盯着她，乘着余勒松懈时，稍微推开了手掌边的礼盒。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穆思琦理直气壮。
“能不能松手。”
“不能。”
穆思琦凑近了些，嘴唇凑到她耳尖，“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啊？”她一边问的无辜认真，一边又再次推远了她身边的礼盒。
砰！砰！砰！
……
滚烫的热度袭来，余勒感受到穆思琦心脏的跳动，她红起面颊尝试推开她，很不适应这种亲昵。
要死，什么样的女人她没接触过，像穆思琦这样的，她为什么天生就想逃开？
“呵……别太自以为是了。”余勒镇定道：“我鱼塘里那么多鱼，怎么记得你是哪一条？三两天不回你够正常了，我说了会想你可没说现在想你，你一年之后收到我想你的消息也不是没可能。”
这一番话说完，穆思琦倒是没讲话。不等余勒催促，她慢慢收回身体，而后变得一脸恍然，“原来余姐的想我是这个意思。”
余勒坦然一笑，以为暂时镇住了她，“不错。”
“……”
“那我想你了，过来找你又有什么错？”她说话力度极小，有意无意让余勒听见。
穆思琦正低着头伤感，余勒的手机就响起微信消息。
余勒看了眼手机，下一秒急救似的站起来，“失陪。”
“……”
她走的很急，经历了刚刚一些事后，忘掉了方才两人凑近时，被穆思琦推开的礼盒。
穆思琦望她匆忙的背影，慢慢抬起头来，而后粲然一笑，将礼物狠狠攥进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