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年轻人才更懂年轻人的世界,要不让夏夏去陪陪青禾,如果青禾需要的话。”夏仁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
“你看呀,她们两个人每天一起上学、放学,青禾从一开始的不理睬到慢慢接受了夏夏,并且这两个孩子也处得不错。上周青禾从医院回来后,我看你好几个晚上担心得都睡不好,每天晚上起来去她房间里看了不下五次了吧。所以我就想,要不……”
“她们俩暂时住一个房间。”夫妻俩难得的终于默契了一回。
“是的。”
青芝想了想,也行。反正两个女孩一起住一个房间,再正常不过了。只是,要辛苦一下夏夏晚上多留意一下青禾。
听了青芝阿姨和夏仁杰的一番话后,夏之夏的内心却并不明朗,突然有一个人要进入到自己的私人空间里,青禾会喜欢吗?这样对她来说会不会是一种打扰?
于是她说:“这件事还是先看青禾的意思吧。”
“你这个孩子,一天天没大没小的,都说青禾比你大,你要喊她姐姐。”夏仁杰面露不满。
青芝却浑然不在意这个:“夏夏想喊什么就喊什么,名字就是用来给人喊的。”本来这个两个孩子相差就不大,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有时候关系反而略显生疏。
夏仁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是是是,你说得对。”
夏之夏说下句:“我去看看青禾”就起身离开了。
她去厨房温了一杯热的牛奶 ,在青禾的房间门口站了几分钟,才敲门而进。
夏天,傍晚会有闷雨,窗外偶有惊雷。青禾房间的架子上摆放着一台黑胶唱片机和两个立式的小音响。手机通过蓝牙连接音响,正在放着不算太吵的音乐。
青禾有一个习惯,她不喜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时候,房间里太安静。以前,她还住在青凼的时候,她的房间里有一架立式钢琴。
大多数时候,青禾都在弹琴,而她的外婆方娟华则拿着教鞭站在青禾身后,青禾弹错一个音,方娟华就狠抽一下在青禾的手臂上。
想把夏天穿的半袖连衣裙换成长衫,以此遮住胳膊上的红痕是梦里才敢有的奢望,只因方娟华觉得这样才是一个有教养的女孩应有的衣着。而露出的光洁手臂上每多出一道红痕,第二天班里的同学看她的目光就会流露出多一分的诧异,那目光仿佛在说:“原来钢琴神童也会被大人打吗?好可怜哦!”青禾不喜欢那样的目光,她感到很难堪。因此青禾必须完美地弹完一整本巴洛克时期的复调作品或者是晦涩艰深的钢琴协奏曲等等。
方娟华说:“你不要以为他们说你是天才你就真的是天才了,天才也要比常人付出更多的汗水才能获得巨大的成功!”
方娟华说:“如果下次的钢琴比赛拿不到第一名,那你就别进家门了!”
方娟华还说……她说得可太多了,总有那么多的道理要讲,总有那么多的规矩要记!
而青禾只是垂下头,磨出深厚老茧的手指触摸光滑琴键时,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她沉默不语。
好吧,扯得有点远了!于是在青禾刚过完的十八岁生日上,夏之夏送给了青禾这套唱片机和音响作为礼物。饶是青禾不是发烧友,也一眼看出这套设备的不便宜。
青禾不愿意收,还打趣夏之夏:“小富婆,有钱也不能这么随便乱花吧!”
夏之夏只说了一句:“可是心意是无价的,不是吗?”就把青禾嘴里接下来拒绝的话给堵死。
青禾收下了,礼物被放在房间的角落里。夏之夏以为青禾已经把它们遗忘了,没想到现在……
“青禾,青禾。”她小声地喊着青禾的名字。
青禾将头蒙在被子里,脑子有些昏沉,大概是青芝给的药片药效太好了,但她还是回应了夏之夏:“干嘛?”
“外面在打雷。”
“嗯?”
“一般来说,这样的雷雨天气里,都会有一艘船在海面上漂荡着,海水幽深看不见底,你不知道里面住着什么奇怪的东西。而十分钟前,还在船舱里赌博的海盗们此刻已经静静地躺在了甲板上,鲜红的血液沿着地板缓缓地流淌着……”
青禾一下子清醒了,她最是听不得这种恐怖的故事,拧着眉头望着夏之夏:“你别说了,感觉好吓人。”
夏之夏笑了笑,把手里的牛奶递给青禾:“你都没听完呢?”
青禾接过一饮而尽后,闭了会儿眼睛,平静地回她道:“不想听。”
夏之夏又说:“其实是金银岛的故事。”
金银岛的故事么?小时候在方娟华认为那一层架子上的读物都没什么营养的拥挤队伍里,青禾曾垫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取下了这本书。
那个下午,方娟华因为去拜访旧友无暇顾及青禾。因此青禾难得的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倘若方娟华没有突然回家,又悄然出现在青禾面前一把子抽掉青禾手里的书并惩罚青禾不许吃晚饭,还要跪在高高摞起的书本上几个小时的话,那应该会是青禾记忆里最想要珍藏的一个午后。
那个午后,风很温柔,阳光也明媚,书里勇敢的少年在前往金银岛的路上和海盗们斗智斗勇,最后少年找到宝藏了吗?青禾不知道,因为快到结尾的时候方娟华突然出现了抽走了青禾手里的书。
她当着青禾的面,把书一页页撕个粉碎,在扬起的纸屑中用最平静的口吻,说最恶毒的话:“你那个畜生爹是个烂人,所以你也是个烂人,怪不得怎么教都教不好你,你简直无药可救!”
青禾睁开眼睛,问夏之夏:“小说结尾,他们找到了宝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