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和夏柑的恋爱是在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里。
两个人的成绩差不多,相约报了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
每天傍晚的时候,骑着自行车的陶然都会准时来到水果店门口。
接着小老板就会匆匆的从屋子里面出来。
跑出来的时候还不忘记顺出来几个水果。
长裙少女轻轻环住穿着宽大T恤的陶然。
风吹过的时候发丝交缠在一起,陶然听见夏柑在笑。
看着周边没人趁机往后扭头问她笑什么,于是听见小老板一本正经的在和她科普着,“头发都这样缠在一起,算不算是结发为夫妻。”
陶然觉得这话有点熟悉,下半句怎么说的来着?
恩爱两不疑。
绿灯亮起来,陶然将车子骑得飞快,穿过容顺最繁华的那条街道。
小老板听见她回答,“这样说的都把我给称(chen)老了。”
“但你要是多说几遍喜欢我的话,我耳根子软,应该就会答应了。”
夏柑笑她没皮没脸,接着陶然的后背就遭到了小老板的拳击,不痛,但微微有些泛痒。
没料想到陶然竟然还不知悔改,装作很痛的嚎叫了一声,“哎呦,打什么人啊,行吧,看在你是我女朋友的面子上,就说一句就行了。”
然后又被捶了两下。
太阳直射北半球,这是一年四季里面白天最长的一个季节。
陶然带着她追赶着太阳最后的一丝光,从高楼林立的市区,穿过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她们骑着车子一起向前,在晚风里面唱着歌,在行人少的路上挥着手去触摸十八岁的温度。
出汗也无所谓,疲惫也无所谓。
这是最特别的,独一无二的十八岁的夏天。
陶然带着她到河边去看日落。
夏柑剥开橘子给两人分着吃。
“小老板,你说以后...”陶然忽然一顿又接着说,“你说以后得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还会在一起吗?”
她的手中玩弄着从河边捡来的芦苇杆子,一点点的从下往上摆着杆子的节。
“你这是什么问题?”夏柑说,“不在一起你又要去找谁买橘子吃?”
“你还是和我在一起吧,在一起我请你吃一辈子的橘子。”
陶然笑了,她耳根子确实像她说的那样软,嘴皮子倒是硬。
芦苇杆子被她用力的往前扔,丢到了河里,随着流水往太阳在的地方流着。
“行吧,一辈子就一辈子吧,我努努力就爱你一辈子咯。”
得意的深情还没降下去。
嘴角处突然被人轻啄了一下,先是一愣,手指下意识的抚上去。
偷笑之后又像是被人轻薄了一半,看着笑的格外开心的始作俑者,痛心疾首,“光天化日之下的,这是在做什么!”
夏柑的手被她背在后面,和陶然隔着一米多远的距离,她的上半身微微前倾凑到跟前来,眼睛弯弯的快要笑到没有,说起话来也像是刚才吃过的橘子那样甜,“嗯,喜欢你的。”
“陶然,我喜欢你的。”
“现在够让嘴巴也软下来了吗?可是你刚才都吃了我好几个橘子了诶。”
夏柑开始故作难为情的翻着旧账。
反而对面的人憋不住了,自暴自弃,“好好好,行行行,你总是这样有办法,把我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夏柑很得意,“那当然,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我更想和你好的人了。”
陶然听见这话噗嗤一声也笑了出来。
少女逆着光冲着小老板微微抬了抬下巴,倒像是在街边游走的地痞流氓在一瞬间说出口的一个随意的誓言似的,“行,以后你说什么,我信什么。”
“就算你把我骗的裤衩子都不剩,我也还是信你。”
“因为你是第一个说爱我的。”
流淌的河水盛着天空的颜色,吹散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橘子味道。
橘子是什么味道。
酸酸甜甜。
高度集中的概括一下,是心动吧。
陶然的那句话说的虔诚,让夏柑在一瞬间都微微有些出神。
小老板想问她是不是为了骗橘子吃,但又觉得,即使是骗橘子也没什么关系,用三两个水果换陶然的甜言蜜语,是值得的。
*
思绪随着夏柑的出现飘得有些遥远。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打破了陶然的沉思。
来电并没有显示备注。
这串数字让陶然熟悉到几乎可以下意识的反应过来。
犹豫再三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中年女人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这周六回家吃饭,给你介绍...”
话还没说完,陶然就挂掉了电话。
那是她的母亲。
陶然小时候父母就离婚了。
十六岁之前,她都是跟着父亲一起生活,对四五岁时离开的母亲已经没有了什么印象。
直到那年父亲在工地上干活的时候从高楼上摔了下来,当场死亡,这个经年未见的女人才出现在了灵堂之上。
陶然并不喜欢她的母亲,甚至基于某些价值观的原因而格外排斥。
但是她未成年,需要有监护人。
说是母女更像是搭伙过日子一样。
陶然在外面总是很活泼的,在家里却很少说话,一言不发的吃完饭,然后回到房间里面,发呆,做题,或者是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陶母并不是一个能够沟通的人。
高中的时候逼着陶然学理,大学之后又拿着道德去要挟陶然从外地回来。
说句恶毒的话,她有些憎恶她的母亲。
总是一张口,我是为你好,接着拿着这个借口肆无忌惮的去伤害她一次又一次。
在夏柑离开的那几年里。
陶然去了很多的地方,试图去找到她。
在她看来,这么大一个女朋友不能说没就没了。
苦寻无果。
回来之后,陶母第一句话就是,“那天我看见你们两个了,在宏文街路口的小巷子里,两个人抱在一起亲。”
“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生了个女儿不仅叛逆,而且还是个精神病。”
陶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狠狠地剜了这个女人一眼。
她的语气苦口婆心,佯装一位操劳的母亲,她的行为却又像是淬了毒的利刃 ,一点点的插入并不熟悉的女儿的胸腔,以此来维系身为长辈的权利。
陶然喝了口水才压下去想到这股心头的躁意。
好在夏柑回来了。
夏天过去了,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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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写甜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