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平并没有回他公开居住的公寓, 而是开车去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佘杭默默跟在他后面,最后都跨区了,再跟着开过各种弯弯绕的乡道, 停在一家自建的二层小白楼外,不远处,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打开院们扭捏地从里边出来, 妖娆放荡地跟车里的江洛平招手打了声招呼,而后开启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车缓缓启动,江洛平驾着车往前开启。
这地佘杭隐约有点印象,这片区域是拆迁地, 附近房价高发展迅速, 居民都搬到对面的小区里去了,留着这儿待拆的人家寥寥无几。
而江洛平两年前刚在这地投资建了一家酒店,想也知道女人是他的情人, 两人现在是急匆匆地开房去了。
她紧随而去,因为愤怒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踩紧油门,攥着方向盘的手透着冷白,砰地一下,佘杭在追尾的瞬间踩紧刹车,江洛平的车屁股被她撞成一个大窟窿。
降下车窗,佘杭慢悠悠地点燃一支烟,前方传来女人的尖叫, 仿佛还伴随着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啊啊啊啊……是哪个不长眼的!!!”
女人气势汹汹地从车里下来, 拎着包就要往佘杭窗口砸, 佘杭紧急关闭车窗,江洛平给她新买的价值百万的包包刚好夹在她窗户上。
“啊啊啊死女人, 我这个包把你买了都赔不起,你知道有多贵吗?”
“……”
佘杭眯着眼只管抽烟,不过是个泼妇罢了,她并没放在眼里,不过看她额头上被她误伤出来的伤,佘杭大概可以管一下。
随即,她丢出几张人民币,“医药费。”
“你什么意思啊?这点钱打发狗呢?车被你砸出那么大一窟窿不能不管吧?”
“谁说我不管了?”佘杭降下车窗,利落地跨出车门,女人狼狈地接住她的名牌包包。
“那车是你的?”
女人眼神闪躲,回答的犹豫,“对,对啊!怎么?”
佘杭不在意地冷哼:“那车里坐的是什么?”
“我丈夫?”
“丈夫!”
“……”
佘杭笑了笑,嗓音动听,却在这七月份的天气透着冷意,让女人不禁浑身抖动了一下。
女人问道:“到底要怎么赔偿?”
“你想怎么赔偿?”
佘杭下巴指了指前面,“出了这种事儿,你丈夫自己不处理,原来他是个缩头乌龟啊……”
她静静地吸完那支烟,将烟头踩灭丢进垃圾桶,而后绕到车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条笔直粗壮的木棍。
女人这下真慌了,说话的声音开始发抖,“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赔偿你喽!”佘杭笑道:“把你的车砸干净,再赔偿你一个新的,怎么样?”
佘杭说完往前走,女人屁滚尿流地跟在她的身后,她的呼喊佘杭视若无睹,而后砰的一声,第一棒狠狠往车顶劈了过去。
整个轿车为之颤动,但却没什么损失,只是外壳变形了,这一棒并不是想给什么杀伤力,是佘杭在提醒江洛平她来了。
她走到车前面,缓缓道:“江洛平,你下来。”
她背着灯光,江洛平看不真切,他伸着胳膊挡住刺眼的灯光,缓了片刻,不可思议道:“佘杭?”
“你要干什么——”
话音未落,佘杭举起木棍,朝挡风玻璃砸过去,江洛平的名牌车质量不错,这一下并未给他带来什么损失,挡风玻璃迅速裂开一道痕。紧接着,佘杭的第二棒袭击过来。
“啊——”
女人尖叫着,她看着面前暴力恐怖的一幕,颤颤巍巍地打电话报警,却被江洛平怒吼着叫住了。
做多了亏心事的人最害怕的就是警察,尤其江洛平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枝繁叶茂的佘家,惹了谁也不能惹了佘家。
他黑眼如豹,瞪着佘杭,“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想干什么?”
再度响起剧烈的声响,车窗砰的一声被击碎,江洛平整个身子狼狈地往驾驶座歪过去,碎片划伤了他的脸颊。
“谁让你把她弄成那样的?谁让你把她弄成那样的!!!”
砰砰砰砰砰!!!
一下接着一下,佘杭不遗余力地用棒棍敲击着轿车,力气就跟用不完似的,木棒将她手心震的通红,到最后隐隐约约流出血痕。
最后一击,木棒震断,她打开车门,将缩头乌龟从车内拽出来,佘杭抓住江洛平的领子,狠狠给了他右脸一拳头。
“啊——”
不远处的女人尖叫着,情夫被揍,她怎么也该表示表示,但佘杭的震慑力太强大了,女人用尽全力走到她身边也只能发出无用的怒吼。
“闭嘴!吵死了!”
佘杭失去了意识,双眼被仇恨麻痹,她看着这对奸|夫淫|妇就恶心,她查过江洛平的情史,这个女人跟在江洛平身边不知在多少次江洛平家暴江揽月时给他递过武器。
佘杭踱步走到女人身边,江洛平狼狈地倚靠废弃的车上,女人因为她的走来跌坐到地上,整个屁股摩擦着地面往后移动。
头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被汗水淋湿。
佘杭走过去,拽住她后脑勺的头发,近距离看,这个女人眼睛里没有理智可言,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要干什么?”
“……”
疯子不说话,只是瞪着她的脸,“我问你,江揽月身上的伤,是不是你处理的。”
“你是谁?”
“我是她的妻子。”
“……”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仰天大笑起来,“她的……妻子?”
佘杭浓眉冷竖,“怎么?”
“想不到,她这样一个人见不得光的人,居然也会有人大大方方承认是她妻子,也对,毕竟你是个疯子。疯子配贱人,天造地设的一对……”
啪——
她话音未落,佘杭就冷着脸扇了她一巴掌,女人的脸颊瞬间就起了红,这一巴掌把她打安分了,瑟瑟发抖地看着佘杭。
“做小三就见得光了,你怎么敢说的?”
佘杭右手掐住她的脖子,左手拽着她的头发,“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演戏,告诉我,江揽月身上是不是你涂的。”
“是我涂的,那又怎样?但这是江洛平这样要求的,父亲管教女儿,天经地义。”
“你都不知道,有些伤痕还是江洛平新添上去的,在发炎的伤口上涂化妆品,你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刺激,可惜江揽月是个能忍的,居然都不喊出来……”
“……”
佘杭平静麻木地看着疯癫的女人,看着她又哭又笑的像个电视剧里的炮灰小丑,她缓缓站起身,抬脚朝她心口蹬了一下,女人咳嗽着倒地,在地上痛苦呻|吟蠕动着。
佘杭走到车里从备用医药箱里拿出一瓶消毒酒精,朝江洛平走去。
而后,她拎着江洛平的衣领,单手提着酒精咬开,一整瓶酒精哗啦啦往江洛平出血最严重的伤口上倒去。
酒精带来的刺激是猛烈的,江洛平仰着头嘶喊着,佘杭则面无表情地冷漠旁观着。
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器。
“真是便宜你了。”她道。
“佘杭,你……”
“江总,酒吧的监控我记得你动过吧?”
“……”
江洛平眼睛一瞪,身体抖动起来。
“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知道我现在身份和你当时认为的不同了,只要我想找那必然能找到。”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你何必要做得那么绝?”
“我想要的你满足不了我,你从一开始就亲手毁了,要是那天晚上你没把江揽月从我怀中抢走,或许你打伤我的事可以重新计议,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我要起诉你江洛平,”佘杭俯视他,一字一顿道:“以家暴的名义。”
佘杭冷冷丢下这几句话,扬长而去。
-
回家的路途,佘杭将车窗开到最大,让风吹散她身上的恶臭味道,回到酒店后坐在床边看了会儿江揽月,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躲进棉被里。
表面再表现得风流浪荡,其实也不过是缺乏安全感的可怜人。
佘杭微微蹙起眉,只有面对江揽月她表现的才是担忧很心疼。
夜半,佘杭去浴室冲了把热水澡,然后上床把江揽月捞进自己怀抱里。
仿佛捞住一块浮萍,而江揽月找到了安全的港湾。
-
第二天佘杭早早起床借酒店准备早餐,江揽月是被香醒的。
但身子太疼,她只能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
佘杭当时正在摆餐具,见状立即奔过去,将人扶起来,靠到自己的臂弯。
她记得江揽月原世界的口味,也知道如今江揽月被江洛平掌控,干什么都由不得自己,不管是穿着还是喜欢的食物。
一碗清汤面,上面飘着青菜和三颗狮子头,再加一碟玉米蒸饺,还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江揽月恍惚了片刻,几乎在她十六岁之后,她的餐桌再也没有这些家常便饭,而是千篇一律的咖啡红酒、牛排意面。
“好香。”
佘杭笑着说:“我抱你去洗漱。”
江揽月看着她伸胳膊拖起她的腿弯,将她以一个公主抱的姿势捞进怀中。
“佘杭……”
她被吓到了,更害怕这样动作被牵扯的很疼,但佘杭的动作几近温柔。
佘杭一步到位,照顾她的动作娴熟稳重,两人的配合合拍得不像话。
很明显,她们是适合做一辈子夫妻的。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两人安静用完早餐,佘杭道,“你应该有很多疑惑,怎么不开口问我?”
江揽月笑了笑,只不过表情麻木,像是得过且过,令佘杭看着难受。
她道:“你想我问你什么?”
“……”
“你隐瞒身份接近我的事,还是可怜我把我从江洛平手心里救出来的事?”
佘杭义正言辞:“我不是因为可怜你。”
“那是爱吗?”
江揽月站起身,凑到佘杭跟前,她又恢复了从前那副风流浪荡的眼神,但这次佘杭明显看清了里面麻木的呼救。
“你爱我吗?佘杭?”
“……”佘杭张了张口。
爱么?当然爱!爱的快要死了。佘杭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因为失去一个人活不了。
她原本是不爱她的,一个一个世界的攻略确实因为她觉得她可怜,是她心善……
佘杭发现自己根本说服不了自己了。
明明她原本就是个恶人。
身在名利场,狡诈阴鸷,对一切都看淡,她没必要做这一切让时光倒流……但是她做了,心甘情愿。
在这场感情里,死去的是江揽月,刽子手是她,可怜是她可恨是她,输得狼狈彻底的也是她。
她爱江揽月,一开始就爱,第一面就爱。
是她愚蠢地蒙蔽双眼,让她们走到今天这条路。
但这个世界,攻略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江揽月爱不爱她也没那么重要了,因为她要拯救她,这才是她最应该做的事情。
“是,我爱你,很久之前就爱。”佘杭深情地看着她,字字清晰,“你知道别的女人贪图你什么,贪图你的钱,你的背景,可这些我都有,所以我贪图的是你的感情。”
她慢慢地走近江揽月,低头看着她的眼。
“我不想和她们一样,不想只和你有短暂的露水情缘,所以我隐瞒身份,故意引起你的征服欲,但我现在发现那些都不重要了。”
“……”
江揽月愣愣地望着她,眼眸越来越湿润,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嗓音哽咽,“为什么?”
“因为比起真正得到你,我更想拯救你。”
“……”
一滴泪毫无保留地落下来,佘杭定定看着,她伸出手指,接住了珍珠。
“别哭,月月……”
别哭。
可这次的江揽月不一样,佘杭越是这样,她便哭得越狠,最终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有如同失了控制的雨,噼里啪啦地砸向大地。
雨水滋润了佘杭的心脏,让她内心跟着柔软抽动起来。
江揽月走近一步,双手攥紧她的衣领,佘杭闭眼 她以为江揽月会狠狠教训她,只因她的欺骗。
可等到最后,只感觉到锁骨下方湿润滚烫,热度透过衣料传播过来,江揽月把额头递到她肌肤上。
“佘杭……”
衣服被弄湿了,江揽月的身体抖动得不像话,佘杭怕打扰哭泣发泄的猫,安静心痛地轻轻揽住她的身体。
“我没有怪你欺骗我……”江揽月仰头看着她,简直哭成了一个小花猫,“我要感谢你愿意注意我,在我身上花费精力,为了得到我花费心思。”
“……”
“更要感谢你愿意拯救我,让我知道……我不是那么不堪的人。”
佘杭平静地望着她,实则心已痛得麻木,她见不得她珍视的人变得那么卑微。
可卑微的才是江揽月,卸下一切伪装的才是她的月月。佘杭抬手捧住江揽月的脸颊,擦去她狂落不止的眼泪。
“擦不掉了月月……”
下一秒,她低头,吻住她湿润的眼睫。
只要她佘杭还没死,只要江揽月还需要她。
从今以后,她要亲手为江揽月筑起属于她自己的天地。
她要用身体为江揽月抵挡一切恶魔和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