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实得仿佛连空气都挤不进去的拥抱,
落入关笑颜那总是冷寂无波的双眼,拥抱中肉眼可见的热烈让准备离开的她不自觉滞住脚步。闪现在她神情中的清晰僵硬,不知是因为不习惯眼前亲密的一幕, 还是因为羡慕她们可以这样——正大光明地、自然而然地相拥。
“呜呜呜……黎姐姐,我以为要很久很久之后才能见到你了哦。”
关笑语带着潮热的软糯声音几乎贴在黎放歌的脖颈上,
黎放歌轻轻握住她的双肩,将柔软的她从身上推开。
再这样抱下去, 即便她能够压住已经开始翻涌的欲念, 也不能够保证可以管住早已经开始自动回应对方的身体。
“不是说好了晚上见么。”她的声音透出已经失去提抗力的虚弱。
关笑语不想离开黎放歌的怀抱, “黎姐姐,你不喜欢我抱你吗?”
她声音带着好像全世界都亏欠了她一般的委屈,但凡存有一点点凡心都不可能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仿佛一旁的女人们都是空气,连从身旁走过的关笑颜也不能将她们的注意力从彼此的身上分走丝毫。
虽然被推开, 但关笑语那双清濛濛的无辜眼睛依然紧紧地黏在黎放歌那张仿佛火焰一般灼人眼睛的面孔上。
不待黎放歌回答, 她又说:“黎姐姐怎么瘦了这么多——”
抽回扶在关笑语肩头的手, 左手垂下去的时候, 黎放歌自然而然地握住关笑语正拽着她衬衫衣角的右手,她的手还是那么小, 软软的,仿若无骨。
“你怎么也瘦了这么多?”
“还不是因为黎姐姐啦——因为这段时间想见又见不到,没有姐姐的日子我都感觉不到自己还在活着。”她刻意地浮夸的语气透出由不得人不相信的娇气。
“我也差不多。” 黎放歌右手抚到关笑语的脸颊上, 又补了一句, “你脸上现在一点肉都没有了。”
闻言,刚走过去的关笑颜脚步又不禁一滞,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人女人差点撞到她身上去。
当事人对自己的肉麻话所引发的反常浑然不觉,
关笑颜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回头, 这种话, 她觉得这辈子她都说不出口。她妹妹的确清减了一点,但绝不至于瘦到脸上没一点肉的程度。爱情果然让人眼瞎,再看被那样说的妹妹,居然一脸受用的盎然笑意,看来她的心也快要瞎了——
假话能让人开心?如果对白芍说这样的话,她会不会也受用……
“黎姐姐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说着,关笑语的左手背自然而然地扬高,贴到她的额头上。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她的体温,黎放歌就倏地缩回抚在她脸颊上的手,连退两步。
“没。我有点热。”她的声音听起来像冬天的石头一样僵硬,但如常的神色让她的话听起来还是颇有说服力。
“我知道了。”关笑语像是明白了什么,没再黏过去,
哪怕现在她特别、特别想要紧紧地抱住黎放歌,也特别、特别像被对方紧紧抱住,
但她很清楚,再这样刺激下去,恐怕不用信息素溢散,黎放歌就要原地悲剧了。
现在她已经那么脆弱了吗?连简简单单的拥抱和肢体相亲这种程度的亲密也不能承受了呀?!
啊!腺体割除果然还是势在必行和迫在眉睫的。
关笑语不懂,她外婆为什么对这件事的反应会那么大,当她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差点害得病情刚刚好转的老人家再进ICU,吓得她不敢再刺激外婆丁点,不得不乖乖服软。
她原本打算回到鹭都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去做手术,哪料到,谎言早被看穿。
“你知道什么了?”黎放歌被关笑语直接而炽烈的目光看得更加热了,她想挪开眼睛,却发现双眼像是被牢牢地吸住了一般。
关笑语笑而不答,轻轻巧巧向前凑到她的耳边说——
“姐姐想要我”这几个人仿佛爬进黎放歌耳朵里的调皮蚂蚁,瞬间骚动了她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每一根敏感神经。
没错,那正是她心里和身体都想做的事情,
关笑语怎么可以对一个正在竭力忍耐的饥者送来食物的香气?
她真的不怕她会不顾一切把她推到她身后的墙上,立即演绎一场抵墙PLAY狗血文学戏码吗?
咬牙忍耐憋得黎放歌的脸红如玫瑰花瓣,
好在,短暂的靠近过后,关笑语又调皮地退离而去,她眨了眨清灵灵的眼睛,笑嘻嘻地问,“黎姐姐,我说的对吗?”
黎放歌窘迫地点头,
她一定是得罪过爱神,所以才要遭受这种没有天理的撩拨却又不能够有所行动。
关笑语见黎放歌忍得艰辛,笑得花枝乱颤。
到底是不忍看到黎放歌这样狼狈,关笑语终于敛住笑意说:“黎姐姐,快跟我说一说刚刚你是怎么过我爸那一关的?”
她再次轻轻地扯住黎放歌的衣角,并注意不抓到她敏感的腰肢,将她轻轻地往她的房间里带。
能和黎放歌见面,关笑语明白她的禁足令差不多已经解了,与此同时,她几乎也能猜到楼下都发生了什么。
黎放歌任由关笑语将她往房间里拉,
现在,她完全没心情回答这种问题,也不太有心情观察这带着关笑语风格的洁白又柔美的房间,以及那一面贴满了她各个时期的照片的墙——
“先帮我去跟你姐拿一支抑制剂——”
黎放歌第一次恨透了她的基因,恨透了被基因等级牢牢地桎梏而无可奈何的自己。
“哦!”关笑语松开手,意识到事态严重,她不敢怠慢片刻,离开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匆匆补了一句,“黎姐姐,这是我的房间,你等我。”
飞奔而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黎放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等心跳不再那么密集,她才仔细地看了这个房间:面积很大,房间色调以柔白为主,连地毯也是浅色系的,轻纱窗帘透出一种梦幻;天花板的灯的形状看上去十分浪漫,屋里有不少品种罕见的可爱多肉;宽敞的梳妆台上,化妆品算不上特别多;钻石耳饰和宝石首饰随意地散放,一串黄水晶手链在灯光下静静泛着迷人的光彩——
看上去柔软得像是豌豆公主所用的大床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人形抱枕,
没错,是按照黎放歌的模样等比例做成的,看上去非常逼真,只是已经没有那么新,
想到那个人形抱枕或许被关笑语那啥过,黎放歌的血气又急遽地上涌,她忍着热辣辣的脸,转身走向落地窗,穿到阳台上。
花园里影影绰绰的路灯和地灯被夜色挤兑得十分弱小,显得可怜兮兮。
凉凉的夜风扑面而来,这个夜晚多多少少显得有点失真,她想过一千种以上跟关笑语重逢的方式,却完全没想过会在今晚来到她的房间。
俯身趴在阳台的栏杆上,一抬头,只见夜空挂着几近圆满的月亮。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跟黎姐姐一起再看月亮?”
黎放歌冷不防又想起关笑语此前给她发的这条消息,脸上自然而然地浮起辉煌的笑意,遥远的月光被她吸引过来,
她嫌阳台上的月光被房间里透出来的灯光挤得太淡,便转身走过去将窗帘拉上,如此一来,阳台上的清辉就非常清晰了——
“黎姐姐!——”
伴随着开门声,熟悉的呼喊远远传来,
略显着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黎姐姐!人呢?”
脚步声又变远,滑动门的声音传来,对着灰然的窗帘,黎放歌忍住了应答,她觉得关笑语一定很快就能够找到月光下的她。
“黎姐姐,你在哪儿呀?!”
不出所料,关笑语往阳台这边急速地走过来了,哒哒哒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动人,
黎放歌的心跳应着她仿佛翻飞的脚步密得像是要跃出胸膛,原来,听着自己喜欢的人靠近可以激起交杂着紧张和慌乱的喜悦和兴奋。
窗帘哗啦一下被扯开,
拿着一盒抑制剂的关笑语在见到背着手靠在栏杆上黎放歌的瞬间即刻怔住,
那张小脸上的惊慌旋即褪去,她的眼神释放出“原来在这儿”的释然。
黎放歌忘了依旧火热的身体和密集的心跳,定定地看着试图克制微喘的关笑语,只见她跨进阳台,欻的一声又将身后的窗帘严严实实拉上。
“黎姐姐干什么都不答应我?!”
关笑语气嘟嘟地嗔怪,一边将手中的抑制剂过来。
黎放歌一手接过,一手扯住关笑语的左手,轻轻一带,还在愠恼的娇花轻而易举地被拉进她的胸怀,
关笑语还没反应过来,双唇已经被密不透风地贴住。
两个人的嘴巴闭得紧紧,也贴得紧紧,
压得彼此都有了痛感,不能够深入交流的她们只能依靠重重的力道向对方传达热烈的爱意和日积夜累的思念——
黎放歌不知道关笑语的双手什么时候攀到了她的腰肢上,
直到被抓痛的那一刻,她才惊觉,她们已经贴了很久很久。
可以了,可以了!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再贴下去就会大事不妙,但嘴唇却不想退离。
恍惚间,是关笑语推开了她。
“黎姐姐,”她声音中的力气像是全被抽走一样,“快服用抑制剂吧。”
她低着头,黎放歌的下巴抵在她的鬓边,轻轻地蹭了蹭,又蹭了蹭。
“感觉你的身体要燃烧起来了。”关笑语犹犹豫豫地推开了她。
黎放歌恍恍惚惚的,觉得一切像是有了重影。
好几个深呼吸之后,她打开纸盒,服下了双倍的抑制剂。
关笑语虽然心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黎放歌将抑制剂的包装纸扔进桌旁的垃圾桶里。
沉默笼罩下来,不知过了多久,
“看月亮——”
“看月亮——”
两个人异口同声,又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她们转身一齐靠近栏杆。
看到关笑语往边上挪,黎放歌忍不住说:“干嘛离我那么远?”
关笑语噗嗤一笑,“还不是怕姐姐把持不住。”
“在你看来,姐姐的意志力就这么弱?”黎放歌说着失去意义的话。
“其实,比起怕黎姐姐把持不住,我是更害怕我把持不住啦。别说我们很久没见,就算我们天天在一起,此时此刻,不对姐姐做点什么,好像都很辜负的月亮。”
“抱一下还是可以的。”
“黎姐姐,快看月亮吧。”
“月亮哪有你好看。”
“咯咯咯……黎姐姐,你再对我说一遍。”
“关笑语,你比月亮好看。”
关笑语笑成一朵花,清美的月光在她明眸中荡啊荡的,闪闪发亮。
“我真的好想、好想把黎姐姐欺负哭。”
“哈哈哈来啊……”
黎放歌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笑场,关笑语说的那么认真,她也绝对是那样想的,
但她就是忍不住这样轻浮地回应,就好像,如果不笑就会没办法遮掩住她的台词被对方抢走的狼狈。
现在,只有欺负对方才能缓解积压了很久很久的想念和冲动,才能填满越来越空旷的寂寞和空虚。
“黎姐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
“没有,我相信。”黎放歌敛住笑意,她忽然不敢再出声。
夜风吹起她们的长发。
像是感应到黎放歌的心情,关笑语也没再逼问。
沉默又笼罩下来。
此时此刻,黎放歌才明白,一起看月亮对关笑语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爱。
“还想知道姐姐怎么过你爸那一关吗?”
像是害怕沉默会将彼此吞噬,最终黎放歌打破了蔓延得越来越繁重的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