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在家寻欢作乐的时候, 有几个心思活泛的大臣私下找上门，给了她不少好东西，有海外才能弄到的夜明珠, 甚至还有别国的美娇娘, 就为了打探一些事。
比如——
“成王殿下, 您说最近是不是要变天了？”
“呵，这你去钦天监问啊，春宵一刻值千金，本王晚上欣赏美人还觉得时间不够呢, 闲得吃饱了撑的去夜观天象？”颜汐搂过一旁的红纱女子轻抚过脸颊, 一股子香料味直冲过来，呛得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几位大臣, 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好半晌，压低了声音，道：“老臣这眼皮跳了好几天了, 您看这陛下好久不上朝了，有人求见也只推说身上不适, 不知成王殿下是否面见圣上了？”
颜汐抬了抬眼皮, 只觉得这外族女子虽然娇柔了些，但腌入味了, 实在下不了口。
她一把推开那女人, 撩着眼皮看老大臣们。
大臣继续说：“成王殿下不上朝不知道, 前些时日太子殿下被陛下……厉害了。”
这件事颜汐听说了，是她出的主意。
让顾若曦找了个几个和原身母亲长相相似的女人, 又培训了几天，送进了宫。
陛下生性多疑, 让这几个女人轮番吹枕头风，说最近太子殿下的声望要比陛下大得多，说天下老百姓都知道太子殿下贤良，却不知陛下开明。
没几天，当今圣上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起了疑，再加上近日事端多，一脸好几件事两人意见都相左，陛下和太子不和的传闻便闹得沸沸扬扬。
尤其是颜汐还让顾若曦找了几个长舌妇，在市井巷里造谣太子殿下爱上了皇帝的妃子，要跟自己的老子抢媳妇。
一来二去，陛下，太子殿下的名声都有损。
一切的巧合碰到一起那就是刻意了，所以不少人都猜到这件事背后加了成王殿下的手笔，但现在知道也有些晚了，毕竟陛下先前在朝堂上呵斥太子时一不小心溜出了要废太子的心思。
现下谁都见不到陛下，难保不是太子殿下生了二心。
大臣心下担忧，却又不敢说的太明显，毕竟还不想明显站队。
而颜汐则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着人将大臣送出了府。
后门，颜汐抱着早已收拾好的小包袱，望了一眼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的成王府的方向，低声道：【接下来的事就算我不在，你女儿也搞得定的，趁着她还在宫里，我得赶紧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444：【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殿下，想要不告而别吗？”
“！”颜汐转回头，瞧见拐角阴影下走出来一个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这他么——人吓人，吓死人啊。
颜汐深吸口气，勉强平复下心情，眼神中带着戒备看她。
顾若曦站在夜色下，相比几个月前，身形更显瘦削，整个人的气息也越发幽沉，死死盯着颜汐的脸，走上前来。
颜汐下意识后退一步。
“殿下在紧张什么？”顾若曦抬起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虽然没使力，但格外沉重，似乎将颜汐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颜汐本能地生出排斥之意，淡淡道：“怎么，顾小姐要出尔反尔？想杀了本……我不成？”
她神色僵硬，勉强支撑着其实说道：“也是，替身想必你也已经找好了，接下来无需我再出场了，传出我是死人的消息，不若我真实是个死人。”
当初颜汐就已经想到这个可能了，她也不太在乎，所以真当在面临生死的时候还挺坦然：“那就请顾小姐，给我个痛快吧。”
看着她闭上眼，似是完全不想看自己一眼，顾若曦不动声色平复下内心的焦躁，哑着嗓子道：“我说过，我喜欢殿下，我是心甘情愿让殿下坐上那个位子的。”
“可别了吧，我不稀罕万人之上，更不想要的是屈居于你之下，要么放了我，要么杀了我。”
顾若曦按在颜汐肩膀上的手紧了紧，指甲几乎要将粗布挂出丝线。
“殿下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着就要上手，只是指尖还没碰到颜汐，后者就已经偏过脸去，似乎很是厌恶她的触碰，一抹伤心和不甘自眼底划过。
墙上昏黄的灯笼，将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明明是相对而立，可却偏偏像是两条用不相干的线，各自延伸出去，永不交融。
两人相对沉默半晌，颜汐再不多说，转身就要走，却被顾若曦再次喊住，只是这次她脚下不停，甚至还走得更快了些。
“等下！”顾若曦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用力稍微大了些，颜汐一个踉跄，摔在他的怀里，可还没等她手环抱上去，就已经被猛地推开了，颜汐脸色难看，“你到底想怎样？！”
“别走。”顾若曦恳求地望着她，都快要哭出来了，“究竟要如何你才能信我，信我是真的爱你。”
她急切地说道：“我可以证明的，用一辈子证明，我是真正地爱你！”
颜汐看着她抓着自己的骨节泛白的手，沉默片刻，忽然出声道：“你现在嘴上求我，但其实心里想的是把我关起来，打断我的腿，折断我的胳膊，让我走投无路，只能依靠你一人吧……”
“！”顾若曦一怔，猛地抬起脸，满眼都是被戳中心思的来不及掩饰的慌乱，“不是的，不……”
颜汐挣脱她的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她一步一步逼近，鼻尖几乎要戳中她的，深邃双瞳映照着顾若曦稍显仓皇的脸色，像是吐出嚼碎的骨头渣滓，一字一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
“要带我回去吗？”颜汐自若道，“把我关进牢里，变成井底之蛙，从此再也逃不出你的手心？除此之外，你还能做什么？”
不知为何，被质问的顾若曦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来，她望着颜汐一双漂亮但却隐约透着绝望的眼眸，沉默半晌，问道：“若是我放你自由，你是断然不肯留在我身边的，对吧？”
颜汐神色冷淡：“你觉得呢？”
顾若曦面上的表情渐渐褪去：“那为何……”
颜汐眼底露出一丝讥讽，打断道：“我承认，我对你是有喜欢之情，但我只享受自己掌控一切的时候，一旦局势调转，我便对你没兴趣了。”
顾若曦：“可我……”
颜汐：“你是想说你会喜欢我一辈子，这辈子我都可以为所欲为，任意妄为？”
不等顾若曦张嘴，颜汐摇头道：“不，我不相信你，我不愿考验人性，顾若曦，现在的你甚至无法保证明天的你是否还会一如昨日地喜欢我，更何况是几十年后的你了。”
颜汐又道：“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我就讨厌你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副不急不徐一切稳操胜券的姿态。”
高高在上的，好似所有事所有人都尽在掌握，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似的。
她偏偏要跑，做那一条漏网之鱼。
若是逃不出去，她也要做那最特殊的那一个，哪怕去死。
顾若曦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这些时日来和颜汐相处的点点滴滴的画面，哑着嗓子开口道：“可我在你面前……哪来的从容，不都是你掌控我吗？”
颜汐眯起双眼，静静看着顾若曦眼角发红的失态模样，缓缓勾起了唇：“是呀，我就是看着你这幅因为我狼狈不堪的模样，就是想让你体验，原来你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如意不了的事。”
顾若曦疲累地叹了一口气，猛地一抬手，狠狠劈在颜汐的后颈。
身子软软倒下，在合上眼的那一瞬，颜汐眼角流露出果然如此的嘲讽笑意。
“对不起，我也不想的，可你……”意识越来越沉，接下来的话颜汐便没听到了，不过每次都是相同的类似的，听不听的，也都无所谓了。
……
“不要，不要过来！”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甚至连挂在肩上都不能，两个形容猥琐的男人一步步逼近，她害怕地不断后退，使劲摇着头，眼泪鼻涕都要流出来，只可惜一身狼狈依旧挡不住那两人贪婪的目光。
“不要？现在说不要，待会……嘿嘿，有你享受的。”
他们搓着手，笑容就像是利爪，抓挠在颜汐的心尖。
她哭着恳求，那些脏兮兮的手却还是伸了过来。
颜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可怜地大声哭喊着恳求道：“求你们，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我身上脏，太脏了，不要、不要碰我——”
尖锐的哭喊几乎将破烂的庙顶掀翻，那两个男人被吵得头疼，狠狠一脚踹在颜汐的肩膀，瘦弱的身子被踢得翻了个过，仰面倒在地上，后脑勺一阵钝痛，半晌爬不起来。
还不等颜汐缓过神来，头皮又是一阵撕扯的剧痛，那男人上前一把拽住她的头发使劲向上一拉，恶狠狠道：“死丫头，再给我找不痛快，我TM先.奸.后.杀，你信不信！”
“你……你杀了我吧，你干脆杀了我吧！”颜汐盯着那两个看一眼就能让人吐出来的男人脏兮兮的面容，额头上的血和着眼泪一起从脸颊划过，她牙一咬，眼一闭，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不活了。”活着太累了，她活不下去了。
希望没有来生，就算有来生，她也不要再做人了。
做猫做狗做猪做牛做羊，甚至一株草一棵树都行，就是再也不要做人了。
就算要做人，也不要带着这张脸做人下人。
这张脸给她的，从来都只有麻烦，要是没有这张脸……不，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自己就好了。
“啪——”一巴掌甩在颜汐的脸上，痛的她半边脑壳都是木的，耳畔传来嗡嗡嗡的鸣叫声，颜汐被打的摔趴在地上，呕出一口血来。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先让爷几个高兴高兴再说！”腥臭的味道扑鼻而来，颜汐就连爬起来撞墙的力气都没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放肆！”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是男人的惨叫声，颜汐缓了好半晌，这才敢睁开眼，偷偷去瞧。
白。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纯洁无瑕的白衣，是颜汐远远看着都要绕道走的白。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蜷缩着身子不敢再抬眼看。
“你没事吧？”
这声音太温柔了，从来没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过。
颜汐耳朵尖动了动，没忍住抬头，不其然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救我，求你，救救我……”她拼命地爬过去，死死地抓住一片洁白的衣角。
是神仙来救她了吗？是老天爷终于愿意赏赐自己一眼了吗。
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被她当做天降神兵的救命恩人，其实不过是另一个火坑而已。
……
“为什么？”颜汐身上披了一件宽大的衣袍，蜷缩在山洞的角落里，柔软的长发散落下来，遮盖住了满是泪痕的脸。
有人走近，站在她的身前，沉声问：“为什么要暗算我？你恨我？恨到要杀死我？”
颜汐抬头，看到一抹周身笼罩着光晕的熟悉身影，就好似那日一般，一如既往地犹如从天降下的神祗，高不可攀。
她忽然笑了，哈哈大笑，疯疯癫癫说道：“是啊，我恨你！”
“不、不光恨你，我恨天下所有的你，贵为天之骄子，一出生什么都有，你们何曾想过？这天下还有人一出生，就如阴沟里的老鼠，靠着偷偷摸摸，亦或是仰人鼻息才能苟延残喘地活着？你想要什么有什么，可想到我需要卖.身才能在你的庇护下才能保住一条命？”
“卖.身？你是这么看待你我之间关系的？”
“不然呢？难不成是爱么？那既然你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让我修行？为什么不给我自由？为什么！”
“哼，你和那些觊觎我的脸我的身体的人有什么两样？！”
她发狂一般地质问，锁链碰撞，叮当作响，讽刺至极。
我只是想活下来，不靠任何人，单单只是靠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要再而三地羞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