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这几日和黄药师相谈甚欢，两人不是一起饮酒就是黄药师指点杨过功夫，但杨过没忘了正经事，他试探着从黄药师那里询问过自己的父亲死因，但黄药师不愿意多提，两句话挡了，人家是武林前辈，目前看着二人性情相投，谁知道对方被问烦了会不会不顾忌情面？
江湖上可没人说桃花岛主黄药师是个好脾气的。
杨过只得将主意打到了傻姑身上，每次看傻姑时目光都是沉沉的。
洪凌波这般纵容傻姑整日像小尾巴一样跟着自己，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
可傻姑到底不是她的尾巴。
只是让傻姑在院子里自己玩了一会，洪凌波和程英聊了几句闲话，傻姑就被杨过诓走了。
“我听说桃花岛上的人都是被割去耳朵舌头的人，是不是真的？”洪凌波说的话令陆无双直咋舌，后怕的拍拍心口：“啊？这么可怕的吗，还好我们没惹到黄老邪。”
“我虽然没有上过岛，但是我听师父说过，岛上那些被割去耳朵舌头的仆人都是他捉回去的大奸大恶之人，”程英不想自家师父受非议，便温声细语的解释。
陆无双听得为程英不平：“什么，你做他徒弟这么多年，也没上过桃花岛？！”
“因为我要找你呀，”程英朝陆无双和缓一笑：“而且师父这些年一直在游历江湖，也没怎么回去岛上过。”
原来原因在自己身上，陆无双摇头晃脑，露齿一笑，觉得过去这么多年，表姐还是那个包容自己的表姐，一点也没变化，她心头一热，用力拥了一下程英，大声道：“以后咱们两个就在一块，再也不分开了！”
“那是当然的，”程英自然点头，她与陆无双虽无血缘关系，却因为经历这一番变故，分离许多年，更亲如姐妹，日后自然要互相扶助。
洪凌波目光在陆无双和程英身上扫了一圈，没多说什么。
洪凌波琢磨琢磨，陆无双当时见着她，激动之下说要和她以后一起隐居，现在被程英感动，便说和她再也不分开，陆无双说这些话并不考虑后果，都是脑子一热就说出来了。也不知道那句日后一起隐居的话陆无双还记不记得？是不是当个玩笑话给忘了？
不怪洪凌波不信任陆无双，陆无双做的不靠谱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难以令人觉得可靠。
罢了，陆无双本就是小孩子心性，她和杨过是一个性情，杨过死活不愿意呆在古墓里，小屋处隐居，陆无双就能愿意，能快乐吗？
洪凌波暗暗想：隐居这事，陆无双若是忘了，她也就不提了，免得陆无双为难。
就是这时候，陆无双也不忘记李莫愁，恶意道：“若是黄岛主将她也捉到岛上就好了，割去她的耳朵舌头，看她怎么害人！”
陆无双常提李莫愁，每每提起来李莫愁的名字都是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模样，李莫愁与她有血海深仇，这仇恨是绝不可能化解的。
就如陆无双所说，她早晚要和李莫愁拼个你死我活。
这是陆无双的心病。
洪凌波微微蹙眉，有点担心这股仇恨成为陆无双练功的阻碍，陆无双本就心性不稳，若是哪日练功想起李莫愁来，岂不是要气血攻心走火入魔？
洪凌波张口正欲提醒，就突听远处传来傻姑一声哭叫！
谁？！莫不是李莫愁去而复返？!
屋内几人均是面色一变，虽自知不是李莫愁对手，也忙匆匆拿起兵器循声追去去救傻姑，只听傻姑的哭叫声越来越响，跟着响起的却不是李莫愁的声音，而是杨过的怒吼！
到近前来一看，就见杨过面目狰狞，用力掐着傻姑的脖子！傻姑一脸泪水，脸色涨红，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杨过掐着傻姑的脖子，还恶狠狠的追问傻姑：“你再说一句，是不是他们，是不是他们！”
傻姑用力挣扎，但她呼吸不上来，身体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拍打杨过掐自己脖子的手的动作也越来越无力。
程英大吃一惊，惊道：“你干什么！”她冲上去就要掰开杨过掐傻姑的手，陆无双也上去阻拦，跟着喊：“傻蛋，你要掐死她了！”
杨过刚刚从傻姑嘴里诓出来自己父亲之死竟与郭靖黄蓉有关！
他对黄蓉不喜欢，但郭靖对他很好，他对郭靖有孺慕之情，骤然得知这样一个待自己好的人竟是自己的仇人，他如何能不怒？
还有黄蓉，柯镇恶...怪不得都那样对他！
可他做错什么了？！黄伯母还说，他名字是取‘悔过’之意，可他杨过做错什么了？！
他杨过，不思过！
这些人害了他父亲，还装模作样，摆出副大侠的惺惺之态！
杨过这些日子和陆无双程英相处的很好，陆无双和程英都还以为是傻姑傻里傻气惹到他了他才发脾气，又急于去救傻姑，就没注意到杨过脸上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显然是怒火攻心，走火入魔的前兆！
杨过这些日子刚从黄药师那里学了新功夫，心思本就不稳，突然得知这事，自然深受打击！他走火入魔，自然要发狂发怒，陆无双和程英的呼喊声全听不进耳朵里，只觉得人人都负他！察觉有人走近，想也不想，抬手就打！
陆无双和程英对杨过毫无防备，她们两个武功本也没有杨过高，当下被打个正着！
程英闪躲的快一些，陆无双腿跛一点，虽立即转身闪躲，仍是慢了一步，被杨过一掌打中胳膊，顿时惨叫一声，捂着胳膊跌跌撞撞的倒在地上，不敢置信道：“傻蛋，你竟然打我！”
“他走火入魔了！”洪凌波二话不说，抬剑打向杨过，她剑鞘也没抽出，不为伤了杨过，只想分散杨过的注意力。
杨过虽学了弹指神通和玉箫剑法，但都才学两天，没什么功力，他会的古墓功夫洪凌波也会，还比他多学几年，相比之下自是洪凌波武功高一些，奈何杨过现在狂性大发不知轻重，洪凌波却不想伤他，难免束手束脚。杨过虽然没了理智，也能感觉到与自己相斗的人武功不差，凭一只手肯定敌不过，当即松开了傻姑，洪凌波忙喊：“快带傻姑走！”
傻姑哭的喘不上气，这回可不是假哭，是实打实的被吓惨了。
陆无双忙听洪凌波的，扶着傻姑先跑了。
程英不肯走，在旁边焦急道：“你小心些！”也不知道是在让洪凌波小心些别受伤了，还是让她小心些别伤了杨过。
洪凌波自是懂得，引得杨过放开了傻姑，便寻了个间隙使出一招商阳指，点了杨过的穴道！
见杨过被定在原地，程英大松一口气：“好！”
杨过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却仍是满面怒气，口中吼道：“你松开我穴道！”
洪凌波理也不理，对程英说：“你取桶凉水来，越凉越好。”
程英看眼杨过狰狞表情，忙点头去了，很快提了一桶水来，洪凌波接过去，桶底一掀，桶中凉水就尽数全浇在了杨过脑袋上！
刚刚还叫骂不停的杨过被凉水浇了一头一脸，顿时闭嘴。
“清醒没有？”洪凌波冷声问。
杨过胸膛急促颤动几下，才虚弱道：“你解了我的穴道吧。”
声音有气无力的，毫无刚刚戾气，他头上还直往下滴水，看着十分可怜。
洪凌波才解了杨过的穴道，程英忙递给杨过一块帕子，杨过用帕子随意擦擦脸，心中那股怒气过去，心中转而替代的是一股子沮丧情绪。
他就是知道仇人是郭靖黄蓉又如何呢？
揭穿他们的面目？谁会信？
报仇？他又不是郭靖黄蓉的对手。
可这仇他是绝计要报的！打不过，他大不了使些阴损手段！杨过暗暗咬牙想。
见杨过神情，洪凌波就知道，他到底从傻姑处得知了自己父亲的死与郭靖黄蓉有关，也由此恨上了郭靖黄蓉。
洪凌波想了想，轻声问：“你刚刚问傻姑你的杀父仇人是谁，是不是？”
程英多看了杨过一眼。杨过对自己身世也不是很清楚，自然从未提过，但听洪凌波话里意思，杨过也是个孤独伶仃的，不禁觉得杨过有些可怜。
“是，”杨过缓缓点头。
“她说，是郭靖黄蓉害的你父亲，是不是？”洪凌波又问。
杨过咬牙，再次点头：“你说的不错。”
程英大惊。黄蓉论辈分还是她师姐呢！忙为黄蓉辩解道：“这不可能，郭大侠黄女侠是江湖上有名的侠之大者，怎么会杀你父亲！”
“大侠的名声，也是靠杀人得来的！”杨过古怪一笑：“大侠手里头，就没有人命吗？！”
“虽然如此，但他们要杀的，必然是大奸大恶之徒！”程英在这事上毫不退让，辩驳道。
杨过面色不善：“你说什么，你说我父亲是个恶人？”
程英被杨过阴郁神情惊了一下，不禁退后一步，洪凌波挡在她面前，答道：“不错，你父亲，叫杨康，是个恶人，无数人恨他入骨，就算他的死与郭靖黄蓉有关，你也不该恨郭靖黄蓉。”
程英被洪凌波挡在身后，杨过自然把满腔怒气都发泄在了洪凌波身上：“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说我父亲是个恶人！你让我不恨郭靖黄蓉，那我恨谁？！恨我已经死去的父亲？恨我是他的儿子？！”他突然勃然大怒道：“傻姑可没说我父亲的名字，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程英也惊疑看了一眼洪凌波。她们刚刚三人是一起来的，没道理洪凌波知道这么多。
除非，洪凌波早就知道。
杨过也反应过来，指着洪凌波骂道：“你早就知道是不是，还瞒着我！”
“你早知道，难道就不想报仇了？！”
“哪怕他是个恶人，那也是我父亲，这天下，哪有不为父亲报仇的道理？！你未经历过双亲被人害死，自然不体会我的感受！”杨过怒骂一句，话音刚落，就听陆无双声音尖利的喊：“傻蛋，你住口！不要对我师姐胡说八道！”
第一百零一章
陆无双急急跑上来，担心看洪凌波：“师姐，你别理傻蛋的话！”
洪凌波面上平静，杨过这几句话刺激不到她，但陆无双不愿自家师姐受委屈，转而叉腰吼杨过：“傻蛋，你说什么混账话！我师姐双亲也是被李莫愁那个恶女人给害了的！”
杨过猛然听陆无双说这么一句话，不禁有些心虚，但见洪凌波仍然面色平静，被戳中心事也不见难过模样，于是反而嘴硬道：“李莫愁也是她仇人，我怎么看不出来？我们本来是想将李莫愁困死在古墓里的，可她为了李莫愁，都不肯走！”
陆无双一愣，转头问洪凌波：“什么？师姐，他说的是真的？
”
洪凌波与陆无双对视，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为杨过并没有说谎。
在跳石棺暗道时，洪凌波的确不忍古墓里留李莫愁一个，为了带她离开古墓，于是选择留下，不与杨过和小龙女一起离开。
她那时候若和杨过小龙女一起离开了，哪有如今这档子事？
李莫愁早被困死在古墓中了。
李莫愁是陆无双的仇人，洪凌波如此放过李莫愁，想也知道陆无双会是何种心情。
陆无双望着洪凌波的目光都怀疑起来。
杨过接着道：“还说我父亲是恶人，你的名声好到哪里去了？！我可是听说了的，人家喊李莫愁女魔头，喊你小魔头，你杀的人不见得比李莫愁少！”
洪凌波望着陆无双惊疑不定的双眼，忽然有些恍惚。
她的确想阻拦杨过去找郭靖黄蓉寻仇，但她本意不坏，只想解开杨过的心结，所以提前告知了杨过杨康的为人。
但她错了，谁会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是个大奸大恶之徒呢？
哪怕这是事实，但更多人会选择自欺欺人。
杨过越说越觉如此，理直气壮道：“找你寻仇的人也不少吧，我看，你是被人找你寻仇寻怕了，所以，自己不报仇，也不让人家报仇！”
杨过的性情本就是有些邪气桀骜，否则不会与黄药师性情相投。
他在山上时尚能被管教，如今下山来，性情是越发不受约束了，此时觉得受到洪凌波欺瞒，于是毫不顾忌，什么话都捡来说。
洪凌波身形一晃。
陆无双不了解情况，听杨过这么说，顿时疑问道：“傻蛋，你说什么报仇不报仇的，谁是你的仇人！”
“郭靖黄蓉！”杨过咬牙道：“他们害死我父亲，你说，我该不该报仇！”
陆无双低低惊叫一声，显然无论如何想不到会是这样。
程英急忙辩解：“不是这样的，傻姑疯疯癫癫，她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师姐和郭大侠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程英声音柔软，谁也没将她声音听进耳中去。
陆无双自己也是背负着仇恨的，听杨过一声问话，设身处地，想到自己，理所当然道：“这是当然的，哪怕打不过，也要报仇，不然，枉为子女！”
洪凌波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自己不报仇，也不让人家报仇...’
杨过说的没错，她做的不正是这事吗？
她有什么立场阻拦杨过报仇？
她不是杨过，如何能体会杨过心情，为杨过做决定？
她以为对别人的好，人家未必领情。
就如她对公孙绿萼所说，‘不让她去绝情谷，或许，她会觉得白活一遭’。
她不让杨过去寻仇，杨过便要恨她，觉得她在害他。
她的确杀了很多人，虽不情愿，但是事实。
她娘亲间接死于李莫愁之手，她应该记恨的，但她如今只想好好活着，是一点报仇念头也无。
甚至，都不忍心看着李莫愁死。
难道真是她错了？
她死过一次，如今想换个活法，自在一些，而不是满心仇恨的活下去。
其中有诸多内情，但非一言片语能说明白的，洪凌波也没了解释的力气，她只是伸出手掌，轻轻的搭在了陆无双的肩膀上。
却几乎用尽了洪凌波全部的力气。
陆无双回头，就见洪凌波茫然看着她。
“...师姐？”
“你也这样觉得？”
“什么？”
“‘我自己不报仇，也不让人报仇。’你也觉得，我是这样一个人？”
陆无双呐呐：“这...师姐，傻蛋的父亲被人害了，他当然要报仇的呀，不然一辈子都不能安心。我恨李莫愁，最懂这感觉，所以，我觉得他没有做错，你不该拦他。”对陆无双来说，自是父母之仇大过天，所以她能理解杨过。
洪凌波静静的听。
陆无双继续道：“而且...师姐，说实话，我真看不出来你到底恨不恨李莫愁。你说她害了你娘亲，可我看你，总是尽量避着她，但也不像是怕她，倒像是不希望和她见着，只当做没她这个人，是一点报仇的心思都没有，”她小心的瞧洪凌波脸色，见洪凌波不似生气，又悄声问：“难道师姐你，对自己的娘亲就没有亲情吗，若有一丝亲情，也不可能没有报仇的念头呀！”
‘难道你，对自己的娘亲没有亲情吗？’
这话太诛心。
洪凌波眼前一黑。
‘凌波...凌波...’
她只和她的阿娘相处了一日，但那是她感受过的最真的亲情了。
她如何会对她的阿娘没有亲情呢？
若不是她的阿娘，她都没有活下来的勇气。
可现在，陆无双质疑她，问她，‘师姐，你对自己的娘亲，没有亲情吗？’
洪凌波答不上话来，望着陆无双的双目微红。
陆无双却还在意一件事情，不安问：“师姐，你真的放过了李莫愁吗？”
洪凌波眼中到底落下泪水来，只是这滴眼泪落得太快，谁也没有注意到。
“是呀，”她低低叹息：“我放过她了。”
陆无双急起来，声音也大了许多，不满道：“师姐，你怎么这样，竟放过我的仇人！”
洪凌波没有辩驳，只是看着陆无双，声音很轻的问：“无双，你说，人怎么这么奇怪。我总在体谅他人，别人对我好一点，我就想着百倍还回去。但是，怎么就没人体谅我呢？”
怎么，就没人体谅她呢？
谁也不知道她心中痛苦折磨。
她对李莫愁无恨，因为相处十多年，甚至有了些感情，是她没有亲情忘了自己娘亲吗？
她对江湖打打杀杀觉得厌烦，不想置身于这江湖事端中，是她胆怯了吗？
不...全只因为她死过一回，更珍惜这条性命而已。
所以她伏低做小，违心哄着李莫愁，被迫杀人。
江湖人不晓得内情，不晓得她过得多痛苦，只喊她小魔头。
如今她的确只想避开李莫愁隐居，没有了一点报仇心思。
原来其实陆无双也不理解她，觉得她冷血。
可她的确想着让所有人都好。
所以她试图救陆家庄，试图为陆无双找靠山...
但都搞砸了。
她莫不是真的谁也帮不了？
洪凌波泪眼模糊，看看面前不敢置信的陆无双，再看看前方自认为说中他痛处得意的杨过，突然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她...大概能救得自己已经不错。
哪里顾得上别人了？
到底是她自负自大，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李莫愁的徒弟，是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小魔头，和眼前三人怎么相同？
程英是桃花岛黄药师的徒弟，陆无双陆家庄遗孤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杨过呢，是日后名震江湖的大侠。
唯有她，格格不入。
她说杨康是恶人，她自己不也是吗？
洪凌波张张口，但见着陆无双惊怒神情，那句‘你还记不记得，你说，要和我一起隐居’的话，也问不出来了。
陆无双一定已经忘了。洪凌波想。
就是没忘，她也不会愿意了。
洪凌波微微眨眼，眼泪就重新落下来，她连哭也是无声的，只用一双泪眼平静的看着陆无双，仿佛委屈受伤的人不是自己。
陆无双才觉自己话说的过分，心虚的不敢与洪凌波对视，上一次见洪凌波如此难过，令洪凌波伤心，是什么时候了？
是她折磨人致死，弄坏了洪凌波父亲的钝剑。
当时洪凌波没有怪她，只是冷淡的转身走了。
现在洪凌波也是如此。
洪凌波静静看着陆无双，微微一点头，显然做了决定。
“师姐...”陆无双有些怕。
“你不要叫我师姐了，我们的师姐妹情分，是从李莫愁处得来的，你恨她，自然也要恨我了，”洪凌波翘起唇角，假笑一下：“你表姐很好，能护着你，你也不需要我了。以后...”洪凌波声音颤了颤，但很快平复了，她嘱咐陆无双道：“以后，你记得要听你表姐的话，可别再莽撞了。”
陆无双怔怔愣在原地，无措问：“师姐，你，你又要丢下我了...”
洪凌波已经转身，陆无双只听她轻轻道：“不...你不需要我了。”
陆无双只觉浑身冰冷，一双腿仿佛扎根在了地上，只能茫然看着洪凌波走远。
“表妹，你说什么混账话！”一向性情温柔的程英也急得骂了一句：“你师姐对你好不好，你心里不清楚吗？！你怎么能说她是个冷血无情之人？！”说完，颇为气恼的瞪了一眼杨过，忙去追洪凌波！
她，她说了这话吗？陆无双呆呆傻傻想，她好像，好像是说了这种话...
她又伤了师姐的心...
‘师姐，我错了，你别生我的气。’
‘我没有生你的气。’
‘那你以后也不生我的气好不好？’
‘如果你不乖...’
‘我一定乖乖的，我还要保护师姐呢！’
‘如果你乖，我为什么生气呢？’
‘我会一直很乖的，师姐以后都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好。’
可她并没有做到自己承诺的事情。
一直是洪凌波体谅她，照顾她，保护她。
多少次，她惹恼李莫愁时，若不是洪凌波硬着头皮挡在自己前面，厚着脸皮去讨好李莫愁，自己早被李莫愁打死了。
她师姐一心为她，教她武功，想方设法带她逃脱李莫愁魔掌，可她却说，她师姐是个无情之人。
她师姐一直很好。
是她一直和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莽撞，惹出事端来，又口不择言，伤了师姐的心。
她一直都不乖。
陆无双终于后悔，捂脸哭泣起来。
但到底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百零二章
洪凌波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江湖那么大，她其实并没有落脚之处。
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来了这个世界只感受到了一天亲情，这身体的亲人就随着原主人一起去了阴曹地府。
她在这个世界，是个没有根的人。
赤霞山庄从来不是她的归处。
但她的步伐很急，急于逃避开身后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伤人心的话。
程英飞身而来，拦在洪凌波身前，急急道：“洪姑娘，你别在乎我表妹说的那些混账话！她性情莽撞，说话也不过脑子，别和她计较！”
洪凌波摇摇头，笑得发苦：“我从未和她计较过。”陆无双性情鲁莽，她早就知道的。她和陆无双相伴这么多年，如何不了解？现在的陆无双，一定后悔欲死了。
“那你去哪？”程英忙道：“李莫愁也不知道有没有离开，随时可能找我们来寻仇，你一个人走太危险了，还是和我们一起最安全！”
洪凌波苦笑：“你让我回去？”她自嘲道：“我这般冷血的人，你不怕吗？”
“我不怕，”程英上前一步，冷静道：“你是很好的人，我知道的。”
“...你知道？”洪凌波痴痴问了一句。
程英缓缓道：“我和郭大小姐私下谈过你，我们都觉得，多年前，李莫愁找陆家庄寻仇时，若不是你在窑洞外伤了自己拖延时间，我和表妹都已经被李莫愁一掌打死了。后来，也是你请师父回去窑洞救我的，是不是？”
洪凌波此时深受打击，程英这番话，无疑令她心中发暖，她下意识看向程英，盼望程英多说一些，好让自己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记得自己的好的。
“你受困于李莫愁，仍然待表妹很好，用心教导她，否则，以表妹偏激性情，再受李莫愁教导，恐怕，又是一个小李莫愁。”
“我毫无给娘亲复仇心思，你不觉得我没有亲情？”
“每人心境不同，有人把报仇当成一生夙愿，如表妹，其实我是不赞同的。一心复仇只会令她走入极端，可是我又劝不了她，”程英轻叹：“洪姑娘，我知道你的性情，你是个很好的人，你不想报仇，必然是有自己的缘故，也经历了一番纠结才放下，我怎么能说你不顾亲情？”
程英如此为他人着想，一番话开解了洪凌波，令洪凌波轻轻呼出一口郁气，程英观察她脸色，问道：“洪姑娘，你不气无双了？”
洪凌波摇摇头：“她和我相处好多年，我把她当成妹妹一样看待，就像你对她一样，虽然她说了让我伤心的话，但我还是不舍得怪她的。”
程英轻轻松口气：“那你...”
“你不必劝我了，我也不会回去了。”
程英一怔：“为什么，你落了单，被李莫愁抓了怎么办？”
“我和他们已经有了矛盾，就算表面和气，我回去了，这矛盾还要爆发的，”洪凌波只是道：“而且，我能感觉到，我气血有些不稳，是要走火入魔的征兆，我怕伤了你，你不要跟着我了。”
洪凌波刚刚伤心太过，这一路走的匆匆忙忙，跌跌撞撞，正是因为觉得胸腔气血翻滚，令她脚步不稳，程英虽开解了她的心结，但洪凌波心中那股翻滚的气血却不容易平复。
见洪凌波快要走火入魔，仍怕伤了自己，程英更不肯走，忙道：“那我更不能走了！我怎么能留你一个人！你放心，我通些医术，总能帮上你！”
程英话音刚落，便听一个女声娇笑道：“只怕，你帮不了她，也帮不了自己！”
正是李莫愁的声音！
李莫愁声音娇滴滴的，听在程英和洪凌波耳中，却是追魂索命音！
程英和洪凌波都是大吃一惊，两人猛然望去，就见李莫愁杀气腾腾，从空中飞身而来！
李莫愁果然没走，只是顾忌着黄药师躲在暗处，如今洪凌波落单，正给了她机会！比起偷她五毒神掌秘籍的陆无双，李莫愁说不准更恨骗她如斯的洪凌波！
“快走！”洪凌波忙喊一声！
程英却绝计不肯丢下洪凌波一个，她毫无惧色，拔剑跃到洪凌波身边道：“我来助你！”洪凌波却不领情，只反身给了程英一掌，把程英打的接连后退数步，却令程英一点伤也没受，只为让程英躲远些！
“我们两个也不是她对手，被抓一个总比抓两个好！你放心，她到底是我师父，不会轻易杀了我，你快走！”洪凌波回身对程英喊了一声，就拔剑对李莫愁刺去以求为程英拖延逃命时间！
程英虽不愿意，但洪凌波说的没错，加上一个她也不是李莫愁的对手，不如回去搬救兵！她恨得一跺脚，忙转身就往回跑，心想：等我，你可千万要等着我带人回来！
洪凌波面对李莫愁，自然不好使出玉女剑法，这剑法是李莫愁教的，李莫愁自然懂得应对，她唯有使出玉女素心剑和李莫愁对敌，奈何内力不如李莫愁深厚，此时又是走火入魔，气血翻涌之时，与李莫愁过了几招，突然口中腥甜，那股郁血到底此时不合时宜的涌上来了！
洪凌波面露痛苦之色，一口血吐出，李莫愁才不会怜惜她，趁她松懈时一掌击中她肩头，洪凌波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当即眼前一黑晕倒过去！
程英一路运着轻功，气喘吁吁，找到陆无双和杨过时已是腿脚发软，若不是陆无双急忙上前搀扶她，她就要摔趴在地上了！
“表姐，怎么就你自己回来，我师姐呢？”陆无双扶着程英，关切的往程英身后望，心中愧疚无比，只想见着洪凌波好好认错道歉，让洪凌波心里不要对她有怨念。
“她，她被李莫愁捉住了！”程英满头大汗道。
几人忙回到刚刚李莫愁现身之处，就只见地面上一片殷红血色。
顿时，谁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知道，李莫愁绝不是顾忌师徒之情的人。
洪凌波背叛李莫愁，李莫愁必恨她入骨，死也不会让她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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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的洪凌波是被痛感折磨醒的。
她本就是走火入魔，气血翻涌，又受李莫愁一掌，总要晕些时候，但李莫愁看她不痛快，自然也不想让她晕的舒服。
李莫愁恨极了。
程英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一想到洪凌波这么多年竟然从一开始就骗自己不是真心，李莫愁就气到浑身发抖，恨不得一脚踢死，一掌打死洪凌波！可她的手对着洪凌波的脑袋高高扬起，却又缓缓放下了。
自不是因为心软了。
对背叛自己的人，李莫愁一向不会心软。
让洪凌波这么死，有什么意思？
她当初没有一掌打死陆无双，不也是预备将陆无双留在身边慢慢折磨的吗？
况且，洪凌波还学会了李莫愁求而不得的古墓秘籍。
李莫愁呵呵冷笑一声，芊芊素指摘下了发髻上别着的碧花簪，随手观看把玩。
李莫愁不喜欢打扮，常年着道姑装扮，她身上唯一的佩饰，便是这支碧花簪。
但就是这支碧花簪，因为年头太久，上面也有了些划痕，不如开始那般翠绿了。
这支碧花簪李莫愁着实用了很长时间。
有好多年了。
对饰品，李莫愁不是一个恋旧的人，坏了再买就是了，丢了她都不心疼，反正她有很多钱。
但这碧花簪不一样。
这是洪凌波送她的第一样物事。
李莫愁一直戴着，哪怕有再好看的簪子，一想到这是自己的好徒儿送自己的，她就觉得这世上唯有这根簪子最好。
可如今情势倒转，这簪子再看就十分令人憎恶了。
指腹轻轻点点碧花簪尖端，李莫愁柔柔一笑，可她这笑很快变了味道。
这花簪，正是李莫愁去杀陆家庄上下时洪凌波送她的。
程英说的那番话，李莫愁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从那时候，洪凌波就已在骗她...
李莫愁并不蠢，相反，她其实很聪明，否则她江湖树敌这么多，不会仍然现在都好端端的，譬如全真七子中的几子去追杀她，她虽然武功不如人家，但仍是使计脱身。
她只是太好哄了。
或者说，是洪凌波太了解她，是她太信任洪凌波。
她总以为，这世上哪怕人人恨她，她身边总会有洪凌波在的。
洪凌波答应过她一生一世的...
洪凌波答应过她的...
可她却和陆郎一般，答应了，又不做到！
下一瞬，李莫愁就毫无预兆的持着花簪，将花簪尖端用力刺入了洪凌波肩头！
闭目昏死的洪凌波一张脸都疼的皱起来，李莫愁毫不心疼，反而将花簪用力刺入，只留了一个簪头露在外面！细细簪身整个没入洪凌波的肩膀！
洪凌波小声痛哼着，艰难睁开眼，便对上了李莫愁的沉沉双眼。
李莫愁古怪一笑，手指点了点簪头，笑问道：“凌波，你看这花簪，插，在你身上，是不是比别在我发上好看得多了？”李莫愁手指触动簪头，自然就触动洪凌波伤口，洪凌波正是虚弱时候，被李莫愁这两下轻巧动作牵连，痛的身体发颤。
随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处于一个怎样的境地。
这是一处破旧柴房，而她双手被铁链束缚着吊在房梁上，双脚堪堪落地。
洪凌波低低自嘲一笑。
她早知会有这一天。
她与李莫愁性情不同，早晚要离开李莫愁，若离开就算了，离不开，李莫愁就不会放过她。
李莫愁也笑了，柔软的手指轻轻抚摸洪凌波面颊，柔声问：“我的好徒儿，你还笑得出来？”
洪凌波垂眼叹息：“不然如何呢，我已经落到你手里了，”顿了顿，她闭目道：“你杀了我吧。”
死在李莫愁手里，她一点也不怨恨，李莫愁好歹养她这么多年，就算是还她的好了。
李莫愁一阵娇笑，仿佛听了多可笑的笑话似的，下一瞬，她冷了脸色，一掌扇在了洪凌波的面上！
李莫愁怒骂道：“小贱人，你想的倒美！我可不会让你死得痛快！”
洪凌波被这一巴掌打的偏过头去，口鼻都涌出鲜血来，可见李莫愁毫不留情！
洪凌波半边脸都被李莫愁打的麻木了。
但这麻木，并不仅仅是因为被打疼。
她的面上现出了浅浅的红色，却并非李莫愁手重打出来的。
洪凌波望向李莫愁发黑的掌心，一时不知作何表情。
李莫愁的五毒神掌，到底招呼到了她身上来。
第一百零三章
洪凌波受了这一巴掌，半边脸因中毒而麻木，那仿佛已经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张树皮似的，便只有另半张脸能做出痛苦表情，看着十分扭曲诡异，她口鼻都流出血来，愈发显得可怜凄惨。
李莫愁爱怜的抚摸洪凌波不能扯动，中了毒的半张面容，很是心疼道：“哎，凌波，你在我身边时候，我什么时候让你受过这样的委屈啊？你说你，为什么不听话，让师父心疼。”
洪凌波心中对李莫愁并无怨恨，只是对自己如今处境感到悲凉。
她到底落到了这一步。
跟在李莫愁身边，她就是一个人人喊打的小魔头，离了李莫愁，李莫愁就不会放过她。
她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哪怕这么努力，到头来，仍落到了这一步。
对李莫愁，洪凌波没有多大恨意，即使如今落到李莫愁手里了。
洪凌波总愿意记着人的好的。
她做苦一笑：“是啊，你对我是很好的。”
比起李莫愁对待陆无双手段，李莫愁算得对她不错。
救她性命，教她武功，若无李莫愁，她活不到现在。
可洪凌波与李莫愁并不是一路人。
李莫愁的好也并不是洪凌波想要的。
李莫愁性情偏执，滥杀成性，便也要徒弟一个样，这令洪凌波深受折磨。
她有无数次都想，要是李莫愁是个正经师傅，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她宁肯李莫愁真的是个道姑。
见洪凌波如以前一样乖巧附和自己说的话，李莫愁有些怔然：“那你为什么骗我？”
她真的想不明白。
既然洪凌波自己都说，自己对她好，那她为什么骗自己？
一如陆郎，自己对他那么好，却与别人成亲了！
到底错在哪了？！
错的，绝不会是她李莫愁！
“师父，你觉得我顺你心意，是因为在你面前，我说话做事都要揣度你心意，连笑，都要想一想笑得是不是时候，会不会惹得你不高兴。在你面前，我不是一个人，是一个木偶，线就被提在你手里，你一个不满意，松手了，我这个木偶也就散架了，”洪凌波抬起头，与李莫愁惊怒的双眼对视，大概因为要死了，她也不怕李莫愁了，才有机会将这些话讲出来：“师父，在你身边，我没有一刻是安心的，我总怕你杀了我。我知道，你无数次对我动杀心，若不是我伏低做小，会看眼色，我也活不到现在。”
“好呀！”李莫愁怒极反笑：“你还满心怨恨了是不是？！”
洪凌波摇摇头：“师父，我不恨你，即使你动手要杀我，我也不会恨你。”她对李莫愁的感情太复杂了。
相处十余年，不会一点感情没有的。
哪怕是个物件，都会生出念旧之心。
李莫愁性情偏执，稍不如意就起杀心，她怕李莫愁，又觉得害怕孤独，反复要她承诺一生一世的李莫愁可怜。
但李莫愁是不需要任何人来可怜的。
李莫愁恨恨一笑：“你想死？倒是想的容易！你将我当成傻子，骗了这么多年，让你轻易就死了，怎么对得起你？”她用力一按簪头，恨不得将簪头也刺入洪凌波肩膀里去，她这动作自然撕裂开了洪凌波的伤口，洪凌波惨叫一声，但她又知道李莫愁不会心疼她的，于是又用力咬牙忍住了，只是疼的身体不断发抖，面上都是冷汗。
她走火入魔，气血翻涌的那股子郁气还没过去，还被李莫愁一掌打伤，现在又中了五毒神掌，自然毫无反抗力气，任凭李莫愁撒气折磨。
“不愧是我的好徒儿，比那些江湖人可硬气的多了，”见洪凌波不肯叫出声来，李莫愁阴阳怪气的笑：“你想死是不是？我也可以成全你，只要你交出古墓秘籍来！我就让你死得痛快！”
洪凌波突然低低笑起来。
“你笑什么！”李莫愁掐着洪凌波的脸逼她抬起头：“有什么可笑的？！”
“师父，我是练了古墓秘籍，可我觉得，古墓秘籍也没什么厉害的，江湖上还有那么多武功秘籍，你干什么只盯着古墓的秘籍呢？”洪凌波声音发虚，轻飘飘的问：“你其实不甘心，被你师父赶出古墓，不甘心，自己身为师姐，却让师妹成了掌门，是不是？”
李莫愁被戳中心事，脸色十分难看。在她面前，洪凌波从没有如此忤逆的时候。
“你有没有想过，你师父，为什么赶你出古墓？”
“自是因为师父偏心！”李莫愁想也不想道。
洪凌波静静地看着李莫愁，她就知道，李莫愁总不会认为自己错的。
她杀姓何名沅的人，认为错在人家和何沅君同姓名。
她杀陆家庄上下，认为错在陆展元负她。
她总是不觉得自己错。
那些被她杀的人就有错吗？
现在的洪凌波没什么表情。
她平日在李莫愁面前时，总是讨好李莫愁，做出合李莫愁心意的嬉笑怒骂神情，可那都不是她。
若依洪凌波所说，说不定虽然现在身受折磨，但比平日里戴着张面具讨好李莫愁时还轻松一些。
怎么会这样呢...
李莫愁突然有些恍惚。
她的好徒儿，明明很听话...
怎么一切突然就变了？
李莫愁莫名被洪凌波平静冷漠的目光盯得心中发慌。
那些江湖人落到她手里，不是破口大骂，便是畏畏缩缩，都不像洪凌波这般平静，她这般平静，不怨不恨，就只是在等着李莫愁动手，仿佛什么都看透了。
她惯会讨好李莫愁的。
可现在却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令李莫愁觉得她愈发可恨起来。
洪凌波突然发起抖来，并非因为簪子刺入而痛，而是因为五毒神掌的毒性将要发作。
洪凌波见过那么多中五毒神掌死去的人，死前痛苦的惨叫打滚，面上发黑，如今，洪凌波切实感受到这痛苦了。
皮肤仿佛被无数细密尖针刺入一般，都让洪凌波忽视了肩膀上发簪刺的伤。
洪凌波痛到浑身轻轻抽搐，她被吊在梁上，脚尖勉强触地，想倒在地上打滚，想挠破皮肤解痛都不成，她又不肯发出惨叫，就用力咬着唇，仿佛一条离了水濒死的鱼一般奋力颤抖。
她的嘴唇立刻就被她的牙齿咬得流出血来，眼中满是水汽，眼角滑落下泪来。
就这时候，她还有余心想，死时面色发黑，这死法可不好看啊。
她死过一回了。
如今又要死一回。
往好处想想，她至少多活了十多年。
她只是...有点遗憾。
她还没去绝情谷取绝情丹，还没让小龙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还没有，没有送给她白玉兰花...
洪凌波恍惚间回想起陆无双说的话来。
‘师姐，我多怕我没找到你就先死啦！’
此时的洪凌波，才了解了陆无双的恐惧。
她就这样死在这里，小龙女不会知道。
她死了以后，小龙女还会记得她吗？
...她还是不甘心的。
洪凌波双眼没什么焦距，气息已经很微弱，她仰头望着破败房顶倾洒下来的阳光，眼泪一滴滴从眼角滑落下去，一边痛的发抖，一边无声的抽泣。
她想，等她死了，还会有人记得她吗？
她这辈子其实活的比上辈子好很多了，认识了那么多人，也有那么多人对她好。
上辈子她死了，大概没人为她伤心的。
那这辈子呢？
还是算了，她还是不想对她好的人伤心，那不如她就独自死在这里，谁也不要知道，至少还能怀着她还活着的希望...
洪凌波的气息愈发微弱了。
李莫愁才生出一些，洪凌波就要死了的实感。
这个人陪了她十多年，李莫愁是亲眼看着她从一个小萝卜头长成现在这般样子的，李莫愁一直自以为很了解这个徒弟的性情，她这时候才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
她从来没有去了解过。
她以为的了解，不过是仗着武力，令洪凌波无法反抗而已。
怎么会这样呢...？看着洪凌波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小，李莫愁很是迷惑。
她那个乖巧的，甜甜喊她漂亮师父的徒弟哪里去了？
旁人欺负洪凌波，伤了洪凌波，她都要发怒的，霍都伤了洪凌波，李莫愁还去找他为自家徒弟报仇，只是这人不是中原人，实在不好找，李莫愁唯有放弃了。
洪凌波从未如此狼狈过。
而洪凌波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就是出自她这个师傅之手。
洪凌波陪她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久。所以李莫愁理所当然认为，洪凌波会一直在自己身边陪着自己的。
现在她以为这个会陪她一生一世的人，要被她杀死了。
李莫愁低头看看含毒的掌心，突然有些晕眩。
是她做的？
...是她做的。
我不杀她，只是因为想要从她口中套出秘籍而已，李莫愁想，急急忙忙掏出一粒药丸塞进洪凌波嘴里，恨道：“让你痛快的死是便宜了你！我非要折磨着你，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古墓秘籍练法，我再让你痛快的死！”她放了这句狠话，匆匆就走。
然后李莫愁听到洪凌波一声细细的呢喃。
“师父...其实，我想过陪你一生一世的。”
学武之人耳聪目明，李莫愁仍是听清楚了，她脚步一停，猛地转身：“那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反悔了？
你为什么不一直骗我？
你为什么...
其实李莫愁也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又期待洪凌波会如何回答。
她和洪凌波，总之是回不去了。
“因为我不想一辈子为别人活着，”洪凌波微微翘起唇角，因为受了伤，她气息不稳，微微喘着，很颓丧的抬头望着李莫愁，像一朵折断了茎的花：“师父，你的一辈子，徒弟实在陪不起。”她半边脸中了五毒神掌，便只有一边唇角翘起来，另半边脸一点表情都没有。
洪凌波皮肤白嫩，生得好看，可她现下，真是狼狈极了。
她被吊在梁上，双手高高举起，衣袖垂落在手肘处，便可见她的皮肤是不自然的苍白颜色，这是当然的，她受了伤，气血发虚。
但她面上，一边脸颊中了五毒神掌，发着艳红色，她唇角鼻间都是血迹，面上都是冷汗，鬓发松散，被吊在梁上，说不出的柔弱可怜。
那碧花簪刺入她的肩膀，血迹从伤口处流出来，晕染了那一片的衣衫。
但她仍艰难的，对李莫愁笑了笑。
破败屋顶倾洒下来的温暖阳光下，一脸艳色的洪凌波仍是笑得温和。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怨恨李莫愁。
李莫愁微微睁大了双眼，仿佛双眼被洪凌波面上那片艳色刺痛。
她自找的。
李莫愁想。
她自找的。
她骗了自己，活该。
不值得怜惜。
死也是活该。
她欠自己的。
可虽如此想，李莫愁仍如避蛇蝎似的，向后跌退一步。
明明洪凌波一点反抗力气也无，她有什么可怕的呢？
可李莫愁仿佛被什么可怖之物追赶似的，猛然转身，匆匆离去了。
一眼也不敢回头看。
第一百零四章
李莫愁喂洪凌波吃的是解五毒神掌的解药，解药起效得快，但洪凌波仍然很虚弱，她的毒解了，也只是没死而已。
她受了内伤，连挣脱离锁链开此地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被吊在梁上，等着李莫愁再来折磨她。
洪凌波缓缓抬头，望向破败屋顶缝隙透进来的阳光，只觉眼睛酸涩的厉害。
她虽然不怕死，但也并不想死。
她对自己以后的生活幻想的多好啊，找一个地方隐居，过平和的生活，现在看来，是不能实现了。
自己死了，小龙女会知道吗，她还会记得自己吗？
洪凌波缓缓闭上眼，轻轻叹息，眼泪就顺着她的面颊流淌下来。
临死之际，洪凌波才觉得后悔。
她这辈子仍是活得小心翼翼，和上辈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若她早些看破，也不会留这么多遗憾了...
可她如今想通，已是来不及了。
很快，她就无力的垂下头，晕死过去。
如此过去了几日。
可能有四五日，可能十几日，洪凌波昏昏沉沉，记不得日子，总之她不是昏着，便是被李莫愁折磨着醒过来，李莫愁顾忌着古墓秘籍，总留着洪凌波一线生机，不将她折磨致死，但洪凌波却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秘籍内容来。
令和她相处十余年的李莫愁第一次意识到，她这个徒弟是多么倔强。
她从不了解洪凌波。
这一日李莫愁走了不久，便有一个小老头悄悄推开门，从门缝里探头探脑，见着被吊在梁上低头昏死，和个血人似的洪凌波，惊了一下，嘀咕道：“我就知道这个女魔头没做好事情！”
洪凌波这次不是被李莫愁折磨的痛醒过来，而是被烦醒的。
她恍惚听见有个人在她耳边不停地说话，还自带环绕效果，一会在她左耳边说话，一会在她右耳边说话，语速还快，嘟嘟囔囔个不停，令洪凌波不胜其扰。
晕都不让人好好晕？
就不能看她这么惨的份上可怜她一下给她个清净吗？
洪凌波无奈，只有睁开沉重的眼皮，才发现面前多了个白头发的小老头，这小老头年纪不小，挺有活力，蹦来蹦去的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腰上挎着个小布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道装了什么，随着他的动作叮咣直响。
这小老头个子不高，所以洪凌波看他不用抬头，倒是省了洪凌波的力气。
洪凌波一醒来，嘴里还念叨着：“我还以为女魔头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原来是在害人！”的小老头就察觉了，立即从洪凌波的身侧绕到洪凌波面前来，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瞅着洪凌波看：“喂，你是活着还是死啦？”
“你看呢，”洪凌波虚弱道。
小老头摇头晃脑道：“我看你虽然还睁着眼睛，但也和死了差不多啦！我还没见过人流这么多血，还不死的！”他背着手，得意的绕着洪凌波绕了一圈，嘴里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是呀，”洪凌波轻轻叹气：“我就要死了。”
小老头得了看肯定，又不高兴了，绕着洪凌波转来转去的打量她，晃得洪凌波眼前发晕，干脆将眼睛闭上了。
小老头睁着圆圆的眼睛，凑到洪凌波面前来问她：“奇怪，你怎么不求我救你？”
洪凌波没什么说话聊天的力气，就敷衍道：“那你要不要救我？”
小老头又为难起来：“我救不了你，你伤的太重了，我的功夫成，但我的医术不成。”
洪凌波并不意外这个结果，所以也不怨怼，她被李莫愁困在这里受李莫愁折磨，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如今就算醒了也很疲累，事实上，洪凌波脑子发晕，也分不清现在到底是昏着呢，还是醒着呢。
刚被李莫愁折磨那两天，她还做做被人施救的梦，如今也死心了。
这些日子她的状态越来越差，洪凌波能感觉到出来。
李莫愁不让她痛快的死是为了折磨她，当然不会照顾洪凌波，洪凌波这些日子水米不进，内伤得不到救治，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将死之人，前日她还莫名想起很多事情，有上辈子的，有这辈子的，十分混乱，令洪凌波时时都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就要死了。
所以眼前这个小老头，她觉得，或许也是她不想死的太孤独，临死前的幻觉而已。
洪凌波只闭着眼睛轻轻喘气，可那小老头疯疯癫癫的，突然就伸手去拔洪凌波肩头的发簪，那发簪在洪凌波肩膀里插了好多日子了，都快长到洪凌波皮肉里了，小老头刚触动发簪，洪凌波便疼的闷哼一声，身体抽搐了一下。
小老头一惊，忙抽回手，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似的，把双手背在身后，磕磕巴巴解释道：“我是想帮你把那东西取出来...”
“我知道，”洪凌波喘息几下才平复些气息，只微微摇头道：“不麻烦前辈了，总之我要死了，不在乎这些了。”
“这是个什么东西？”小老头挠头问。
“是一个发簪，”小老头刚刚触动发簪，疼痛反而令洪凌波清醒了一些，便答道。
“啊！”小老头大吃一惊，绕到了洪凌波身后去，就见洪凌波后肩处也有一点血迹，才知道这是簪身刺穿的缘故，他又绕过来，盯着簪头似有所感道：“那，那得多疼啊...那女魔头干什么折磨你？”
洪凌波轻轻笑：“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知道你是谁。”
小老头稀奇看她：“那你说说，我是谁啊。”
“你是老顽童，周伯通，”洪凌波缓缓道。
小老头听了，惊奇不已：“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过你的传闻。”
“啊！原来我这么有名啊！”周伯通顿时很感兴趣，拍着手掌跳着问：“你快说说，传闻怎么说我的？”
“传闻说，老顽童周伯通，英俊潇洒，玉树临风。”
周伯通被夸的高兴，刚要得意，低头看看自己破烂的衣衫，觉得这样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被传成那样，立即气鼓鼓的瞪起眼睛，叉腰挺着胸膛指责洪凌波：“你胡说，传闻才不可能是那样的！”
哪怕处境艰难，洪凌波都被活泼的周伯通逗得微微露出来一点笑意。
“我是骗你了，”洪凌波直接承认。
周伯通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洪凌波这样理直气壮的承认了，他能怎么办？洪凌波就要死了，他难道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顿了顿，洪凌波才有力气道：“你问我，李莫愁为什么折磨我。因为，我是她的徒弟。”
周伯通听了，掰着手指道：“我知道，女魔头有两个徒弟，一个是小魔头，一个是陆家庄的遗孤，你是哪一个？”
洪凌波心中轻笑。
你看，江湖传李莫愁的徒弟，都传成了两个极端。
好像唯有陆无双才是被迫似的。
“我是小魔头，”说这么会话，洪凌波就没了什么力气，眼前直发晕，只应道。
周伯通更不明白了：“小魔头？女魔头干什么折磨小魔头？”
在洪凌波彻底晕死前，她也只来得及回答一句：“因为...我不愿做个小魔头...”
见洪凌波闭目晕死了，周伯通还不甘心的围着她转了两圈追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做小魔头了？”他伸出手想推醒洪凌波，又想起刚才碰洪凌波一下，把洪凌波疼成那个样子，她还一身血污，连衣衫本来颜色都看不出来了，顿时觉得这人和个瓷的一样，一用力碰就碎了，忙收回手，把双手端端正正的背在身后，还夸张的退后两步，恐怕碰碎了洪凌波似的，他隔着几步，探着脖子朝洪凌波喊：“喂！喂！”
洪凌波垂着头，一动不动。
周伯通就有点着急了，他知道，就像洪凌波所说的，她就要死了。
小魔头若死，没什么可惜的。
可周伯通觉得，这个小魔头，和传闻的小魔头不太一样。
魔头的戾气不都该很重，一脸凶相吗？譬如那个女魔头，倒是听好多人说她好看，他却一点不觉得，觉得女魔头明明面目可憎，一脸凶相。
这个小魔头却不是这样。
会不会是江湖传闻骗了自己，就像她骗了自己一样？
周伯通福至心灵，觉得就是这样，用力一拍手掌，自语道：“我虽然救不了你，但是小龙女说不定可以救你，她那里有疗伤的蜂蜜，给你吃蜂蜜不就成了？说不定，我自己也能多得一瓶呢！”周伯通想到就做，当即不耽误，蹦跳着跑了。
很快，周伯通便牵着个白衫姑娘的手返了回来。
与周伯通牵着手的白衫姑娘，正是洪凌波痴痴惦念的小龙女！
小龙女之前听周伯通说李莫愁心狠手辣，自己的徒弟也不放过被折磨成了个血人，心中就很不安，亲眼见到洪凌波惨状，顿时惊得愣在当场，她无论如何想不到，半年后再见，洪凌波会是如此模样！
见小龙女愣住不走了，周伯通忙推着她的腰催她往前走，嘴里还不停的嘟囔：“你在这里能看清什么，快走近看她还能不能救活。”
“能救活的，”小龙女当即对周伯通道：“一定能的。”
“可是，”周伯通糊涂了：“你还没有仔细看她呢！”
“看不看，我都要救活她，”小龙女笃定道。
第一百零五章
小龙女急走几步到洪凌波面前，见洪凌波如此悲惨，心中发堵，一时说不出来，还是周伯通在旁边急着问：“小龙女，你怎么走近了看了还不说话了，她到底能不能救活？”
周伯通实在太吵闹了。
又或者是那句‘小龙女’令洪凌波心有所感。
洪凌波虚弱的半睁开眼，望着眼前小龙女，盯住小龙女看了两眼，突然轻轻嗤笑一声：“我果然是要死了，都见着你了。”
她将小龙女当成她死前所见的幻觉。
“你不会死的，”小龙女立即道。
周伯通在旁边附和，用力点头道：“她都这么说了，你一定不会死的！她本事可大了，还会睡绳子呢！”
洪凌波才意识到，眼前所见或许并非自己幻觉。
真的...真的是小龙女？！
洪凌波突然激动起来。
她是做梦吧？
她到底是不是做梦？
小龙女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龙儿！我，我没想到还能再见着你！！我是做梦吗？！”洪凌波的眼中立即涌出泪来，她激动的看着小龙女，涌出来一股回光返照似的力气来，急切道：“龙儿，你，你往我怀里摸。”
小龙女便伸手进入洪凌波衣襟，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玉雕来。
是一个精巧的白玉兰花。
只不过莹润的白玉兰花如今看不大出本来颜色，被洪凌波的血染得斑驳。
“你喜不喜欢？”洪凌波痴痴望着小龙女，只是问：“这朵白花，永远也不会凋谢的，”她明明满面泪水，却又带着些笑道：“龙儿，死前见着你幻象，我也欣喜，老天还是厚待我的，大概，是不忍心我留有遗憾...”
她这时候，仍不敢相信小龙女真的在自己面前，她能这么幸运。
还以为小龙女是自己的幻想。
若小龙女没有来，她就要带着遗憾死去了。
小龙女手心捧着花瓣沾染血迹的白玉兰花，手指上也蹭到了污血，她一向喜洁，此时却不觉得血脏，只觉得这朵白玉兰花烫手。
奇怪...明明是莹润冰凉的玉雕，怎么会烫手呢？
看着洪凌波满脸泪水，小龙女心中微微一动。
——她还不明白，玉雕烫手，是因为那是洪凌波的一番赤诚心意。
周伯通抬手臂试图去解洪凌波腕上的铁链，抬手抓了两把才发现自己个子不够高，再伸手一抓时，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他身形便猛然跃起，干脆跳到了房梁上去了！周伯通跳到房梁上，看着在房梁上饶了好几圈的铁链嘿嘿一笑，伸手一抓，轻松的便把束缚了洪凌波多日的铁链攥断，被吊着的洪凌波当即身形歪倒，小龙女忙搂住了她，身上衣衫顿时都被污血染脏了。
洪凌波跌入小龙女怀里，仍魔障似的，失神的看着小龙女，痴痴问：“你是真的，不是我的幻想，是不是？”她不敢相信自己这般好运气，紧着催问：“你是真的，是吗？”
“我是真的，”小龙女一阵揪心，手指覆上洪凌波的眼睛轻轻拂过，柔声安慰：“你不会有事的，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都好起来了，”小龙女移开手掌，本就强撑精神的洪凌波已经闭上眼睛昏迷了过去。
周伯通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在她二人身边，脚步落地也没发出声音，他紧着催道：“我们快走吧，快走，万一那个女魔头回来了怎么办？我可不是怕那个女魔头，她才不是我的对手，可是耽误了时间，救不成这个小魔头了怎么办？”
小龙女用力看了一眼周伯通，不赞同道：“我说了，她不会死的。”
小龙女平日里总是冷冷淡淡，这么用力看一眼周伯通，就算是瞪周伯通了，周伯通第一次被小龙女这么对待，不禁讪讪，也觉得自己乌鸦嘴，于是不好意思道：“我来背她。”
“不，”小龙女搀扶着洪凌波，只将手里的那朵白玉兰花给周伯通拿着，周伯通顺手就要把白玉兰花放进腰间布袋里。这布袋还是小龙女给他做的，虽然不大好看，但胜在实用，周伯通用顺手了，什么都想往里放，小龙女也知道这一点，立即又道：“你手拿着，别给碰坏了。”
周伯通被看穿想法，又是不好意思挠头，看小龙女小心的揽着洪凌波走出去，低头把手里的白玉兰花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哪里好，忍不住嘀嘀咕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什么这么宝贝，小龙女可真是奇怪，竟喜欢不值钱的东西。明明我找的夜明珠又亮又润，那可是从皇宫里翻出来的，但你都不多看一眼，只稀罕那个破石头，还天天挂在腰上...这个白玉兰花也就是个便宜玩意，我都看不上眼，碰坏了也不值钱...”
小龙女又看周伯通一眼。
周伯通立即捂嘴摇头，表示自己绝不废话了。
小龙女当然不知道周伯通只是把小声抱怨改成了腹诽而已。
小龙女和周伯通把洪凌波带回了他们住的山洞里。
小龙女不喜热闹，于是自己一个躲在山洞里，觉得和古墓里也没什么区别，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周伯通意外和她遇上，觉得小龙女又会睡绳子，又会驱赶蜜蜂，就一直缠着小龙女想学这两门功夫，两人都是性情天真之人，相处没几日就生出友情来。
现在周伯通觉得自己和小龙女稳固的友谊受到了威胁。
因为洪凌波一来，小龙女就看也不看他，只顾着洪凌波了。
周伯通有些吃醋，和个木头一样杵在一旁看着小龙女给洪凌波治伤，一看到洪凌波的惨样，又同情起她来。
洪凌波的伤实在不妙。
她的簪子已经长在了肉里，之前的内伤也愈发严重，整个人虚弱不堪。看着如此可怜。
小龙女的眉头微微蹙着，决定先趁洪凌波昏迷的时候把簪子拔./出,.来比较好。
小龙女看了一眼周伯通。
小龙女平日里就话少，平日里和她相处很多意思全靠周伯通猜，此时周伯通立即意会，捂着眼睛转身，整个人贴到了石壁上去，表明自己绝对不偷看，但他看不见，能听见身后窸窣动静，便能从衣衫摩擦动静知道小龙女在给洪凌波解衣服，从洪凌波痛苦闷哼声中听出来小龙女在给洪凌波拔簪子。他还听到小龙女生疏的哄洪凌波道：“不痛，不痛的哦。”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周伯通琢磨，哦！他想起来了！他前几天和小龙女在路边采果子，遇见一家人，那家人的孩子跑急了摔了一跤，立即就大哭起来，他母亲就是抱着他这样安慰他的。
可这能一样吗？周伯通翻白眼，觉得小龙女也是个傻的。
那簪子都要长在肉里了，拔。、出、、来怎么可能不痛？
只有傻子才会信呢！
周伯通突然对小龙女到底能不能救活洪凌波这事产生了怀疑。
周伯通正心里犯嘀咕，突然听小龙女道：“周伯通，你把衣服脱下来。”
周伯通反应极为夸张，猛地跳转身，紧张的攥着衣襟，恐怕小龙女这个恶人来扒他这个民女衣服似的：“你，你要干嘛？！”
小龙女才不理周伯通耍宝，直接道：“她受伤了，这里对她来说会冷，你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
周伯通才发现小龙女已经脱了一件外衫披在了正身体轻轻颤抖昏迷的洪凌波身上。
虽然小龙女平日也没什么表情，偶尔才笑一笑，可现在周伯通莫名从小龙女平静的神情看出来几分严肃，他有点怵这样的小龙女，就嘴里一边嘀嘀咕咕的抱怨，一边利索的脱了衣服，脱了一件盖在洪凌波身上，还道：“你把衣服穿上，我可以给她脱两件披着。”
小龙女看看自己的白纱外衫，又看看周伯通的粗布衣服，觉得确实周伯通的衣服更厚实，才把那件已经被洪凌波的血染得脏污的外衫披上了。
周伯通看两件衣服披在身上洪凌波还在发抖，实诚的把上身脱了个精光，本来他这样和小龙女在一起很不合规矩，但他们两个都是性情至纯之人，谁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见洪凌波仍然发抖，周伯通打量了洪凌波被锁链勒磨得没有好皮肉的手腕，忍不住叹气：“我看她不是冷，是疼的。”
小龙女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也很忧愁：“我给她服了蜂蜜，但也不是立刻就见效的。”
周伯通眼睛一亮：“什么蜂蜜，是不是你给我吃的那种？”
小龙女乖乖点头道：“是呀。”
周伯通激动地直搓手：“还有没有，给我也喝一瓶！我，我发现了她，也是有功的对不对？”周伯通伸手一指石床上昏迷的洪凌波。
小龙女也觉得很有道理，就说：“好，那你和我来吧。”
“不是给我蜂蜜吗？”周伯通见小龙女拎起平日里摘果子装的小篮子，琢磨不明白小龙女的想法。
“是要给你蜂蜜的。”
“那我们去哪？”
“我们去采药给她敷。”
“啊！”周伯通扯着自己的头发惨叫一声：“你不给我蜂蜜！还要我和你去采药！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啊，”小龙女莫名，理所当然道：“你和我采药，我就给你蜂蜜，这是交换。”
“不对不对！”周伯通跳脚：“蜂蜜是我发现她的奖励，要是去采药，还要再给一瓶！”
怕周伯通闹起来吵到洪凌波，小龙女干脆自己先往外走，嘴里道：“那是你说的，我也没说我同意，”她走到洞口，回头看眼没跟上来的周伯通：“你还要不要蜂蜜？”
周伯通一阵纠结，唉声叹气的跟上了。
毕竟有一瓶总比一瓶都没有的好啊！
第一百零六章
洪凌波受的伤重，体质自然也弱很多，山洞里小龙女和周伯通不觉得冷，但洪凌波披了几件衣服也不顶事，小龙女就和周伯通一起出去，她采药，让周伯通捡木柴。
周伯通并不觉得自己被指使，相反，他还很乐意做这些——因为小龙女说教他睡绳子的功夫！睡绳子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啊！
周伯通一高兴，捡回去的木柴能用三天！
洪凌波从昏沉中醒来，将沉重眼皮用力撑开一条缝隙，所见的就是一团温暖的跳跃火光。
洪凌波这阵子被李莫愁折磨的憔悴不堪，浑身都痛，睁开眼皮这个小小的动作都令她费尽力气。
如今醒来，洪凌波也不知身在何处，一时脑子空空，望着这团火光，只觉恍惚，她还记得，她上一次这般痛苦醒来，见到火光时所见到的人是...她迟钝的眨眨眼，含糊的嘟囔了一句：“阿娘...”
然后洪凌波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有人环拥着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肩背，用生疏的语调尽量轻柔的安慰她：“不痛，不痛哦。”
洪凌波受这些日子折磨，其实已经习惯这痛楚了，何况已经脱离魔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受些痛有什么要紧？若无人安慰，以洪凌波隐忍性格，一个人也就忍着了，可她被这么一安慰，便无端脆弱起来，一直以来的委屈，无助，都有了宣泄口似的。
洪凌波垂着眼，依偎在小龙女的怀里，就无声淌下泪来。
小龙女惊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她本来就不会照顾人，孙婆婆在时，是孙婆婆照顾她，后来杨过入了古墓，但杨过自小就独自在外面一个摸爬滚打，不需要她照顾，所以小龙女也基本都是照顾自己，她这哄人的手段都是现学现卖，现在看反而令洪凌波难过了，不禁有些无措。小龙女忙从怀里翻出一个精巧小瓷瓶来，拧开塞子把里面的蜂蜜往洪凌波嘴里喂：“是不是痛的厉害？你喝一些蜂蜜，可以止痛的，我给你敷了药，只是还没那么快见效，”她笨拙安慰道：“你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周伯通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小龙女喂洪凌波吃蜂蜜。
洪凌波一双泪眼缓缓抬起，便见小龙女虽仍是那副冷淡模样，但双眼满含关怀之情，眉也微蹙，分明是失了方寸。
能令小龙女失了方寸，她在小龙女心里，也不是一点地位没有的...洪凌波默默想。
喂洪凌波喝了蜂蜜，小龙女还关心问：“你好些了吗，还痛不痛？”
在旁边拿木枝扒拉火堆的周伯通嘀咕：这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哪能立刻见效？傻子才不痛呢！问这话的人也是个傻子！
结果洪凌波牵着破裂的唇角，勉强笑了一下，安慰小龙女道：“不痛了。”
周伯通眼一瞪，目光在洪凌波和小龙女身上扫来扫去——这俩人看着是好人模样，莫不是两个傻子吧？！等等...周伯通沉思起来。李莫愁也是古墓派的，因为受了情伤就到处杀人，还杀了这么多年，脑子可见也是有病。
啊，古墓派的该不会脑子都不灵光吧！周伯通自认真相了。
洪凌波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嘴唇干裂，整个人消瘦的没什么重量，小龙女搂着洪凌波，见洪凌波惨样，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声，有些后悔：“如果我知道你们后来会遇到李莫愁，我就不离开你们了。”
洪凌波微怔：“什么？你，什么时候在我们身边了？”她一直知道与杨过在一起，早晚会遇到小龙女，可原来，小龙女就在他们身边了？
“我后来回了古墓，可觉得一个人的古墓很没有意思，以前，有师傅，师姐，孙婆婆，后来师姐走了，师父和孙婆婆死了，还有过儿和你。我就又下山找过儿和你，想带你们回古墓。我找到过儿有半个月了，看他对陆姑娘好，心里不是滋味，我以为他只会对我好。我还以为他是喜欢陆姑娘，可又不太像。因为他提过陆姑娘以后要找个脾气好的夫君才受得住她，他要是喜欢陆姑娘，不会这样说的，”小龙女很苦恼：“我不明白，他不喜欢陆姑娘，干什么对她很好？而且...”小龙女微微歪着头，有些抱怨：“他对陆姑娘比对我还好呢！在我面前的时候，过儿是很乖，很听我的话，可不会这样活泼，和在我面前的时候一点也不一样，我看他讨陆姑娘开心的时候，也是真的很开心的模样。”
“你想不明白，所以跟着杨过和陆无双？”洪凌波依偎在小龙女怀里，与她一起看着火光，轻声聊起话来，身上自然还是痛的，但她还忍得，与小龙女说话，就当分散注意力了。
“嗯，”小龙女答道：“可是我跟了半个月，也没有想明白。”
洪凌波失笑，她心里放松无比，和小龙女这样依偎着说话令她感到十分舒适自在：“对一个人好，未必就只能因为是情人之间的喜欢那么单薄。友情，亲情，都是对一个人好的理由呀。”
小龙女却不懂：“师父没有教过我。”
“孙婆婆对你不就很好吗？”
小龙女低低‘啊’了一声，似乎隐约明白了一些。
“那你后来为什么离开了？”
“因为我听见了你问过儿的那句话。”
“哪句话？”洪凌波并不记得。
“你问他，要不要回古墓。”
小龙女一提，洪凌波便想起来了。
杨过当时回她...
“他说，他要帮陆姑娘，”小龙女有些失落：“我就知道，他下了山，就不会什么事都听我的了。”
洪凌波微微摇头，觉得小龙女这想法近似偏执的李莫愁，非要给她纠正过来不可：“他是一个人，又不是木偶，任你摆布，怎么会事事听你的？”
“可是，他说喜欢我，”小龙女困惑道。
洪凌波叹气，觉得扭转小龙女的思想可真是任重道远。
“你还不懂吗，他对你，未必是男女之情，可以是师徒情，就像是你尊重你师父那样，可以是亲情，就像是孙婆婆对你好一样。”
但洪凌波知道，小龙女其实不在乎杨过对她是那种感情——杨过只要肯为她死就够了。
可洪凌波没想到，小龙女听了这一番话，琢磨了一会，突然问：“那你呢？”
“我？”
“你对我，是哪种喜欢？”小龙女不懂得委婉，直言问。
洪凌波一时竟被问的哑口无言，顿了顿，她冷静下来，反问道：“你救了我，所以想让我把这条命还回去是不是？”
小龙女立即道：“没有呀，我救你，是因为你是洪凌波呀！”
“那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是不是就要我证明给你看？”洪凌波直言点破。
小龙女并不反驳。
显然被洪凌波说中了。
小龙女仍然是那个想法，要喜欢她的人以死证明。
洪凌波有些心痛，因为自己的感情如此被小龙女贬低，小龙女不信任她，所以要她以死证明。可她又不舍得怪无知的小龙女。
她总是不舍得怪小龙女的。
小龙女还救了她的命。
能活下去，还是被小龙女救了这条命，洪凌波觉得自己是万分幸运的了。
小龙女只是对感情一事无知，她不懂得，让她懂得就是了。
洪凌波轻声道：“龙儿，我的确喜欢你，甚至可以把命给你。”
小龙女眼神微动，显然洪凌波这句‘可以把命给你’打动了她。
“但是，在我们感情对等之前，我不会证明这件事情来让你喜欢我，那不叫喜欢。”
“那不叫喜欢？”
洪凌波微微摇头。
“那什么是喜欢，什么叫感情对等？是不是我也可以为你死就够了？”小龙女又问。
“不，”洪凌波几乎要被小龙女的话逗笑了：“死这件事情是很黑暗的，而喜欢，应该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喜欢，是不需要死来证明的。喜欢，应该是希望对方过得好，希望对方好好活下去，你什么时候懂得这个道理，你就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洪凌波所说的和小龙女师父所说的完全不同。
小龙女又纠结起来，显然感情观念受到了冲击：“师父不会错的呀...”
周伯通在旁边扒拉火堆，听这两个丫头说什么喜欢来喜欢去的一点意思没有，听得闭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都要睡着了，听小龙女说这话，突然清醒过来，立即跳起来叫了一声：“谁不会错？人人都会错的，会说错话，做错事！”
小龙女下意识问周伯通：“那你也说错话，做错事过吗？”
周伯通顿时被问住，他突然十分痛苦的使劲抓扯自己的头发，啊啊叫着跑出山洞去了。
小龙女便知道，整日嘻嘻哈哈和个顽童一样的周伯通也说错话，做错事过。
还是很令他后悔的那种。
小龙女不想日后和他一样后悔。
洪凌波还是疲累，说了这么会话便又昏睡过去，小龙女便安静的搂着她，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洪凌波的肩背安抚，她望着火堆，静静的坐了一会，从怀里摸出来了那朵白玉兰花。
白玉兰花上的血迹已经擦干净，恢复了本来的润白颜色，只是被火光映着，添了几分暖色。
真好看呀。
小龙女想。
这是一朵永远不会凋谢的白花。
和她腰上挂着的夜明珠一样好看。
洪凌波是绝对不会骗她的。
可是...她一向听她师父的话，从来没想过师父的话会是错的。
到底谁的话是对的？
现在...她要好好想一想了。
第一百零七章
那些皮肉伤恢复起来还算快些，伤口看着血腥狰狞，但养好起来也快。洪凌波最严重的伤在于内伤，她这些日子过得备受折磨，内伤愈加严重，李莫愁虽没有直接动手杀她，但放任她不管，也是在让洪凌波等死。
这样令洪凌波备受折磨的死去，即满足了李莫愁让洪凌波不能痛快死的恶毒心思，也令她不会对相伴十余年的洪凌波产生什么怜惜后悔的情绪——她大概觉得，洪凌波这样死去，就相当于不是她动手，与她无关，所以她不必内疚。
洪凌波的内伤太重，好在有小龙女照顾她，也幸好玉女心经二人合练时对疗伤大有裨益，否则洪凌波便是内伤养好了，身体也会大不如前。不过洪凌波现在大多时候只能躺在石床上，先把状态养回来要紧，练功这事就先暂缓一缓。
怕洪凌波一人在石洞里呆着无趣，小龙女就和周伯通约定了，两人总要留一人在石洞里陪着洪凌波聊聊天，这没什么难的，周伯通自然应了。
周伯通在外面发疯半日就回来了，小龙女便让他陪着洪凌波，自己出去采果子。开始周伯通还没觉得什么，可看洪凌波半天不醒，就有些无聊，后悔答应这事了，但他既然答应了小龙女，就一定要做到，所以虽然无聊的屁股坐不住，还是乖乖的等在石洞里，只时不时看一眼洪凌波醒没醒，好和她聊聊天打发时间。
所以洪凌波一醒，周伯通立刻察觉了，而且很高兴，洪凌波终于可以和他聊天打发时间了！不然他再这样呆下去，一定会无聊死的！
“你醒啦！”察觉洪凌波气息微动，周伯通立即跳起来，绕着石床盯着洪凌波转来转去，绕的洪凌波眼前发晕，刚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
“你醒了还装睡！都不理会我！”周伯通气的胡子都撅起来了：“亏我还把衣服给你盖！”他piapia拍自己的肚皮，拍出皮肉声来给洪凌波听：“你也太没良心了！”
“前辈，我虽然醒了，可我也是个病人啊，”洪凌波弱弱道。
周伯通一想也是，洪凌波可是死里逃生，不能要求太多，就放缓了态度，半蹲在石床前面和洪凌波搭话：“喂，我问你，你会什么有意思的功夫？”
洪凌波又睁开眼睛，一脸迷茫：“有意思的功夫？”
“是呀！”周伯通激动道：“小龙女会睡绳子，会驱使蜜蜂，多有意思啊！我都没见过！她还给我蜂蜜！你也是古墓派的，你会什么？你会睡绳子，驱使蜜蜂吗？”他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眼中闪着期待的光。和一个天真孩童似的。
“我不会，”洪凌波老老实实说。
周伯通顿时失望不已。
洪凌波琢磨琢磨，周伯通玩心重，一招一式的功夫他看不上，她会的比较有意思的功夫，也就是一阳指，但绝对不能教给周伯通，那可是不能外传的。
想了半天，洪凌波才慢吞吞的说：“我，我会...”
周伯通睁大眼睛，期待无比。
“我会，捏面人，”洪凌波眨巴眨巴眼睛。
周伯通顿时和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十分不屑，叉着腰嘲笑道：“切，捏面人是小孩子才玩的，有什么有意思的....”周伯通话音未落，小龙女拎着装满果子的篮子走进来，接话道：“捏面人是世上最有意思的事情。”
周伯通眼都不眨，立即拍起了手掌：“对啊！捏面人最有意思！我们来捏面人！”
洪凌波：“...前辈，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
“啊，我刚才说什么了吗？”周伯通摇头晃脑：“我刚才说捏面人有意思！小龙女都觉得有意思的事情，肯定很有意思！”
洪凌波：...行吧，谁让你是周伯通呢，那就你说了算吧。
小龙女说自己面人不如洪凌波捏的好，不肯先带周伯通捏面人玩，周伯通的兴趣被吊的高高的，整天急的直催洪凌波：“你什么时候好呀，你什么时候好呀？”就和个等不及拆礼物的小孩子似的，为了洪凌波快些好起来，他还贡献了很多极好的药给洪凌波吃，等洪凌波一能下地了，他立即欢快的把捏面人需要的那些东西搞来，小龙女嘴上没说，但显然是很感兴趣的，对这事也很积极，三个人就一起欢欢喜喜捏面人，都沾了一手面泥染料。
周伯通是第一次捏面人，洪凌波就教他捏个简单的小兔子，结果被周伯通捏成个四不像，但周伯通也得出了乐趣，觉得这面团软乎乎的，怎么捏都有意思，看自己手里捏的小怪物也好玩，看小龙女捏的像模像样的小兔子也好玩，再看洪凌波，捏出了一只可爱的小老虎，就更觉得有意思了。
对比了一番，周伯通夸道：“还是你捏的最好看！”
小龙女自然道：“那当然了，我和你说了，她捏的最好看。”
周伯通嘿嘿一笑，手往脸上胡乱一抹，也不在乎抹了一脸面泥，衣裳沾上了面泥也不心疼。他早就换了一身新衣裳，还给小龙女和洪凌波带回了一身新衣裳。
但是谁都知道周伯通是个没有钱的人。
所以他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是不要深究了吧。
周伯通挠着脸和洪凌波笑道：“我前几日说错话啦，不该说你没意思，你很有意思！比我徒弟可有意思多了，哎，我徒弟小时候还挺有意思，越长大越没劲，我都让他出门别说我是他徒弟，你想啊，一说出去，这么一个木头是我周伯通的徒弟，多丢人啊！”说着，他上下打量洪凌波，突然有了鬼主意，凑到洪凌波身边肩膀轻轻撞她一下：“诶！”
“怎么，前辈？”洪凌波偏头对他一笑。
洪凌波面上还有些青紫和浅浅的疤，但已可窥见本来样貌，周伯通才发现她也很好看，看她就更加顺眼，见洪凌波对着自己笑，就盯着洪凌波的脸，和她小声商量：“诶，我徒弟其实也不错，长得很英俊，和我年轻时候一个样子！他武功也不错，毕竟是我教的！你看你，这么好看，受伤多让人心疼啊，需要有人保护你才行，我觉得我徒弟就不错！”
“啊？”洪凌波一愣。周伯通这是在给她说媒吗？
周伯通越说越来劲，觉得这事可行：“你看你这么有意思，可以把他也带的有意思起来，等他有意思了，再出门说他的师父是周伯通，那我多有面子啊！我看你们也很般配！”
啊？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洪凌波没反应过来。
旁边捏小兔子的小龙女动作一停，冷冷道：“不般配。”
周伯通正来劲，也没理会小龙女，随口道：“怎么不般配了，我觉得挺好，这样，等我找机会让你们见一见...”
“不，不，前辈，”洪凌波顿觉头疼，周伯通也太想一出是一出了！她连忙摆手拒绝：“我没这个想法，我，我其实...”她悄悄瞄了一眼小龙女，但没有说下去。
周伯通还要再劝，小龙女突然伸手拿过周伯通举在手里的四不像面人在手里一拍，‘啪’的把立体四不像拍成了一个平面四不像。
周伯通和洪凌波顿时都傻眼了。
周伯通小心翼翼瞧眼小龙女脸色，看小龙女脸色冷淡，才意识到小龙女是生气了。
天知道，他看小龙女总是冷冰冰的没什么情绪，还以为小龙女是不会生气的呢！
看眼小龙女手里拍扁的面人，周伯通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总感觉再惹怒小龙女，自己也会像那个面人一样被拍扁呢！
小龙女把拍扁的面人还给周伯通，又认真重复了一句：“不般配。”
周伯通还处在小龙女竟然会生气的震惊中，眨眨眼睛才反应过来小龙女的意思，低头看眼手里的四不像面饼，讪笑着附和：“对，对，不般配，洪凌波这么有意思的人，得找个同样有意思的人才行啊！不然多无趣！”他心想，顺着小龙女的话说总行了吧！
结果小龙女听了周伯通这话，反应更大，面人也不捏了，只盯着周伯通看：“不是的。”
“啊？”
“和没有意思的人在一起，也很有趣的，”小龙女认认真真道。
“啊...”周伯通一头雾水，突然发现他有点弄不明白小龙女的想法了，看小龙女说完这句话还是看着自己，心想莫不是想要自己的赞同？就试探着道：“对对，有意思的人和没意思的人在一起才有趣，这叫，叫...叫什么来着！”周伯通想不起来，恐怕小龙女又生气，开始疯狂扯自己的头发。
洪凌波在旁边小声提醒：“叫互补。”
“对对对！”周伯通立即点头附和：“这叫互补，这才有意思！才般配！”
小龙女果然这才满意了，低头又专注的给手里的小兔子上色，她捏的是一只白兔子，只要给眼睛的位置按两粒芝麻，嘴巴上点下红点就行了。
洪凌波目不转睛的看着小龙女，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引得了小龙女的注意，就夸她道：“小兔子捏的很可爱。”
小龙女端详一番自己捏的小兔子，露出来一点笑容。
周伯通在旁边傻眼，使劲盯着小龙女瞧，琢磨眼前的小龙女到底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龙女？
小龙女明明话很少，也少有什么情绪呀。
洪凌波一来，小龙女情绪丰富好多呀！
倒像是个活人了。
第一百零八章
对洪凌波最重要的还是治疗内伤，玉女心经本就对内伤有益，小龙女与洪凌波同练，洪凌波的内伤就会好的更快，虽然完全好还需要一些日子，但很快就能好个七七八八。洪凌波也自觉庆幸，还好救她的是小龙女，否则她的伤不会这么容易好。
洪凌波和小龙女相处这些时日，情谊自然又深厚些。
洪凌波打算内伤好的差不多了，就去找陆无双。
小龙女略有些失望。
和洪凌波周伯通在山洞里住的这些日子，她觉得很快乐，就和住在古墓里，和杨过洪凌波在山上隐居那些日子的时候差不多，又不必见外人，小龙女喜欢这样的日子，她自然也以为洪凌波会一直陪着她的。
“你不是安置好你师妹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找她？”小龙女有些不情愿的低头拨弄腰间的夜明珠玩，之前的绳套磨损了，她就重新编了一个。
“李莫愁回去找不到我，一定发狂，肯定会去找无双他们算账的，我实在不能放心。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有老顽童在这里陪你，你不会没有意思，等我见过无双，知道她没事了，我就回来找你，”洪凌波看出来小龙女的小情绪，可她在这事上不能退让，陆无双到底是她师妹，她怎么能放任不管？
顿了顿，洪凌波又别有深意道：“而且，杨过和她们也在一起。”
小龙女拨弄夜明珠的动作一停，抬头盯着洪凌波看。
“你要是不放心他，也可以和我一起去，”见到小龙女的反应，洪凌波笑的就勉强起来。
小龙女盯着洪凌波看了两眼，才道：“你不是，不喜欢我提过儿，为什么自己要提？”
“这要看，你和我一起，是为了去找杨过，还是想和我一起了，”洪凌波悠悠道。
小龙女想了想：“我是有些放心不下过儿，他毕竟是我徒弟，我要和你一起去，”周伯通跑出去玩了，但她还是压低了声音，做坏事一样道：“周伯通是很有意思，但我觉得，还是和你一起更快活，所以我要和你一起。”
也就是说，不论怎么说，她都要和洪凌波一起。
“要是，我不去找无双和杨过，你和我一起吗？”对小龙女要找杨过这事，洪凌波其实并不怎么吃味，她已看的明白，小龙女对杨过的在乎，如同自己对陆无双的在乎一般，更近似长久陪伴生出的亲情，并无关情爱，但如何让小龙女明白这一点，就需要一些时间了。
“我们为什么要到处跑？”小龙女郁闷，又低头拨弄夜明珠玩：“我喜欢古墓，我喜欢安静的地方。”
她这副不配合的态度就和个小孩子闹别扭一样。
“如果你懂得什么是喜欢，也喜欢我了，我就和你回去古墓，”洪凌波在小龙女耳边悄悄说。
小龙女眨眨眼睛，猛地抬头：“真的？”
“真的。”
“再也不出去了？”
“唔...”洪凌波想了想：“如果里面的粮食够我们一直吃的话。”
小龙女有些激动：“我们可以买很多很多！”
“很多很多？”
小龙女试着比划了一个圈：“这么多？”
“这么多？怕不够呢，”洪凌波故作担心。
“那，这么多！”小龙女神展开手臂，尽她所能比划了一个所能画的那么大的圈。
“可是我们没有钱啊。”
“啊...”小龙女对钱这事没什么概念，顿时为难了。
“不如把夜明珠卖掉，就有钱啦~”洪凌波坏心思道。
小龙女惊，立即捂住腰间夜明珠连连摇头：“不，不可以卖掉夜明珠！”
“那，卖掉那朵兰花吧，也值些银子，”见小龙女这样重视自己送的东西，洪凌波心里欢喜，但故意调戏小龙女，小龙女一听要卖兰花，又忙捂住腰间塞着白玉兰花的位置：“不，也不要卖掉白玉兰花！”她急中生智，猛然想起来孙婆婆以前是如何买东西的：“我想起来了，我们古墓派也有钱的！我们古墓派有一个大箱子，里面有很多钱，我们可以用，应该在孙婆婆的房间里。”
看小龙女一本正经的算计起来，洪凌波不禁失笑。
这样的小龙女，未免太可爱了些。
见洪凌波笑起来，小龙女才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不轻不重推搡一下洪凌波：“好啊，你笑我！”
“觉得你可爱，才笑的，不是笑话你。”
“觉得我可爱？”小龙女茫然的摸摸自己的脸颊，不知道洪凌波从哪里看出来她的可爱之处，可爱不是形容小孩子的吗？从未有人说过她可爱啊，但她想了想，还是懂得了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是喜欢我的意思？”
“是呀，”洪凌波点头。
小龙女便笑了，她这回没再纠结，便道：“那我要和你一起的。”
“哦？”洪凌波挑眉。
“我觉得，喜欢这事，在古墓里是得不到答案的，”小龙女问道：“很多事情，只有见到才能明白，对不对？”
洪凌波看着小龙女双眼，微笑着点头：“对。”
小龙女显然是喜欢她的，只是还没有明白。
“我感觉和你一起久一些，我就会明白什么是喜欢了，”小龙女这时候想起来自己并没有征询过洪凌波的意见，所以又歪头问：“所以我们一起，好不好？”
“好，”洪凌波绽开了笑容，轻轻点头。
想让小龙女明白什么是喜欢，仅靠劝导是不够的，唯有她感受了，才能够明白。
她就要下山，经历些世事才能明白，否则躲在古墓里，山洞里，永远不会懂，只会想她师父的那些话一条路走到黑。
知道小龙女不喜欢山下热闹，洪凌波便轻声安慰她：“其实山下也有安静又有趣的东西，也有好人，不是人人都是坏的。”
“有什么有趣的？”小龙女神色淡淡。杨过为了下山，和她说过山下很多有趣事，但小龙女都不起什么兴趣。
“比如，在天上绽开绚烂的烟花，顺着河流漂下的河灯，还总有各种节日，各种节目，”洪凌波挑小龙女感兴趣的来说：“你不是喜欢花，河灯都是花的模样，什么颜色都有，还有往天上放的孔明灯，你见过没有？”
“这些你看过吗？”听洪凌波这样形容，小龙女又有些兴趣了。
洪凌波摇摇头：“看过，但没有用心看过。”
“为什么？”小龙女不解：“你不是一直在山下？”
“因为我和李莫愁在一起，事事都要看她脸色，不能随自己心情，有时候她莫名就生气了。譬如有一次，她在河道边见着有情人放河灯许愿，突然就要杀人，我哪有看河灯的心情，赶忙哄她走了，”洪凌波苦笑。
小龙女深以为然。
“不过这样也不错，带你下山，我们再重新看过，”洪凌波又笑起来。
小龙女便也开心起来：“好呀，我们重新看过。”
捏面人虽然有意思，但周伯通也没忘了小龙女说会教她睡绳子的功夫，就总是磨着小龙女教他睡绳子的功夫，见洪凌波吃了周伯通的药伤见好，小龙女自然不会推拒，找了个时间就带周伯通出去练睡绳子的功夫，不在山洞里教周伯通，还是怕周伯通太吵闹扰了洪凌波休息。
周伯通不懂得小龙女用心，还积极的怂恿洪凌波一起：“喂，你不是不会睡绳子的功夫吗，走呀，我们一起去学！”
洪凌波犹豫：“我干什么学睡绳子？”
“多实用啊！你想，没有床的时候你睡哪里，你可以睡绳子！”周伯通努力找睡绳子这件事的优点来鼓动洪凌波。
但洪凌波脑子转的比周伯通还快，反问他：“没有床？那就是荒郊野外吗？”
“对呀对呀！”周伯通连连点头。
“那我可以睡树上，”洪凌波自然道。
周伯通急了：“树也没有呢！什么都没有，你就只能睡绳子了！”
洪凌波看周伯通的目光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什么都没有，绳子系哪？”洪凌波一指地面：“摊地上，躺上面？那不就和睡地上一样？”
周伯通说不过洪凌波，气的抓头发：“啊！你不学就不学，说这么多，我说不过你，你不学算了，我去学！”说完愤愤跑出去找小龙女。
洪凌波无奈，见周伯通被气跑，于是练起玉女心经疗伤。
但周伯通做不到心无杂念，最后也没学会睡绳子的功夫，气的直跺脚：“我不学了！不学了！”
小龙女莫名其妙：“先前不是你说要学的吗，怎么又不学了？”
周伯通当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学不会这功夫，他眼睛乱转，有了借口：“这功夫不实用！”
小龙女歪头：“哪里不实用了？”
“有床的时候我睡床，没床的时候我睡树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绳子也没地方系，我只能睡地上！学来根本没有用！”周伯通狡辩道。
小龙女更加奇怪：“你想学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呀。”
“啊？”周伯通挠挠头：“那时候我，我说什么了？”
“你说这功夫有意思，你才想学的，也没说在乎什么实不实用，”小龙女一语点破。
周伯通哇哇乱叫：“我，我那时候没想到，我现在想到的！”
小龙女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盯着周伯通看了两眼，转身回去了。
周伯通在原地心虚一阵，轻手轻脚的回了山洞，往山洞里探头一看，眼睛就睁大了。
原因无他，因为山洞里别着两根绳子，洪凌波和小龙女正一人躺着一根对着聊天！！！
周伯通顿时控制不住脾气，跳进山洞里指着洪凌波大叫：“你！你！你不是说这功夫不实用吗？！”
“是不实用啊，”洪凌波起身，稳稳的坐在了绳子上，看的周伯通更眼红，她接着道：“但是很有意思啊，”洪凌波翘起唇角，轻轻一笑。
周伯通气的直蹦。
小龙女还在旁边道：“她本来不想学的，我说教她，她就说试一试，结果一试就学会了。”
周伯通，周伯通...
他又开始扯自己的头发啦！
他边扯自己的头发，边瞪绳子上坐着聊天的小龙女和洪凌波，心里十分委屈——她们，是不是仗着自己都是古墓派的，欺负自己一个全真派的？！
啊？
到底是不是？
第一百零九章
睡绳子这功夫并不难，但这功夫要宁心静气，心无杂念，周伯通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周伯通的脑子里一会一个想法，根本停不下来，他在绳子上坐都坐不稳，更别说躺了，一直往下不停的摔，摔得灰头土脸，看的洪凌波都不忍心了。
洪凌波忍不住问周伯通：“前辈，你就不能不要胡思乱想吗，哪怕只有一会儿？”
周伯通也很苦恼：“我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受我的控制啊！”
洪凌波问：“那前辈，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周伯通就掰着手指头数：“我就在想啊，等我学成这睡绳子的功夫，就展示给我徒弟看，展示给全真教那些道士看，他们全都不会，显得我多厉害！”
洪凌波：“...”还没学成呢你倒是想挺多啊。
周伯通还在说：“后来我就在想，一会咱们吃什么，成天吃果子，我都吃不饱，嘴里淡出鸟来了，哎...说起鸟，我想吃烧鸡，可是小龙女又不喜欢油腥气...”
洪凌波真心实意的对周伯通道：“前辈，您是真的不适合学这门功夫。”
周伯通郁闷一阵就不纠结了，他本身就是个乐天性格，转而去找小龙女学驱赶蜜蜂的功夫，待他回来，就惊喜的发现洪凌波逮了只兔子做了简单的吃食，又不油腻又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连小龙女都跟着吃了一些。
周伯通吃的心满意足，拍着肚皮夸洪凌波：“想不到你吃食做的也不错。”
洪凌波接受了这夸奖。
要知道她和李莫愁陆无双在一起时多是洪凌波照顾她们，做饭手艺自然磨练的很好。
周伯通吃人嘴短，觉得夸一句不够，但他不常夸人，脑子里没有丰富的夸人词汇，譬如别人见小龙女，觉得小龙女美若天仙，周伯通见着小龙女，就只会夸‘你也太好看了！’‘这世上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人！’
就是如此朴实直白。
那现在周伯通已经夸了洪凌波一句吃食做的好了，他还能怎么夸呢？
周伯通挠头一阵，终于想出来了，他对洪凌波道：“你吃食做的好，长得也好，我怎么看你都不错，我有一个徒弟...”他话没说完，突然觉得后背发冷，偏头一看，就见小龙女一边撕着手里的兔肉，一边盯着他看，面上看不出喜怒，只等着周伯通的后话。
周伯通这才想起来上次他给洪凌波牵红钱，小龙女是个怎样的反应。
周伯通惊得打了个嗝，闭嘴了。
小龙女这才低头吃起兔肉来，比起周伯通，洪凌波自然更在意小龙女对自己手艺的看法，就柔声问她：“怎么样，吃着习不习惯？”
小龙女弯眼一笑：“好吃的。”
洪凌波便也一笑。
周伯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觉得自己多余起来。
去找陆无双杨过这事拖延不得，万一他们真落到李莫愁手里，李莫愁一怒之下杀人怎么办？拖延下去恐怕就救不了他们了，所以洪凌波的内伤好了个七七八八，便与小龙女下山往大胜关方向去，沿路打听陆无双他们的消息。
得知大胜关要开武林大会，周伯通本来很有兴趣的，他就喜欢热闹，越热闹越好玩，但一想到这种大事全真七子也会去，那几个人刻板的很，就讲究修身养命，见到自己就在后面追着喊师叔，他躲都来不及呢！当即连连摆手不肯一起去，于是双方拜别，各自离去，只等有缘再遇。
小龙女相信她会和周伯通再遇到。
她在石洞里都能遇到周伯通，不就是很有缘吗？
此处离之前和陆无双杨过分别的地方已隔了不止两个阵子，想赶过去也需要一两日，单靠走路可不行，必须要骑马赶路，但是她们又没有钱。
洪凌波就让小龙女先在茶馆里等自己，自己去路上撞了个一看就肥的流油的富家公子哥，转身手里就多了个钱袋。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洪凌波在心里道了个歉。
买马时候她还找了个江湖人打听了一下，得知这里没传出李莫愁又犯血案的消息，稍稍松了口气。牵着马回了茶馆，洪凌波就见小龙女坐着的那处茶桌多了一个风流公子哥。
那风流公子哥正谄媚讨好小龙女，恨不得将所有的甜言蜜语都说给小龙女听。
然而小龙女不为所动，一脸冷淡，仿佛自带屏蔽结界，满脸写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那富家公子一看就不会武功，扛不住小龙女一招，本来以为小龙女遇到了麻烦急走进来的洪凌波便站在一旁看了看。
富家公子讨好道：“我什么都给你。”
小龙女看他一眼，将富家公子看的愈发激动了。
“什么都给我？”
“对！什么都给你！”
“也肯为我而死吗？”小龙女平静问。
富家公子激动道：“我一颗心都是你的，当然肯为你而死！”
平平静静小龙女：“证明给我看。”
富家公子：？？？
小龙女坦然道：“死给我看。”
洪凌波：真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富家公子：....喵喵喵？这么好看一张脸，为什么要说这么凶残的话？
小龙女还以为他找不到死的办法，拿起旁边的茶盏看了看，一掌拍碎了。
富家公子惊了——小丫头还有两幅面孔？
小龙女挑起一片锋利点的碎片递给他，还劝道：“给，这片比较锋利，死的比较痛快。”
旁边的洪凌波开始忍笑，她忍笑辛苦，忍不住身体发抖。
富家公子冷汗都冒出来了，小龙女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这个脑回路？他瞄到忍笑到发抖的洪凌波，顿时热心道：“这位姑娘怎么了！莫不是羊癫疯犯了！我去给她找大夫看看！”说完一溜烟跑了。
洪凌波闷笑着坐在小龙女身边：“他不会回来了。”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小龙女拨弄两下碎瓷片，怕她划伤手指，洪凌波就招呼小二将碎瓷片收拾走，顺便赔了茶盏钱，之后两人便往外走。
“因为他不肯为你而死？”
“也不是，就是一种感觉。”
洪凌波脚步稍缓：“你之前，可不在乎人家喜不喜欢你，只肯为你而死就够了。”
“是呀，”小龙女附和，看了洪凌波一眼，又低头玩腰间的夜明珠：“但我现在，好像不那么觉得了。”
洪凌波便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有些时候，还是小龙女自己领悟的好。
她已经在慢慢懂得了不是吗？
不过...
洪凌波上下打量小龙女，回头看眼茶馆里直望她们背影的众茶客，幽幽叹气：“想要之后的路好走些，还是做些改变比较好，你这张脸太惹眼了，如果再遇上这么几个人，我们何年何月才能到大胜关啊。”
“那我们怎么办？”小龙女便顺从问。
怎么办？
洪凌波行走江湖乔装打扮一向有两个法子，要么是戴着斗笠，要么是做男装打扮，但斗笠要一直戴着不大方便，所以洪凌波本来预备二人都做男装打扮的，没想到小龙女生的好看，穿男装也好看的过分，秀丽到一看就是女扮男装，还凭添几分颜色，令洪凌波感叹：“这样也不行。”
“为什么不行？”穿着束身男装，小龙女还觉得很稀奇呢。
“你穿着这身衣服，恐怕要惹来更多桃花啦，”洪凌波夸张道。
小龙女听不懂洪凌波话外音，但也乖乖的换回女装，戴上了斗笠遮掩面容，她戴斗笠也觉得稀奇，骑着马也直拨弄面前的纱帘，还问洪凌波：“为什么你做男装打扮，我就要戴斗笠，我不能和你一样吗？”
“我们这样可以扮做江湖侠侣，就没什么人注意我们了，”洪凌波解释，她面上还有伤疤未消，扮男装也自然些。
小龙女听了，想了想。
哦...江湖侠侣啊。
倒也不错。
就没有疑问了。
二人赶到下一个阵子，还没来得及打听陆无双行踪，倒先见着了甄志丙一行人。
洪凌波和小龙女与全真教是有旧怨的，所以瞄到甄志丙，洪凌波立即带着小龙女转身避开那几个全真教弟子的视线，余光见那几个全真教弟子走了，才绕到那个刚刚甄志丙他们站的包子摊前面买了几个热乎包子，顺便问起了那几个全真教弟子。
“哦，你说他们，我听他们说，要去什么大胜关，”包子摊小贩道。
洪凌波心一沉，果然，全真教弟子也是去大胜关的，若是被遇上必要添麻烦，甄志丙倒是比较好说话，那个赵志敬可...可大家都是一路，想不遇上又很难。
洪凌波正琢磨，突听身后传来嘈杂声，她回头瞧了一眼，似乎与全真教那几个弟子有关，也不敢多看怕被甄志丙见着面容认出来，就让带着斗笠的小龙女去看。
小龙女捧着热乎乎的小兔子形状的肉包，觉得手里的肉包可爱的不得了，肉包热乎乎的，她就左手右手换着颠，盯着肉包直瞧，心里和自己捏的小兔子面人比较，才不想去看那些全真教弟子，有什么好看的？又没有她手里的兔子肉包可爱，但洪凌波让她看一眼，她就微微聊起斗笠纱帘看了两眼，对洪凌波道：“那几个全真教弟子被几个姑娘围着，不知道怎么回事。”
第一百一十章
被姑娘围着？洪凌波微微挑眉。
这听起来总有些暧昧似的。
待那般嘈杂动静平静了，洪凌波便带着小龙女走过去，刻意放慢脚步，便听几个姑娘凑在一起直报怨。
“哎哟，年纪轻轻，怎么一个个那么死板！”
“就是，好没意思，娇姐姐这么好看，他们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尤其那个为首的，最是讨厌，还让娇姐姐自重！”
“也是很有意思，一个个脖子都红啦！”
身着一身大红衣衫，划着浓艳的妆，被几个姑娘围着的娇姐姐倒没怎么在乎被人下了面子，而是拧着帕子，望着那行全真弟子离去的方向回味道：“不过，为首那个，长得是很好看，白白净净的，可真是俊俏啊。”
其他姑娘便娇笑起来：“呀，姐姐这是思春啦！”
“不如把他抢回来做压寨相公！”
“可我看他会功夫呀...还都背着剑，好凶！”
“嗐，还能打女人不成？”
“是呀是呀，你看他们，看都不敢看我们，碰都不敢碰我们呢！”
洪凌波只是听了这么几句就知道刚刚甄志丙那几个全真弟子是被这些姑娘调,戏了，她低低咳了一声，故意引起了这几个姑娘的注意，那几个姑娘果然循声看过来，见着洪凌波，又凑一起开始嘀咕：“呀，这个也是白白净净的！”
“比姑娘家还好看呢！”
“就是脸上有疤...”
“也没什么影响...”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洪凌波自然听清楚这几个姑娘对自己品头论足，不禁对这些碎嘴的姑娘感到头大，但面上故作不知，还抱拳问道：“请问几位姑娘，有没有见到我的师兄呀？”
“哟，他还说请问呢~”
“还和咱们抱拳，咱们可不是江湖人呀！”
“也是个死板的...”这几个姑娘又开始咬耳朵。
“你师兄长什么样子，要是和你一样好看，说不定我确实见过，”那位娇姐姐扭着腰肢，带着一身香风走上来问，还没靠近呢，小龙女突然上前一步把她给挡住了，把娇姐姐吓得跌退一步：“你家这个怎么这么凶！”她拍着胸脯抱怨：“吓死我了！”
小龙女会突然生气这事洪凌波也很莫名，但为了计划顺利，洪凌波牵着小龙女的手轻轻捏了捏，小龙女才不情不愿的退后一步，站在了洪凌波身侧。洪凌波重新扬起笑脸道：“我师兄自是比我还俊朗一百倍，见过他的人都不会忘的。”
听洪凌波这样形容，那几个姑娘都感兴趣的凑上来：“诶，他是不是一身蓝色道袍？”
“是呀！”洪凌波惊喜道：“姑娘们真的见过？”
“见过见过，往那边走了，刚刚才走，你还追得上！”几个姑娘伸手一指。
洪凌波大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诶，你刚才说他是你师兄，你们是什么门派的？”那几个姑娘又缠着洪凌波问。
“哦，我们是全真教的，”洪凌波微微一笑。
“你说，他是你师兄，那他是个什么职位？”又有姑娘问。
“他呀，”洪凌波眉一挑：“他叫甄志丙，是我全真教首席弟子，未来的掌教，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几个姑娘都发出了感叹声音：“这么厉害！”
娇姐姐也是眼睛一亮。
“再厉害也有苦恼的事情啊！”洪凌波叹气着摇头：“掌门格外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可他一门心思都在武学上，谁也拿他没办法！”
“啊！没有心上人！”这些姑娘开始使劲推搡娇姐姐：“你听见了吗，你听见了吗！你还有机会！”
“我听见了！”娇姐姐激动地浑身发抖：“没有心上人，还是未来的全真教掌门，这简直是，简直是....！”
简直是潜力股！洪凌波在心里接话。
上下打量娇姐姐，洪凌波猛然顿悟：“啊，我师兄就喜欢你这种的！”
娇姐姐尖叫一声：“什么，你说真的！”
有姑娘小声道：“可是，他刚才看都不看我们，还训我们...”
此时娇姐姐看甄志丙哪里都好，自然为甄志丙说话，自顾自找了借口：“说不定，他是害羞呢！”
全真教一行弟子吃了午饭，走出客栈要行路时，甄志丙被几个姑娘围上了。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郝大通气的指着甄志丙手都在发抖。
“弟子，弟子也不知道啊！”甄志丙被几个姑娘簇拥着，也不好出手打人，他都不敢伸手去碰人家，自然推都推不开，被围在中间脸色涨红，急的快磕巴了，看着倒像是心虚似的。
赵志敬在一旁煽风点火：“诶唷，你不知情，怎么人家连你的名字都知道啦？”
显然，他们这行人，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
洪凌波和小龙女是牵着马在全真教那行人面前大摇大摆走过的，二人出了镇子，骑马行了一段路，确信绝对不会被全真教追上来，小龙女便掀起斗笠纱帘，直往洪凌波面上瞧。
洪凌波便摸摸脸颊：“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小龙女摇摇头，只不解问：“你怎么知道全真教那么多事？”看来小龙女一路都在琢磨这事没想明白。
洪凌波失笑：“你看不出来吗，我骗她们的。”
“骗她们的？”小龙女眨眨眼，才明白过来，她想到刚刚甄志丙手忙脚乱避开那些姑娘纠缠的模样，又觉得有趣，轻轻笑了：“原来你想让她们缠住全真教那些人，可太坏了。”
“我还要问你呢，我和那几个姑娘说话时候，你怎么突然生气了？”
“我生气了吗？”小龙女却没意识到。
“是啊，你当时突然上前一步，把我都吓一跳。”
“我不喜欢她看你的眼神，”小龙女微微蹙眉：“像是要吃了你一样。”
洪凌波低头闷笑：“是呀，你这不是生气。”
“那是什么？”小龙女歪头问。
“你这是吃醋。”
小龙女眨眨眼睛，并不明白。
“见我和别人亲近，你心里就不是滋味，这就是吃醋，”洪凌波就为小龙女解释。
小龙女恍然大悟，原来这叫吃醋。
“你看杨过和陆无双在一起亲近的时候，吃不吃醋？”洪凌波琢磨琢磨，又问。
小龙女回想了一番，犹豫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什么叫好像是，好像不是？”
“我看过儿对陆姑娘好，心里不是滋味，他明明说喜欢我，干什么又对别人好？我想不明白，”小龙女缓缓道，她瞥一眼洪凌波：“你也对陆姑娘好。”
她自己都未察觉语气中有些郁闷。
洪凌波便笑：“你又在吃醋。”
小龙女眨眨眼：“我又吃醋了吗？”
“是啊，你吃我师妹的醋。”
小龙女想了想，好像是这样，便认真点点头：“是呀，我又吃醋了。”她是个不知掩饰的性格，是什么就什么，并不会掩饰想法，便直接说出来了。
洪凌波被逗得笑个不停。
小龙女瞧洪凌波笑的愉快，想了想，忽然问：“那你总提过儿，拿过儿和自己比较，是不是也是吃醋？”
洪凌波一怔，对上小龙女认真的目光，点了点头，答道：“对，我也是吃醋。”
的确，她正是因为吃醋，才会总将自己和杨过比较让小龙女选择。她没必要对小龙女撒谎，小龙女对她直白，那她就也直白承认了。
小龙女盯着洪凌波看，忽然一笑。
洪凌波疑问道：“你笑什么？”
“不知道，”小龙女却道。
“不知道？”
“我就是觉得，你为我吃醋，这滋味好得很。”
这是什么道理？
可是小龙女高兴一阵，又有些郁闷：“但我为你吃醋，这滋味就不好受了。”
洪凌波望着小龙女的目光都是柔软的，她轻笑道：“我对她好，因为她是我师妹。但是‘那种’好法，就只对你一个。”
“‘哪种’好法？”小龙女歪着头，天真问。
洪凌波有些脸红，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避开了小龙女探询的视线，含糊不清道：“只亲你一个，”顿了顿，她又低声道：“除非，你不喜欢我。”
小龙女就想起来了，洪凌波亲过她，她也亲过洪凌波。
她只亲过洪凌波。
亲洪凌波，或者被洪凌波亲的时候，她心里便觉得很快活，是她少有过的滋味，让她那瞬间忘记了师父教导的‘十二少’，只想唇角弯弯，笑出声来。
听洪凌波话里的意思，她也只亲过自己。
可是，为什么还有除非？
小龙女突然有些恹恹。
“你不要亲别人，”小龙女低头拨弄着腰上挂着的夜明珠，闷闷道：“在我懂得喜欢之前，不要亲别人。”
洪凌波看小龙女一眼，又微笑起来：“那是自然的。”
找到陆无双和程英并没费多大事，因为陆无双和程英也在找她们两个。
还是陆无双先找到洪凌波的呢！
被陆无双找到的时候，洪凌波还在和一个江湖人打听陆无双几人的消息，陆无双先一眼瞧见男装的洪凌波认出来，扯了下身边程英的衣角，指了指洪凌波。
洪凌波还在请问那位江湖人：“是两个姑娘和一个小子，两个姑娘都很漂亮，一个腿微跛，你见过没有？”
程英也不是第一次见洪凌波男装打扮，和陆无双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一笑。
洪凌波被陆无双激走才会被李莫愁有机可乘的捉走，所以陆无双十分愧疚，又担心洪凌波处境，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眼眶乌青一片，终于见着洪凌波好端端的在眼前，才如释重负，笑得出来了。
陆无双眼眶一红，立时激动地想哭，真想立刻就扑到洪凌波怀里去，又怕洪凌波心里记恨自己，于是朝程英比了个嘘声的手势，溜到洪凌波身后，伸手悄悄去拍洪凌波的肩膀，想吓唬洪凌波一下，借这个玩笑缓和二人的关系，她手还没碰到洪凌波，就被人一把截住了。
戴着斗笠的小龙女正无聊的从纱帘缝隙望来往人群，就盯住了鬼鬼祟祟的陆无双，她戴着遮挡视线的斗笠，也没瞧清陆无双的脸，看陆无双伸手去拍洪凌波的肩膀，以为是个恶人，想也不想，就把陆无双的手给打开了，陆无双疼的‘哎哟’一声，揉着手腕瞪小龙女。
洪凌波听见身后动静，回头一看，顿时惊喜不已：“无双！”
陆无双没好气的抱怨：“师姐，这是谁！她打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以陆无双脾性，无端受了委屈，自然要不依不饶，她也想借此机会讨洪凌波关心，缓和二人关系，刚要撒泼，就见着了洪凌波面上没完全痊愈的疤，心里头发堵，顿时说不出话了。
洪凌波外伤恢复的差不多，但面上还有几道浅浅的疤痕未消，是李莫愁怒极扇她巴掌时指甲挠出来的。
一个女孩子，面上有一道疤都很难过的。
哪怕洪凌波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
陆无双知道洪凌波是很好看的，面上本该干干净净，一道疤都没有。
陆无双眼眶一酸，看都不敢看洪凌波，只怕多看一眼就心酸落泪。
洪凌波本不该受这般折磨...
若不是她激走洪凌波...
表姐说得对，她欠她师姐的，这辈子是还不完了。
洪凌波的确不大在意面上那几道浅浅的疤，对她来说，几道疤而已，总会随着时间消退，哪有命重要？她对陆无双即使再有埋怨，两人相处这么多年，情如姐妹，就如她对程英所说，她对陆无双是怨恨不起来的。
那点埋怨，也被见着好端端的程英和陆无双的喜悦给冲淡了，见她们没被李莫愁所害，洪凌波大松一口气。
洪凌波看看陆无双手腕，也没什么事，就是拍红了，就没在意，介绍说：“她是我师叔。”
陆无双：？
小龙女听见洪凌波提及自己，才将纱帘掀开，露出来那张美若天仙的脸来，把陆无双和走上来的程英都看呆了一瞬，但陆无双刚刚挨了小龙女的打，对小龙女没有好印象，看她对小龙女态度不友好，洪凌波又多说了一句：“也是你师叔，”说完，还为陆无双辩解一句：“龙儿，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你别放心上。”
被洪凌波说成是个小孩子，陆无双就想辩解，她可是被打的那一个，师姐干什么不向着她？！可想到之前师姐被自己气走，就是因为自己老是长不大，口不择言说错了话，就又强忍住了。
小龙女点点头，洪凌波就是不说，她也没放在心上。对小龙女来说，人人都要放在心上，那多累啊！
小龙女自是知道陆无双的，当即道：“还不叫师叔？”
洪凌波颇为意外看一眼小龙女。她倒不知道小龙女是如此在乎师门辈分的人，毕竟杨过不喊她师父，自己不喊她师叔，小龙女都没在意过，洪凌波还以为小龙女并不在乎师门辈分，没想到一见到陆无双就摆出长辈架势来了。
陆无双不服，小龙女看着也就大她几岁，凭什么就是她师叔了？！她指着洪凌波叫道：“她也没喊啊！”
小龙女理所当然：“她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们可亲近多了，”小龙女微微一扬头，神色淡淡，却分明是有几分骄傲的，陆无双更气了，恨恨跺脚：“我和师姐才亲近！”
两人同时看向了洪凌波。
虽都未开口，却意思明确。
那是明晃晃的让洪凌波说清楚——你说，你到底和谁亲近？
洪凌波：难搞哦。
四人聚到了一处，便找了个地方互说最近遭遇，被李莫愁折磨那事已经过去了，洪凌波也不想程英和陆无双担心，便三言两语略过，只说自己被小龙女所救，如今内伤还没有好全而已，她说的简略，但李莫愁不是良善之辈，会如何对待她陆无双和程英都想象得到，望向洪凌波的目光都多一些怜惜。
见唯有陆无双和程英二人在一起，洪凌波还觉得奇怪：“杨过怎么没和你们一块？”
程英道：“那天我们三个回去找你没找到，回去小屋，杨兄弟见到小师姐睡着了也是害怕的直哭，嘴里喊着鬼啊什么的，很内疚后悔，说什么都不肯和我们一起了，我们也拦不住他，他就一个人先去大胜关了。师父回来后知道你被李莫愁捉走，就去找李莫愁，找了一日也没找到，回来后就说先带我和无双去大胜关，可我和无双想先找你看看，就耽误到了现在。”
“师父知道杨过去大胜关做什么吗？”洪凌波问。
程英和陆无双对视一眼，都摇头。
嗐，黄药师要是知道杨过去大胜关是去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可不得炸了庙！管他什么杨小兄弟，都先死一死吧！
“那师父他现在？”
“师父和小师姐在客栈里等我们回去，既然找到你了，咱们就一起去大胜关吧，”程英道。
洪凌波点点头。
小龙女听得糊涂，问洪凌波：“你喊谁叫师父？”
洪凌波还没答话，陆无双先插嘴道：“诶！对了，她现在师父不是李莫愁，不算古墓派的了，那你就不是她师叔了，自然是我和师姐最亲近！”也不知道陆无双是不是想了一路怎么比较和洪凌波更亲近这个问题，这时候才能这么顺利的插话成功。
小龙女压根没把陆无双的话放在心上，随口道：“那她也不是你师姐了，你们也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陆无双顿时被问住了。
“这个事情很难说，你只要知道，我现在和李莫愁师徒情分已经尽了，我虽然不是李莫愁的徒弟，但还是古墓派弟子的，黄药师只是我的口头师父，没有教过我功夫，算是我的一个靠山，”洪凌波解释道，她这样说，小龙女便点点头，尽数信了，也不在乎洪凌波另拜师门。
四人既已相逢，便一同回去找黄药师，见洪凌波好端端的，黄药师自然放下心来，知道洪凌波内伤还没好全，又给了洪凌波一粒无常丹和一瓶外伤药，可把洪凌波开心坏了，吃无常丹之前拿着无常丹在小龙女面前晃：“你看，我说了，这是一个靠山吧。”
洪凌波的内伤能好，小龙女便也开心，就跟着点头。
得知小龙女的武功高于洪凌波，估计就是再遇上李莫愁她们几个也不怕了，况且去大胜关一路会遇到不少同行的江湖义士，不需要再怕遇见李莫愁，黄药师便要离开。
黄药师毕竟是个江湖前辈，总和小辈混在一起有什么意思？程英和陆无双又不是杨过那样洒脱性情，两个女娃娃跟着她，就令黄药师很不自在，既然洪凌波已经找到了，他就决定歇息一晚，明日就带傻姑离开，洪凌波几人自行去大胜关。
杨过独自去大胜关不知什么情况，这大胜关几人自然还是要去的。
夜里便一人一间房间歇息，可半夜时候，小龙女却来敲洪凌波的房门。
洪凌波将门拉开，见到小龙女，有些意外，小龙女大半夜来找她做什么？
小龙女看看左右，和猫一样朝洪凌波抓了下手，做了个跟来的手势，小声道：“走，我们去个快活地方。”
洪凌波莫名其妙的穿好衣衫，和小龙女出了客栈，跟上了前面两个走路摇摇晃晃，一看就是酒醉的男人。
“这是去哪？”
“我也不知道，”小龙女也很迷茫，但很快笃定道：“但是我听见他们说了，是要去一个快活地方。”
洪凌波无言以对。
男人半夜要去的快活地方...想也知道是去哪里吧？
只有小龙女不知道。
洪凌波没有打算去那种地方，当然也要劝住小龙女，可看小龙女跟人家跟的很认真，就问了一句：“你心里不快活？”
“嗯，”小龙女答应的很痛快，洪凌波还没问原因呢，小龙女已经道：“我吃醋了。”
洪凌波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小龙女这是一记直球，一点都不给洪凌波思想准备啊！
小龙女还继续说：“我吃陆姑娘的醋。”
洪凌波开始气闷咳嗽。
小龙女：“我心里不是滋味，所以我要去快活一下。”
洪凌波开始捶胸口顺气。
小龙女这时候才发现洪凌波脸色涨红，忙关心问她：“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你不是吃了那个什么丹吗？”
“不是内伤，”洪凌波安慰，心里感叹：但胜似内伤啊...
看洪凌波平复气息，小龙女朝前看了一眼，低低‘啊’了一声，说：“到了。”
洪凌波往前一看，噢哟，那淫..声笑语的地方，可不就是青楼嘛！
“我们还是别去了吧，”洪凌波十分为难，她可不想带坏小龙女！
小龙女疑问：“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那是青楼。
小龙女肯定又要问，什么是青楼？为什么青楼就不能进了？
她可怎么回答？！
见洪凌波踟蹰不语，小龙女干脆握住了洪凌波的手，拽着她一路走了过去，洪凌波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小龙女拽到了那座不正经的小楼前。
小楼前迎客的姑娘见到仙人之姿的小龙女和一身男装打扮，俊秀非凡的洪凌波都傻眼了。
她们都没有见过这番样貌还来寻乐子的客人啊！
一个姑娘便扭着腰，谄媚的迎了上来，小龙女不想她太靠近自己和洪凌波，抬手挡了一下，大大方方道：“我们是来找快活的。”
那姑娘的眼神就变了。
但小龙女说的快活滋味极为单纯，绝不是她想的那种！
可在她眼里，这意思就很复杂了。
她先是在小龙女身上打量打量，琢磨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也来这个地方？又转而看向俊秀的洪凌波，心想，把人家姑娘逼得来这里寻快活，这位少爷莫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镴枪头？
洪凌波立刻伸手遮脸，欲哭无泪！
第一百一十二章
但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客，这姑娘便一边脸色古怪的打量她们两个，一边殷勤的将二人请进去了，还要引她们上楼去雅间，洪凌波可知道雅间是什么地方，相比较楼上，楼下表面上好歹还正经一些，连忙推拒了，只说在楼下听听曲就行了。小龙女不知道楼上楼下区别，便也没计较。
二人刚坐上一座空桌，便有好几个姑娘围了上来。
小龙女闻着一鼻子脂粉味，立即微微蹙眉，伸手掩鼻，心里头就不大喜欢，可看旁边桌都是这样的，而且那些人个个都很高兴快乐的样子，便强忍下来。但那些姑娘又来贴她和洪凌波的身体，小龙女便又不高兴了。
她本就是个冷淡性情，忍到现在已是极限，当下身形一震，将几个姑娘震开跌倒在地，吓得几个姑娘叫了一声。
洪凌波叹气，她知道小龙女受不了这里，就朝小龙女伸手：“我们走吧。”
小龙女便握住了洪凌波的手，与洪凌波又走了，人家看她们两个会功夫，又奇奇怪怪，也没敢拦。
她们在里面屁股还没坐热就走了，逛个青楼像逛菜市。
小龙女路上便郁闷：“真奇怪，我明明听见那两个人说是去快活地方的，我看那些人也挺快活，怎么轮到我自己就不成了呢？”
洪凌波无奈摇头：“每个人的快活法子是不同的，要看你喜欢什么。”
她喜欢什么？小龙女便认真想起来。
她说：“我喜欢古墓里的生活。”
“我喜欢孙婆婆。”
“师父我也喜欢。”
“过儿我也喜欢。”
“我喜欢你。”
“小星星我也喜欢。”
“你亲亲我的时候，我就很快活。”
洪凌波便一直认真的听着。
小龙女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其实很多，她止了话语，看向洪凌波，问她：“你喜欢什么？”洪凌波还没答话，她先一步笑起来：“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你知道？”
“嗯，我知道。”
“那我喜欢什么？”
“你喜欢我，”小龙女说这话时，就有些快乐。
洪凌波轻轻笑起来：“是呀，我喜欢你，”她轻抚小龙女的脸颊，柔声问她：“你想不想要快活？”
小龙女隐约意识到了洪凌波的意思，她盯住了洪凌波的眼睛，缓缓点头。
或许是夜色壮了洪凌波的胆子。
洪凌波倾身接近了小龙女，在小龙女柔软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似的。
洪凌波离得那么近，她身上沾染的脂粉香气又被小龙女嗅到了鼻子里，可小龙女却不觉得那味道刺鼻了。
她心里满是快乐，令她微微扬起了唇角。
“你快活了吗？”洪凌波与小龙女额头亲昵相抵，柔情对视，低声问。
小龙女便轻轻点头，对洪凌波弯眼笑起来。
小龙女心想：原来快活，是这样简单的事情啊。
并不需要跟别人去什么地方。
只要洪凌波亲一亲她就够了。
洪凌波突然若有所觉，猛然抬头望向一旁屋顶，便见到一个青衫人影，正是黄药师站在房上。
黄药师发尾被夜风吹得散乱，背负双手，面无表情的看着洪凌波。
一派高人之姿。
洪凌波却觉得，黄药师面无表情，是因为此时表情太丰富的原因。
漠视礼教的黄药师，想来也是第一次见到刚刚情景吧？
黄药师盯着洪凌波看了会，看洪凌波坦然对视，一点没有心虚的样子，干脆飞身走了。
他本来是想教育教育洪凌波的，但是看洪凌波一点没有羞愧模样，又不知道该教育什么。
再说，洪凌波只是他口头徒弟，他一招半式没教过洪凌波，有什么立场教育她？
黄药师干脆视而不见了。
“我们走吧，”洪凌波又牵上了小龙女的手。
小龙女快乐的点头，与她一同回去了。
小龙女到底喜洁，沾染了一身脂粉味道令她很不喜欢，第二日早早就让伙计抬了桶热水去她房间里。
洪凌波和陆无双程英则在楼下吃早点，程英还说：“我刚才去师父房里请师父来用早点，才发现师父已经带傻姑走了，看来师父这些日子陪着我们是太受拘束了，迫不及待就走了，都不想道个别。”
洪凌波心里知道怎么回事。黄药师肯定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这个比他还要漠视礼教的徒弟，所以干脆连夜走了。
“师姐，你怎么不吃？”见洪凌波坐着不动，叼着肉包子的陆无双奇怪。
见小龙女迟迟不下楼，洪凌波有些坐不住，干脆道：“我上楼去叫小龙女下来吃饭，”说着便起身上楼，心里还奇怪，小龙女不是贪睡的人啊。
陆无双嘀咕一句：“她饿了自然下来了，干嘛因为她自己饭都不吃了，”当然是不敢让洪凌波听见的。
程英不赞同的看眼陆无双：“表妹，你这话让你师姐听见，她要不高兴的。”
陆无双刚想说：我师姐才不会生我的气呢。就想起上次自己口不择言惹得洪凌波走火入魔，便又垂头丧气的啃肉包，闷闷的‘哦’了一声。
小龙女正在房间里泡澡，她坐在木桶里，搂着双膝，歪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发呆，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垂在肩侧，洪凌波推门进来，只觉得屋里热气腾腾，也没多想，嘴里喊着：“龙儿，你醒了吗，怎么不下楼吃饭，”便走过了屏风，见到热气中的小龙女，脚步一顿，话音戛然而止，小龙女抬头，便只见到洪凌波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洪凌波慌忙出了房间，不用伸手摸，都知道自己脸必然是涨红发热的。
她本就喜欢小龙女。
而且有了情,、欲。
否则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不会引动她的情思。
洪凌波真想远远的跑掉，一个人冷静一下，又怕又有一个像自己一样唐突的人闯进去，便站在门前像个门神一样直愣愣的站着，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楼下吃包子的陆无双随意一瞄抬眼看到栏后的洪凌波，莫名其妙，招呼洪凌波道：“师姐，你站在那里干嘛，下来吃饭啊。”
“哦，我，我吃饱了，”洪凌波磕巴了一下。
程英莫名的看一眼一向稳重的洪凌波。
陆无双：没吃就饱了？吃风吗？
洪凌波站着房间外门为小龙女守门，直到听见里面传来衣衫窸窣动静，知道小龙女在穿衣服了，才匆忙跑走了。
小龙女穿好衣衫下楼与陆无双程英坐到一处，也不急着吃饭，左看右看，然后问陆无双：“你师姐呢？”
陆无双捧着碗吨吨吨喝粥，含糊说：“不知道，她说她吃饱了。”
程英温温柔柔道：“她刚才还在你房间外面的。”
小龙女想了想，起身走了。
陆无双喝完粥，把碗放下，才发现小龙女也不见了，顿时无语：“怎么，她也饱了吗？这两个人什么毛病，一个不在，另一个就不吃饭了吗？”
程英也困惑的耸肩。
小龙女很快找到了洪凌波。
洪凌波只是躲在客栈的后院里愣神，她一时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小龙女。
小龙女一走近，听见她的脚步声，洪凌波就知道是她来了，顿感无措。小龙女的发间还有潮湿气息，轻易就令洪凌波想到刚刚所见一幕。
她们练功时虽大敞衣衫，但洪凌波从未见过小龙女赤身模样，但洪凌波并非没有幻想过，刚刚那一幕给她冲击太大，实在令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洪凌波低着头，不好意思看小龙女，只看地面，口中含糊道：“你，你怎么也不把门插上。”
小龙女自然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插上门你怎么进来？”
“万一来的不是我？”听了小龙女这话，洪凌波觉得没有道理，猛然抬头道。
“若不是你，他就死啦，”小龙女有这个本事，她理所当然道：“旁人干嘛进我的房间？”
见小龙女单纯双眼，洪凌波幽幽叹气：“即使是我，也不该让我进去。”
小龙女困惑问：“为什么？”
为什么？洪凌波心想：因为我喜欢你。
所以我对你也有欲./念。
洪凌波嘴上却岔开了话，又提及起了杨过来：“如果闯进去的是杨过，你杀不杀他？”她打量小龙女的神色。
小龙女如今已经知道，洪凌波提起杨过就是在吃醋，吃醋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也不想洪凌波难受，所以她认真想了这个问题，然后摇头：“不杀他。”
洪凌波一惊，眉已蹙起，很是伤心：“你不杀他，他是个男人，看光了你...！”
洪凌波话没说完，小龙女已道：“不会的，他是个男人，我才不会让他进来。”
这倒也是，杨过一向规矩，若进小龙女的房间必要先敲门。
洪凌波才舒心了一些，又换了话来试探：“要是进来的是个女人...？”
“也不杀她，”小龙女道。
洪凌波顿时无言。
刚才还说谁进去就杀了谁呢，现在又谁都不杀了？洪凌波不禁气闷，却听小龙女道：“你为什么提过儿，又提女人，干什么吃他们的醋？我不会让这些人进来的，我只让你进来啊。”
小龙女不懂，洪凌波总是比较来比较去，就是希望给自己增添一些信心。
洪凌波怕的太多了。
就算小龙女懂得了什么是喜欢，也喜欢上了她，会不会突然意识到女人喜欢女人并不合礼数，又因此不喜欢她了呢？
先喜欢的人先输，因为主动权都不在自己手里。
所以轻易就因为对方的一句话心乱如麻。
“啊？”听了这话，洪凌波身形一震。
小龙女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只让她进去，是否就是喜欢她的意思了？
洪凌波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狂跳起来，因为太过激动，面上也发热，小龙女被洪凌波炙热的目光盯着看，却不知道害羞，坦然与洪凌波对视，显然，她并没有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她所说的，就是自己所想的。
洪凌波伸手抚上了小龙女的面颊，小龙女意识到了洪凌波可能要做的事情，没有一点抵触，反而乖巧的用脸颊摩挲下洪凌波温暖的手掌。
事实上，她很喜欢洪凌波亲她。
她想，洪凌波喜欢亲她，应该是和她一样，心里会觉得快活。
“龙儿，我，我...”昨日洪凌波是借着夜色壮胆，今日却没那么大的胆子了，小龙女便替她说出来：“我知道你想做什么。”
“你又知道？”洪凌波失笑。
“你想亲亲我，”小龙女认真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洪凌波一怔。
小龙女总是这样直白，令她有时候一点防备都没有。
洪凌波抿抿唇，小心翼翼的问：“那，可不可以？”
小龙女便微微翘起唇角，点了点头。
可是被小龙女这样天真目光看着，洪凌波又觉得窘迫，很不好意思的和小龙女商量：“你闭上眼睛可不可以？”
小龙女又不同意了：“为什么？我想看着你，闭上眼睛，我就看不见你了，”小龙女眼睛转了转，想到了主意，笑眼弯弯道：“啊，我有办法了！”她没说自己有什么办法，只是用手遮住了洪凌波的眼睛。
然后洪凌波便觉得唇上一暖。
是小龙女轻轻亲了她一下。
洪凌波身形微微僵住，到底没有忍住，伸手拥住了小龙女，小龙女便乖顺的被洪凌波抱着，但没有松开遮挡洪凌波视线的手，于是洪凌波的触感放大，小龙女湿润的发香，温暖的身体都无比清晰起来。
“龙儿...”洪凌波低低叹息。
“嗯。”
“我可真喜欢你啊。”
“我知道啊。”
“你什么时候才能懂得喜欢呢，我有点等不及了，”顿了顿，洪凌波又做苦一笑：“有时候，我希望你快点懂得什么是喜欢，有时候，我又害怕你懂得什么是喜欢。”
“为什么？”小龙女不解。
“因为，我怕你喜欢的人不是我。”
“不要怕，”小龙女轻轻拍拍洪凌波的肩背安抚：“有结果，总比没有结果的好，是不是？”
看似很简单的话，却很有道理。
“是啊，”洪凌波释然一笑，松开了小龙女：“你说得对。”
小龙女才松开手，给洪凌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洪凌波回应一个笑容，向回廊看去，她刚才似乎听见脚步声，但并没有人影，或许是她听错了吧。
四人同去大胜关，有了小龙女这个助力，一路又总是遇上同去大胜关的江湖人，不必那么担心李莫愁来寻，所以四个人心态也放松很多，不必时时警惕了。
陆无双就发现自己这个师姐愈发偏心，总是跟着小龙女这个师叔在一起就算了，两人还动不动找不到人影。
难道是上次说错话，让师姐伤心，所以还记恨着？可她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陆无双真是想不明白，看吃个螃蟹洪凌波都要给小龙女扒，都不理会自己，就更郁闷了。
小龙女没吃过螃蟹，看螃蟹张牙舞爪的，心里发怵，不敢下手，洪凌波就给她挑出螃蟹肉，还哄她：“螃蟹肉很好吃的，你尝一尝？”
小龙女一脸为难模样，见洪凌波把螃蟹肉夹到嘴边，才不情不愿的张口吃了，嘴巴抿了抿，对上洪凌波期待视线，就绽开了一个笑容：“好吃！”
“还要不要吃？”
“好呀！”小龙女立即点头，然后乖乖的盯着洪凌波扒螃蟹。
陆无双一边扒螃蟹一边没好气的嘀咕：“又没是没长手，干什么什么都要别人伺候...”被程英在桌下踢了一脚，还不甘心道：“怎么，我说错了吗？”她脾气发作，干脆直面问洪凌波：“师姐，你干什么怕她，什么都听她的？”
洪凌波一愣：“啊？我没有怕她啊。”
“那你干什么事事都听她的！她不就是救过你的命吗，那也用不着你这样照顾她啊！”陆无双说着说着，委屈起来：“你只顾着她，都不在乎我了！”
小龙女可容易吃陆无双的醋，立即道：“她干嘛在乎你，她又不喜欢你。”
“我师姐当然喜欢我！”陆无双急了：“师姐最喜欢我！”
相比陆无双，小龙女就十分平静，她用平静的神色说着最气人的话：“我知道，但，不是那种‘喜欢’。”她一副得了那种‘喜欢’就好得意的样子，令陆无双愈发不快，手里螃蟹往盘子里一扔，一拍桌子怒道：“什么这种那种的，喜欢就是喜欢咯！”她还要再说，程英用力扯了陆无双一下，瞪她一眼，陆无双才意识到自己又犯了莽撞的臭毛病，怕洪凌波这时候训自己让小龙女更得意，就不甘不愿的坐下了，只闷闷的敲螃蟹吃。
不过陆无双的话也提点了小龙女，这一路来，的确是洪凌波照顾她多一些。
所以在洪凌波又要扒螃蟹的时候，小龙女便伸手拦了，把盘子挪到自己面前来，对洪凌波道：“这个我来帮你弄。”
“你会吗？”洪凌波意外。
“没什么难的，”小龙女随口道，她刚才看了，不就是把螃蟹壳弄开吗？她看这螃蟹壳也没多硬，用内力还按不开吗？可柔软的指腹刚按上螃蟹脚，还没使出内力来呢，小龙女就微微蹙眉，低低惊叫一声，洪凌波忙查看她手指，就见小龙女的手指被螃蟹脚上的毛刺给扎了。
“螃蟹偷袭我！”小龙女顿感郁闷，明明她看其他人弄都是很简单的呀。
洪凌波被逗得直笑。
小龙女更郁闷了：“你还笑我！”
“是觉得你可爱，”洪凌波亲昵的捏了捏小龙女的指腹：“螃蟹不是这样吃的。”
‘可爱’这个词，在小龙女这里就自动等同于喜欢，所以小龙女立即就不生气了，还露出一点笑容来，对开螃蟹壳这事重新有了兴致：“那你来教我。”
洪凌波自然点头，便轻声细语的教小龙女怎么样拆螃蟹壳。
陆无双在对面看的无语，推了下身边的程英，和程英小声嘀咕：“表姐，你说她是不是装不会，故意在我面前表现的和师姐多好？”
程英也时有时无的打量洪凌波和小龙女的相处模式，听陆无双这句话，上下打量陆无双几眼，欲言又止：“我觉得，不大可能。”
“怎么不可能！”陆无双睁大眼睛，言之凿凿：“我和师姐相处那么多年，师姐当然和我最好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不，”程英看一眼对面亲亲密密，肩膀相挨互喂蟹肉的二人，真心实意对陆无双道：“我是真的觉得不可能。”
虽然程英说不可能，但陆无双还是记住了小龙女的话，而且越想越来气，气的她都静不下心练功。
陆无双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她想不明白，也不愿意自己胡思乱想，干脆就逮住了洪凌波一个人的时候去问：“师姐，你喜不喜欢我？”
洪凌波好笑，揉揉陆无双的小脑袋：“你是我师妹，我当然喜欢你啊。”
得了洪凌波这句话，陆无双便高兴了，但又追问：“那小龙女说什么这个喜欢那个喜欢的，是不是诓我的？”
洪凌波沉默几秒，干咳了两声：“这个，怎么说呢，这喜欢和喜欢的确也是有区别的。”
陆无双急了：“什么区别？！”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是不是‘那种’喜欢比‘这种’喜欢更重要？”
“什么这种那种的，说绕口令呢，”洪凌波一敲陆无双的头。
陆无双哼哼着跺脚，不依不饶：“我不管，你和我说清楚，‘那种’喜欢是什么？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你还小，说了也不懂，”洪凌波敷衍。
“你也只比我大几岁！”
“大几岁不是大了？”洪凌波板起脸：“一年是三百多天，我比你大几年，你好好算算，是大多少天？”
洪凌波突然摆出师姐的架势把陆无双唬的一愣一愣的，掰着手指就要算，洪凌波趁机溜走了，陆无双抬头见眼前没人了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怒吼一声，气的想杀人。
在洪凌波这得不到答案，陆无双又去找她表姐问：“表姐，师姐说我年纪小，不懂什么这种喜欢那种喜欢，你和她年纪差不多，你懂不懂？”
程英意味深长看陆无双一眼：“你真想知道？”
程英这样子一看就是懂的，陆无双连忙往程英身边凑，眼巴巴道：“当然要知道！省的小龙女总在我面前得意！”
“论辈分，她是你师叔，”程英讲道理。
陆无双立即捂耳朵。
程英只有不提这事了，放轻了声音，对陆无双道：“我那天，看见你师姐抱了龙姑娘。”
陆无双并不觉得抱一抱有什么稀奇的，她心想，抱一抱怎么了？她师姐不也总抱她吗？她表姐不也是？程英又道：“她还亲了她。”
“谁亲了谁？”陆无双下意识问。
程英轻飘飘看她一眼：“这很重要吗？”
对啊，这很重要吗？
陆无双还没反应过来，糊里糊涂道：“这也没什么，如果关系很好的话...”
程英指尖一点陆无双的嘴唇：“亲的这里。”
陆无双惊了一下，整个人兔子似的一蹦。
她终于反应过来了。
亲的嘴唇？！
她师姐性情她最了解了，一向沉稳，这么多年也没有亲过她啊！
况且，还是嘴唇？！
若是别处，还有些借口。
可是嘴唇，嘴唇...
那不是，不是情人间的相处方式吗？！
陆无双：(°Д°)(°Д°)！
陆无双受到了巨大惊吓，话都说不利索：“小龙女，不是，龙姑娘，不是，她，她不是我们师叔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小龙女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程英还有闲心逗趣：“你这时候知道她是你师叔了。”
师门辈分也比不上同是女子来的惊悚吧？！这才不是重点！
陆无双满面震惊，嘴唇直颤：“可是，可是她们都是女的啊。”这也太荒唐了！其中一个荒唐之人还是她相处多年的师姐！陆无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现在脑子一片空白，她无论如何想不明白女人喜欢女人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的？她听都没听说过啊！
程英倒是反应平平：“我倒觉得，不是很重要。”
陆无双傻眼：“啊？！不重要吗？！！”看程英平平静静的反应，陆无双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了，只能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程英低低叹息：“遇一知心人不容易...”
陆无双对小龙女还是有偏见，立即就道：“我看那个小龙女冷冰冰的，才不像是知心人，师姐和她在一起一定不快活。”
程英却摇头：“那是对你，我看对你师姐，她是挺上心的。”
“啊？是吗？”陆无双倒是没觉得，但她听了程英说的话，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饭菜上桌，若洪凌波不在，小龙女也是不肯吃的，非要去找洪凌波一起，她也不是冷冰冰的，只是面对洪凌波时笑容才多一些，吃着了好吃的东西，也要提醒洪凌波尝一尝，旁人和她讲话她都很冷淡的态度，但无论洪凌波说什么，她都会应声答应...
陆无双得承认，程英没有说错，小龙女并非冷冰冰，只是要看面对的是谁罢了。
但即便如此，两个女人...陆无双还是难以接受。
程英倒是把这事接受的很自然，还开解陆无双道：“你想啊，我们几次死里逃生，险些被李莫愁杀了，那时候，你最关心什么事？”
“当然是活下去了！”陆无双理所当然道。
“是啊，人生波折太多了，总说江湖快意恩仇，可那都是用命换来的，恩仇没意思，我看还是快意最好。今日生，明日死，有知心人已是不易，譬如...你怎知李莫愁会不会突然出现杀我们？若她真的出现了，你觉得你师姐喜欢女人这事还重不重要？”
陆无双沉思起来。
程英又道：“我看这位龙姑娘是全心在意你师姐的，你不觉得你师姐有些变化了吗，她和龙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是很快乐的。”
陆无双呐呐：“那，那还是她开心比较好，还是有个知心人比较好。”
程英微笑点头：“所以说，旁人之事和我们并无关系，他们会做的抉择，一定是有很多原因的，不需要旁人多嚼口舌。”
陆无双似懂非懂，想了好一阵才明白过来，忍不住感叹：“表姐，你好豁达，怪不得人人都夸你。”
程英莫名：“谁夸我？”
“黄伯母，我师姐，见过你的人都说你像水一样，能包容所有人。”
程英听得若有所思，低声自语道：“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只是要顾忌的事情太多...”她自小父母双亡，在陆家长大，知道自己和陆无双不一样，并不是陆家人，没有撒娇卖泼的资本，所以一直听话，得陆氏夫妇喜欢。后来陆家庄被灭，陆无双被李莫愁掳去，这世上唯有她一个人在江湖上漂泊。黄药师教她功夫，但顾忌着她是女徒弟，与她并不亲近，黄蓉倒是有心留她，可她又不想被人说借黄蓉的名声，便一个人行走江湖，在外从不提与黄蓉的关系只靠自己，久而久之，性情就如此了，见过她的人都赞她一句沉稳，其实她也羡慕杨过的敢爱敢恨，但轮到她，却无论如何做不到的。
她本来以为洪凌波与她一样，因为经历所致所以性情稳重，但稳重性情，通常是要背负许多责任，顾虑很多，其实是很为难的一件事情。程英感觉得出来，洪凌波所背负的，远比她重得多。
如今，洪凌波总算有一件可以痛快去做的事情。
所以程英很为洪凌波感到高兴。
陆无双纠结之时，洪凌波正和小龙女在街边看杂耍。
小龙女见那人把手伸进滚烫的油锅里，顿时惊异不已，就算她武功再高，也做不到这一点啊！见小龙女难得露出惊讶神色，洪凌波觉得有趣，多给了一些打赏，和小龙女回去的时候见小龙女还在反复看自己的手琢磨刚才的戏法，更觉得好笑：“他能把手放进油锅里，并不是他有多厉害，是有个秘密。”
“秘密？”小龙女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洪凌波便附耳对她说了手入油锅的窍门，小龙女听得一愣一愣的，毫不保留的夸赞洪凌波：“你可真聪明。”
“聪明吗？”
“聪明！”小龙女用力点头。
“厉害吗？”洪凌波挑眉。
“厉害！”
“那请为我鼓掌，”洪凌波都快被小龙女夸得给飘起来了。
小龙女乖乖鼓掌。
这也太乖了吧！
“诶，有一种海豹式鼓掌你想不想学？”看自己说什么小龙女做什么，洪凌波有个鬼主意。
海豹？那是什么？一种武功吗？小龙女很感兴趣，想也不想就点头：“想学。”
“我教你？”
“好呀！”小龙女立即上钩。
下一秒，小龙女开始和洪凌波一起开始了海豹式鼓掌。
路人不明所以，看小龙女和洪凌波像是两个傻子。
“好不好玩？”洪凌波还坏心思的问呢！
小龙女一边piaji海豹式鼓掌一边点头，虽然没觉得这武功有什么厉害的，但她想洪凌波教的都是好的。
陆无双觉得程英说得对，她应该为师姐找到了知心人而高兴。
可陆无双还是郁闷，因为换个角度来看，这种师姐被抢的感觉更强烈了！
她想吃小龙女的醋，又觉得吃小龙女的醋是不为她师姐着想...这可真令陆无双为难。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师叔现在到底还是不是她师叔？
小龙女辈分大，是她师叔，那她师姐是什么，她师娘吗？
可看她们两个连男女都不在乎，师门辈分更不可能在乎了，而且小龙女事事都以洪凌波为主，哪有师叔听后辈话的？
那这辈分到底该怎么说？
她应该怎么称呼小龙女？
叫龙姑娘还是龙姑姑？
又或者师姐夫？不对，那是称呼男人的！
那，师姐姐？
那又是个啥？？？
陆无双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得，她自己把自己给绕晕了。
路上也不是时时都有酒楼入住吃饭的，在荒僻没人烟的地方，洪凌波和程英就会生火，着手做点简单吃食。
小龙女对吃这方面要求极低，没东西吃的时候吃几个果子就饱了，她有次摘了些果子，分了些给洪凌波几人，陆无双道了声谢把果子当成零嘴，挨个抛到空中张着嘴巴接着吃了，也不怕噎着。吃完了果子，陆无双紧着就问洪凌波和程英一会吃什么。
结果小龙女很困惑：“你没吃饱吗？”
陆无双惊了：“难道你吃饱了？”
“是呀，”小龙女理所当然道。
陆无双私下里就悄悄问洪凌波：“我像她那样每天就吃几个果子，就会美成她那样吗？”
“哪样？”洪凌波一头雾水。
陆无双琢磨了下，说：“仙女样。”
洪凌波：...别说，陆无双形容的还挺形象呢。
“你要是能做到她那样少悲少喜，也说不定。”
陆无双想了想，觉得还是算了。
少悲少喜，又要少吃东西，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了乐趣？
洪凌波和程英是常年在外自己照顾自己，手艺都不错，尤其洪凌波，总有些类似于芝麻饼放在火上烤的这种别人想不到的小妙招。
陆无双捕来了兔子，吃着洪凌波烤的兔子肉吃的一嘴油，满嘴都是肉还口齿不清的夸：“师姐做的东西太好吃了！”
洪凌波一笑，扯了一条不油腻的白肉给小龙女，问她：“好吃吗？”
小龙女细细的嚼，对洪凌波一笑：“好吃。”
洪凌波便觉得烤肉的油烟气都可爱起来。
吃完了兔子肉，陆无双就和小龙女嘀嘀咕咕，她如今彻底接受了小龙女的新身份，觉得只要师姐喜欢就好，也把小龙女当做了自己人。
“其实这不是最好吃的，最好吃的，师姐也吃不到。”
“哦？”程英好奇问：“难道是什么燕窝鱼翅珍贵玩意？”
“也不是，”陆无双挠挠头：“叫什么麻辣烫，串串？”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莫名其妙。
最后程英说：“可能是他国的美食，所以我们没听过。”
也只能是这样了。
越接近大胜关，同行的江湖人就越多。
洪凌波也遇上了熟人，先是遇到了耶律齐和耶律燕。
一行四个姑娘总归惹眼，为少些麻烦，洪凌波就仍身着男装，她着女装时因面上伤疤未愈，总会惹来视线，身着男装时便很自然，她男装打扮又俊秀非凡，赏心悦目。旁人见洪凌波被三个漂亮姑娘围着，说不出的艳羡嫉妒。
当时洪凌波便是正与程英陆无双讨论杨过报仇这事，陆无双如今得知前因后果，也觉得自己当时的话说的太鲁莽，恐怕因为自己的话刺激了杨过的复仇之心。这次大胜关英雄大会是为了聚集众英雄对抗蒙古，若是因为杨过惹出了乱子，那陆无双也是难辞其咎。
对杨过报仇这事，小龙女是不大赞同的，她觉得，既然杨过父亲杀了很多人，那么只偿还一条命，还不够还人家的命呢，干什么要报仇？
几人正说着，围坐着的桌子突然被猛地一拍，惊得几人猛地抬头，便见耶律燕气势汹汹，一副恨不得拔刀杀人的模样。
几人都没反应过来，耶律燕就指着洪凌波怒道：“你连自己是女的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她气的浑身发抖，手指颤啊颤，挨个指过小龙女，程英和陆无双，指过后发现哪个都比自己好看，她自己是英气豪爽的，比不得中原女子温柔娇美，于是耶律燕更气了，顿时恼羞成怒，一巴掌就朝洪凌波打过去：“你就是个左拥右抱的登徒子！”
洪凌波惊，怎么就要被呼一脸了？
啥就左拥右抱了？大家都好端端坐着，连个小手都没有拉好不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陆无双就不惯这种暴脾气，腾的站起来拿刀鞘就把耶律燕的手给打开了：“哪来的丫头片子，说着就要动手了？好，本姑奶奶就和你比划比划！”她说着就要拔刀。
程英恐怕事情越闹越大，忙拽着陆无双对耶律燕道：“这位姑娘，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的好。”
要是暴躁脾气的陆无双动手，耶律燕就和她打起来了，对讲道理看着温温柔柔的程英，耶律燕也说不出狠话来，只气的一甩手：“你问他！”
洪凌波无辜摊手，一脸迷茫：“这位女侠，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惹到你了？”
陆无双抱着刀，嘿嘿一笑：“哦，原来是个碰瓷的。”
‘碰瓷’这个词，陆无双还是和洪凌波学的，耶律燕当然听不懂，但能领会其中意思，知道不是个好词，听陆无双阴阳怪气，哪能不生气？刚要动手，整个人就被人从身后拦腰举起来，直接腾空了！
“抱歉抱歉，妹妹实在缺乏管教，让各位看笑话了！”耶律齐一把揽住耶律燕的腰，转身就走，耶律燕被耶律齐有力的臂膀像个包袱一样给夹在腰上，双腿乱蹬，一阵乱叫，耶律齐也不把她放下来，最后耶律燕一点声也不出，只用手捂住脸来让自己少丢人一些。
众人都看傻了。
“看见没有，以后你不听话，我也这么对付你，”洪凌波吓唬陆无双。
陆无双想想自己要是那副丢人样，还不如死了呢！心虚的咽了下口水。
那边耶律齐把耶律燕带出酒楼，还在教训耶律燕：“一个女孩子家这么鲁莽！我早和你说了，找丈夫要找个品行好的，你明知道他是浪荡子还往上凑什么！想成为他桌上坐的第四个姑娘吗？！”
酒楼里大多是前往大胜关的习武之人，个个耳聪目明，几乎都听清楚了耶律齐这句话，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了洪凌波。
这回换洪凌波捂脸了。
小龙女还问：“什么叫浪荡子？”
洪凌波捂着脸，只从指缝里看她小声道：“不，你不想要知道。”
这就是个小插曲，还有两三天路程要到大胜关时，几人又遇到了郭芙和大小武。
郭芙还是那般娇艳模样，仿佛一个花骨朵似的，任谁见她都要赞一句‘小美人’，往日郭芙听了必要得意，如今听来却没什么趣味，连带着大小武都捉摸不透她的性子，不知道该怎么哄她了。
郭芙和大小武是去给丐帮弟子送大胜关武林大会的消息，现在正是返回路上，他们几人正在路边茶摊上喝茶歇脚，突听一阵马蹄动静，大小武抬头一看，便见小龙女，程英和陆无双三人下了马来，顿时都是眼前一亮。
——后面男装打扮的洪凌波，自是被他们给忽视了。
小武武修文先看见的小龙女，当即惊叹一声：“好漂亮的姑娘！”
大武武敦儒稳重一些，见到小龙女也是心中惊叹，但没有说出来，而是注意到了程英，见到熟人令他惊喜道：“是程妹子啊！”
正低头喝茶的郭芙这才抬起头看向程英几人。
洪凌波几人正是要在此处喝盏茶歇歇脚的，陆无双听见有人提到她表姐，就瞥了一眼，自然就认出了半年前才见过的大小武和郭芙，当即就没有好脸色了，和身边几人道：“咱们不和他们坐一起，”说着就往旁边走，洪凌波了解陆无双的脾气，觉得分开坐也好，就带着小龙女与陆无双坐到了旁边桌去。
程英却不能和陆无双一样任性，她的师父是黄蓉的父亲，于情于理，见到郭芙，她都要打声招呼的，她当即便朝郭芙几人走了过去，才走近几步，郭芙便先起了身，朝程英一抱拳，很有礼道：“师叔。”
大小武也忙起身和程英打了声招呼，有郭芙为例，这回他们也不喊程妹子了，跟着喊师叔。
程英都一怔，觉得比起上次见面，郭芙又稳重不少。郭芙以前不喜欢自己辈分上压她一头，都只喊自己程姑娘或程姐姐，自己只喊她郭大小姐，如今看来，郭芙对这个称呼并没有抵触了。
打过了招呼，程英就有些为难，不知道自己坐在哪一桌比较好，另一桌坐着自己表妹，可若不坐这一桌，便是不给郭大小姐面子，那边陆无双不知道程英为难之处，还在招手喊程英：“表姐，招呼打完了吧，快过来呀，这边有空位子！”
洪凌波忙悄悄扯下陆无双衣角，对她微微摇头：“你别让你表姐为难。”
陆无双不明所以：“怎么了，他们不是打完招呼了吗？”
洪凌波蹙眉：“你忘了，黄药师是郭芙母亲的爹。”
小龙女在一旁歪头听着，是不懂这里的人情世故的。
陆无双才想起来这些弯弯绕绕，有点不情愿，但怕郭芙日后给自己表姐穿小鞋，只有闷声闷气‘哦’了一声，招呼小二来上茶。
郭芙朝陆无双那桌看过去，在几人面上挨个打量，多看了洪凌波两眼，自然是认出来洪凌波了，但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道：“师叔，咱们这桌还有位置，不如请你朋友一起来坐，我出茶钱，请大家喝热茶。”
“用得着她请，我才不想和她坐一起呢，”陆无双没好气的嘀咕，又被洪凌波捶了一下。陆无双受不了了，转头就和小龙女抱怨：“师叔啊，你看，师姐她又打我！”
小龙女眨眨眼：“她没打你，她就是碰了你一下，那不叫打。”
陆无双哀嚎一声：“你就向着她，她就是拿刀捅我你也得说是我自己往上撞的！”
小龙女一脸认真：“她才不会捅你呢，除非你做了坏事。”
得，话里话外把洪凌波撇清了个感情，意思就是这师姐妹斗起来，也必然是陆无双的错了。
陆无双觉得小龙女真是偏心的没天理了，明明她也是自己师叔啊！
“我看郭芙确实变了不少，你别上赶着惹她，应该没什么事，”洪凌波当即道：“走，咱们和他们坐一桌去。”
“啊？！”陆无双老大不情愿：“为什么啊！”
“你想让你表姐为难？”洪凌波一瞪眼。
陆无双当然不想程英为难，她还挺怕洪凌波摆出师姐架势的，于是被洪凌波提溜着拽到了郭芙那桌去，小龙女自然一起，她看陆无双被洪凌波提溜着，顺势就坐在洪凌波身边那条椅子上了，就站在一旁没动，只是盯着陆无双看。
陆无双被看的发毛：“师叔，你怎么不坐？”自从知道了小龙女是洪凌波的知心人，顾忌着洪凌波的面子，陆无双对小龙女的态度就恭敬多了。
小龙女不说话，平静的低头看了一眼陆无双坐着的椅子。
陆无双顿时坐不住了，她快哭了，委屈的嘟囔着‘给我条活路行不行’起身坐程英身边去了。
小龙女才满意，撩平整衣襟，端坐在了洪凌波身边。
大小武忍不住盯着小龙女的脸看了几眼，也知道自己唐突，连忙移开视线，自然就看到了小龙女身边的洪凌波，两人就开始死盯洪凌波，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但是之前明明见着是个女的啊...
“芙妹，你觉不觉得...”小武小声和郭芙嘀咕。
“他好像是...”大武也出声。
“不觉得，”郭芙把茶盏一放，谁也不多看，直接截断了大小武的话：“喝茶。”
大小武顿时噤声。
程英与郭芙渊源颇深，既然碰上了，便要一路同行去大胜关，陆无双本来不情愿，看郭芙真的和以前不同了，才少了些偏见。
洪凌波还拿郭芙做例子来教育陆无双：“郭大小姐都稳重多了，就你，天天像个暴脾气的小毛驴。”
这种‘别人家孩子’的论调让陆无双本来刚对郭芙印象好点，转眼又对郭芙满是怨怼了。
也不知道郭芙是不是有郭大小姐的BUFF加成，这一路是顺顺利利，什么波折也没有了。
到陆家庄前，就见陆家庄江湖人进进出出，其中以丐帮弟子居多，这是当然的，大多人是看着郭靖黄蓉的面子来的，黄蓉是丐帮弟子，自然要在其中出很大力气。
怕人多眼杂把自己认出来，洪凌波本来不打算进陆家庄的，还是郭芙说：“怕什么，跟着我走就是了。”
毕竟谁也想不到小魔头洪凌波会和郭大小姐走到一路去，估计自己就是被认出来，也没人敢指认，这么一想，洪凌波便大方跟着郭芙进去了陆家庄。
有郭芙照应，洪凌波几人自然受到了很好的招待，但她们又不是为了吃喝来的，便抓紧时间寻找杨过在不在这里。
这边她们还在找人，另一边又有一行人进了陆家庄来。
正是耽误了路程的全真教一行人。
一瞧见全真教的道袍，洪凌波就把脸一扭，扯着小龙女就往角落里躲。
“我们不怕他们，”小龙女还小声安慰：“他们打不过咱们。”
“我知道，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洪凌波也小声道。
小龙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她不懂洪凌波干什么要躲着那些臭道士，但洪凌波既然要躲那就躲吧！
于是寻找杨过的行动便主要靠程英和陆无双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陆无双风风火火，瞅哪个像杨过就扒拉哪个看人家的脸，动静闹挺大，还真让她给找着了，很快就掐着杨过的耳朵把杨过逮了过来，杨过哎哟哎哟夸张的叫疼，对上角落里洪凌波和小龙女的视线，顿时一声不吭了。
“你喊呀，你不是疼吗，你怎么不出声了？”陆无双一劲奚落：“你自己跑来不是很能耐吗，害我们担心。”
打扮成脏兮兮小乞丐的杨过自知理亏，只低着头不说话。
“还生我的气呢？”洪凌波挑眉。
“也没有，”杨过嘟嘟囔囔。
“行啦，我也不拦着你报仇啦，”洪凌波叹气。
杨过这才抬头。
“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事情，谁也拦不住，但是，我劝你一句，把事情问个清楚明白了，不要糊里糊涂的，伤害了关心你的人，不要一时冲动，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这个不难做到吧？”洪凌波轻声劝道。
小龙女也跟着附和。
杨过这些日子也想了很多，洪凌波所说的就是他想的，所以杨过没有异议的点头。
洪凌波才放下心来。
杨过和小龙女好些日子没见了，二人就也聊了些体己话，那边，郝大通和孙不二也带着赵志敬尹志平几个弟子进来陆家庄与陆氏夫妇和郭靖黄蓉会面。
杨过立刻开始撇嘴。
郭靖见到全真教的前辈自然十分高兴，也很恭敬，一旁的黄蓉往郝大通，赵志敬面上直瞧，面色就没有很好看了。
黄蓉一向为人得体，少有使脸色的时候，所以谁也没想到黄蓉是在使脸色，还以为黄蓉是太累了，也都体谅她，和全真教的几位长辈敬了礼，郭靖转头还和黄蓉说：“奇怪，我前些日子就给全真教发了信，让他们来大胜关时带过儿一起来，我和过儿好多年没见了，心里着实惦念，怎么不见过儿...一会我要好好问问。”
他们走过时正经过杨过身边不远，杨过自是听清了，又低下了头。
程英和洪凌波对视一眼，都是微微一叹。
走远了几步，黄蓉转头看那些全真教众人听不见自己说话了，才扯着郭靖衣角道：“靖哥哥，有些事情我之前没告诉你，但现在我不得不说了，不然，我怕有人先告诉你关于过儿不好的话，之后的话我再说，你就听不进去了。”
“什么？与过儿有关？”郭靖一愣。
黄蓉一点头，先带着郭靖去了后屋，将丐帮弟子打探来的消息告诉郭靖，郭靖听得眼眶发红，连声哀叹：“什么！过儿现在生死不知！我，我愧对杨兄弟！”
黄蓉连忙安慰道：“靖哥哥，这也不是你的错，我们的本意是好的，而且我想，杨过这孩子有很多鬼主意，不会有事的。”
郭靖连连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正伤心，突听有人在门外小小声喊：“郭伯伯，黄伯母...”
二人同时抬头，便见杨过怯怯站在外面！
见杨过好端端的，郭靖自是大喜，将杨过抱了好一阵不肯撒手，令杨过心里又是感动，又是苦恼，心情十分复杂，黄蓉看出来一些，以为杨过还是心有埋怨，便将杨过叫到一旁去说了些话。
杨过没想到之前对自己偏见颇深的黄蓉第一句话便是对自己道歉。
黄蓉并不因为自己是丐帮帮主的身份就自恃高人一等，她直言道：“杨过，我后来托人去打听你在全真教的消息，才知道你过得很不好，送你去全真教，你应该也知道是我的主意，是我劝靖哥哥的，和靖哥哥无关，他本来以为你在全真教会过得很好，”见杨过一身乞丐打扮，以为杨过过得困难，黄蓉更是后悔不已：“是我不好，因为你父亲，对你有偏见，但我该知道，你是你，你和你父亲是两个人。”
杨过本来沉浸在和郭靖相逢的感动之中，听到黄蓉提到这话，猛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黄蓉：“黄伯母，我问你一句话，你不要骗我。”
“好，”黄蓉立即点头：“过儿，我不会骗你，我还要对你很好，你以后就留下来，在我和靖哥哥身边，我们都会好好教导你，这回，我也会认真教你功夫的。”
杨过知道，黄蓉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可对他这么好的两个人，偏又是他的杀父仇人！
‘不要稀里糊涂的，害了对你好的人...’
他已险些害死过洪凌波一次了。
他不能那么冲动了。
杨过咬咬牙，忍着恨意问道：“黄伯母，有人说，是你和郭伯父害死了我父亲，这事是真的吗？”
黄蓉一惊：“什么！谁说的！”
“不管谁说的，我想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杨过急切问。
黄蓉盯着杨过看了两眼，发觉杨过虽然是在追问，但有些咬牙切齿的，分明对她是有些恨意。
这恨意若是积攒下去可了不得。
黄蓉轻轻一叹：“你真想知道？”
“这个自然，”杨过毫不犹豫。
“你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对你的父亲很失望。”
杨过忽然想起了洪凌波也说过，他的父亲是个恶人。
任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父亲是个恶人的。
与其知道真相，或许，他还不如一无所知的活着...
可谁让傻姑又让他窥到了一分真相呢？
“我要知道，”杨过用力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坚持道：“只要黄伯母不骗我。”
黄蓉只有点头答应：“好吧...”
杨过离开房间时，面上就满是释然神色，显然心结已经打开，黄蓉是个睿智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打开杨过的心结。
小龙女几人就等在不远处，见他走来，就都望着他。
杨过如今一身轻松，嘻嘻哈哈的跑到几人面前，一甩手道：“我决定了，我要去襄阳！和郭伯伯一起守卫襄阳！”他壮志豪情说出这句话，又脸色一变，紧着看小龙女的脸色，恐怕小龙女不放人。
毕竟只是下山小龙女就很为难，去襄阳...恐怕小龙女不会同意的。
没想到小龙女只是点点头，平静道：“你有了自己的决定，这很好。”
小龙女的态度反而令杨过意外了。
杨过不敢置信小龙女会这么容易让他去襄阳，在心里忍不住琢磨小龙女会不会下一刻突然拔剑捅他？
毕竟小龙女这事做过好多次了。
其余几人也为杨过放下仇恨而高兴，陆无双也哈哈笑说：“傻蛋，你去襄阳，是要去做大英雄吗？”
杨过得意洋洋：“那可不是嘛！你愿意来就一起呀，凭你的重量，也能压死几个！”
见杨过和陆无双嘻嘻哈哈闹起来，小龙女又有些困惑。
她之前见杨过和陆无双在一起闹，心里明明很不是滋味的，现在却没什么感觉，只是一点别扭而已。
小龙女看一眼洪凌波，心里就一点别扭都没有了。
可真是奇怪...小龙女若有所思。
杨过要去襄阳，陆无双和程英没有同去的意思，陆无双还是想报仇，程英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情联系，如今二人是孟不离焦。
杨过既然已经决定与郭靖黄蓉同去襄阳，日后就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几人就决定多在陆家庄呆些日子，一直呆到杨过离开大胜关去襄阳，好多些相处的日子，顺便见识见识英雄大会的场面。
对小龙女平淡态度惊讶的不止是杨过，还有洪凌波。
杨过惊讶于小龙女竟然没再执念于让他回去古墓，洪凌波也意外小龙女竟然没纠结让杨过为她死这件事情。
可见这些日子下来，小龙女的想法的确转变很多。
来大胜关的武林人士太多，客栈都被住满了，好在靠着郭大小姐的关系，陆家庄里收拾处了两间房给几人住，自是洪凌波和小龙女一间，陆无双和程英一间，至于杨过，嘿，郭靖好不容易见着他，可要和他好好畅谈一晚呢！
洪凌波知道小龙女会来大胜关，有一部分杨过的原因，见小龙女对杨过反应平淡，洪凌波本来是高兴的，可这高兴劲过去，她又有些迷茫。
小龙女就算不喜欢杨过，就非得会喜欢自己吗？
小龙女现在不知礼数，不晓得喜欢女人要受人指责，等她知道了，她还会不会和自己像现在这样好？
程英和陆无双不觉洪凌波和小龙女相处奇怪，是因为与她们亲近，若旁人用怪异目光，用言语指责小龙女的话，小龙女受得住吗？
洪凌波是不想小龙女有一点委屈的。
眼下就这样回去古墓是最好的选择，可洪凌波又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回去。
小龙女还不懂得什么是喜欢，她的一腔情意小龙女都不懂得。
洪凌波一时没有睡意，看一眼身边闭目躺着的小龙女，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推开半扇窗望着外面明月发起呆。她心事无人可诉，若中意的是个男人，还能找陆无双和程英说说女儿家情意，但她喜欢的是小龙女，找她们去说就总有些尴尬，毕竟这里的人思想刻板，陆无双和程英能待她如常已经不易。
说给小龙女听，小龙女自然也是不懂的，还令她凭添烦恼。
洪凌波就只有自己琢磨。
这一路来也有房间不够的时候，小龙女不是第一次和洪凌波睡一张床，她本来是睡着了的，可突然觉得这张床自己一个人躺着空荡荡的，就又醒了。
小龙女歪着身子往屋子里看了看，见洪凌波站在窗边，便也起身下床，走到了洪凌波身边去，她先是顺着洪凌波的视线看向夜空中的明月，看了一会就觉得好没意思。
月亮离得那么远，又捉不住，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洪凌波给她的夜明珠。
小龙女低头自顾自玩了会夜明珠，以为洪凌波总会和自己搭话，结果她拨弄一会夜明珠，看洪凌波仍在望月出神，就觉得夜明珠也没意思了，干脆倚着窗，望着洪凌波看，心想，洪凌波这下总要理她了吧？
习武之人对他人视线敏感，洪凌波自然察觉了小龙女的目光，便微笑看向小龙女：“怎么不睡了？”她待小龙女的时候总是很温柔，目光柔情似水，若有心人仔细探究，就会发现，那分明是看情人的目光。
小龙女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自己的袖子，看着很随意，其实是在掩饰自己心里的开心，她想，她就知道，洪凌波是不会不理自己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看你呀。”
“看我？”
“是呀，看你好神秘，”小龙女随意道。
洪凌波微怔：“你怎么会这么觉得？”神秘？这个词应该是形容黄老邪一类的江湖高手，和她有什么联系？
“我不知道，”小龙女又天真道。
洪凌波失笑：“你不知道，怎么还说出这话来了。”
小龙女就托着腮，看着洪凌波认真想了想：“以前在墓里，我没见过几个人，所以我见到什么，就觉得该是什么，譬如，我觉得，师父的话就是对的。”
“那你现在怎样觉得？”洪凌波笑问。
“我现在觉得，师父的话，好像也不是全对的，”小龙女若有所思。
洪凌波笑起来。小龙女下山见识了许多事情，想法也改变了很多，这是好事。
小龙女继续道：“我之前还以为，墓外的人，除了全真教那些讨厌的道士，就是你这样的。”
洪凌波觉得有趣：“我这样的，什么样的？”
“不好说，”小龙女又苦恼了，她想了想，又笑了：“反正就是我喜欢的样子了。”
洪凌波轻轻的笑。
她知道，小龙女所说的喜欢是很简单的意思，并不是她那么浓烈的感情。
小龙女手指点点唇，缓缓道：“可是下山后，我发现，只有你是你。”
洪凌波挑眉。
这是什么意思？
“只有我是我？”
“怎么说呢，”小龙女托腮琢磨起来：“我下山见到了好多人，才知道人也有好多种样子，有过儿那样调皮的，有陆姑娘那样鲁莽的...但就是没有你这样的。”
见小龙女说不出具体的，洪凌波就偏要问，想看她为难样子，逗着她玩：“到底是哪样的？你不说明白，我可不懂。”
小龙女便盯着洪凌波的眼睛，缓缓道：“...他们，都没有你这双眼睛。”
“眼睛？”
“是呀，你的眼睛，有点像孙婆婆的眼睛，又有点像师父的眼睛，总是藏着很多事情的感觉，”小龙女点头道：“程姑娘也经历过很多事情，可是，她的眼睛，也会发光的，比如她见到陆姑娘，见到我们，见到过儿的时候，她见到她熟悉的人，她的眼睛就会发光。”
洪凌波沉默几秒，心情突然沉重起来，她的确经历过很多事情，经历太多，心事太重，难以再简单起来。洪凌波有些失落：“我的眼睛，不发光了吗？”
“也发光，只不过，那样的时候不多。”
“哦？你倒是观察得很仔细，我自己都不知道呢，”洪凌波又有些好奇：“你倒说说，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发光？”她是笑着问的。
“见到我的时候，”小龙女认真道。
洪凌波有些失神。
小龙女继续道：“这世上，唯有你，只有见到我的时候眼睛才发光。”
就如同见到了稀世珍宝一般。
旁人都有好多要在意的人和事。
而洪凌波就只有小龙女这一个稀世珍宝。
洪凌波还是笑着看小龙女的，只是突兀落下泪来。
洪凌波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了！”小龙女手忙脚乱的给洪凌波擦眼泪，连声道：“我说错话了？惹你不高兴啦？”
洪凌波拦住了小龙女的手，让她不必担心，可这眼泪却止不住似的，令她看着十分狼狈。
“我不知道，我，我没有难过啊，”洪凌波也莫名的看自己指尖的泪水。
洪凌波没有受伤，她也说自己不难过，那这泪水还真是来的没来由。
小龙女见洪凌波哭过几次。
一次是在古墓里，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一次是她听到自己说喜欢过儿。
一次是因为自己亲了她。
洪凌波每一次哭都是因为自己。
所以这次洪凌波虽然哭的毫无缘由，但小龙女下意识便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洪凌波才哭的。
小龙女知道，哭的滋味并不快活。
所以见洪凌波茫然落泪，小龙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她伸开手臂，轻轻拥住了洪凌波，掌心轻柔拍着她的肩背，笨拙的安抚道：“没事，没事哦。”
她好不容易学会这一招哄人，还真是一招鲜吃遍天。
洪凌波便拥住了小龙女，在小龙女肩头轻轻的抽泣起来，她边哭，还边说：“我没有事。”
“我知道，”小龙女轻拍洪凌波肩背安抚她的动作没有停下来，但附和着洪凌波的话。
“我没有难过。”
“我知道。”
“我也不想哭的。”
“没关系，”小龙女柔声道：“会没事的。”
洪凌波实打实的哭了好一阵，哭的眼睛都红了。
但她确实没有难过。
后来，洪凌波想，她到底为什么流泪呢？
大概因为...
她一直知道自己喜欢小龙女的。
很喜欢。
只是被小龙女点明了，她才发现，她对小龙女的喜欢，早已超过了自己以为的程度。
所以她以前想的放下，就成了绝不可能的事情。
小龙女不喜欢她，她也一辈子不会放下的。
所以那一刻...
她大概太害怕了吧。
害怕，要是小龙女真的不喜欢她...她可怎么办好呢。
洪凌波想，怪不得说情字是把伤人刀，不见血却伤人。
郭靖与杨过彻夜长谈，黄蓉这夜里也与自家女儿说了些知心话。
听黄蓉话里有将自己和杨过凑对的意思，郭芙当即便摇头：“娘，女儿不喜欢。”
“你不喜欢杨过？”黄蓉倒是意外了：“在桃花岛时，他被送去终南山，你不是很舍不得他吗？还是你嫌他没有出息？之前是娘错了，对他不好，以后他跟在爹娘身边，爹娘会好好教导他，他肯定要比大小武有出息的，”见郭芙神色平淡，黄蓉唯有问：“难道你喜欢大小武？”让杨过去终南山全真教是黄蓉的主意，却险些害死杨过，黄蓉自然很是愧疚，她也不是拿女儿来弥补杨过，而是真的觉得杨过这小子机灵，比起跟在郭芙身边跑前跑后的大小武，天分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郭芙仍旧摇头。
黄蓉突然有些弄不明白这个女儿了。
她一向觉得这个女儿不服管教，顽皮太过，但郭芙是她的女儿，有什么都有她照顾着，郭芙只要过得快乐就够了，最近黄蓉忙于英雄大会的事情，难免忽视了郭芙，此时才发现郭芙似乎稳重了不少。
“难道，你心里已经有了人选？”
郭芙仍旧摇头：“不，女儿只是想，要嫁一个对我们郭家，对丐帮，对桃花岛都好的人。”
黄蓉真不知道郭芙哪来的这想法，看着郭芙的目光都有些变了。
郭芙继续道：“我不是看不起杨过，但是，他帮不了咱们。我这一路回来，见到到处都是征兵的，要抗击蒙古，靠个人的力量是绝对不够的，爹的武功再高，也只有一个人，若是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婿，对抗击蒙古这事来说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黄蓉一时心情复杂：“其实，我只想你过得快乐，不想你想这么多。”
郭芙低头笑了：“娘，那你快乐吗？”郭芙指指黄蓉为融入丐帮在不起眼处打了补丁的衣服：“你真喜欢穿打补丁的衣服吗？我看你为丐帮忙碌操心，你真喜欢做丐帮帮主吗？”
黄蓉失语。她最近和郭靖忙于守卫襄阳，对丐帮事务愈发感觉有心无力，大多事情都已经交给长老鲁有脚去做，而且她的确已经准备要把丐帮帮主之位传给鲁有脚了，这话虽然还没明说，但丐帮几个长老都已经领会了她的意思。
黄蓉沉默了好一会，才欣慰一笑：“我的芙儿长大了，懂得为爹娘分忧了，”她笑着笑着，眼眶发热，又叹气道：“就是对不住我的宝贝女儿了。”
“娘，我是你的女儿，就要给你争气，可不能人家提起郭大小姐，就说是个没用的，”郭芙泪眼笑着，与黄蓉紧紧相拥。
郭靖和杨过说了一夜的话，对杨过愈发心疼，本来还要去找赵志敬算账，又被杨过给拦住了。
“郭伯伯，你这次英雄大会，是为了对抗蒙古，我这都是小事，还是别和全真教的人起冲突了，”杨过心结打开，对这些事情也不看重了，况且他早就教训过赵志敬，不需要郭靖为此去得罪人。何况郭靖找人算账无非就是理论，能比往赵志敬被褥上倒泔水来得解气吗？
郭靖便愈发觉得杨过识大体，第二日就来找黄蓉，直说杨过的好，还提起了把郭芙许配给杨过这事，没想到黄蓉几句把话给岔过去了。
郭靖一头雾水：“蓉儿，把芙儿许配给过儿，不是你昨日提的吗，怎么你又反悔了？”
“是我提的又怎么样？”面对郭靖，黄蓉就露出来女儿家娇态来，仰着脸，故作不讲理道：“就是后悔了又如何？”
郭靖拿黄蓉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有哄道：“蓉儿，快别闹了，是不是芙儿不愿意？我去和芙儿说，过儿现在年纪小，心性不定，可他总会长大的。”
黄蓉才笑起来，道：“靖哥哥，我只是觉得，找个什么样的人，不该我们来定，应该芙儿自己定。”
“她？”郭靖连连摇头：“她年纪小，被人骗了怎么办？”
“有我们看着，谁能骗得了她啊？”
“可是，她要是一直没有相中的人怎么办？”郭靖为难道：“我不是急着嫁女儿，只是如今情势不同，蒙古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开战，我真怕，到时候咱们两个...到时候芙儿没人照顾...”后面的话，郭靖没说下去，但黄蓉自然懂得，她微微一笑，揽住了郭靖的胳膊，撒娇似的晃了晃：“靖哥哥，你别想太多了，这次英雄大会来了那么多武林高手，大家齐心协力，有什么可怕的？”
郭靖被黄蓉温柔一劝，心情就好很多，拍了拍黄蓉的手，点头道：“你说得对，是我想的太悲观了，这事就先放一放，还是先着忙现在的英雄大会吧。”
黄蓉点头附和：“就是这个道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鲁有脚匆匆进来，见到黄蓉，便找到主心骨似的：“帮主，一灯大师的徒弟来了！”
一灯大师没有来武林大会，让自己几个徒弟来了，除了点苍渔隐留在大理陪在他身边，其余三个徒弟都来了，也可见一灯对这次武林大会的看重。
郭靖自是欣慰不已，多了一灯的三个徒弟，就多了三个助力，他自然高兴。对这次武林大会也更有信心。
一灯大师的三个徒弟来了英雄大会，这事很快就传遍了陆家庄。
吃早饭时听程英说了这事，洪凌波第一反应就是樵夫会不会来？四个里来了三个，概率还是很大的。
程英只是听别人顺嘴一说，并不知道来的到底是一灯哪几个徒弟，但她知道洪凌波会关心这事，因为洪凌波的一阳指就是一灯的徒弟教的，便道：“四个里来了三个，很有可能，你师父也来了。”
洪凌波也是这样觉得。她和樵将军一别后再没见过，能见到当然是最好的。
小龙女夹菜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洪凌波：“你师父？”
“啊，对，他教我一阳指，也算是我师父了，”洪凌波解释。
小龙女难得无语：“你到底有几个师父？”
明明是一句很平常的问话，可洪凌波总觉得这语气幽怨，不像是在问她有几个师父，倒像是在问‘你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洪凌波被自己的臆想惊得打了个冷战。
洪凌波不好直接去黄蓉那里找樵夫，黄蓉见过她，认出她来不是很好办，对黄蓉郭靖她还是能避则避，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英身为黄药师的徒弟，论起师门辈分还是黄蓉的师妹，这次英雄大会她当然要帮忙出力，程英为人稳重，黄蓉就请她和陆氏夫妇一起招待来的武林人士，陆无双爱热闹，便跟着程英跑前跑后，杨过这几日也跟在郭靖身边，小龙女就陪着洪凌波去等樵夫。
洪凌波和小龙女躲在院子的花架后面，透过花架缝隙能看到客房里进出的人，别人却不容易看到她们。
小龙女还奇怪问：“程姑娘说你还有一个师父，这事师姐知道吗？”
洪凌波一吐舌头：“她要是知道，早劈了我了。”
小龙女一想也是，又问：“那你这个师父，教了你什么？”
“一阳指，你听说过吗？”
小龙女自然摇头。别说她没听说过，她就是听说过，也还是这个反应。
让小龙女在意的事情着实不多。
洪凌波就展示给小龙女看，她左右看看，干脆拿花架上的花做实验，伸手一弹，气劲就弹断一朵花苞，洪凌波顺手接住递给小龙女。
“厉不厉害？”洪凌波还问。
弹朵花看不出来厉不厉害，但洪凌波既然这么问，小龙女就觉得这应该是门厉害功夫，就为洪凌波学到这门功夫高兴，小龙女点点头，把玩着花朵，笑道：“挺好玩的。”
好个一阳指，被洪凌波当成了哄小龙女的小把戏。
二人正说着，小龙女从花架缝隙朝客房一望，忙道：“有人出来了。”
洪凌波忙偏头一看，就见客房里结伴走出来两个人，她挨个望过去，眼睛一亮，小龙女关注着洪凌波的面色，立即道：“有你师父？”
洪凌波点头。
小龙女就好奇：“哪一个是？”
洪凌波激动道：“穿粗布衣裳那个。”
出来的人正是书生朱子柳和樵夫，朱子柳做文雅书生打扮，樵夫则不在乎穿着外貌，只穿着一身朴素的粗布麻衣，皮肤黝黑，看着和个庄稼汉没区别。
小龙女盯着樵夫看了两眼，一言难尽。
她没想到洪凌波的师父是这个样子，这么...嗯...这么平凡。
李莫愁虽然有恶名，但和她恶名一样出名的，就是她的样貌，黄药师自是一派高人气度不提，相比之下，这个樵夫就看着太平常了，是那种见过都没什么印象的平常。
小龙女宁可相信书生朱子柳是洪凌波的师父。
小龙女觉着，洪凌波这么好，便值得好的。
师父当然也要最好的。
不过以貌取人着实不对，所以小龙女什么也没说。
朱子柳和樵夫走开了几步，客房里的人听不见他们说话声了，二人才压低声音聊道：“我看武师兄那两个儿子和他不怎么亲近，你没看见吗，刚才他们两个进去，都没注意到武师兄。哪有儿子第一眼看不见自己爹的？”
樵夫倒是道：“这也是当然的，他们多少年没见了，而且武师兄一直疯疯癫癫的，都没教养过这两个孩子，感情自然不深厚。”
朱子柳直摇头：“话是这么说，但我看啊，武师兄现在就算清醒了，也没有那个心思教养儿子，他本就不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
樵夫道：“武师兄不是说要把一阳指教给他儿子？”
“教一阳指，就可以不管儿子了？”朱子柳啧啧叹气。
“行了行了，你操的心倒是不少，一会怪人家儿子不和爹亲近，一会嫌武师兄不养儿子，又不是你儿子，你想的挺多。”
“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关心他们吗，”朱子柳急了。
“我知道你好心，”樵夫便劝：“但是咱们这一路光赶路了，都没吃什么好的，先吃饱肚子，我再和你一起关心，你看行不行？”
朱子柳真想拿扇子打只知道吃的樵夫的头，他瞪一眼樵夫，突然看向花架方向，质问道：“谁！”说着几步走过去就绕到了花架后面，看见了花架后面的洪凌波和小龙女。
朱子柳直皱眉头：“你们两个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
“我们在这，赏花呢，”洪凌波讪讪。
小龙女手里还拿着朵花在玩，给洪凌波这话增添了可信度。
想来恶人也不会这么不长眼来此时齐聚英雄的陆家庄闹事，再看这两个姑娘相貌姣好，朱子柳就缓和了态度，免得吓着人家小姑娘，顺口道：“哦，这里的花是开的不错。”
樵夫追过来，就和洪凌波大眼瞪小眼。
看樵夫这个反应就知道他把洪凌波认出来了。
洪凌波眨眨眼睛，不知道该不该叫破樵夫的身份，毕竟一阳指不外传，樵夫教给她不合规矩，她正纠结呢，就看站在朱子柳身后的樵夫直给她使眼色，立即了然，于就装作不认识樵夫的样子，反正都在陆家庄，之后总有机会再见面。
樵夫揽着朱子柳的肩膀就走：“和两个小丫头在这里耽误什么时间，填饱肚子要紧。”
两人没走几步，樵夫‘诶呦’一声。
因为一朵花砸在了他后脑勺上。
洪凌波震惊的瞪着小龙女，小龙女现在手里空空，显然，那朵花就是小龙女砸的。
小龙女看着神色淡淡，但唇微抿着，熟悉她的人就知道，她现在不怎么高兴。
洪凌波倒是很少见到小龙女不高兴的时候。
问题在于，小龙女为什么不高兴？
樵夫揉着脑勺回头，也是被砸的莫名其妙。
就听小龙女道：“你干什么不认她？当她师父是件丢人事吗？”
四个人面面相觑。
洪凌波和樵夫对望傻眼。
樵夫满脸都是‘怎么不按套路出牌’的绝望。
樵夫给洪凌波的眼色洪凌波看得懂，但是小龙女看不懂，她见樵夫竟然不理会洪凌波，转头就走，浪费了洪凌波专门来找他的一番心意，就为洪凌波不平。
于是就拿花砸樵夫了。
也不怕惹恼人家。
朱子柳先反应过来，立即一脸八卦：“樵夫，你可以啊！你竟然收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徒弟！”
见朱子柳一脸揶揄，樵夫就头大，忙解释道：“没有没有，不算徒弟，就教了一招。”
“教了一招也是有师徒之实了啊，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朱子柳本来还在笑话樵夫，但看樵夫极力解释，他笑着笑着，笑容就凝固了：“你的那一身功夫，都是实招，不适合你这个小徒弟练，你教了她一招...你到底教了她哪一招？”朱子柳虽然在问，但显然已经有答案了。
因为朱子柳捏紧了手里的扇子，看起来随时准备敲樵夫的头。
樵夫连声哀叫：“我没有！我绝对没有教她那一招！”
但是他这时候的反驳，就成了不打自招。
朱子柳二话不说就开始上手打：“啊！你把一阳指教给她了是不是？！啊！那可是一阳指！你竟然外传了！难怪有了个徒弟都不敢和我们说！我要告诉师父！”他不解气，又上脚踹，手脚并用的揍樵夫。
樵夫自知理亏，捂着头就跑。
趁情势混乱，洪凌波连忙扯着小龙女溜了，溜走前回头看樵夫被打的到处乱窜一点面子没有，也只能由他自求多福了。
小龙女被洪凌波拽走，还很不情愿呢：“干什么拽我走，他活该挨打！”
洪凌波也有些头大了：“你怎么把他是我师父这事说出来了？”
“谁让他不认你！”小龙女为洪凌波不平：“只教了一招而已，叫他一声师父，是他占便宜，他还装不认识你！”
洪凌波真是难得见到小龙女生气模样。
还是为自己不平。
洪凌波心里发暖，柔声为小龙女解释：“你没看见他挨打了吗，他教我那一招是不能外传的，是偷偷教我的，所以不能做我的师父。”
小龙女这才明白，有点后悔：“啊？是这样啊...我刚才看他挨打，还觉得解气呢。”
洪凌波闷笑。
小龙女纠结起来：“那我一会给他送瓶蜂蜜赔罪。”
“你当他是老顽童周伯通？”
“不是啊，”小龙女解释：“玉峰浆可以活血化瘀，他不是挨打了吗？”
小龙女还真是一番好心。
但洪凌波估计樵夫现在看见小龙女就头疼，是消受不起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樵夫之后寻了空当就去找洪凌波，他不好直接进人家小姑娘房间，就请一位婢女去洪凌波房里找人，自己在院子外门等，小龙女正和洪凌波在一块说话呢，一听樵夫来了，立即就起身道：“啊，他来了，我把蜂蜜给他。”
“别别别，”见小龙女还惦记着这事，洪凌波连忙拦了一下：“我估计他现在怕见到你了。”
“为什么？”小龙女微微蹙眉：“我可怕吗？”
“你令他挨了打呀！”
小龙女便又愧疚了，洪凌波见不得小龙女不高兴，干脆拿过蜂蜜道：“我把蜂蜜给他吧。”
小龙女才舒心了一些。
樵夫正等着，见洪凌波走出来，面上就有些笑容，他好多年没见洪凌波，见洪凌波如今过得不错的样子，也为洪凌波欣慰。
洪凌波走近了，故意唤了一声：“师父？”
樵夫整个人弹跳一下，忙左右看了一眼，恐怕朱子柳突然从哪冒出来又揍他。
“好啦，”洪凌波笑嘻嘻道：“樵夫。”
樵夫才拍拍心口，放下心来：“你那个朋友可真是不得了，一句话让我挨揍又挨骂的。”
“她性子比较单纯，很多事情考虑不到，你不要怪她，”洪凌波为小龙女说好话，樵夫无所谓的一挥手：“我和小姑娘计较什么？”
洪凌波将蜂蜜一递，樵夫拿着小瓷瓶看看，稀奇道：“这是什么，孝敬的礼物？”
“是我那个不得了的朋友给你的赔礼，能活血化瘀，”洪凌波朝樵夫身上打量：“可是我看你好好地，是不是不需要啊？”
开玩笑，到手的东西有还回去的道理？樵夫顺手就把蜂蜜揣着了，和洪凌波小声嘀咕：“伤都没在面上，我也得要面子的是不是？”
洪凌波了然。
樵夫来看望过洪凌波，见洪凌波如今过得比以前痛快，就为洪凌波高兴，两人说了会话，樵夫还要去找他师兄，洪凌波就和他暂时道了别。她见到了好几年没见的樵夫，自然心情愉快，正要回去和小龙女分享喜悦之情，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听有人迟疑唤她：“...洪姑娘？”
洪凌波一愣。
在这里认识她的人可不多。
程英她们和她关系好，是绝对不会这样生疏的喊她的。
洪凌波偏头一望，就见黄蓉站在一旁，正静静看着她。
黄蓉是来见小龙女的。得知杨过逃开全真教后入了古墓派，一直受小龙女的教导，于情于理，黄蓉觉得自己都该来见一见小龙女，谢谢小龙女对杨过这么多年的照顾。她没想到竟然会见到洪凌波。
洪凌波心就是一跳。
她本来就不想遇见黄蓉，免得多生事端。
黄蓉见到洪凌波，自是十分意外。
毕竟洪凌波是李莫愁的徒弟，竟然敢进英雄齐聚的陆家庄，她也不知道该说洪凌波是大胆好呢，还是鲁莽好呢？
她是无论如何猜不到洪凌波还是被自己的宝贝女儿给带进来的。
不过黄蓉心道：还好，洪凌波还没被人识破身份，趁没人发现时候静悄悄解决此事自是最好的。
“洪姑娘，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即使识破了洪凌波的身份，黄蓉对待洪凌波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的。若不是洪凌波一句提点，她也不会知道杨过在全真教过得不好，心里还是记着这份情的。
但不能掩盖洪凌波是李莫愁徒弟这个事实。
“好吧，”洪凌波叹气。她身在陆家庄，遇见黄蓉也是早晚的事情
小龙女在房里无聊的等着，心想：这两人有这么多话聊吗？她玩夜明珠也觉得没意思了，干脆出去找洪凌波，走出房间，就见洪凌波和黄蓉走了。
奇怪，洪凌波不是去找她师父的吗？小龙女想不明白，干脆就站在那里等洪凌波回来，程英和陆无双回来见小龙女百无聊赖的站在院子里，还奇怪呢。
程英问道：“龙姑娘，你怎么自己一个？”洪凌波这些日子和小龙女形影不离，猛然见小龙女一个人，程英还不习惯呢。
“她被人带走了，”小龙女补充道：“被黄蓉带走了。”
程英的脸色一下变了：“什么，她们往哪走了？”
小龙女也紧张起来：“怎么了，黄蓉会欺负她？”
“那倒不会，”程英忙安慰道：“只是洪凌波到底在江湖上还有个小魔头的恶名，影响肯定是不好。”哎，她们和洪凌波相处这么多日子，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又不是她愿意当小魔头的，”小龙女嘟囔一句。
程英接着道：“我担心的是，我师姐会赶洪凌波走。”
小龙女立即瞪大了眼睛：“什么？赶洪凌波走？”她重重的，孩子气的‘哼’了一声。
黄蓉的确是要劝洪凌波走。但不至于到‘赶’的地步，她对洪凌波还是客气的，不如说是请洪凌波自行离开。
“洪姑娘，没想到在这会见到你，你这次来也是为了陆姑娘？”黄蓉带洪凌波去了僻静处，一边走，一边和洪凌波闲聊起来，她上一次见到洪凌波，就觉得洪凌波心性了得，堪称是个妙人，现在几句话聊下来，深深觉得‘小魔头’这个恶名连累了洪凌波。
洪凌波显然并非传闻中的‘小魔头’，她为人有礼有度，以她这个年纪，能有这般分寸实在太难得了。
若她不是‘小魔头’，不是李莫愁的徒弟，在江湖上会闯出一番天地。
洪凌波面上还有浅浅的白色淡疤，显然离开郭府后又经历了很多事情。
但无论黄蓉再怎么为洪凌波惋惜，洪凌波‘小魔头’的事实不可更改。
黄蓉觉得洪凌波此时离开是对洪凌波好，若洪凌波的身份被众人看破，她到时候就很为难，为了给众人一个交代，她是不能放过洪凌波的。
还不如此时劝洪凌波离开。
就和在郭府一样。
“不是为她，这次，是为了杨过，”洪凌波解释道：“我之前和杨过一起的，后来发生了些事情，我们两个分开了，我就来看看他，他说他要和你们一起去襄阳了，我觉得挺好。”
黄蓉感叹一声：“你待过儿也是有心了，洪姑娘，你的为人是不错的，你对自己的师妹很好，对过儿也很好，我是看在眼里的。”
洪凌波等着黄蓉的后话。
果然，黄蓉道：“但是...洪姑娘，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适合出现在英雄大会这种场合的。”
洪凌波苦笑一声：“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是李莫愁的徒弟了。”
黄蓉有些意外：“哦？”
“她现在恨我入骨，在追杀我呢，”洪凌波叹气。
黄蓉沉默几秒，而后道：“即使是这样，洪姑娘，你仍然不该留在这里。你和李莫愁决裂这事江湖上没人知道，也没人会相信，如果你到时候被人认出来身份了，你这么说，旁人只会觉得你在狡辩。”
洪凌波明白黄蓉的意思。
黄蓉继续道：“若是那样，场面就不可收拾了，英雄大会，本就是聚集英雄的地方，你的身份一旦被拆穿，我也不能放你走，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所以，洪姑娘，你不要怪我一而再的赶你，你现在走，对你自己，也是最好的选择。”
黄蓉将利害说的很清楚。
洪凌波还不待答话，就听远处有人唤道：“师姐！”
二人偏头望去，就见程英和小龙女走了过来。
黄蓉见着程英，就亲热问她：“程妹子，你怎么来这了？急着找我什么事情？”
程英走近了，笑道：“师姐，我喊的不止是你，也是在喊她呢，”说着，她朝洪凌波看了一眼。
黄蓉惊了：“...什么？！！！！！”
小龙女则几步赶上来，看了一眼黄蓉，就牵着洪凌波的手安慰道：“她赶你是不是，那我们就走，这里也没什么好呆的！”是一点不在乎黄蓉颜面，
见小龙女又为自己不平，洪凌波顿时哭笑不得，拍拍小龙女的手安慰道：“龙儿，没有那么严重，黄伯母只是和我聊些话。”
程英笑道：“是呀，师姐妹聊些话，龙姑娘不用担心。”
饶是沉稳许多的黄蓉这时候都摸不清情况了：“程妹子，你说什么呢，你，你还在喊哪个师姐？”
程英笑盈盈一指洪凌波：“她呀！论起入门时间，她比我入门可早多了，自然是我师姐，也是你师妹。”
黄蓉都要站不稳了。
这打击太大了。
她要赶的小魔头怎么就成自己师妹了？
但程英又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黄蓉脚步虚浮，几乎是飘走的，自然忘了再提赶洪凌波这件事了。
黄蓉回了陆家庄，表情还是飘忽的，可把郭靖紧张够呛，紧着围着黄蓉转，还要找朱子柳给黄蓉看一看，黄蓉张张口，想说，又觉得说了郭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就只是笑笑过去了。但对黄蓉来说，自己爹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小魔头做徒弟，这事实在需要她好好消化一下。
黄蓉不提，洪凌波就继续厚着脸皮呆在陆家庄，要知道，杨过过些日子就要离开襄阳了，以后估计没有再见的机会，现在让他多和小龙女见几面，总好过日后后悔想念。而洪凌波知道，若自己不呆在陆家庄，小龙女绝计也不会呆在陆家庄的。
洪凌波不想小龙女日后后悔。
第一百二十章
小龙女和杨过好歹有师徒之情，小龙女是冷性情，又不是无情，她现在不觉得什么，日后肯定要惦念杨过，所以为她着想，洪凌波也要在陆家庄多留几日，哪怕受些委屈。
夜里，黄蓉又来了洪凌波和小龙女的住处。
以为黄蓉又是来赶洪凌波走的，小龙女对黄蓉就很冷淡，黄蓉是个敏锐的人，自然察觉到了小龙女反感的态度，稍一思索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解释道：“龙姑娘，我是来见你的，听过儿说，这些年都是你照顾他，教他功夫，所以我来谢谢你。白天我就想来找你的 ，只是没想到见到了洪姑娘...”黄蓉看了一眼洪凌波。黄蓉还以为白天见到洪凌波是凑巧，后来她才知道，她会来找小龙女却见到洪凌波，正是因为两个人住在一间房里。
杨过之前说过他师父性情冷淡，白日里见过小龙女一面，黄蓉也觉出来小龙女心性与常人不同，心里想什么都会说出来，是一点心眼也没有，也不在乎驳人家面子，凭心而言，她是喜欢这种天真性格的，杨过若是在受人欺辱的全真教长大，很难说性情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好。
所以黄蓉是感谢小龙女的。
黄蓉就是没想到小龙女和洪凌波的感情会这么好。
以杨过描述的小龙女性情，她会肯和洪凌波住一间房，显然感情要非常好才行。
李莫愁是古墓派弃徒，洪凌波是李莫愁的徒弟，有小魔头的恶名，如今和李莫愁决裂，却和古墓派的掌门小龙女这般亲近...黄蓉心里感叹：古墓派人没几个，事倒是不少。
更别提洪凌波又成了自己师妹。
黄蓉看洪凌波的目光复杂。
既然不是找自己，洪凌波就知情知趣，不在这里杵着让黄蓉别扭，干脆起身和小龙女道：“龙儿，我出去走走，”她又向黄蓉点头示意道：“黄伯母，你先和龙儿聊吧。”
听洪凌波没喊自己师姐，黄蓉顿时放松不少。只是想想李莫愁的徒弟会叫自己师姐这个可能黄蓉就觉得自己承受不住！
小龙女立即也跟着起身：“这么晚了，你去哪？”她瞥了一眼黄蓉，直言道：“是不是因为她来了，所以你要走？”小龙女扯着洪凌波的衣角晃了晃，直言道：“那就让她出去嘛，”她是一点也不在乎黄蓉在这里，只觉得黄蓉在这里耽误了她和洪凌波两个人相处的时间。
哪怕和洪凌波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一间屋子里，抬头就能看到对方，小龙女都觉得心里开心。
在古墓时杨过就说过黄蓉偏心不教他功夫，小龙女对黄蓉印象本就一般，现在黄蓉还可能赶洪凌波走，小龙女对黄蓉的看法可想而知。
樵夫不认洪凌波这个徒弟，小龙女都为洪凌波不平，拿花砸人家呢！
黄蓉没忍住，低头干咳起来。
她是丐帮帮主，以她现在身份地位，也就小龙女会不把她放在眼里，这么不给她面子了！
“我只是出去透透风，就在附近，”洪凌波哄道：“一会就回来，给你摘朵花回来，好不好？”
小龙女才勉强道：“那好吧，”她不情愿的松开洪凌波的衣角，眼巴巴看着洪凌波走了，才坐了回去，也不理黄蓉，只是低头拨弄腰上挂着的夜明珠。黄蓉之前从杨过那听说了小龙女的性情，知道她性情和常人不同，所以也不怪小龙女态度，反而顺着小龙女的视线看向小龙女腰间的夜明珠，主动搭话道：“你喜欢夜明珠？”
见黄蓉对夜明珠感兴趣，小龙女才有了和黄蓉搭话的兴致，把夜明珠接下来拿在手里捧给黄蓉看，问她：“是呀，凌波送给我的，好不好看？”
看着这个和石头似的，还被粗绳子套起来的夜明珠，黄蓉实在无法违心的说好看。
黄蓉笑道：“龙姑娘，这个夜明珠品质下等，实在不配你，我送你一个好的怎么样？”她本来以为小龙女既然喜欢夜明珠，自己这是投其所好，没想到小龙女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不稀罕，”小龙女听不得黄蓉说自己这颗夜明珠不好，当即把夜明珠收回去，闷闷道：“只有凌波送我的最好。”
黄蓉一愣。
这是什么道理？
这颗夜明珠本来就不好，还说不得了吗？
小龙女这副使小性的模样，倒是让黄蓉有些熟悉。
以前他爹看不上郭靖，她也是这般使性子，摆脸色给她爹道：“别人我都看不上眼，我看只有靖哥哥最好。”
可不就和眼前的小龙女一模一样？
可是，洪凌波明明是个女的。
若说二人关系好，也不至于好到这个地步，连旁人评论一句送的东西都不成的地步吧？
黄蓉是没见过哪个姐妹好成这样的。
唯有情侣，才会这般使小性。
若是旁人，想也想不到这一层面上去，但黄蓉是过来人，又出了名的聪慧，所以一点苗头也令她发觉了。
是她想错了吧？
怎么可能呢？
黄蓉不断自我安慰，干笑着试探问道：“龙姑娘和洪姑娘很熟悉？”
“是啊，”提到洪凌波，小龙女就有了搭话的兴趣：“认识好多年了。”
“哦？她进过古墓？”
“进过好多次呢。”
“你那个时候就知道她是李莫愁的徒弟了？”
“自然知道。”
“那你也让她进古墓里去，不怕她受李莫愁指使，偷古墓秘籍？”黄蓉笑问。
小龙女摇头，认真道：“她才不会，她不是那样的人。”
“你很信任她，”黄蓉感叹一声。
小龙女这时候看黄蓉才顺眼一些，便点头道：“我当然信任她，以后，我们还要一起回去古墓呢，只是...”小龙女有些苦恼。
“只是什么？”黄蓉笑问。
黄蓉是个相处起来就令人感觉舒服的人，小龙女看她一眼，想了想，便和她倾述了自己的苦恼：“我和你说，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呀！”
黄蓉自然点头，还保证道：“龙姑娘尽管放心，你有什么烦心事，就说给我听，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小龙女也是这样想的。其实她也有些烦心事，但是没人可说，眼下黄蓉就成了倾诉的最佳人选，而且这一路来，她也听程英说过好多次黄蓉是个聪明人，那一定能开解她的烦恼吧？
“我想和凌波回古墓去，可是凌波不愿意回去，”小龙女略有些郁闷。
“为什么？”黄蓉就问。
“因为她说，我不懂得什么是喜欢，”小龙女幽幽叹气。
黄蓉莫名。
这和洪凌波回不回去古墓有什么联系？
小龙女继续道：“其实，我有些明白了，只是还没有全明白，”她托腮看着黄蓉，认真问道：“黄伯母，你说，喜欢是什么？”
黄蓉微笑道：“喜欢，自然是想一个人好了。”
小龙女眨眨眼：“你和凌波说的一样...”
“她也这么说？”
“是呀，所以她说，即使她肯为我而死，她也不会去证明这一点，除非，我们感情对等了，我和她喜欢我一样喜欢她了，她才和我回古墓去，”小龙女不解的问：“我到底要怎么做呢？”
黄蓉...黄蓉要控制不住表情了。
她今日未免受到太多冲击了。
小龙女这左一句喜欢，右一句喜欢的，哪怕知道她性情天真，黄蓉也没法子把小龙女所说的喜欢曲解为姐妹情谊——她说的喜欢分明就是情侣之情！
我不应该在这里。黄蓉脑子一片空白，她想，她来这里看小龙女就是个错误。
不，白天来也是个错误。
她晚上来，要为小龙女开解关于两个女人的情感问题。
她白天来，得知了小魔头竟然是自己的师妹。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郭芙就是这时候冲进来说自己喜欢大小武黄蓉都觉得没什么了。
小龙女不懂黄蓉苦闷，还在问呢：“你说呀，我该怎么做？”
可放过我吧...黄蓉扶额。
她何德何能，能解决两个女人的情感问题啊！
对外人，小龙女向来没有这么多话。
但小龙女这心事也压着很久了，她也不知道该和谁说，黄蓉这是送上门来的，她就逮住了黄蓉，见黄蓉不答话，还反复的问个不听：“你怎么不答我？我看你和你丈夫相处的真好，你是怎么做的？凌波说喜欢我，我也喜欢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快活，亲她的时候我心里也快活,,,”
“你，你还亲她了？！”黄蓉声音都发抖了。
“是呀，”小龙女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不止亲她的时候我心里快活，她亲我的时候我心里也快活，她抱我的时候我也开心，她...”
“不！别说了，”黄蓉恐怕接下来听到什么少儿不宜的情节，忙伸手挡了小龙女的话，小龙女的话音戛然而止，茫然的看着黄蓉。
“龙姑娘，”黄蓉仔细斟酌着话语道：“过儿和我说了，你从小生活在古墓里，没有下过山。我想，你性情太单纯了，容易受人哄骗...”
“你说凌波骗我？”小龙女领会了黄蓉的意思，她想了想：“凌波的确骗过我...”
“是呀，你看，她会骗你，会不会也...”黄蓉忙道。
结果小龙女自顾自一笑：“她说让我在古墓等她两年，但是她提前来啦！”还挺开心。
黄蓉：？？？
黄蓉深刻的发觉她和小龙女不在同一个脑回路上。
黄蓉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平复心情。
“那么龙姑娘，你喜欢洪姑娘，她也喜欢你吗？”
“当然了，”小龙女自然道，她还有些窃喜似的，放轻了声音和黄蓉交流小秘密：“她很喜欢我的！”
黄蓉额头青筋砰砰直跳。
“那，你们是谁先喜欢谁的？”
“我不知道，”小龙女苦恼道：“我一直就喜欢和她在一起，但这算喜欢吗？我不知道。”
“那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
小龙女仍旧摇头：“我不知道，她没有说过，可能，是在告诉我，过儿肯为我而死，并不是喜欢我的时候吧。”
黄蓉：？？？
没聊两句，小龙女又把自己受内伤时曾要杀杨过这事也说出来了。
黄蓉：？！！！！！！
小龙女还很有道理：“我死了，谁照顾他呀，当然要他和我一起死啦。”
黄蓉：.......
黄蓉再一次觉得，她来找小龙女，就是一个错误。
第一百二十一章
黄蓉来的本意，是向小龙女道谢，因为她对杨过好。
结果聊来聊去，黄蓉才知道小龙女竟然曾想要杀杨过，还不止一次！
但这都没小龙女和洪凌波之间的情意给黄蓉的冲击大。
女人喜欢女人！这可是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之事！！！
何等惊世骇俗！
小龙女还想让她开导，也太看得起她了！
黄蓉走出房间的时候，不止脚步虚浮，额头都直冒汗。
洪凌波正等在外面，见黄蓉脸色苍白一副虚脱样走出来，吓了一跳：“黄伯母，你这是怎么了？！”
黄蓉看一眼洪凌波都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她想指着洪凌波骂一句：你竟然喜欢女人，也太枉顾礼法！
可黄蓉实在被想法惊奇的小龙女折磨的没有力气了，她本来以为小龙女是因为没下过山心思单纯所以受了洪凌波的哄骗，结果发现小龙女根本就是个大杀器！
但凡有礼义廉耻，对女人喜欢女人这事总会有些羞愧吧！小龙女不！她理所当然，坦坦荡荡，令黄蓉根本无法劝她回头！
女人喜欢女人！！！荒唐，太荒唐了！！！简直惊世骇俗，从未有过之事啊！！！
如果洪凌波真是个小魔头，黄蓉真想借此机会了结洪凌波算了！
但她又是自己师妹！
真是越想越心塞。
她竟然有一个喜欢女人的师妹！！！
她爹到底怎么收的徒弟！！！
啊？东邪了不起吗？东邪就可以收喜欢女人的徒弟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吗？
远在天边被念叨的的黄药师打了个喷嚏。
其实黄药师也委屈。他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面对，连夜带傻姑落荒而逃！
黄蓉实在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面对洪凌波，她干脆瞟过了洪凌波一眼，就和没看见洪凌波一眼，自顾自飘走了。
洪凌波自是莫名，她是隐身了吗？？？
洪凌波回了房间还问小龙女：“你们聊了什么，黄蓉怎么那个表情？”
“没聊什么啊，”倾诉了一番苦恼的小龙女虽然没得到黄蓉的建议，但是心情很好，还问洪凌波道：“对了，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
洪凌波脸一红：“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突然想起来的，”小龙女催问：“你说呀。”
洪凌波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声道：“第二次进古墓，你带我去看那片花海的时候。”
在那片花海，小龙女对她已有了朦胧感情却不自知，只知道一再的挽留她。
任何人都会对这样单纯的感情动心。
那真的是很久了。
小龙女看了洪凌波一会，突然笑了。
笑的很甜。
“笑什么？”洪凌波脸热。
“不知道，”小龙女灿然一笑：“就是觉得，好开心呀。”
小龙女是开心了，可把黄蓉折磨够呛。
黄蓉本要回去房间的，但想想明天就是英雄大会，自己这副样子肯定会令靖哥哥分神，便脚步一转，去了程英的房间。她得好好问清楚，洪凌波这个师妹是怎么回事。
陆无双这些日子见到了不少江湖上有名的人物，增长不少见识，觉得自己这次陆家庄真是没来错，一想到明日就是英雄大会，兴奋的都睡不着觉，拉着程英直说话，所以黄蓉一敲房门，屋内还没睡的二人立刻就应了一声。
陆无双还有些不好意思：“诶呀，是黄伯母，我刚才说话是不是太大声，她会不会听到，觉得我没见过世面，在心里笑话我？”
程英笑道：“黄伯母才不是那样的人，”说着披了一件衣服去开门，黄蓉笑说：“没打扰你们休息吧，”她往屋里看了一眼，见陆无双有些拘谨，想想陆无双是洪凌波的师妹，她二人关系好，陆无双自然是向着洪凌波，自己这些话也不好当着陆无双的面来问，便和程英使了个眼色：“我和你说几句话。”
程英点点头，和陆无双说了一声，就关了房门和黄蓉走了出去，二人走远了几步。
程英看眼房间，主动道：“师姐，无双听不见了，咱们就在这说吧。”
黄蓉点点头，面色有些愁苦。
程英关心问：“师姐，你是担心明日的英雄大会？”
“也不止是这事，”黄蓉很是为难。
程英便了然。
黄蓉三更半夜来找她，还能是因为别的事吗？
“师姐，你是想问洪姑娘的事情？”
黄蓉点点头：“你说她也是桃花岛的弟子？”
“是呀，具体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师父的确喝了她敬的茶，而陆家庄被灭，我会被师父救下，还是她请求的师父。”程英道。
黄蓉听了，却没有多释怀。
显然让黄蓉揪心的事情不只是突然多了洪凌波这个师妹。
程英想了想，看向黄蓉，放轻了声音，试探问道：“师姐，你还在想什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事情？”
黄蓉发现的事情实在不好说，只有含糊的反问：“哦，能是什么事情？”
“比如，洪姑娘和龙姑娘的事情？”程英小心翼翼问。
若黄蓉没发觉小龙女和洪凌波私情，听程英这么一提，只会莫名其妙，也想不到别处去，可问题就在于黄蓉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所以听程英一问，她眉头更是皱起来了：“你也知道了？”
“嗯...”程英斟酌道：“我们是一道来的，所以，我算是知道的很早了。”
“那她师妹...”
“表妹自然也是知道的。”
黄蓉的表情顿时十分微妙：“可我看你们两个对她们两个态度很平常啊。”
程英失笑：“那应该是什么态度？”
应该什么态度？
黄蓉心想，这还用问吗？
自然是避之不及，或是厉声痛斥啊！
程英这般平淡反应，反而显得黄蓉反应过度了似的。
看黄蓉表情，程英就知道黄蓉在想什么，她轻轻一笑，缓缓道：“师姐，我还没和你说我这一路见闻。我这一路来并不轻松，遇上了李莫愁，若不是师父刚好赶到，我，我表妹，还有洪姑娘，杨兄弟，我们就死了。”
黄蓉一惊，低低‘啊’了一声，这件事谁也没有和她提过啊！
程英继续道：“后来，洪姑娘还是被李莫愁捉走了，她是被龙姑娘救下的，她遇到李莫愁发生了什么，她没有提过，但我们都能想象的出来。”
黄蓉也能想象的出来。李莫愁的偏执性情江湖人尽皆知，洪凌波背叛她，她焉能放过洪凌波？最初陆无双被洪凌波送来郭府，不就是怕李莫愁报复吗？
“我想，洪姑娘很早就喜欢龙姑娘了，”回想起小龙女有时候拿出来看的白玉兰花，程英轻轻笑了，她见过那朵白玉兰花，洪凌波曾拿着在月下望过，当时就满脸情意。
“师姐，你觉得，洪姑娘被李莫愁捉住的时候，会在乎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女人嘛？”
黄蓉一时沉默。
程英继续道：“师姐，若是郭芙...我拿她来做例子，你不要生气。”
黄蓉微微一点头，示意自己理解。
程英才继续道：“咱们这次英雄大会，就是为了抗击蒙古，但是蒙古大军是我们这些江湖人合力就抵挡得了的吗？若真和蒙古打起来，襄阳开战，你那时候，会在乎照顾郭芙后半生的人，郭芙的心爱之人是男是女吗？”
黄蓉皱眉不语。
程英悠悠道：“师姐，做人，要将心比心才好，洪姑娘快乐不快乐这件事情，唯有亲近之人才在乎，旁人都只是干扰，真亲近她的人，当然只想她快乐，她快不快乐，唯有她自己知道。你看不惯她也正常，但也不必，因为我想，参与到她生活里的不是你，不是我，而是龙姑娘。”
黄蓉想了好一会，才一路沉默的回去了房间，郭靖一直在等她，见她终于回来，才放下心来。
两人躺在床上，黄蓉却没有睡意，突然问了一句：“靖哥哥，我今日见了龙姑娘了。”
“哦，她怎么样？”郭靖关心问。
“她很好，将过儿也教的很好，可是...我看她喜欢的人，不是很好。”
“怎么说？”
“...不好说.”
郭靖笑呵呵问：“那她喜不喜欢那个人？”
“我看是很喜欢，那个人也很喜欢她。”
“那不就很好吗？”
“...很好吗？”
“是啊，喜欢这件事，旁人看不清楚的，你忘了，你爹一开始极不喜欢我的，是你喜欢我，就要和我在一起的，”郭靖又嘟囔一句：“哦...岳父大人现在也不是很喜欢我，”顿了顿，郭靖侧身拥住了黄蓉：“蓉儿，你和我在一起快不快乐？”
“我当然快乐，和你在一起，我没有不快乐的时候，”黄蓉娇羞一笑。许多人说郭靖是个木头，与她不般配，七公也说和他在一起，自己就要一起守襄阳，受到很多束缚，不见往日灵气了，但她宁愿辅助郭靖，收敛锋芒，她是心甘情愿的，旁人不懂得她的快乐。
“这就是了，快不快乐，只有自己知道，别人看不明白的。”
黄蓉听得若有所思，只觉茅塞顿开，突然亲了郭靖一下：“靖哥哥，你可真聪明。”
郭靖就笑：“蓉儿，只有你会说我聪明。”
黄蓉也笑：“那不更好？只有我看得到你的好。”
郭靖就红了脸。
第一百二十二章
第二日英雄大会，宴上，郭靖便被众人推举为武林副盟主，武林盟主则是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洪七公，这在众人意料之中，也合众人心意。
见这副盟主之位终于落到郭靖身上，那这英雄大会的目的基本也就达成了，到时只待郭靖振臂一呼，率领众人守卫襄阳，抵抗蒙古。
众人连声恭贺郭靖成为武林副盟主，郭靖却十分为难，恐怕自己难当重任，哎，他决定开武林大会的时候倒没想这么多...黄蓉在一旁暗暗握了握他的手，他才有了些信心，打起精神和这些江湖人道谢。
就在这时候，突听院子里传来打斗声响！有丐帮弟子急急忙忙跑进来找黄蓉道：“有人闯进来了！”
其实此时黄蓉已将丐帮帮主之位传给了鲁有脚，好全力辅佐郭靖守卫襄阳，只是这些丐帮弟子还是下意识将黄蓉当做主心骨。
黄蓉一惊。
什么人？竟然这时候在陆家庄捣乱？这岂不是在杀郭靖这个武林副盟主的威风？
黄蓉立即道：“靖哥哥，鲁帮主，咱们出去看看。”
不需要黄蓉说，席中众人也纷纷起身，愤愤走出去了。
洪凌波和小龙女几人坐在角落一桌，见突生变故，陆无双小声和洪凌波交流：“来的不会是李莫愁吧？”
“她没那么蠢，不会在这里现身，”洪凌波摇头道。
那这么蠢的人会是谁？
几人便跟在人群末尾一起出去看。
来闯英雄大会的便是金轮法王一行人了。
金轮法王此时闹事，为的就是来夺武林盟主。
郭靖一眼认出霍都来，低声‘啊！’了一声。
黄蓉忙问：“怎么，靖哥哥，你认得他们？”
“我认得拿扇子那个，我带过儿上终南山时他带人闯全真教，说自己是什么蒙古国小王子。”
“你们交过手吗，他武功怎么样？”黄蓉眼见来者不善，忙追问。
郭靖并不因为霍都是敌人就过多贬低他，而是正直道：“他的功夫不错，我当时，还和他约定十年后再战，他手里那把扇子，是一把兵器！”
听郭靖说十年后霍都可与他一战，黄蓉便大约了解霍都武功高低了，郭靖武功如今已到出神入化地步，霍都与他交过手，还能令郭靖起约战之心，武功必然不俗，那么他师父武功定然更加高深！
黄蓉双目微沉，知道这些蒙古人就是来灭中原武林威风的，无论如何，不能令他们得逞！
开武林大会的目的所在，就是为了抗击蒙古，如何能让蒙古国师金轮法王把盟主之位夺去？听金轮法王想要当武林盟主，中原武林人士自然不同意，双方就定了比武规则，三局两胜。
第一局，便是书生朱子柳对金轮法王的二弟子霍都。
朱子柳武器是判官笔，霍都用一把磨扇，二人打斗起来不见刀光剑影，反而有些君子之风。
霍都眼见不是朱子柳的对手，中原武林人士自然齐声叫好，声势大涨。
洪凌波却觉得没这么容易。
她可是在霍都手底下吃过亏的，险些被霍都打死过，知道霍都并非君子。
洪凌波领教过霍都的阴招，便一直盯着霍都的动作，在朱子柳以为得胜转身时，见霍都一甩折扇将扇子对准了朱子柳方向，当即就觉得不妙，忙出声示警：“小心暗器！”
朱子柳立即回身用判官笔一拨，将霍都扇子里射出的银针给拨开了。
见霍都竟然使暗器，这些武林人士立即讨伐起他来，霍都还厚着脸皮道：“咱们也没说不能使暗器，你们要是使暗器，我也不会多说什么的，”他话没说完，朱子柳食指朝他一弹。
霍都就被朱子柳一记商阳指点了穴道。
朱子柳：“对，你也不要说什么。”
霍都：“。。。”
众人都哄笑起来。
朱子柳得了洪凌波提醒，对洪凌波印象好很多，当即用揶揄眼神看樵夫，意思是你这徒弟还不错嘛！
樵夫摆摆手，意思哪里哪里。
但脸上那得意劲藏都藏不住！
金轮法王脸色难看，在霍都肩上运气拍了一掌，将霍都穴道解开了。
一阳指是极高超的点穴功夫，见金轮法王轻松的破了霍都穴道，黄蓉微微皱眉，低声和郭靖耳语：“靖哥哥，这个大和尚功夫不得了，你看他的脑门，像个碟子一样陷下去，这是内力高深到一定地步的人的特征，我看，他的武功之高，应该能与我爹一战。”
郭靖也神情严肃。
黄蓉就有些担心，低声道：“靖哥哥，一会对上他，你一定要小心，”但黄蓉自己也知道，高手对敌，只是小心是无用的。
从霍都刚刚暗器伤人的举动，就知道这些蒙古人是不会简单点到为止的。
黄蓉面上不显，只捏紧了郭靖的袖角掩饰自己的不安。
霍都被下了脸面，心中自然不痛快，就朝洪凌波的方向去望，他也奇怪，他扇子里的机关没几个人知道，怎么会被人发现的？他一对上洪凌波视线，就认出来洪凌波了。
霍都和洪凌波可是仇人相见分外脸红。
霍都一惊：“是你！”他还以为洪凌波早已死了！
洪凌波一抬手。
霍都还以为洪凌波要甩暗器，连忙展开折扇挡脸。
然而洪凌波只是对霍都比了个中指。
众人面面相觑。
哦，这种骂人方式太先进，他们都还不理解。
不过洪凌波自己痛快了就行。
霍都讪笑问：“龙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洪凌波呵呵：“我姓洪。”
一旁的小龙女向前一步，出声问询：“你叫我？”
洪凌波和小龙女始终在人群最后面不露风头，现在小龙女走出来，众人见着她的脸，顿时又是哗声一片。
原因自是因为小龙女太好看了。
小龙女之前和洪凌波在人群之后不引人注意，现在自是所有人视线都投入到她们两个身上，赵志敬恨死杨过，连带恨死古墓派这些人，他一眼认出了洪凌波，立即跳了出来叫道：“是你，你是李...”赵志敬刚开口，小龙女便对着霍都冷淡道：“是你，我认得你，你曾经带人抢我古墓秘籍。”
全真教几人都是见过霍都的，郝大通当即点头附和：“不错，就是你，还曾闯过我全真教！”
一听霍都竟然惹出这么多事来，众江湖人更是愤愤，恨不得立刻将霍都除之后快，声势将霍都也惊得退后一步，靠近了金轮法王才有了些底气。于是赵志敬的话便被众人忽视了个彻底。
和这些江湖人叫骂不同，小龙女向来不逞口舌之快——她都是直接动手的。
譬如现在，小龙女直接上前一步对霍都道：“动手吧。”
霍都：？？？怎么就动手了？？？
小龙女理所当然道：“你差点打死她，现在，你要还这一报，”她虽然面色淡淡，但显然这事是不能善了了。
小龙女又犯起了护短的毛病。
金轮法王当然不能眼看着徒弟挨打，况且霍都刚才被商阳指点了穴道是硬被他一掌冲开的穴道，气血还不稳，打架准吃亏，就出声圆场道：“小姑娘，今天我们是为了武林盟主来的，这些恩怨都是小事，不要纠缠。”
小龙女皱皱眉头，听得很不高兴。
洪凌波当时差点死在霍都手里，怎么叫小事？
小龙女不知世事，才不理什么武林大会，武林盟主呢，只知道必须要为洪凌波出这口气，就道：“师父还也是一样的。”
黄蓉一惊。嗨呀，他们都定好了比武顺序，这第一局已经赢了，再赢一局就是，小龙女突然就要上场，不就把他们计划打乱了？况且金轮法王武功深不可测，靖哥哥都没把握打赢他，小龙女年纪轻轻，怎么可能是他对手？这也太不知死活！
金轮法王也想到了这一点，与黄蓉担忧不同，他非常满意小龙女来邀战，黄蓉担心小龙女年纪轻武功不如金轮法王，但在金轮法王这里，就成了优势。
金轮法王立即抢在黄蓉前开口道：“好，小姑娘年纪轻轻，很有勇气，老衲就应这一战，”他已预想到自己赢的结果，都要藏不住脸上的笑容了。
小龙女总是会做出一些别人想不到的事情，比如她突然砸樵夫的头，比如她此时向金轮法王邀战，洪凌波都来不及拦住她。
但洪凌波是绝对不希望小龙女吃亏的。
“等等！”见小龙女抬步就要走到场中央去，洪凌波连忙抬手拦了。
金轮法王便不快道：“怎么，后悔了？出尔反尔，就是中原武林的规矩？”
“才不是出尔反尔，”要论打嘴仗，洪凌波就没输过，她伶牙俐齿道：“我就是觉得，有点不公平。”
任谁都看得出来金轮法王是在欺负小龙女年纪轻，江湖经验少，可有什么办法，谁让小龙女主动邀战了呢？
“那你想怎么样？”金轮法王皱眉。
“这样吧，咱们这场比试来点花样。”
“什么花样？”金轮法王问。洪凌波刚才叫破了霍都的阴招，现在又说这些有的没的，令金轮法王直觉洪凌波是个不好对付的，所以不耐烦催问。
“咱们都知道，这一般是年龄越大，武功越高，这位前辈，我看你精气这么足，功夫一定非常高深了。”
金轮法王还没说话，他身后徒弟达尔巴就先哈哈一笑：“那是，如今世上，只有我师父练会了龙象般若功！”
这武功洪凌波听都没听过，但不妨碍洪凌波表面捧场，她夸张道：“果然是高手！”
金轮法王面有得色。
黄蓉盯着洪凌波若有所思。
黄蓉对洪凌波并不了解。但黄蓉想，洪凌波明明有异心却能哄住李莫愁十多年，哪怕洪凌波对陆无双和杨过都很好，也不能掩盖洪凌波心机深沉这个事实。
黄蓉倒也没有想错。
比起这些脑子古板且规矩的江湖人，洪凌波的脑子转的可是相当快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达尔巴没那么多心思，看洪凌波夸自家师父，就哈哈直乐，霍都则满面怀疑的盯着洪凌波，不相信洪凌波会这么捧场。
“我看这位前辈，有六十来岁了吧，小龙女年纪轻，只让她一人上场实在太看轻前辈了。”
金轮法王这才明白洪凌波想耍什么花招：“你想找帮手？”
霍都正觉得洪凌波没安好心，立即道：“没这个道理！”
众江湖人面面相觑，有些气短。的确，比武哪有找帮手的道理？他们的确不占理...
“就是小小的帮手，”洪凌波不理会霍都，只朝金轮法王比了个小手指，然后招呼道：“杨过！”
杨过答应一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看见杨过，全真教几人脸色都变了，赵志敬脸色尤为难看。
凭心而言，黄蓉是不相信多一个杨过就能打败金轮法王，但她觉着，洪凌波总不会多此一举，让杨过上场去就是为了多一个人丢脸，所以黄蓉想了想，上前一步出声道：“本来比武是没这个道理的，我们中原比武，讲究点到为止，刚刚你徒弟暗器伤人，分明是要人性命。所以规矩不规矩的也没意思，只要都同意了，那想怎么比都行，”她说到这里，怕金轮法王那边也要帮手，又紧着道：“不过，也不能太离谱了，仗着功力高欺人。”
霍都本来要接话自己这边也要出人相帮的话就咽了下去。
毕竟是个人就看得出来就算多一个杨过，金轮法王也是占便宜的那个。
一听黄蓉提及刚刚霍都暗器伤人一事，这些江湖人底气又足起来，是啊，是霍都不义在先，和他们还讲什么江湖道义？
见出来的是一个小子，金轮法王又没多在意了，这一个丫头，一个小子，年纪轻轻的，能有多厉害？让他们一个也行，还能显得自己大度，他正在想，就听洪凌波又道：“这样，咱们这场呢，就靠同年龄来比，咱们在场的有和您一个年纪的，但那样比着没有意思，我们三个加一块差不多和您年纪一样大，您看呢？”洪凌波也拔了剑，和小龙女杨过走到了一起去。
黄蓉：...
黄蓉也没话可说了。
金轮法王：...
这也太得寸进尺了吧？！
两个不算又来一个？
不过洪凌波虽然说以三人年龄加起来和金轮法王同年龄来比，但武功可不是这么算的，在金轮法王看来，这三个人年纪轻轻，武功能有多厉害？
武功并不是人多就能叠加，否则全真教那么多人怎么困不住一个郭靖？相反，年纪越小，越难以达到境界。
就是再来十个小子姑娘，在金轮法王眼里也都是蝼蚁而已。
再说黄蓉和洪凌波来回纠缠，金轮法王已经烦得很了，觉得一个比武成了小孩子过家家，干脆痛快同意，免得再多什么说法。
小龙女其实没听太懂洪凌波说的，但她听洪凌波低声提醒自己和杨过用玉女素心剑，就微微一点头示意知道了。
于是三人摆了个同样的起招，同使玉女素心剑朝金轮法王攻了过去！
金轮法王...法王心里苦。
小龙女和洪凌波心意相通，玉女素心剑能使出超出二人合力之威，这就算了，问题在于，小龙女和杨过有师徒之情，他二人也心意相通啊！
三人同使玉女素心剑会如何？
古墓派祖师婆婆林朝英创这剑招时肯定也没想过！
三人配合默契，上一秒金轮法王还应对洪凌波和小龙女呢，下一秒小龙女转身就和杨过一起使剑招了，他想找落单的对付，结果三人一起冲上来了。
这就是开挂的节奏！
金轮法王应付的手忙脚乱。
然后趁小龙女和杨过同使玉女素心剑对付金轮法王的时候，洪凌波在旁边聚力于食指，商阳指朝金轮法王一弹。
金轮法王江湖经验足，突觉有气劲袭来，忙运功抵挡躲过了这一招，洪凌波也没指望这一招打中他，但金轮法王运功，杨过正面吸引金轮法王注意，小龙女则依靠着古墓派灵活的轻功绕到了金轮法王背后去，一根玉蜂针就刺入了金轮法王的后脖颈。
玉蜂针针尖沾了蜂毒，发作极快，金轮法王立刻就觉得脖颈一麻，忙大叫一声反手把玉蜂针拔.出,来，运功逼出了毒血。
金轮法王虽然没受什么伤，但这一局胜负已断。
金轮法王被个小姑娘暗算，面子自然过不去，脸都黑了。
“没说不让用暗器啊，”小龙女还无辜的对霍都说。
霍都脸也黑了。
这场比试以金轮法王一行人灰头土脸离开告终。
金轮法王被几个小辈打败，自然不忿，临走前凶狠瞪视洪凌波，郭靖走上前给洪凌波挡住金轮法王目光，金轮法王听霍都说过郭靖武功极高，刚刚中小龙女一针玉峰针，不好对敌，唯有走了。
待金轮法王走了，回头欣慰看这几个小辈，盯着洪凌波多看两眼，觉得眼熟，正要问话，杨过冲到他面前来喊一声：“郭伯伯！”
杨过出了风头，郭靖自然更加欣慰，黄蓉也对小龙女这个师父态度友好，众江湖人也都觉得心中痛快，就在众人欢欣鼓舞，因为这一场赢过金轮法王，对抗击蒙古一事信心大涨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赵志敬这个小人就在这时候重新跳了出来，恐怕这次又被人打断话头，他把话说得飞快，指着洪凌波就道：“你不必装模作样，你是魔头李莫愁的徒弟，潜进英雄大会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赵志敬话一出口，整场气氛就怪异起来。
郭靖一惊，他果然没有认错！
其实不止赵志敬一个认出来了洪凌波，但是洪凌波刚刚联合杨过小龙女出手赶走了金轮法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令人高兴的事情，所以这些人即使认出来了洪凌波，也没出声，就算有和李莫愁，和洪凌波有仇的，也不打算在这里和洪凌波对峙。
偏偏赵志敬不识趣。
这就很尴尬了。
刚才还夸这姑娘有胆识有计谋，现在金轮法王被赶走了，就叫破人家小魔头的身份，怎么看都有点卸磨杀驴的意思吧？
洪凌波看一眼赵志敬，呵呵一笑：“你说的没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摸不着头脑。
洪凌波这承认的也太痛快了吧？她就不怕众人将她给就地正法了？
赵志敬看洪凌波还承认了，更得意了：“你还如此嚣张，不怕众同道为武林除害吗？”
“我不怕，”洪凌波乖巧答话。
黄蓉开始头疼。
赵志敬：“？？？你为什么不怕？”
洪凌波一本正经：“因为我已经和李莫愁决裂，我现在的师父是黄药师。”
众人哗然。
吓？！
若是李莫愁的徒弟，众人自然是要为民除害的。
但是黄药师的徒弟...
黄老邪若发起疯来...有人悄悄打了个寒颤。
那可是天下五绝之一的黄老邪！谁敢招惹！
赵志敬哈哈一笑，一点都不相信：“你说什么谎话，怎么可能！”
甄志丙和看傻子一样看着赵志敬。可能不可能的，黄蓉的态度不已说明一切了吗？
若洪凌波说谎，黄蓉早第一个出手了结她了，但黄蓉现在只是沉默，不就相当于默认了吗？
赵志敬笑了两声，见无人附和，才觉出不对劲来。
黄蓉站在洪凌波身后，竟然就只是听着，也不反驳？难道，难道洪凌波还真有奇遇...赵志敬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郝大通低低喝了一声：“志敬，还不退下！”
赵志敬却不肯，他现在退下，就成为笑柄了。见拿捏不了洪凌波，赵志敬转而针对起了杨过和小龙女，将当日见着两人衣衫大敞练功的事情当着众人面给说出来了！
甄志丙看赵志敬的目光都带上了杀气。
郭靖惊疑不定：“什么，过儿，有这种事情？！”
黄蓉更头疼了。她当然知道杨过和小龙女是不可能有私情的，因为和小龙女有私情的是洪凌波！
这话说出来众人不得吓死！
杨过怒极，拔剑就要去杀赵志敬，他这般恼羞成怒的反应几乎是落实了这件事。赵志敬好歹是杨过曾经的师父，郭靖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背上弑师之名，忙将杨过整个制住，杨过被郭靖钳制住，也一脸恨意的瞪视着赵志敬，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赵志敬就愈发得意了：“你们这些古墓派的，不是魔头，便是与徒弟私通！”
“靖哥哥，我看，这位道长的话里有几分真很难说，你忘了，过儿在全真教...”黄蓉悄声提醒。
黄蓉一提起这事，郭靖看着全真教众人的眼神都古怪起来，上前一步朝郝大通抱拳道：“郝道长，我让过儿上全真教，是受教导的，我如今已经知道过儿在全真教过得是怎样的日子，日后我会上全真教讨个说法的。”
郝大通一张脸都羞愧涨红了。
小龙女气的攥起了手指，冷冷盯视着赵志敬：“你说过不说的！”
赵志敬得意大笑：“我当日说的是不与第五人说起，但如今在场的岂止五人，六人，不算我违背诺言！”
小龙女当即上前一步就要朝赵志敬出手，洪凌波忙上前一步拦住了她。
小龙女微微蹙眉，委屈的看着洪凌波，洪凌波便握住了小龙女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旁人以为小龙女和洪凌波同门情深，自然想不到别处去。
可黄蓉心知肚明，眼看着小龙女和洪凌波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昵是一点不怕被人发现私情，都要眼一黑晕过去了。
但这不算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说出了你看见的事情，我也要说我看见的事情，”洪凌波眉一挑。
黄蓉直觉不好。
洪凌波虽然品性与魔头李莫愁不同，但黄蓉此时已经发觉，洪凌波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一句话来说，就是有些邪性。喜欢女人，这是常人做得出的事吗？听也没听说过啊！
程英低头抿唇一笑。
陆无双着急的不得了：“表姐，你这时候还笑得出来！”
程英并不担心道：“你还不了解你师姐吗，她说起瞎话的时候，谁都说不过她。”
陆无双一想，程英说的的确有道理。
洪凌波脑子一向转得快，打嘴仗就没输过，一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否则李莫愁怎么会被她哄骗住那么多年的？
洪凌波故作犹豫道：“哎，这话我又不大好意思说。”
赵志敬冷笑：“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能比师徒私通更不好说么？”
小龙女又要上前杀人。
洪凌波忙攥紧了小龙女的手，阴阳怪气道：“的确比这个更不好说，因为，我看见你和甄志丙情意绵绵！！”
现场诡异的安静一瞬。
随即整个陆家庄顿时炸了庙了。
比金轮法王带人闯陆家庄还炸庙。
“什么？！”
“我没听错吧？”
“那不都是男的吗，这也成？”
“听也没听说过啊！”
无辜中枪的甄志丙手一哆嗦，手里的剑没拿住，啪的摔地上了。
郝大通捂着胸口，眼看着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了。
赵志敬也要气死了，指着洪凌波的手都在一颤一颤的：“你，你这个小魔头胡说八道什么！”
“那你也是胡说八道！”洪凌波也指着赵志敬骂：“反正全凭你一张嘴，凭什么你能说，我不能说！”
旁边有人小声嘀咕：“这...两个男人，想都想不出来，除非是亲眼所见吧...”
“是啊...让我想破头，我都想不出这事来...”
“而且她还是黄药师的徒弟，黄药师的徒弟，不会撒谎吧...”
众人看赵志敬和甄志丙的目光都隐晦起来。
“别说，这个甄志丙还真长了副小白脸的样子...”
“之前没觉得，确实是个白白净净的，说不定真的...？”
郝大通捂着胸口，开始发出破旧风箱一样的抽气动静，孙不二真怕郝大通一口气喘不上来，连忙招呼甄志丙给郝大通顺气。
黄蓉眼看着陆家庄闹成一团，愁都要愁死了。
所以说她爹到底是不是闲的，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又喜欢女人又爱闹事的徒弟！好好的英雄大会成了什么样子了！
闹成这样，简直像是茶楼里听说书人讲书听杂闻的地方！一个个江湖豪杰成了长舌妇！
讨论的还是两个男人的私情！
洪凌波编瞎话无所顾忌，但有私情的分明是她和小龙女！
有这样一个师妹，黄蓉觉得肝都疼。
洪凌波可委屈。
她可不是愿意闹事的性格啊！
她就是想着，反正早晚要被人认出来，干脆在众人面前捅破了自己是黄药师徒弟这层身份，日后和李莫愁再无关系，做什么也都堂堂正正了。
这就是洪凌波的小心机了。
赵志敬脸色涨红，还不肯服输呢：“我有人证，甄师弟，你说说看，你当日到底看到了什么！”
洪凌波还来不及说他们同门师兄弟作证不算，就见甄志丙忙着给郝大通顺气，头也不回：“我不知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这是否认了洪凌波的瞎话，也没附和赵志敬的话。
赵志敬更急了：“师弟，你怎么不说，那日咱们明明一起看见的！”
看甄志丙不搭理赵志敬，洪凌波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如果你说的是瞎话，那我说的就也是瞎话。”
甄志丙也不帮自己，赵志敬实在说不过洪凌波。
郝大通好不容易顺过起来，觉得众人看他们全真教视线的目光都和刀子似的直往他身上戳，他什么时候丢过这个人！他是无论如何呆不下去了，指着赵志敬怒道：“志敬，你，你！！！”他骂人都没力气骂了，一甩手怒道：“我们走！”
全真教几人二话不说匆匆离去，赵志敬怒瞪一眼洪凌波，才不甘心的跟上一起走了。
洪凌波转头就哄小龙女：“这回他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小龙女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洪凌波，用力一点头：“嗯！你真聪明！”
二人相视一笑。
这就是个小插曲。
旁里有人小声问询洪凌波道：“你真是黄药师的徒弟？”
洪凌波不好意思的笑笑：“只是个不争气的徒弟而已。”
她这话可不是自谦。
她的确是黄药师一个不争气的徒弟。
不争气到只是个口头徒弟。
但旁人当然不会这样想了。
黄蓉现在虽然不是丐帮帮主了，但本身号召力在那，她丈夫现在是武林副盟主，爹是天下五绝之一，洪凌波是黄药师的徒弟，自然就和黄蓉渊源颇深，这些人就是看在黄蓉的面子上，也对洪凌波客气很多，那些和洪凌波有仇的，便只有把仇恨一并加到李莫愁身上去。
再说，洪凌波刚刚还和小龙女杨过一起出了风头打走了金轮法王，于是瞬间，洪凌波就被众人围起来了。
“黄药师的徒弟，果然不同凡响！”
“黄前辈看人的目光可真是准啊，小小年纪这么聪明！”
洪凌波还没经历过这种被人围着拍彩虹屁的时候，都有些不适应，但人都虚荣，她面上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心里还是有点得意的。
嘿呀，她幻想过好多次这个场景，终于实现了！
看看大家目瞪口呆的神情！
那就是她想要的！
其实她还是一灯的徒孙，就问你怕不怕吧！
小龙女不喜欢被人围着看，但她看众人不再对洪凌波厌恶，洪凌波又好像很满意这情形，心里就为洪凌波觉得开心。
一旁围观的樵夫：心里有点酸怎么回事？
那也是他徒弟啊！
小龙女若有所感，从人群缝隙中给了个樵夫的视线。
‘谁让你不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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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凌波从黑洗白，整个人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英雄大会如今目的达成，郭靖黄蓉便预备回去襄阳了，杨过自然要一起。
今日武林副盟主选出来，又击退了金轮法王，于是陆家庄晚上大摆筵席庆贺，自是十分热闹。
杨过黄蓉本要招呼今日出了风头的杨过，小龙女和洪凌波三人坐到主桌去，但小龙女一向不喜欢吵闹，不肯过去坐，还是坐在了白日里坐的角落一桌，洪凌波便陪着她，于是独有杨过一人坐到了郭靖黄蓉身边去。
洪凌波直往小龙女碗里夹菜，对她道：“陆家庄的菜色比我们酒楼里吃的好吃多了，你尝尝。”
小龙女尝了一口，没什么兴趣，她不是个贪口腹之欲的人，只说：“没有你烤的兔肉好吃。”
洪凌波展颜一笑。
小龙女是越来越重视她了。
洪凌波有预感，小龙女很快就要明白，什么是真的喜欢了。
她分明已经很喜欢自己，只是她还不明白。
小龙女咬着筷子，从人群缝隙中去看杨过：“过儿很高兴。”
洪凌波也望过去，附和点头。
杨过以前总被人瞧不起，今日出了风头立了功，被众江湖人高看一眼，自是春风得意。
郭靖见众人兴致高昂，便又提及抗击蒙古一事，自是引得众人赞同。
如此振奋之时，怎能无酒？
于是众人人人得了一碗酒以添豪气。
小龙女端着酒碗有些无所适从。
这自然是她第一次喝酒。
见小龙女闻着酒味就蹙眉头，洪凌波和她悄悄说：“不用喝的，酒不好喝。”
小龙女眨眨眼，问洪凌波：“那你喝不喝？”
“我能喝一点，”洪凌波道。
小龙女看看周围人都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而且看起来还不满足，心想大家都能喝，洪凌波也能喝一点，那自己干什么不能喝？但是这酒味也太难闻了...小龙女便微蹙眉，忍着那股子呛鼻子的酒味，先伸出舌头，试探的小小的舔了一口酒。
只舔了这么一下，她就嫌弃的将酒碗推到一边去，直拿手给舌头扇风。
程英关心问：“龙姑娘，你怎么了？”
小龙女一脸委屈，吐着舌头直喊辣：“我的舌头好辣！”小龙女眼睛红红的抱屈：“好像着火了！”
洪凌波盯着小龙女露出来的那截小舌头直瞧，盯的自己面红。
也太可爱了吧！
陆无双出主意：“你这是被酒辣到舌头啦！要不你吃点东西解辣？”
小龙女当即用筷子夹了一口菜吃，可她舌头疼，一碰到菜就把舌头一缩，筷子一放，委屈道：“舌头好痛，不想吃东西。”
那程英和陆无双也没了办法，被酒辣到舌头又不是什么大事，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小龙女第一次被酒辣到舌头，只觉得舌头像被火烧了一样的疼，她看程英和陆无双都帮不了自己，就去看洪凌波，见洪凌波盯着自己的舌头看，莫名的眨眨眼睛：“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洪凌波脸一红，视线飘忽。
小龙女又不开心了：“你怎么都不管我？我舌头好痛的！”
洪凌波装模作样咳了一声：“这个嘛...我真有个解酒辣的法子。”
小龙女歪着头，立即问：“什么法子？”
洪凌波左右看看无人注意这边，搭在桌上的手指一弹，把手边的筷子弹到地上去了，然后弯腰去捡筷子，小龙女正奇怪洪凌波这举动何意，就见弯腰的洪凌波朝她一勾手。
这是干什么？捡筷子一个人不就够了吗？
小龙女虽莫名，但也弯下腰去，便与洪凌波头挨着头。
洪凌波将桌帘一掀，扬起的桌帘便从上而下遮住二人头顶。
视线被遮蔽，小龙女眼前便是一黑。
接着，小龙女便觉面上一热，是洪凌波亲了上来！
小龙女有些开心，又有些惊讶，唇微微张着，洪凌波亲了她这一下也没有退回去，而是得寸进尺，舌尖探入小龙女的唇中，极快的含了下小龙女柔软又温热的舌头！
二人捡了筷子起身，小龙女就红着脸，低着头默默拿筷子扒饭，一句也不抱怨了。
陆无双奇怪：“啊，你舌头不疼啦？”
“啊，不疼了，”小龙女小小声说，她偷偷看一眼旁边捂脸的洪凌波，红着脸道：“凌波有个解酒辣的法子...”小龙女声音几不可闻：“很管用。”她本是不知羞为何物，这时候也害羞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白日里对敌金轮法王使玉女素心剑时小龙女若有所悟，吃过饭后就拉着洪凌波一同共练玉女素心剑法，二人肌肤相贴时，小龙女便想起来洪凌波那解酒的法子。
洪凌波当时含了自己的唇舌...那和普通的吻滋味可不一样，小龙女现在都能回想起来洪凌波温热的吐息和柔软的唇舌...
小龙女不禁脸红，她一时意动，望向洪凌波的目光满是情意，二人所使玉女素心剑法一时威力更甚以往！
一旁观看的程英和陆无双吃惊不已，陆无双艳羡道：“这功夫也太厉害了，我得让师姐教给我才行！”
一套剑招练下来，洪凌波与小龙女望向对方目光尽是情意绵绵，缠绕成丝似的解不开。
小龙女心动不已，望着洪凌波的视线都不舍得移开，只觉满心快活。
她突地想起来她那日问黄蓉的话，黄蓉还没答她。
她到底怎么做，才算是真正的喜欢？
她要快一点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才行。
不然洪凌波也会去亲别人...
只是想想，小龙女就心中苦闷。
她才不要洪凌波这样！
只要，只要自己懂得喜欢了...
她如今知道洪凌波是什么时候喜欢自己的了，黄蓉也该告诉自己答案了吧？
小龙女猛然转身去找黄蓉了。
洪凌波一愣，不晓得小龙女怎么忽然就走，喊也没喊住小龙女，连忙追了上去，见小龙女一路直奔黄蓉郭靖房间去了，心想，看来小龙女还是舍不得杨过。
杨过此时自然是在郭靖房里的。
不过洪凌波心中是一点醋意也没有，她现在明白，小龙女对杨过就只是纯粹的师徒之情而已。
但其实小龙女是去找黄蓉。
郭靖黄蓉，杨过郭芙和大小武一众人都在房间里，正商量着回去襄阳的事情，小龙女猛然进来，众人都惊了一下。
“姑姑，你来找我？”杨过又惊又喜。
小龙女只看着黄蓉道：“过儿，我现在不找你，一会再找你，我先找黄伯母。”
杨过莫名其妙的看一眼黄蓉，不晓得黄蓉和小龙女何时关系如此好了。
黄蓉却知道，小龙女来找自己，只能为了一个人，一件事。
恐怕小龙女突然说出‘怎么喜欢女人’这样语出惊人的话来，黄蓉连忙先将众人打发出去。
站在外面的洪凌波就看着郭靖，大小武，郭芙，杨过一个个走了出来。
洪凌波：？？小龙女不是来找杨过的吗？为什么杨过被赶出来了？
杨过瞧见洪凌波，还快乐问：“姐姐，你也来找我？”
“嗯...”为免杨过失望，洪凌波僵硬点头：“啊，是啊，你这几天就要走了，我就和你姑姑来看看你。”
杨过开心一乐。
黄蓉将众人打发出去，才招呼小龙女坐下，和蔼问她道：“龙姑娘，你找我，还是为了那件事？”
小龙女微微点头：“我现在知道了，凌波很早就喜欢我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我怎么做，才算是真的喜欢了？”
黄蓉要愁死了。
要说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是谁，小龙女和洪凌波几乎和金轮法王并列。
“龙姑娘...”黄蓉斟酌着用词，免得伤害小龙女，毕竟小龙女是杨过的师父，她对小龙女还是很有好感的。
但不代表她能接受小龙女和洪凌波的感情啊！
程英一番开导，黄蓉也只能不介怀而已，互不相干就完了，这小龙女老是上赶着来找她解忧，她能不愁吗？！！
“龙姑娘，过儿说你以前没有下过山，很多道理你是不懂的，可能，你做错了，也不知道自己错了...”
“我现在知道自己错了。”小龙女认真道。
黄蓉一喜：“啊！你知道自己错了，那你和洪凌波...”
“对啊，师父说的不是全对的，凌波说的才是对的，”小龙女点头道：“所以我才来问你啊。”
黄蓉语噎，她算是明白了，和小龙女客套是无用的，她只有叹气，直言道：“龙姑娘，我直说吧，女人喜欢女人，是没有过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小龙女不懂。
没有就没有嘛，有什么呢？
“所以，女人不能喜欢女人，”黄蓉头大，只有把话说的更明白。
小龙女眨眨眼：“谁说的？”
“嗯？”黄蓉莫名。
“谁说女人不能喜欢女人，”小龙女琢磨琢磨：“师父也没说啊。”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啊！”黄蓉快要崩溃了。
小龙女眨眨眼：“大家是谁？”
黄蓉：“...”
小龙女：“我们回去古墓，也不碍着谁，关他们什么事？”
黄蓉：“...你不是说，你不懂得喜欢，她就不和你回去？”
小龙女：“所以我来问你呀，我要快一点懂得什么是喜欢，不然，凌波喜欢别人了怎么办！我才不想她去亲别人呢！”
黄蓉第一次发现与人沟通如此困难，她只有叹气道：“龙姑娘，你看，洪姑娘她刚摆正名声，脱离李莫愁徒弟的恶名，若你们的感情被人知道，对她的名声会很不好，人人都会看不起你们的。”
小龙女摇摇头：“不对，她是小魔头的时候就喜欢我，那时候，她也没在乎名声啊。”
黄蓉：...她还能说什么？啊？她说一句小龙女就反驳一句，她都快接不上小龙女的话了！
杨过不是说他师父不谙世事吗？
这不是很能说嘛？！
黄蓉看的分明，小龙女骨子里不觉得喜欢洪凌波是错的，哪怕她明知道这感情与旁人不同。
洪凌波喜欢小龙女，这是显然的，小龙女喜欢洪凌波，其实也很明显。
面对洪凌波时，小龙女整个人都柔和起来，眼里只看得到洪凌波了，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这还有什么可问的？
不过差一层窗户纸而已。
黄蓉可真不想做这个点破窗户纸的人。
“对，我说的不对，”黄蓉只有敷衍附和。
小龙女没得到答案，就有些不开心，盯着黄蓉看了看，轻轻‘哼’了一声，起身就走了。
黄蓉觉得自己太难了。
她努力开解小龙女，小龙女还哼她！
黄蓉...黄蓉气的肚子疼。
屋外洪凌波正和杨过尬聊。
“你去襄阳注意身体啊，我听说襄阳风沙大。”
杨过眼泪汪汪：“姐姐，谢谢你关心我！”
直瞄房间，弄不明白小龙女和黄蓉聊什么的洪凌波觉得受之有愧。
不..其实她也没有很关心。
不过还是不要说出来打击杨过幼小的心灵了。
小龙女急匆匆走出房间，洪凌波和杨过就迎了上去。
见小龙女微微蹙着眉，很不开心的样子，洪凌波真是觉得奇怪，上次黄蓉和小龙女也不知道聊了什么，走的时候一副虚弱模样，怎么这次小龙女来找黄蓉，也聊得不开心？洪凌波立即就关心问：“龙儿，你和黄伯母在里面聊什么了？”
杨过还一心以为小龙女这个师父是来找自己的，他心里自然就以为小龙女来找黄蓉是来嘱咐黄蓉去了襄阳多照顾自己，当即道：“姑姑，你不用担心，如今我和黄伯母之间没有隔阂了，去了襄阳她也不会欺负我了。”
小龙女心里还记着黄蓉刚刚那番话、她装着心事，对二人搭话就可有可无的点点头。
她对黄蓉嘴硬说洪凌波不在乎名声，但凭心而言，她是为洪凌波如今抛却李莫愁徒弟的身份感到开心的。她知道，洪凌波喜欢现在这个身份。
她不想洪凌波被人看不起。
她不想洪凌波受委屈。
洪凌波受的委屈够多了。
小魔头本就不是洪凌波自己愿意做的，干什么人人都怪她？
为什么就没人心疼她？
小龙女不愿将自己这番心事说给洪凌波听，她知道洪凌波心思敏感，恐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得洪凌波难过。
她见不得洪凌波落泪。
见洪凌波哭的时候，她的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但这事小龙女只靠自己是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还是需要人开解的。
黄蓉即不能开解她，这事也不能与洪凌波诉说，杨过更是大大咧咧不懂女儿家心事，那她该找谁呢...小龙女认识的人十分有限，她稍稍一想，就道：“我去找程姑娘。”
杨过莫名。
刚才小龙女不是说找了黄蓉之后就找他？怎么他又要往后排？
洪凌波也奇怪，小龙女到底有什么事情，找这个又找那个，就偏偏不找她的？小龙女也有自己的秘密了吗？
小龙女心里揣着事，急于弄明白，当即也不多说，直接去找程英了。
便留下洪凌波安抚杨过。
杨过直委屈：“姐姐，我要去襄阳了，怎么我看姑姑一点都没有舍不得？”
洪凌波干笑：“怎么会呢，她可是你姑姑，你也知道你姑姑性情，她面上不说，心里指不定多担心呢。”
“真的吗？”杨过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你，你姑姑会愿意下山，来陆家庄找你吗？”洪凌波信口胡说。
杨过一想，以小龙女性情，肯下山入世的确是件困难事，立即就不抱怨了。
杨过是不知道，小龙女来陆家庄找他，也就是个顺带而已。
还是不要让杨过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小龙女直去了程英的房间，陆无双正在院子里磕磕绊绊的比划刚才见到的玉女素心剑的招式，见小龙女来了，惊喜道：“师叔，你回来啦，来指点我一下！”
小龙女却问：“程姑娘呢？”
“表姐？她在屋里呢，”陆无双朝屋里一指，见小龙女匆匆赶紧去找程英，困惑的挠挠头，平日小龙女总是冷淡模样，倒是少见这般急切模样呢，再想想小龙女脾性难琢磨，还是师姐教导自己更好，就不纠结了，继续回忆起先前见到的招式。
见小龙女来找自己，程英也很意外。
毕竟小龙女平日总和洪凌波在一起，对别人都不大上心的样子，虽然这一路是同行而来，但关系相处得一般，况且，小龙女若有什么事也该去找洪凌波啊，难道洪凌波也解决不了小龙女的烦恼？
小龙女有了刚刚黄蓉的教训，见到程英第一句就问：“程姑娘，你觉得，女人喜欢女人，是件丢人事情吗？”
程英一怔，未想到小龙女问的如此直接，随即见小龙女坦荡荡，理直气壮的，又觉得好笑：“你是说，你和洪凌波？”
小龙女自然点头。
程英微笑：“龙姑娘，你觉得这事丢人吗？”
“自然不，”小龙女理所当然道：“又不碍别人的事情。”
“是啊，又不碍我的事情，我干什么看不起你们？”程英温柔道。
见程英与黄蓉反应大不相同，小龙女才放松下来，有了聊下去的心情，她觉得程英说的有道理。就是这样，她喜欢洪凌波，洪凌波喜欢她，又不碍别人的事情，别人凭什么瞧不起她们？真是吃饱了撑的。
顿了顿，小龙女又觉得奇怪：“咦，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我和凌波？”
程英失笑，觉得洪凌波与小龙女在一起，定是不愁乐子的。
小龙女也不纠结这事，她来找程英，是有事相询的。
“程姑娘，你总说黄伯母聪明，可是我不这样觉得，我刚才去找她，她根本不能开解我的烦恼，”小龙女略有些责怪道。
程英一愣，随即，她就大概猜到，小龙女是拿什么问题去让黄蓉开解了。
哎，黄蓉好不容易才接受小龙女与洪凌波的感情，但让黄蓉大度的去开解小龙女，就太为难黄蓉了，一时间，程英都有些同情黄蓉了。
“你问了黄伯母什么？”程英笑问。
“我问她，怎么做，才是真的喜欢。”小龙女并不隐瞒。
程英眨眨眼，觉得小龙女单纯性情十分可爱，微笑问：“那龙姑娘来找我，也是为了问这件事吗？”
小龙女点头。
程英失笑：“龙姑娘，我不能告诉你。”
小龙女不懂：“什么叫不能告诉我，你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洪姑娘喜欢你，所以对你好，”程英柔声开解。
小龙女听程英提到洪凌波喜欢自己这事，便开心的抿唇一笑。
程英被小龙女天真性情逗笑了：“但是喜欢这件事情，每个人的表现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喜欢一个人，会希望对方为自己改变，有的人喜欢一个人，会想把世界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这是模仿不来的，喜欢这件事情是从心的。”
小龙女听得似懂非懂：“所以，我学不会吗？”
程英摇头道：“龙姑娘，喜欢这件事，不是学来的。”
小龙女有些失望：“那我要怎么办？”
程英安慰道：“龙姑娘，其实，你已经懂得了。”
“我已经...懂得了？”小龙女十分茫然。她已经懂得了？她怎么不知道？
“是啊，龙姑娘，你现在，已经比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变了很多，你那时候，会为了这件事情，四处去寻人问答案吗？”
小龙女想了想，若是之前的她...只会觉得这事烦人，怎么会又去问黄蓉又来问程英的这么麻烦，再说，她以前从未对任何人这样上心过呀！她立即就摇头。
程英就笑了：“你看，龙姑娘，你已经在慢慢懂得了，想要完全懂得，需要的就只是时间了。”
“可是...”小龙女担忧的喃喃：“我怕来不及，我怕，我还没懂得，凌波喜欢别人怎么办？”
程英望着小龙女的目光都爱怜起来。
程英悄悄想，小龙女和洪凌波这两个人，是很般配的。
小龙女性情天真，感情单纯，喜欢上谁都是一心一意的，譬如现在，她对喜欢还是懵懂的，却会为洪凌波出头，为解决喜欢这个问题不嫌麻烦，四处求解。
程英都为小龙女的一番赤诚动容。
小龙女武功颇高，却没有心计，藏不住心事，这样天然的性格若是被人利用可不得了。
但洪凌波是个极致温柔的性格，是断然不会令小龙女伤心的。
“龙姑娘，洪凌波，是很喜欢你的。”
“我知道啊。”
“所以，她会一直等着你的。”
“...等我？”
“对啊，她会一直陪着你，等你懂得的，”程英沉声道：“她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懂得。”
小龙女怔怔眨眼。
洪凌波，会一直陪着她，等她懂得喜欢。
这可真好。
小龙女想，这可真好...
她可真快活。
小龙女弯唇一笑。
可程英一惊：“龙姑娘，你怎地...”
小龙女后知后觉，手指轻抚面颊，才觉出来面上湿润来。
小龙女也不知所措起来：“我，我不知道，我没有不快乐啊...”
程英轻柔的为小龙女擦去泪水，安抚道：“龙姑娘，流泪，也不只是因为难过的。”
“是吗？”小龙女懵懵懂懂：“我以为，流泪，就是件伤心事情。”
“不是的，喜极而泣，也是件快活事情。”
“这样啊...”小龙女懂得了。
程英说的话，小龙女听懂了。
既然需要的是就只是时间，那小龙女就知道怎么做了。
洪凌波说过，要带她一起去看烟花，看河灯的。
那是很久的旅程。
她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这一路赶来陆家庄参加英雄大会，一路也没有闲暇时候，现在见过了过儿，英雄大会也有了结果，她们终于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小龙女便约洪凌波去游夜市。
小龙女性情与旁人不同，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也约束不了她。
她想约洪凌波出去，便径直去找洪凌波，也不管洪凌波正对杨过假装关心，牵了洪凌波的手就道：“我们出去玩。”
“去哪玩？”杨过兴致颇高：“去夜市是不是，我带你们去，我前几天和大小武去了，可热闹了！”
但小龙女看杨过一眼，摇摇头，又望向洪凌波双眼道：“不，就我们两个去。”
杨过一愣。
若说他之前还信洪凌波说的话，现在不得不怀疑了。
小龙女是真的关心他吗？
杨过感觉不到。
小龙女眼中只看得到洪凌波，她握着洪凌波的手轻轻晃一晃，轻声问：“好不好？”
谁也无法拒绝她的。
洪凌波便笑着点头：“好。”
眼看洪凌波和小龙女转身走了，杨过没忍住，追上去喊了一句：“姑姑，你，你怎地不带上我？”
小龙女回头看一眼杨过，浅浅笑了一下：“过儿，因为，你身边总有很多人，而我，就只有一个凌波啊。”
以前小龙女觉得杨过像只困不住的小鸟，一下山，杨过就不听她管束了，但这些天看下来，小龙女觉得杨过更像太阳，总是有很多人围着他，杨过好像和谁都有聊不完的话似的。
和被束缚在古墓不同，现在的杨过，是真的快乐。
杨过是注定要做大事，闯出一番名堂的，古墓困不住他。
就一如心有抱负，不肯耽于儿女情长隐居古墓的王重阳。
若是以前的小龙女，会极端得抓杨过回去，因为她答应了孙婆婆照顾杨过一生一世，怎么能违背诺言呢？
但小龙女如今觉得没什么不好。
每个人都有要做的事情。
杨过有。
她和洪凌波也有。
小龙女笑的很好看，但也疏离。
可她望向洪凌波时，整个人就柔和下来。
杨过愣在原地，眼看着她们两个走了。
大小武来到杨过身边，揶揄道：“嘿，杨兄弟，怎么你师父和姐姐抛下你走啦？”
郭靖不赞同看一眼大小武，揽着杨过的肩膀关怀道：“过儿，不要担心，以后你想她们，也可以常去看她们的。”
杨过看看热热闹闹的左右，很快就扬起了笑脸，被郭靖揽着往回走，只是到底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自是看不到小龙女和洪凌波的身影了。
但杨过身边总是有很多人。
杨过是不会寂寞的。
另一边，见小龙女匆匆离去，郭芙莫名其妙，返回房间见黄蓉直哀声叹气，忙关心问：“娘，你怎么了，龙姑娘说了什么话惹你不高兴了？”
不高兴倒不至于，但心里发堵倒是真的，黄蓉喝了口凉茶才顺过气，用力一拍桌气，苦闷道：“还不是她，和她那个古墓派弟子！”
“你说洪凌波？”郭芙对洪凌波印象倒是不错，就为洪凌波说了句话：“我觉得洪姑娘不错的啊，今日还使计击退了那个蒙古国师。”
就这么可有可无的一句话，没想到黄蓉听得反应颇大，立刻警惕的盯住了郭芙：“你干什么替她说话，你想学她一样？我可不答应！”
郭芙一头雾水：“学她有什么不好，她今日大出风头，很为中原武林争光啊！”
黄蓉顿时一副要晕过去的样子：“不行，你可不能学她一样喜欢女人！”程英当时拿郭芙只是举例子就算了，郭芙若真学洪凌波，她这个做娘的真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郭芙傻眼：“什么？！！！”
见郭芙一副怀疑自己耳朵的神情，黄蓉没好气道：“她喜欢她的师叔！就是那个小龙女！”
郭芙惊了：“啊？！什么？！！这，这可有违人伦啊，她们疯了吧，我来时候和她们一路，也没看出来啊！”
黄蓉见郭芙原地凌乱，才犹豫问：“你，你不知道？”
郭芙：“．．．我现在知道了。”
黄蓉惊了。郭芙原本不知道，想破头都想不到那方面去，若是被她一提点开窍了可如何是好！
今天的黄蓉，也是为女儿操心的一天呢。
笑。
第一百二十七章
说出去玩就只是一种说法，其实小龙女并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她只想多和洪凌波呆一会，就如同程英说的那样，通过时间让自己懂得喜欢，既然杨过说夜市热闹，那小龙女和洪凌波就去逛夜市。
夜市的确很热闹。
这些日子众英雄都来陆家庄参加武林大会，大胜关人多的客栈都住满了，那些摊贩自然抓住这个机会做生意，虽然天色已晚，但街上热热闹闹，灯火通明，为免被人,流挤散，两人就亲亲蜜蜜的牵着手。
今日虽然不是什么节日，但因为人多，节日才有的节目今日就都见得到了。
两人还去放了河灯。
放河灯都是成双结对的男女，唯有洪凌波和小龙女是一对女子，不免有些怪异，对旁人打量目光，二人都不在乎。
小龙女还觉得奇怪：“他们可真奇怪，他们是一男一女，就偏得我们是一男一女吗，干什么那样看我们？”还有白天，洪凌波那样说后，那些江湖人对赵志敬甄志丙那个态度，若他们知道自己和洪凌波才是互相喜欢，难道也要那个态度对她们？
可是凭什么？
她喜欢洪凌波，洪凌波也喜欢她，她们心里快活，不碍着别人。
关别人什么事？
小龙女真不理解，这些人怎么这么清闲管别人的闲事？
她满心都是洪凌波，可没工夫理会别人的事呢！
洪凌波笑笑，她知道，小龙女才不在乎别人目光呢，大概是为自己不平，只亲昵的搂着小龙女道：“不关他们的事，他们怎么想，也不关我们的事呀。”
是这个道理。
小龙女便笑了，依偎着洪凌波笑道：“是呀！”
人家怎么想，关她们什么事？
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何必在乎呢？
她们自己快活就够了。
只要和洪凌波在一起，她就心里快活。
所以她就要和洪凌波在一起。
小龙女望着洪凌波，不自觉笑起来。
洪凌波在摊子上挑了一盏粉色的河灯，拿着回头问小龙女：“你喜欢不喜欢这个？”
小龙女想也不想，看也不看，就快乐道：“喜欢的呀！”
哪怕洪凌波挑一个最丑的，她肯定也是这个反应。
对上小龙女的笑脸，洪凌波也不禁笑了起来，和小龙女在一起后，她人生一下子好像就多了很多趣味。
见河灯里的蜡烛燃起来，烛光将整个河灯都照的亮堂堂的，小龙女惊喜道：“好漂亮呀！”二人一同将河灯推入到河流里，看着河灯顺水流漂走，小龙女就满心欢喜，觉得可真好看，她见河流旁的人都手捧在胸前闭着眼，好奇问：“他们在做什么？”
“她们在许愿，”洪凌波对小龙女解释：“据说放河灯时许愿很灵验。”
“那我也要许！”小龙女立即道。
洪凌波好奇：“你有什么愿望，我不能帮你实现吗？”
小龙女又看看其他人，孩子气道：“他们都不说自己许了什么愿，肯定是因为说了就不灵了，我不告诉你，”说完，还特意背过身子避着洪凌波，学着旁人的样子，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在心里悄悄想：我好想快一点懂得什么是喜欢啊。
虽然洪凌波会一直陪着她。
可她还是好想快点明白。
快一点，再快一点...
即使她知道洪凌波会一直陪着她，等着她，可小龙女也知道，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
洪凌波则对着小龙女的背影发笑。
这愿望又不是说出来的，小龙女背对她干什么？
不过望望河流里顺水流漂下的那些寄托了人们愿望的河灯，洪凌波若有所感，即使她不信这个，也闭上眼，默默许了个愿。
小龙女转身看洪凌波，就见洪凌波刚刚睁开眼，立即好奇问：“你也许了愿，是什么？”
“你不告诉我，我也不告诉你，”洪凌波挑眉。
小龙女也不生气，因为本来就是这个道理，她也没有告诉洪凌波自己许了什么愿，干什么要洪凌波告诉自己呢？不过，小龙女自信道：“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和我有关。”
“哦？这么自信？”
“那当然啦，因为，我的愿望就和你有关呀！”小龙女无忧无虑一笑。
洪凌波不禁笑起来。
她的愿望，的确和小龙女有关。
她希望，小龙女能不要受情花毒之苦。
这是洪凌波一直希望的，她去求绝情丹，就是为了让小龙女免受情花毒之苦。
杨过将要去襄阳，现在看来这一切并不会发生了。
小龙女其实不喜热闹，但有洪凌波在身边，她心里就很平静，她以前总在古墓里不下山，对山下的人和事总有些害怕，如今下山来，才发现山下也有许多好玩的事情和东西。
譬如这些摊子上卖的东西，她连见都没有见过。一支香囊，怎么也有这么多花样，上面绣着精致的鸳鸯，小龙女数了一下，绣线就有五种颜色呢！她哪见过这些呀！
小龙女就觉得稀奇，这个摊子前站一会看一看，那个摊子前站一会看一看，摊主见小龙女生得美丽，殷勤招呼她：“姑娘喜欢什么，随便挑，我给你算便宜些！”
洪凌波也想满足小龙女的愿望，便道：“你喜欢什么，我们买下来。”
小龙女却只是看看就算了，摇头道：“不用了，我已经有最好的了，”她低头看了一眼腰上的夜明珠。
实话说，洪凌波送给小龙女的夜明珠品次很低，不说它是夜明珠，人人都只以为是块打磨圆润些的石头罢了，发出的荧光又微弱，现在各个摊子上都挂着灯笼，更显得那块夜明珠灰突突的不显眼。
尤其这颗石头似的夜明珠还被小龙女用绳编的绳套挂在了腰上，真是怎么看都和仙女似的小龙女不般配。
但是小龙女喜欢。
只要小龙女喜欢，那这颗夜明珠旁人再瞧不上，在小龙女眼里也是无价之宝。
什么都比不上。
“而且，”小龙女继续道：“要是买了东西，我们就不能牵着手了。”
洪凌波失笑。
原来小龙女打得是这个主意。
她不舍得松开洪凌波的手。
洪凌波心里发暖，看小龙女的目光愈发柔情了，哄她道：“东西如果多，我会帮你拎着的。”
也就是说，无论如何，她们都是牵着手的。
小龙女这才放心，有了买些什么的想法，她对摊子上那些首饰之类物品不感兴趣，因为她本身不好装扮，又已经有了洪凌波送的夜明珠和白玉兰花，对别的就看不上眼了，于是四处望了望，朝前一指：“那是什么？”
洪凌波从人群缝隙看去，对小龙女道：“是糖葫芦，你想不想吃？”
“什么味道？”小龙女自然是没吃过这东西的，连见也没见过，见果子外面裹着亮晶晶的糖串成一串，怪模怪样，不禁有些好奇。
洪凌波便笑：“有些酸，又有点甜。”
小龙女眨眨眼。又酸又甜？听起来真是复杂的味道。
一看小龙女模样，就知道她是想尝一尝的，洪凌波自然满足她，笑道：“那我去买给你吃，”她看看那边卖糖葫芦围着不少小孩子，人特别多，挤过去不容易，而小龙女是最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就道：“那边人多，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小龙女乖乖点头。
洪凌波便松了手，努力从人群中往那边挤过去了。
小龙女就等在原地，无所事事的四处张望，她生得好看，有许多人偷偷瞧她，但小龙女都不在意，反正只是看看，能拿她怎么样？有本事这些人和她比武功，肯定打不过她。小龙女看着看着，就瞧见了一个眼熟的人影。
是金轮法王的那个徒弟达尔巴。
小龙女又往洪凌波的方向看了一眼，洪凌波正往卖糖葫芦的那个摊贩身边去。
那她稍微离开一下，然后在洪凌波发现前回来就没事了吧？小龙女悄悄想。
达尔巴高高兴兴挤在人群里，随着一路走过来，他手里捧着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他本来不懂，干什么大家这么想要占领中原，现在他懂了，中原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可真多！
随即达尔巴凭习武之人的敏锐感觉出来一股杀气，猛然扭头一看，就见小龙女站在自己身后，正静静看着自己。
达尔巴吓了一跳。
他当然认出了小龙女。
见过小龙女的人轻易不会忘的。
小龙女生得虽然好看，但达尔巴关注的并不是小龙女的脸，而是下意识想，白天见过小龙女的功夫，自己可未必是她的对手，若她还有帮手，自己被她给捉住了可怎么办？！若她拿自己来要挟师父什么，自己可就给师父添了大麻烦了！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就在达尔巴抱着必死的决心一番联想，就要扔掉手里这些东西掏出兵器和小龙女斗上一斗的时候，便见小龙女仍是那副平平静静的模样，问达尔巴道：“你是蒙古来的，不是中原人，你们蒙古的食物和中原也不一样，我想问你，你知道不知道，什么是马拉汤串穿？”
达尔巴：“...嘎？”
第一百二十八章
达尔巴白日见过小龙女功夫，自知自己不是小龙女的对手，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结果小龙女不与他约战，毫无动手意思，反而问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马拉汤喘穿’？
是他中原话学的不好吗？他怎么听不懂？
达尔巴不敢放松警惕，紧张问：“你说什么，什么马拉穿？”达尔巴憨憨问：“马怎么会穿衣服？”
小龙女看达尔巴的反应，就知道达尔巴也没有听过这个东西，就有一些失望。
看来，洪凌波喜欢的食物也不是从蒙古传来的呀。小龙女当即懒得再理会达尔巴，朝洪凌波方向望去，但来往人流太多，一时令她寻不到洪凌波的身影，小龙女不开心的撇下嘴巴，当即就朝洪凌波的方向找去了。
达尔巴就眼看着小龙女转身走了。
就和没他这人似的。
达尔巴傻眼了。
这就，这就走了？
不是来打架的吗？
抱着必死决心的达尔巴一时心情微妙，但他心里还是不踏实，恐怕还有后续圈套等着自己，忙一路小跑回了客栈。
金轮法王白日被三个小辈暗算，面子过不去，心里不舒服，在房间里呆一天了，达尔巴可不敢触他霉头，就去找自己那个一向机灵的师弟问。
霍都皱眉想了半天，也琢磨不出来这个马拉穿是个什么东西，只有怀疑道：“会不会，是什么中原咒语啊？有些地方信神信鬼的，中原地方这么大，说不定那句话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咒语秘术！”
达尔巴惊得大叫一声。
他就知道，那不会是什么好话！
达尔巴被吓出一身冷汗，连忙伸手又是摸自己脸，又是摸自己胳膊和腿，上下摸了一遍全身都好端端的，才放心了。
来往人太多，令小龙女一时瞧不见洪凌波身影，虽然知道洪凌波就在不远处，小龙女也不禁焦躁起来。
这里人太多了，人来人往，不免会挨碰到身体，有些人是无意的，有些人是无意的。
她不习惯这样的热闹。
小龙女不禁蹙眉。
洪凌波在身边时，小龙女并不觉得这些事情有多么难以忍受，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小龙女才发现，她实在受不了这个。
就连旁人打量她的目光，都令她愈发厌恶起来。
凌波呢...凌波回来看不到自己，一定会着急...小龙女试图快一些回到刚刚呆的位置去，可这里人太多了，她被人流拥挤，别说找到洪凌波了，都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从哪边过来的了。
看小龙女一个人无助的挤在人群中，就有人生出了歹心。
小龙女知道这里人多，挨碰到是难免的事情，但她仍然尽量避免与人碰触，可手被同一个人又摸过一把的时候，小龙女就知道，这绝不是无意的了。
习武之人感官敏锐，小龙女当即盯住了对方，手腕翻转，指间就捏了一枚玉蜂针。
小龙女不是个受气的性格。
那痞子却毫无所觉，以为小龙女年轻没有依仗可以随意欺负，他刚才得了甜头，这回得寸进尺，伸手就去摸小龙女的腰身！
小龙女眉眼一厉，已做好了这一针废他一臂的打算！
就在那痞子将要碰到小龙女腰身，小龙女将要动手之时，一只蒲扇似的手掌横插出来，捉住了这痞子的手腕！
“谁！坏爷爷我的好事...！”这痞子被攥疼手腕，怒得大骂，一句话没骂完，声音就疼得变了调！
因为他这只手已经不止是疼，简直要被捏碎了！如今他哪还敢骂？还因为疼痛太过，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攥着他手腕的是一个颇为英俊，颇有些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他这手劲就让痞子知道他是个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不低，是他这点三脚猫功夫绝对招惹不起的人物！
“唐突人家姑娘，废你一手已是便宜了你！你该记住这教训！”男人衣着富贵，将手一甩喝了一声，这痞气哪还敢抱怨？捡条命已经不错了！忙用另一只手握着这只垂软无力的手匆匆跑了，只庆幸至少还留了一条命在！
小龙女见对方是来帮自己，省了自己的麻烦，已经收了玉蜂针，不过她被人相助，可一点感谢意思都没有，理也不理帮了她的这人，仍是四处张望寻找洪凌波。
小龙女并不懂人情世故。
在她眼里，是这人自己动手帮忙的，她又没要求！
再说，她也不用人相帮啊！若这人不帮忙，她可要废了那人一手臂，那坏人还得便宜了呢！
小龙女就是这性格了。
不想别人闲言碎语，就割了人家舌头，厌恶人家动手动脚，就废人手臂，直接的很，没有一点弯弯绕绕。
男人很有气度，一点都不恼，见小龙女一副找人之态，有礼一笑，对小龙女道：“龙姑娘，你是在找和你同行的那位洪姑娘是不是？”
小龙女这才多看了他一眼：“你知道凌波？”
“自然知道，”公孙止微微一笑：“因为，我已请她去我绝情谷做客了。”
小龙女一愣。
什么？
洪凌波刚才不是给自己买糖葫芦去了吗，怎么就去什么绝情谷了？也不告诉自己？
小龙女顿时有些怀疑：“我不认识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虽然公孙止模样不令人厌恶，但奈何小龙女心里眼里只有一个洪凌波，她仍然试图回去来时方向去找洪凌波，公孙止却气定神闲道：“我怎么会骗你呢，正是洪姑娘，让我来找你的。”
听公孙止一而再提及洪凌波，小龙女才被吸引了注意力，看他一眼，问：“那她怎么不自己来找我？”
“因为她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小龙女眨眨眼，有些好奇了。
“她有没有和你提过，绝情谷这个地方？”公孙止沉声问。
绝情谷...？小龙女仔细想了想，还真有些印象了。
洪凌波在山洞里养伤的时候，好像是提过那么一嘴，说在绝情谷和人有一个约定。
这个人怎么会知道的？
难道...真的洪凌波让他来找自己的？
小龙女不谙世事，不知人心险恶，听他提及洪凌波与自己提过的绝情谷，又见他信誓旦旦的样子，就动摇了：“真的是，凌波让你来找我的？”
公孙止点头。
他知道，这事是成了。
他本已心如止水，多少年不沾男女之情，可在英雄大会上见到小龙女第一眼，这颗死寂的心就又重新鲜活起来。
世上竟有如此貌美之人！
他见小龙女现身，便是失神喃喃：“人间绝色，便是如此了。”
是以公孙止一番打听，就知晓了小龙女的身份。
以小龙女这般单纯性情，想要骗走她，不必费太大功夫。
拿捏住她的死穴就够了。
那握着垂软手腕匆匆逃跑的痞子疼得面上尽是冷汗，哪怕知道手腕被捏断没什么治好希望了，他也想尽快找个医馆看一看自己这只手还有没有得救！哎，这次他可是吃了大亏了！他跑的踉跄，对面有两个绿衫男人面无表情走过来迎面撞到他，把他撞歪了身子，若是平时，他定要大闹一番不罢休，可此时他实在顾不及了，被这两人撞过之后，他理也没理，一心去找医馆，可未走几步，就忽觉出来不对劲来。
旁人为什么看着他尖叫躲避起来了？
痞子后知后觉低头，就看到一把刀插在自己腰上。
他才想起来，刚才那两个绿衫人撞自己的时候，似乎说了一句‘敢碰我们谷主看中的姑娘，给你个痛快就算不错了...’
谷主，是谁，是谁？！
痞气眼前晃过了刚刚那正义凛然的男人的脸。
是他，是他！！
可是，他，他不是说饶自己性命了吗？
痞气眼前已经晕眩起来。
他不是说饶自己性命吗？！
为什么...为什么又？！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
因为，那人是个比他更歹毒的伪君子！
他终于想明白了。
人也随之倒地，再无气息，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睁着，望着头顶通明的灯笼。
现在，任何医馆都救不了他了。
不管是他的手，还是他的命。
洪凌波拿着糖葫芦回之前和小龙女分开的地方，就已经找不到小龙女的人了。
奇怪...小龙女去哪了？难道是看什么东西有趣被吸引了吗？洪凌波莫名的举着糖葫芦朝四处望了望，突然望见一个白衣女子的身影，顿时释然一笑，喊了一声‘龙儿！’就朝那边挤了过去。
对方似是停了脚步，可是这里人太多了，一个人从洪凌波面前走过，挡了一下洪凌波的视线，洪凌波再朝前看去，就见不到那白衣身影了。
小龙女是去前面了吗？
洪凌波知道小龙女最不适应这样热闹的情形了，小龙女武功好是不错，但没有自己在身边，她一定不开心，洪凌波可不希望小龙女受委屈。
洪凌波当即不犹豫，朝前追了过去。
这一路她时不时见到那一角白衣身影，在洪凌波喊‘龙儿’的时候才会稍稍停留脚步，但和洪凌波始终隔着一些距离，洪凌波不得不始终追着她，跟着她走的越来越偏僻，见她匆匆进了转角小巷，洪凌波不禁好笑起来，紧着追了几步，还笑问：“龙儿，你和我玩什么呢，我叫你，你怎么都不理我...”洪凌波本以为小龙女是与她玩什么游戏，可她说着话，面上忽然就没了笑容。
小龙女是没有那些花花心思与她开玩笑的。
若听到自己喊她，小龙女只会朝自己而来，就像自己一路追她一样。
那是谁，假扮小龙女，一路引她过来？！
洪凌波已走到了小巷巷口。
巷子里空无一人。
洪凌波猛然抬头，就见一张密集的大网从天而降！
洪凌波手里的糖葫芦摔在地上，山楂上的糖霜摔碎一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张密集的大网上缀满锋锐利刃，发出兵器相撞铮响声，看着就渗人，四角由四个绿袍人牵着，眨眼就将洪凌波罩在网内！网上缀着的利刃也立即刺破了洪凌波的肌肤皮肉！洪凌波惊叫一声，整个人被罩在网内避无可避，她忙去拔剑劈网，不想剑刃刚露，就忽来一股巨大吸力，将她手里长剑给吸走了！原来，这网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又粗又硬，还能吸人兵器！兵器脱手，洪凌波忙挣扎试图自救，不想这网子古怪的很，随着她挣扎竟然越收越紧，那些割破她皮肉的利刃也都刺入她身体里去了！
洪凌波痛的惨叫一声！以她力量，是无论如何挣不开这网子了！
洪凌波挣脱不开，明知道这网子有古怪越挣扎越收紧，却不肯放弃，仍是倔强的挣动身形，她身上的伤口自然也越来越多了！如同一只脱水的鱼般无助！
洪凌波面目狰狞，怒得朝外喊：“龙儿呢，小龙女哪里去了！”
樊一翁抚一把长长的胡须，哈哈一笑：“小姑娘，还担心别人，今日，你就死在这吧！”
正此时，巷外传来人声。
“表妹，你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呢，就是我师姐呀，我看她往这个方向来的！”
“她肯定和龙姑娘在一起的，我们别打扰她们吧...”
“怎么是打扰呢，人多才热闹呢，师姐才不会嫌我烦的！”
程英和陆无双说着来到巷口，见到巷内一幕皆是大吃一惊！
陆无双见到网中受伤虚弱的洪凌波，面色一变，二话不说就拔刀怒道：“敢伤我师姐，我要把你们一个个剁成肉泥喂狗！”
樊一翁呵呵冷笑一声，不将陆无双放在眼里：“小丫头，口气不小！”随着他一砸手中钢杖，其余四个绿袍人也冲陆无双拔出兵器来！这是要将陆无双和程英也留在这里了！
对方人多，又不知道是什么来路，洪凌波武功比她二人高，都被困得无策，她二人如何是对手？！程英立即朝后回头喊道：“郭伯伯，黄伯母，快来！洪凌波在这和人打起来了！”
什么？郭靖黄蓉来了？陆无双一喜，忙回头去看。
樊一翁一听郭靖黄蓉来了，知道这次是得不了手了，他可不是郭靖黄蓉对手，何况这二人联手！当即一招呼：“撤阵！走！”
程英和陆无双回转过头，绝情谷几人就已匆匆离去，唯有洪凌波一身伤痕倒在地上，二人忙匆匆扑过去，就见洪凌波面色苍白，已是昏迷过去了。
程英忙拨开被割破的衣服看洪凌波的伤口，见伤口上擦着些颜色，脸色就是一变：“有毒！”
程英和陆无双匆匆将虚弱的洪凌波搀扶回了陆家庄。
黄蓉听人传洪凌波受伤了，大吃一惊，还以为洪凌波是被蒙古人暗算了，忙赶来查看，不想一进屋子闻到屋子里这股血腥气身形就是一晃。
“娘，你怎么了？”郭芙忙搀住黄蓉紧张问。
屋内陆无双焦急道：“黄伯母，你怎么不进来，快来看看我师姐怎么样了！”
黄蓉是想进去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闻着屋内那股子血腥气，就觉得胸口发闷，眼前也直发晕。
旁边樵夫拽着书生朱子柳就往屋里冲，口里连声道：“快点，快点，这可是我徒弟！”
“你这时候知道认了！”朱子柳骂了一句。他这一路都是踉跄小跑被樵夫拖着来的，衣服都被扯散，一点形象都无，一进屋，樵夫猛然松手，朱子柳没刹住脚步，差点没四肢扑地，气得又想打樵夫的头，但眼下实在不是时候，只有没好气瞪了一眼樵夫，而后忙给洪凌波看诊。
洪凌波已是虚弱昏迷，面上都是冷汗，身上到处是细小伤口，看着就让人揪心，朱子柳查看一番后，稍稍松了口气，道：“还好，都是皮肉伤，养养就好了。”
“那毒呢？”程英追问。
“不是毒，是洋金花之类令人伤口麻木感觉不出来疼痛的药，”朱子柳解释道。朱子柳医术高明，他拿伤药给程英和陆无双让她二人给洪凌波伤口涂抹上，保证洪凌波很快会醒过来，众人才松了口气。
虽然洪凌波是个便宜师妹，但好歹桃花岛弟子，黄蓉从来是个护短的，从她纵容郭芙就能看出来。自家师妹受伤，黄蓉怎能罢休？尤其洪凌波白日里出风头给中原武林争了面子，晚上就被人暗算，这莫不是在与中原武林示威？
黄蓉闻不得血腥气，就站在屋外一直听着屋内谈话声音，听朱子柳说洪凌波无大碍，才松了口气，朱子柳给洪凌波诊治过后，看黄蓉脸色发虚，就要给她看看脉，黄蓉只道不急，想先问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招呼程英道：“程妹子，是你搀她回来的吗？是谁伤了她的？”
程英将当时情形对黄蓉诉说一番，道：“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些人物，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黄蓉微沉吟，思付道：“你说是一张巨大的网子，渔网似的是不是？”
程英点点头。
黄蓉若有所思：“我听说过这个阵法，叫渔网阵，这网子是越挣越紧的，人一旦被困在里面受伤了，刀上的麻药会麻痹人的痛觉，人不知疼痛就要挣扎，越是挣扎，尖刀越刺入身体，受伤越重。你们这是救得及时，若是迟一些...”黄蓉担忧望向屋内一眼。
若是迟一些，洪凌波就要鲜血流尽而死了。
这是一门要将人杀死在当场的阵法。
那些人是存心不留洪凌波的性命。
程英听得直皱眉：“好歹毒的阵法！师姐，这是哪里的阵法？”
“我没猜错的话，这是绝情谷的渔网阵，”黄蓉又有些困惑：“但是绝情谷从来避世不出，世世代代生活在谷里，怎么会突然出谷，又和洪凌波结仇呢？”
“她可不是个结仇的性格...”程英叹息道。
黄蓉点点头：“我知道，其中，定然有什么误会。”
郭芙疾步跑来，见到黄蓉就喊：“娘，龙姑娘不在房里！”
黄蓉低低‘啊！’了一声，与程英对视一眼，二人面色都不好看。
洪凌波受伤，小龙女怎么会不现身？
除非她被人给带走了。
“绝情谷在什么地方？”程英立即问。
黄蓉也不知道，摇头道：“不知道，但我这就请鲁帮主帮忙打听，丐帮弟子人数多，消息灵通，会很快知道的。”
也唯有如此了。
朱子柳是实心实意为黄蓉好，他一直等在旁边，这时候看黄蓉终于交代完了，就又要给她看诊，黄蓉也自觉出来最近总爱乏力，刚刚被洪凌波血气冲撞，胸口都发闷，这很反常，就点头应了，由郭芙搀着回了房，朱子柳自然随她一道。
屋内樵夫看着自家徒弟受苦，心里又怒又急，真想揪住伤害洪凌波的人一顿狠揍！陆无双要给洪凌波涂抹伤药，看樵夫直愣愣站在那，眼睛一瞪，伸手就推他走：“你站这看什么！男女有别不懂吗？！”
樵夫嘴里‘哎哎！这是我徒弟！’的喊，陆无双里也不理，将人给赶出去了。
陆无双和程英一边给洪凌波上伤药，一边小声谈论起来。
陆无双抱怨道：“这傻蛋怎么回事，他姐姐受伤了，他也不过来看一眼！”
“他和郭大侠去练功了，还没有回来，”程英忧愁看着昏迷的洪凌波，忍不住直叹气：“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是啊，我还以为师姐今日和李莫愁脱离关系，就会过得越来越好了...”陆无双眼一红，又忙问：“黄伯母说了吗，是谁伤的师姐？”
“是绝情谷，他们还把小龙女带走了。”
陆无双听得直恼火：“这些人也太可恶！师姐醒了知道了，定要难过了！”
“嘘，小点声，别惊着她，”程英忙示意陆无双小声一些。
二人为洪凌波涂了药，换了身衣服，就先留陆无双陪着洪凌波，程英则去看望黄蓉。
程英这阵子也觉出来黄蓉状态不好，只以为黄蓉是太操心武林大会的事情，但看朱子柳态度又不太像...来到黄蓉房间，就听屋内喜气洋洋的，郭靖声音尤为快乐：“真的，蓉儿，这可是个好消息啊！”
程英进了屋，就见众人都围着黄蓉，每个人都很快乐。
程英困惑问：“这是怎么了？”
郭芙高兴道：“小师叔，我娘又要给我生小妹妹啦！”
“什么，真的？！”程英又惊又喜。
“你高兴的别太早，说不定是个小子呢！”杨过在旁边插话，郭芙瞪他一眼：“我就喜欢小妹妹，肯定是小妹妹！小师叔，你说是不是？”
程英为黄蓉高兴，但她还有心事，所以笑的牵强，看看屋内众人皆是喜悦的，杨过显然还不知道小龙女失踪，洪凌波受伤的消息，是这喜讯来的突然，令黄蓉来不及说。
黄蓉依偎着郭靖，手轻轻搭在小腹上，面上满是母性光辉，与郭靖开玩笑道：“我还以为我最近是胖了，原来是怀了个小宝贝！”
郭靖更是乐的合不拢嘴，道：“蓉儿，这样的话，回襄阳的事情咱们再等一等，等你生了再说。”
黄蓉自是点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以黄蓉身份地位，她若好好生下这个孩子，对整个正道武林都是一件喜事。
程英在这时候问些关于绝情谷的事情实在破坏气氛，于是到底没问出话来，找了个理由先回去了。
陆无双见程英回来，就急忙问：“怎么样，打听出来没有，绝情谷在哪？”
程英苦笑：“怎么会那么快，而且，我担心，就算打听出来了，我们也不能立刻去...”
“为什么不能？！”陆无双急了：“小龙女可被他们给捉走了！”
程英忧愁看了一眼陆无双：“黄伯母有孕了。”
陆无双顿时没了话。
黄蓉有孕，这是大事，她是不能到处奔波了，而陆家庄上下都要为黄蓉能安稳生下这个孩子而忙碌。
能查绝情谷的余力自然就少了。
就在陆无双和程英无话时，忽听床上洪凌波虚弱出声道：“绝情谷...我知道在哪。”
洪凌波是刚醒的，她醒来就听到陆无双提及‘绝情谷’三字，稍一思索，就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遇袭了。
定是公孙绿萼炼制绝情丹的事情败露了。
第一百三十章
见洪凌波醒过来，陆无双和程英顿时都释然一笑，洪凌波醒得快，可见朱子柳用的药和黄蓉给的九花玉露丸有奇效。
陆无双扶着洪凌波坐起身，疑问道：“师姐，你怎么会知道绝情谷所在，你去过绝情谷吗？”
“是，我去过，”洪凌波点点头，面色严肃。
程英追问：“这些人是有备而来，专门来针对你的是不是？”
洪凌波又点头。
程英问：“你们有仇？”
陆无双这人认亲不认理，张口就说：“这些人下手这么歹毒，肯定不是什么好心肠，师姐性格好，才不和人结仇，肯定是那些人使坏了！”
不成想洪凌波仍是点头：“算是吧。”她撺掇公孙绿萼炼制绝情谷秘制丹药绝情丹这事败露，就算和绝情谷结仇了吧？
陆无双一时语噎。
洪凌波转而问起陆无双：“你说龙儿被绝情谷的人带走了？”
陆无双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她知道洪凌波现在受了伤，不该知道这件事情，但被洪凌波双目盯着，又说不出谎话来。
看陆无双反应，洪凌波就懂得了。
洪凌波一时面色复杂。
兜兜转转，小龙女仍去了绝情谷。
若她当时没有去绝情谷求药，是否就没有这事了？
林林总总，缠成一团理还乱的乱麻，谁也说不清楚了。
陆无双就怕洪凌波说去就去绝情谷，忙道：“师姐，你还受伤呢！”
洪凌波看看陆无双，看看程英，似是听了劝，困顿点头道：“好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我现在没什么事了，也不用你们这么辛苦照顾我。”
陆无双还是担心，但洪凌波既然说想休息了，那就只有先和程英走了，临走还关心道：“那师姐，你好好休息，咱们明个见。”
洪凌波躺回床上闭眼休息，低低应了一声。
二人走出房间关上房门，陆无双就忍不住和程英感叹：“想不到师姐这么好说话，我还以为她偏得去绝情谷呢！”
程英似笑非笑：“你也觉得她好说话？”
“是啊，我一劝她，她就答应了，我都没想到！”陆无双嘀咕：“她怎么说也受了伤，要养两天才行，这样乖乖的才对嘛。”
程英轻轻一笑。
“表姐，你笑什么？”
“表妹，你困不困？”
“我？我还不困，今日经历这么多事，我哪还睡得着，表姐你困了？”
“既然不困，咱们就赶个夜路吧。”
“啊？”陆无双傻眼，整个人听得云里雾里。
不困就要赶夜路，这是什么道理？
洪凌波躺在床上，静听着外面人声越来越小，程英和陆无双走远了，才慢慢的撑起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动作间不免牵扯到伤口，疼的她轻轻抽气，但洪凌波硬是忍着穿好了衣衫鞋袜。
她必须去找小龙女，一刻也等不得。
洪凌波穿好衣衫，去书桌前留了封信，出了房就直奔马厩而去。
程英和陆无双牵着三匹马正等在那里。
见着洪凌波，陆无双就哀叹一声：“啊，师姐，原来你骗我！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说话！”
洪凌波...洪凌波唯有尴尬干笑了。
第二日好一伙人来看望洪凌波。
毕竟是在大胜关出了事，受伤的人又是桃花岛弟子，陆家庄庄主陆冠英自然要来探望，郭靖黄蓉不必说，樵夫关心自家徒弟，也不能落下，这好些个人一推门，就见屋里空荡荡的，早就没洪凌波人影了。
只有桌上留有一纸书信。
黄蓉拿起书信看了看，立刻就苦恼的蹙眉，觉得自己这个师妹实在是不让人省心：“她说绝情谷就在襄阳附近，自己先去绝情谷找小龙女了。”
“什么？！”樵夫急了：“她不是受了伤吗？！那我去追她！”
看樵夫转身就走，书生真是为他这个鲁莽性子操碎了心，连喊两声没喊住樵夫，只有急忙追出去了。
“她是担心龙姑娘，但也不必这么急吧，她自己还受着伤，”郭芙叹气。听黄蓉说洪凌波和小龙女有私情，郭芙震惊了好一阵，可大概因为这一路是同行而来，郭芙对洪凌波和小龙女为人很有好感，虽然女子有私情这事从古至今都未有过，郭芙却对洪凌波和小龙女讨厌不起来。
黄蓉点点头：“不过还好，有程妹子跟着她。”
郭芙莫名：“小师叔和你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黄蓉一点郭芙的额头：“她们几个一向处的好，既然程妹子和陆无双没留在这照顾洪凌波，肯定就是一起走了。”
郭芙后知后觉点头，讪笑一下：“我哪有娘你这么聪明啊。”
黄蓉看看书信，又道：“既然洪凌波说绝情谷在襄阳附近，我想，我们可以这就动身回去，帮她一帮。”
郭靖着急道：“这怎么行？蓉儿，你昨日答应我了，等好好生了孩子再回去的，”他怕自己拦不住黄蓉，还拉着郭芙一起劝：“芙儿，你说你娘该说话算话是不是？”
郭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没有主意。
陆氏夫妇自是极力挽留。
黄蓉见郭靖关心自己，心中发暖，但是道：“靖哥哥，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你是武林副盟主，是要带领大家守卫襄阳的，怎么能因为我困在这里？襄阳我们早晚要回去的，去绝情谷就是顺路，不如这就回去，也能帮上我这个师妹。”
郭靖仍然不放心：“可是你有孕呢，要是有了闪失...”
黄蓉安抚道：“靖哥哥，不是有你保护我吗？”
“我也会保护娘的！”郭芙挺胸道。
黄蓉宽慰一笑。
郭靖虽不情愿，但他一向拗不过黄蓉，只有叹气答应了。
然而黄蓉这一路并不安稳，之后如何遇上金轮法王一行人，有惊无险的生下郭襄就不细述。
且说洪凌波身上的伤虽然不严重，但拜渔网阵所赐，身上也没什么好皮肉，就像陆无双说的，她受了伤，好歹要养两天，但她自己呆不住，偏要立即去找小龙女，赶了两日路就发起烧来。
烧的不严重，但确实耽误了一阵路程，令陆无双又是心疼她，又忍不住嘲讽她：“哼，你偏这么着急，要是在陆家庄多养两日伤把伤养好再赶路，说不定咱们还能走的快些！”
洪凌波自知理亏，一点脾气也没有，和只萎靡的猫一般虚弱躺在床上。
陆无双说的没错。
小龙女不是吃亏性格，她的武功足够自保，便是她被带去绝情谷，一时半会也不会有危险，洪凌波不该这么心急，反而耽误了路程。
可洪凌波实在等不得。
她舍不得小龙女受一点委屈。
小龙女是为她入世的。
没有她在身边，小龙女一定会不习惯。
小龙女会很想她的。
那她做这许多事，到底是对是错？
大概因为生病，洪凌波无端脆弱许多，疲惫的闭眼叹息一声，眼角就滑落下泪来。
那边好容易师妹翻身能教训师姐，享受这滋味的陆无双顿时慌了神，手足无措道：“诶呀，师姐，我，我错啦，我不该说你，你怎么还哭啦？！”
洪凌波委屈看一眼陆无双，长长叹气：“唉，我这个师姐当得也太失败，生着病还被师妹给教训，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陆无双连连摆手：“你可有威严了，我刚才都是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有威严吗？”洪凌波眨巴眨巴眼睛。
陆无双用力点头：“可有了，诶哟，我可害怕你了！你现在看我，我面上看不出来，心都直颤悠！”陆无双双手捧心。
洪凌波：...是不是太夸张了？
不过不妨碍洪凌波继续抱屈：“那你给我洗几个水果吃。”
只要能哄好洪凌波，让陆无双干什么都行，陆无双二话不说，颠颠出去找水果去了。
一旁围观全程的程英：....
洪凌波的性格之前有这么调皮吗？
看来...改变的不止小龙女一个人啊。
待到绝情谷巨石阵前，已是一月之后的事情。
这一月里程英和陆无双都已大概知道了绝情谷针对洪凌波的原因，她们与洪凌波交好，自然护短，一致认为绝情谷就因为一颗丹药，还是一颗未到手的丹药杀人，实在太过刁蛮了。
程英则对洪凌波偏要来绝情谷求绝情丹的事情感到不解。
若按洪凌波所说，情花是绝情谷独有的，情花毒也是，那又不会传到外面来，干什么要求解药呢？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其中缘由，洪凌波就无法对程英说通了。她总不能拿哄骗公孙绿萼那套来对付程英吧？
那难住洪凌波的九块巨石仍是那般矗立着，不过程英通晓奇门术数，琢磨半日就开解了这巨石阵，三人就行舟来到了巨石阵后那片山林之中。
这就是绝情谷所在了。
三人将小舟划到岸边，踏步走上了实地，未走几步，就听山林里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几人忙警惕的站近了一些。
山林里出来的是好几个身着绿袍的绝情谷弟子，这些弟子手持兵器，将几人给包围住。
其中一个面无表情问：“我绝情谷久不来外人，不知几位贵客到访，有何贵干？”
绝情谷伤了洪凌波，带走了小龙女，陆无双讨厌死绝情谷了，连带讨厌绝情谷的人，立即破口大骂：“狗屁！什么不来外人，我告诉你们，快把我师姐的心上人还回来，就放过你们，不然我把你们这破绝情谷一把火烧个精光！”
几个绝情谷弟子面面相觑，都想不明白，陆无双分明是闯谷的，怎么还发起脾气来了？哎，绝情谷弟子不出世，大概这辈子也没见过陆无双这么不讲理的人。
绝情谷弟子被陆无双不讲理的气势给震住了，那绝情谷弟子反而客客气气道：“我们谷里没有你师姐的心上人，最近谷主只带回来一位姑娘。”
绝情谷弟子也是很单纯，不必套话就说漏了嘴。
陆无双叉腰骂：“呸！想骗我？！那就是我师姐心上...呜呜呜！”她后面话说不出来了，因为她身旁的洪凌波在伸手拧她腰上软肉。
为防被绝情谷弟子和樊一翁看破身份，戴着程英那张面具的洪凌波上前一步，拱手行了一礼，道：“我们是那位姑娘的朋友，就是来找她的。”
一听这几人是那姑娘的朋友，这几个没什么表情的绝情谷弟子眼见就轻松了许多。
其中一个还有了些笑容，道：“啊，那太好了，你们是她的朋友，就好好劝劝她！”
“劝她什么？”程英问。
“劝她嫁给我们谷主啊，我们谷主武功高，人也英俊，自夫人去世后绝情好多年了，一直孤身一个，见了她，一颗心才活过来了，嫁给我们谷主，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程英和陆无双同时盯洪凌波。
洪凌波快要呕出一口血了，但也要咬牙切齿的笑：“...好，我们关系好，我一定能劝动她。”
第一百三十一章
绝情谷是一处世外桃源，山水堪称绝美，看得三人目不暇接。
但陆无双觉得绝情谷美则美矣，绝情谷的人是不是与世隔绝太久，脑子有什么问题？
否则怎么一听她们与小龙女熟识就高兴的迎他们进谷了？是一点都不怀疑。虽然方便了她们，可要是有人来闯她的家，不被她轰出去就算了，怎么可能还高高兴兴迎进屋？
他们还很热情——是真心实意的为小龙女的朋友来而开心。
这几个绝情谷弟子还一路和洪凌波几人搭话。
“你们能来劝劝龙姑娘就最好了。”
陆无双：劝个屁！
“是呀，我们谷里好多年没有喜事了。”
陆无双：绝情谷不好好绝情要什么喜事！
“我们谷主武功又高又痴情，世上可少有这样的男子呀！”
陆无双：我呸！
在这些绝情谷弟子眼里，公孙止无一不好，是个痴情有魅力的男子。
洪凌波：...敢情绝情谷弟子都是公孙止的个人粉？
要是他们知晓公孙止把自己老婆害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悲惨境地，不知道会不会粉转黑？
绝情谷弟子们一路引着几人先去见公孙止，毕竟来了外人，总得知会谷主一声。
洪凌波可没有去见公孙止的心情，她只想快些去找小龙女，但绝情谷地形复杂，她是第一次来，贸然去找只会迷路，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有个绝情谷弟子还直瞄洪凌波戴的面具，不解问：“姑娘干什么戴着个这么丑的面具？”
洪凌波敷衍附和：“我以前面上受过伤，留了疤，怕露出来吓着人。”
那绝情谷弟子顿时可怜起洪凌波来。哎，戴着的遮挡面容的面具都这么丑，那本人脸得丑成什么样啊...声音倒是怪好听的，真是可惜了。
他们没走一会，迎面就遇上了公孙绿萼。
公孙绿萼见着生面孔，十分奇怪，拦住问了一句：“这些人什么人？”
绝情谷弟子对公孙绿萼毫无恭敬之意，对她就和对待一个普通弟子似的，随意道：“是龙姑娘的朋友，来参加谷主和龙姑娘的婚宴的。”
我呸！我们是来要人的，怎么就成参加婚宴了？！陆无双眼一瞪，刚要骂，又被程英掐了一下。
陆无双委屈：“表姐，你干什么也欺负我，”她刚才腰上被洪凌波掐了一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你就把自己当成个哑巴，一句话也别说了吧，”程英嗔怪看一眼陆无双。
陆无双闷声闷气低头答应了。
公孙绿萼知晓了这几个外人的身份，多看了几眼就不好奇了，正欲离开，就听到一声奇怪动静，回头一看，那戴着丑陋面具的姑娘正看着自己。
“小花精！”洪凌波嘴唇微动，小声朝公孙绿萼喊。
公孙绿萼眼睛立刻和猫一眼瞪得溜圆！
这么喊她的人只有一个！
公孙绿萼惊得咽了下口水，但知道不能在此时叫破洪凌波身份，于是要走的脚步一转，反而跟上了几人的脚步，貌似随意的问：“你这是带她们去哪去？”
“带她们先见过谷主，”领路的弟子道。
“这样啊...”公孙绿萼眼神乱瞟，见到前面茂密花丛，忙一拽洪凌波的袖子，洪凌波立刻会意，趁前面的绝情谷弟子不注意，就和公孙绿萼往花丛里一蹲。
绝情谷弟子似乎听到身后动静，正要回头，程英上前一步，饶有兴趣问：“你说你们谷主武功高，那是有多高？”
提起自家谷主，绝情谷弟子就兴致颇高道：“嗨，我们谷主的铁掌功就不一般...”
“铁掌功，不是铁掌帮的功夫吗？”
“这就和病逝的夫人有关了...”
公孙止这些日子都是喜气洋洋的。
他就要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了，能不高兴吗？
虽然这个妻子很冷淡，总是念叨着她那个同门，不过公孙止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个同门而已，如何比得自己情深义重？早晚会忘个干净，他是真的对小龙女钟意，他已许多年没有这种毛头小子般的悸动感觉了。所以他愿意用一辈子来换小龙女一个成全。
公孙止的痴情谷中弟子都看在眼里，正因如此，他们都乐意促成这段姻缘。
正试穿新衣的公孙止听弟子说来了三个外人找小龙女，脸色就不好看了。
怎么回事？他将小龙女带回来这件事情做得是□□无缝，怎么会有人知道小龙女就在他绝情谷中的？！
回到与世隔绝的绝情谷的公孙止确实不知道，不止洪凌波几人知道小龙女在绝情谷，黄蓉让丐帮弟子打听绝情谷所在，这大半个江湖都快知道绝情谷做了什么龌龊事。
“来的是什么人？”公孙止冷脸问。
“是三个姑娘，两个很好看，一个腿微跛，一个长得很丑。”弟子恭敬答道。
三个姑娘？听起来，倒不必太警惕，没有多大危险性的样子。
公孙止心里不痛快，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由弟子带着往正厅去了，程英和陆无双正在厅内饮茶，见公孙止露面，皆客客气气拱手行礼：“公孙谷主好。”
见程英和陆无双容貌姣好，公孙止不痛快的心情就好了大半，颇有姿态的端坐在主位，问道：“两位姑娘来我绝情谷，所为何事啊？”
陆无双想说话，瞥一眼程英，想想自己这鲁莽性子说错错多，还是闭嘴了。
“我们本来是来找龙姑娘的，听谷中弟子说起，才知道谷内将有喜事了，”程英游刃有余道：“我虽然对谷主不了解，但听谷中弟子们说，谷主是个英雄人物，痴情之人，小龙女有天人之姿，与谷主可真是天作之合啊，”程英实力吹捧。
陆无双听得脸色古怪。
凭心而言，若只看面相，公孙止称得上英俊二字，目前对待程英和陆无双这两个闯谷之人也是有礼相待，然而他派人暗杀洪凌波，带走小龙女，任他面上再如何做足姿态，陆无双都瞧不起他，若不是知道程英也是这般心情，只看程英这番姿态，陆无双还要以为程英这番话是实心实意的呢！
嘿呀，表姐一向温柔知性，可她眼下怎么从表姐身上看出来几分师姐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影子！
这才是高手。陆无双不得不服气，她还真是有很多要学习的呢！
没人不喜欢被夸赞，尤其还是被程英这么知性美丽的姑娘夸赞。
公孙止被捧得舒坦，面上满是笑容，对待程英和陆无双愈发有礼了：“对了，我听弟子说，来了三位客人，怎么现在只见两位？”
“谷中美景甚多，我那位朋友被外面的花迷了眼，驻足多观赏一会，稍后就来了，”程英笑着解释。
公孙止便不再追究，让谷中弟子带程英和陆无双往客房去了。
陆无双瞄眼前面带路的绝情谷弟子，小声和程英嘀咕：“我看他们谷主也是个脑子拎不清的...不过师姐到底去哪了？”
“你忘了，她请谷里的人炼药，当然在谷里有认识的人，我估计，她现在已经见着龙姑娘了。”
陆无双一喜：“那就好了。”
程英看眼前面带路弟子，也和陆无双嘀咕：“不止你师姐，我们也要去找龙姑娘了。”
陆无双莫名：“诶？她们刚刚重逢，正有好多话要说，你不总说让我不要去打扰他们吗？”
程英无语：“...你这时候记得我的话了？”
待程英和陆无双一走，公孙止就变了脸色，怒得一拍座椅扶手：“把樊一翁找来！”
樊一翁不知道谷主发怒将自己招来是为什么事，一路小跑，心中揣揣，听公孙止问自己洪凌波到底死没死这事时，眼前就发黑，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原来，樊一翁不敢说自己没杀成洪凌波，隐瞒了这事！
如今人寻到头上来，樊一翁哪还敢再瞒，忙将实话说了，听得公孙止面上发狠，又追问弟子道：“你确实见了那另一个姑娘，是个很丑的是不是？”
“是，是吧，”弟子少见公孙止发怒，吓得磕磕巴巴：“反正她面具是很丑的...”
也就是说，压根没看到她的脸！
公孙止怒得一掌拍碎座椅扶手！
那第三名女子是谁不言而喻！就是因为洪凌波没死，将这些人引来绝情谷了！
公孙绿萼和洪凌波偷偷摸摸蹲在花丛里，听着他们说话声音越来越远，才松了口气。
公孙绿萼立即伸手摘去洪凌波面具，见着了洪凌波真容，惊呼一声：“真的是你！你胆子也太大了！”
洪凌波忙示意公孙绿萼小声一些。
“你炼绝情丹的事情是不是被你爹发现了？”洪凌波问。除了这个原因，洪凌波想破脑袋都想不到公孙止杀她的其他理由。
公孙绿萼的眼神微妙起来。
洪凌波直觉公孙绿萼不会说什么好话。
果然，公孙绿萼两眼放光说：“你果然能掐会算！”
洪凌波：...怎么地，她这神棍人设一时半会还不能崩了是不是？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公孙绿萼对洪凌波能掐会算的本事深信不疑。一来因为她没出过谷性情天真，二来因为洪凌波的确‘掐算’出了她的名字，这就是公孙绿萼信任洪凌波的开始。
公孙绿萼眼中都是对洪大师崇拜的光芒：“你可真厉害！”她带着无穷疑问化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掐算能预知？”
“这个，可能因为我以前住在道观里...？”洪凌波开始胡诌模式，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胡话。
但是，公孙绿萼信了。
“住在道观里就能掐算了？”
“可能吧...？”洪凌波支支吾吾。
“我能学吗？”公孙绿萼期待问。
洪凌波：“...不能！绝对不能！这也要看机缘的！”一定要把公孙绿萼要学掐算的欲望扼杀在苗头里！不然自己拿头教她？！
公孙绿萼失望叹气。
洪凌波本来都忘了自己这一人设的，看公孙绿萼被自己两句话哄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不骗她都不好意思。
再说也不算是骗公孙绿萼。
洪凌波本来就感激公孙绿萼，想要告诉公孙绿萼她母亲受困一事，那时候怕说出来公孙绿萼也不信，现在看过去半年了自己神棍人设屹立不倒，那还耽误什么？早一点知道真相，让公孙绿萼早点救出母亲不是坏事。
洪凌波本来想直接说出真相，但又觉得这样对信任他神棍人设的公孙绿萼太潦草，就装模作样的闭目掐算一番。
公孙绿萼第一次见神棍做法，虔诚围观，不敢打扰，等洪凌波嘴里念念有词结束睁开眼睛，公孙绿萼才很激动问：“你在算什么，是不是在算龙姑娘在什么位置？”
洪凌波：...不，这个她实在算不出来，她也不敢说自己算出来，万一公孙绿萼信过头了不给她带路真让她自己去找小龙女怎么办？
“我本来是要算这个的，但是受到了干扰，算到了另一件事。”洪凌波开始强行忽悠。
公孙绿萼听得微微张嘴，显然听是认真听了，就是没有听懂。
“那你算出来什么了？”公孙绿萼茫然。
“我算出来，你母亲还活着。”
公孙绿萼一惊：“什么？！”
洪凌波忐忑观察公孙绿萼反应。
一般来说，公孙绿萼会有两种反应。
信或是不信。
她不信，招呼一声，自己就要被绝情谷弟子围攻了。
全看自己这股子神棍气质能不能令公孙绿萼信服了。
对于洪凌波提起自己母亲这事，公孙绿萼只觉莫名其妙，因为她母亲都死了这么多年，她自己对母亲都没什么确切印象了，洪凌波说她母亲还活着，这可能吗？
但洪凌波又的确能掐会算，也没理由拿这事骗她...
公孙绿萼在绝情谷很受冷落，公孙止不疼爱她，所以她对母亲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仍然渴望亲情，若是母亲能活着当然是最好的，公孙绿萼犹疑问：“真的，那你说，我娘亲在哪？”她会问这么一句话，就已经是有八分信了。
“当然是真的，”洪凌波再接再厉：“你还记得吗，上次我来的时候，问过你，你们绝情谷有没有什么地牢之类的地方？”
“可是，我们绝情谷确实没有这种地方啊，”公孙绿萼苦恼。
“正是因为被关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所以没有人知道。”
公孙绿萼听得一怔：“什么，我娘，被关着？！”她眼眶一红：“谁害得她，让她受苦？！”
洪凌波还是不好现在就拆穿公孙止的伪君子面具，毕竟自己是个外人，相比亲生父亲，公孙绿萼很难会相信自己，就支吾敷衍过去：“我算不了太详细，等你救出你母亲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对了，我为你算了这件事情，就没有余力去算我那个朋友所在之处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找她？”
“你说龙姑娘？”公孙绿萼后知后觉：“啊，她总说的那个姓洪的同门原来就是你啊！”
“她提起过我？”洪凌波立即来了兴趣，是人都有八卦之心，好奇别人眼中的自己，尤其小龙女是她珍重之人。
洪凌波揣着小手手，期待问：“她怎么说我的？”
公孙绿萼想了想：“她说你会捏面人，我爹啥也不会。”
洪凌波：“．．．”这还真是只有小龙女会说出的话呢。
估计公孙止也是被打击够呛。
公孙绿萼本来就对父亲要娶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这事在心里感到不舒服，她见过小龙女，知道小龙女是不愿意留在这里的，所以虽然害怕被父亲发现责骂自己，也还是带洪凌波去见了小龙女。
公孙绿萼给洪凌波找了一套绝情谷弟子常穿的绿袍换上掩饰身份，又让洪凌波摘去那显眼的丑陋面具，让洪凌波一路低头跟着自己，公孙绿萼自小在绝情谷长大，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带洪凌波走的都是偏僻地方，一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也无人去怀疑公孙绿萼，这一路洪凌波都没被人发现。
去见小龙女的路上，公孙绿萼就对洪凌波说起来自己炼制绝情丹被撞破的事情。
原来，公孙绿萼虽然刻意隐瞒自己炼制绝情丹这件事，但绝情谷弟子皆是公孙止的眼线，也不知道哪个发现她在偷偷炼丹告诉了公孙止，公孙止当即冲到她炼丹的地方，发现她炼的是绝情丹，更是怒得一脚踹翻了丹炉。公孙绿萼虽然和公孙止不亲近，但还是第一次见公孙止这般暴怒样子，被吓得瑟瑟发抖，没想到公孙止很快平复情绪，待公孙绿萼十分友好起来，说公孙绿萼是自己女儿，自己怎么会怪她？哪怕两人是父女，公孙止也没待公孙绿萼这么温柔过，简直令公孙绿萼受宠若惊。
公孙止手段高明，连哄带骗的就套出了公孙绿萼的话。
公孙止一听谷外有人惦记绝情谷的绝情丹，那还了得？才不理会公孙绿萼为洪凌波说的拿绝情丹是用来救人的话，二话不说带人出谷追杀洪凌波去了。
所以对洪凌波如今好端端站在眼前，公孙绿萼又是愧疚，又是惊喜。
“唉...真是对不起你，我当时太害怕了，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就把你的名字说给父亲了，”公孙绿萼懊恼的敲自己脑壳：“后来父亲带龙姑娘回来就操办婚事，也没提你的事，我就以为你肯定是死了，难过好些日子...”
“这不怪你，若不是你要帮我，也不会被你父亲责骂了，”洪凌波安慰说。
如今洪凌波好端端站在面前，这就值得庆幸，公孙绿萼也好奇：“我父亲的功夫很高的，你是怎么逃掉的？”
“这个...”洪凌波琢磨琢磨：“因为我能预知啊！”
这句话的效果如同万金油。
‘你怎么知道我炼绝情丹被父亲发现了？’
‘我会预知。’
‘你为什么知道我娘活着？’
‘我会预知。’
甭管公孙绿萼问什么，一句会预知解疑惑。
公孙绿萼立即就信了，她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见四处无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捧在手里，拔开药塞倒了一粒散发着淡淡苦药味的小药丸在掌心。
洪凌波的心怦怦跳起来。她已经猜到这会是什么。
果然，公孙绿萼道：“父亲虽然踢翻了丹炉，但是我还是找出来一颗炼制成型的绝情丹，只不过因为时间不够，所以，只练成了这小半颗而已，”她把药丸给洪凌波看过，就把药丸倒回瓷药瓶里，然后将药瓶往洪凌波方向一递。
洪凌波不禁激动起来。这就是她所求的绝情丹！
“你，你真的给我？”惊喜太过，洪凌波反而不敢置信。
“当然了，”公孙绿萼理所当然说：“我留着干什么，本来就是给你练的，你不是要用来救人吗？”
洪凌波接过药瓶塞入怀中，心中顿时安定很多，见公孙绿萼受了父亲责骂仍然一心一意的帮助自己，忍不住用力拥抱了一把公孙绿萼：“太谢谢你了！”
公孙绿萼自觉做了件好事，倒是挺开心，安慰的拍拍洪凌波道：“我想，娘亲知道我这么做，也会支持我的。”
洪凌波用力点头：“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公孙绿萼也开心一笑：“一定会的！”
又走一会，洪凌波激动地心情渐渐平复，手掌隔着衣衫轻轻一按怀里的小药瓶，又有些说不出的担忧。
她本以为剧情脱离原书，小龙女不会再进绝情谷，是用不着这绝情丹了。
但没想到自己之前来绝情谷求丹药引发蝴蝶效应，反而把小龙女送进了绝情谷。
这是否说明，剧情虽然脱离，但大概走向还是逆转不了的？
这绝情丹只练成半颗，总给人种不安感，似乎之后的事情也不会很顺利....
希望是她多想了。
半颗绝情丹，总比没有好是不是？
公孙绿萼之前和小龙女接触过，因为公孙止觉得两人年纪相近，想让她去陪小龙女，劝小龙女，但小龙女和自己一般大，劝她嫁给自己爹公孙绿萼可真觉得别扭，所以阴奉阳违，和小龙女在一起只聊聊谷外的事情，根本不提公孙止。
但因为这些日子相处，比起对待其他绝情谷弟子，小龙女对公孙绿萼态度就友好一些。
譬如小龙女对其他弟子理也不理，对公孙绿萼却会抱怨。
对小龙女冷淡的性情来说，她会抱怨，就已经是非常不开心时才会做的一件事情了。
见公孙绿萼带人进来，小龙女就忧愁一叹气：“你们不是说凌波在这里吗，你们说她在这里我才来的，她到底在不在这里？”好多日不见洪凌波，小龙女心里都空落落的：“她要是不在，你们直说就是了，我就去找她...”
小龙女正嘀咕着呢，就见公孙绿萼窃窃一笑，她身后那个弟子露出面来。
小龙女话音戛然而止，随即欢呼一声，扑到了洪凌波怀里去，双手勾着洪凌波的脖子快乐道：“原来他们没有骗我啊！你真的在这！”小龙女又有些委屈：“可是，你怎么现在才和我见面，你都不想我吗？”她瘪瘪嘴巴：“如果是我，只想见你，才不会藏起来呢！”
小龙女少有耍小性子的时候，可见，她真是想洪凌波想的狠啦！
见她们同门重逢，公孙绿萼也为她们觉得开心，便适时离去。她有些心事，关于洪凌波说的她母亲活着的那件事，她得想办法弄个清楚。
洪凌波哈哈一笑，抱着小龙女转了两圈，惊得小龙女搂紧洪凌波又快乐的欢呼两声，满心都是快活，自然不再抱怨了。
“我看，你还是生气比较好，”洪凌波一刮小龙女的鼻子。
“为什么？”小龙女开开心心问。
洪凌波沉声道：“因为，你确实是被骗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见小龙女安然无事，洪凌波这么些天提着的心才踏实。她这些日子不见小龙女，忍不住把小龙女看了又看，好像小龙女这么些日子不在她眼皮子底下就能变个模样似的。
洪凌波对自己的珍视小龙女是能感觉到的，她也喜欢这种洪凌波眼里只看得到她，重视她的感觉，唇角弯弯，任由洪凌波去看，还开心问呢：“这就是你的惊喜吗？”
“什么？”
“公孙谷主说，你要给我一个惊喜。藏起来不让我见到，又突然出现让我高兴，就是你的惊喜吗？”小龙女眼睛眨巴眨巴，不解问。
显然，小龙女被骗了个彻彻底底。
洪凌波和小龙女坐到一处，二人手牵着手，三言两语互说了这些天各自遇到的事情。
小龙女自是被骗无疑：“公孙谷主说你来了绝情谷，是要给我一个惊喜，我来了之后见不到你，他又说你在忙着给我惊喜，我就只有一直等你了，怪不得我觉得不对劲，原来他是在骗我！”小龙女琢磨道：“我就说，你才不会藏起来不见我呢！”得知洪凌波被绝情谷弟子用渔网阵对付差点丢了性命，小龙女的秀眉一拧，立即去挽洪凌波的袖子看，洪凌波拦都拦不住。
见着洪凌波胳膊上未彻底痊愈的疤痕，再一想洪凌波身上看不见的更多伤痕，小龙女气的重重‘哼’了一声：“好啊，他欺负你！”小龙女立即站起身怒道：“我们去找他算账！”
小龙女这护短的毛病是改不掉了。
洪凌波连忙劝道：“这是他的地盘，我们斗不过他，还是抽身离开要紧。”
“就这样放过他吗？”小龙女却不愿意，公孙止令洪凌波受苦，怎么能什么代价都不付？小龙女咽不下这口气。
“我好好地，没什么可算账的，还是先去找程英和陆无双，咱们抓紧离开这。绝情谷诡异的地方太多了，咱们对这一点都不了解，是要吃亏的！”洪凌波劝说。
小龙女虽不情愿，但知道洪凌波说的话向来没什么错，微微咬唇，也只有应了，毕竟比起算账，还是和洪凌波在一起更好更重要。
但这时候想走也晚了。
屋外已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是公孙止反应过来，带人来抓洪凌波了。
洪凌波一惊，公孙止此时前来，却正中小龙女心意。
小龙女秀眉一挑。
她正想要为洪凌波出气呢！
公孙止自知此时作为已经败露，干脆叫弟子们将小屋团团包围住，站在外面笑道：“龙姑娘，即与同门相逢，怎么不出来与在下一同分享喜悦之情啊？”
洪凌波脸色一沉：“公孙止的功夫深浅，你见识过嘛？”
小龙女摇摇头，她只见过公孙止一招制服那痞子，那一招很平常，不算见识过，更看不出公孙止功夫深浅，小龙女只道：“我只听他们弟子说，公孙谷主的功夫很高。”
身为一谷之主，必然有傍身的本事。
况且此处毕竟是人家地盘。
躲在屋内不是办法，小龙女和洪凌波唯有走出了小屋，就见小屋四处尽是绝情谷弟子，这小屋已经被包围了。
公孙绿萼心事重重。
便是之前她偷偷为洪凌波炼药，也没觉得有这么大压力！
对洪凌波说的话，她是想信，又不敢信。
她自然希望母亲好好活着！
可是母亲正被关起来受苦！
作为女儿的如何能不心疼啊？
公孙绿萼真想现在就把母亲救出来让母亲少受一分苦！
可这时候，她却觉得很没有依靠，因为她发现，她没有可去商量的人，她倒是想找父亲，但想也知道，父亲只会责骂她胡说八道。
偌大个绝情谷，却没人和她亲近。
公孙止本就不和她亲近，也不让谷里人和她多说话，她没什么知心朋友，说来凄凉，她唯一能说说话的朋友就只有洪凌波了，但洪凌波也说推测不出来她母亲到底被关在哪里。
公孙绿萼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甩了绝情谷弟子的陆无双和程英正在原地打转，绝情谷美虽美，地形复杂和迷宫似的，令程英一时也摸不着头脑。陆无双气得想揪花撒气，程英忙拦了：“你忘了，你师姐说过，这里的花都是有毒的！”
陆无双心焦：“你说怎么办！”
程英一眼瞧见心不在焉闷头直走的公孙绿萼，想想之前公孙绿萼出现后洪凌波就和她一起不见了，心里就有了计较，当即和陆无双道：“拦着她！”
公孙绿萼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
公孙绿萼心烦意乱，低着头走的又快又急，冷不丁就撞到了人，顿时和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往后一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程英和陆无双看，见是和洪凌波一起来的两个姑娘，才放松了一些：“是你们啊。”
陆无双莫名其妙：“这绝情谷是你们的地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公孙绿萼讪笑一下。
程英轻轻笑了：“姑娘怎么称呼？”
难得有人待公孙绿萼这么友好温柔，令公孙绿萼有些受宠若惊，忙道：“我叫公孙绿萼，你叫我绿萼就成啦。”
“绿萼姑娘，我叫程英，这是我的表妹陆无双，我们都是洪凌波的朋友，”程英解释。
公孙绿萼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是一起来的。”
“你也姓公孙，公孙谷主和你的关系是？”
“他是我父亲，”公孙绿萼坦然道。
“那就太好了！”陆无双一喜，扯着公孙绿萼的一条胳膊就拖着她往她来的方向走：“快带我们去找师姐！”
“找，找谁？”公孙绿萼被拽的一个踉跄，茫茫然问。
“找洪凌波，你刚刚带她去找龙姑娘了是吗？”程英打了一下陆无双的手，陆无双才不情不愿的松开公孙绿萼，嘟囔一句：“我这不是着急吗。”
“你怎么知道？”公孙绿萼莫名其妙，随即看程英的目光都古怪起来了，心想：这莫不又是一个能掐会算的？
“那还请公孙姑娘快点带我们去找她！”程英忙道：“我怕公孙谷主对她们不利！”
公孙绿萼一惊，当即二话不说带程英和陆无双返回去了，三人走的飞快，路上公孙绿萼还不解：“爹虽然严厉，但不是恶人，应该不会对她们做什么吧？”
“你知道什么呀！”陆无双嘴快：“小龙女是被骗到谷里来的！”
公孙绿萼更是吃惊。
她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小龙女自己都才知道自己被骗呢！
公孙绿萼今日遇到的事情太多，脑子一时发昏，还是想不明白：“那爹他还准备婚事，龙姑娘是被骗来的，怎么会愿意呢...”
“我想，公孙谷主想的是以婚姻之实逼小龙女就范，”程英蹙眉：“名节对女子何其重要，他目的得逞，小龙女就只能吃哑巴亏。”
那毕竟是自己父亲，公孙绿萼想也不想辩解道：“爹不是这样的人！”
陆无双冷嘲一声：“哼，是呀，他也没有骗人进谷！”
公孙绿萼哑然。
毕竟公孙止带人出谷杀洪凌波，骗小龙女入谷，这都是摆在眼前的事实，由不得她辩驳。
真正的正人君子是做不出这些事的。
三人一路匆匆往小龙女所住的小屋赶，眼见小龙女所住的小屋被公孙止带人团团包围，公孙绿萼再无话反驳，陆无双二话不说就要拔刀，不成想后领子被程英一揪。
程英一手一个，揪着陆无双和公孙绿萼的后领子，将二人拽到了旁边一座山石后面。
“表姐，你拦我做什么，我要去帮师姐！”陆无双急道。
程英忙示意陆无双小声一些：“咱们先观察看看。”
“观察什么啊！”陆无双性子急，不耐烦问。
“你忘了，你师姐都不是他们对手，加上咱们两个能有什么区别？”
“可是，小龙女不是和她在一起了吗？她们两个一起使那玉女素心剑，那轮子国师都不是对手，还怕一个谷主吗？”
“你又忘了，你师姐现在连个称手兵器都没有！而且和金轮法王斗那一场是取巧，真打起来不一定赢的！”程英拧了陆无双一下，疼得陆无双龇牙咧嘴，这才能耐着性子好好听程英的话了：“那你说怎么办嘛！”
“咱们先看看，如果你师姐和龙姑娘能和谷主打个平手，或稍稍落下风，我们可以出手相帮，若是根本斗不过，那加上我们两个也是白搭，”程英说的有理，陆无双也只能应了，她眼神瞄一眼旁边神色不宁的公孙绿萼，朝程英使眼色，和她小声嘀咕：“要不，咱们挟持这个谷主女儿当人质！让那谷主送我们出谷，不然就杀了他女儿！”
程英摇头：“不行。”
“又不行！”陆无双郁闷摊手。
“做了这种事，我们和那个公孙止有什么区别！何况...”
“何况什么？”
“我看，以她做人质，都未必有用小龙女做人质来得有效，”程英忧愁看一眼公孙绿萼。若公孙绿萼不说，以绝情谷弟子待公孙绿萼冷淡的态度，她是无论如何想不到公孙绿萼会是谷主女儿。
而公孙绿萼面色不定，正处在巨大惊恐之中。
她刚才见到公孙止带着弟子们围住小龙女所住的小屋，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情。
绝情谷里，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去关谷主的妻子却不被别人知道？
有那么一个人是无论如何瞒不过的。
除非，这个人就是亲自动手的人。
这个人就是绝情谷的谷主，公孙止。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公孙绿萼自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父亲做出了这种事。
她与父亲不亲近，但好歹血肉相连，她是敬爱公孙止，也渴望亲情的。
任谁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父亲，相处十余年的人会是一个冷血可怖的伪君子！
她先前还为公孙止辩驳，说公孙止不是一个仗势欺人，瞒骗他人的小人。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而且正摆在眼前。
公孙止确实如程英所说，带人围困了小龙女和洪凌波，摆出了不好商量的架势。
那公孙止为人到底如何，公孙绿萼就要重新掂量了。
如今小龙女已知道被自己欺骗的真相，公孙止也就不必再费功夫装正人君子，见小龙女和洪凌波一齐从屋内走出来，抚着胡须假意笑道：“两位同门相逢，公孙在这里也为两位觉得高兴。”
小龙女对公孙止是一点好脸色没有，冷脸问他：“公孙谷主，这些日子你对我不错，我感谢你，但你干什么让人用渔网阵对付凌波，弄得她一身的伤，差点要了她的命！”
公孙止皮笑肉不笑道：“我先前以为她是惦记我谷中秘药的贼人，既然是龙姑娘的同门，我自会好好招待了。”
“不用你们招待，我和凌波要走！你们让开！”小龙女重重‘哼’了一声，她先前对公孙止客气，全因为以为洪凌波和公孙止相识，是凭着洪凌波的关系，如今知道公孙止竟然害过洪凌波，就只想为洪凌波出气。见小龙女的态度显然不能好说好商量了，公孙止也懒得再做戏，脸色一变，忽然阴狠道：“我这绝情谷不问江湖，但也不是旁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尤其小龙女，他是绝对不会放走的！
山石后偷看这边的陆无双不能和公孙止动手，急的抓耳挠腮，只能言语上奚落公孙绿萼来撒气：“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好爹爹！”
公孙止此时的小人作为，更加大了他关押自己妻子可能性。
公孙绿萼不禁恍惚。她不得不承认，事实上，她并不了解自己的父亲公孙止是个怎样的人。
她虽是谷主女儿，可公孙止待她并不亲近，也不让旁人亲近她，明明有血缘关系，可公孙止待她总是忌惮的，生疏的。
她总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够好...
她在谷中这么多年，从来不觉得快乐，从未感受到过亲情...
若是她母亲活着，一定不会令她这样受苦...
见公孙绿萼神情不对，程英关心问：“绿萼姑娘，你怎么了？”
“我，我...”公孙绿萼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心事沉重，喃喃两声，心中一股郁气无处发散，突然落下泪来！
程英和陆无双皆吓了一跳。
陆无双还以为自己先前说的挟持公孙绿萼的话被她听到了，见公孙绿萼哭的可怜，顿时无措道：“你，你别哭啊，我就是说着玩的，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程英也道：“绿萼姑娘，你放心，你是你，我们不会迁怒你的。”
公孙绿萼看看程英，再看看陆无双，想想自己在谷中生活这么多年，所得的关怀竟不如两个陌生人来的多，心中更是万般委屈无助，只望着陆无双和程英落泪，她这副不声不响哭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陆无双想安慰公孙绿萼，手伸出来又不敢碰她，恐怕自己吓着她，程英则觉出来几分古怪。公孙绿萼为什么哭？她是听到无双刚才说的要将她做人质的话了？可公孙绿萼看起来并没有害怕自己和无双，公孙止就在前面不远，公孙绿萼如果真的害怕她们，干什么不跑出去求救？
那公孙绿萼到底怕的是谁？
程英是个温柔的人，见不得人受苦，哪怕公孙止不怀好意，她待公孙绿萼还是怀着善意，放轻柔声音劝道：“绿萼姑娘，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
公孙绿萼就抽噎着说了自己的心事，听得程英和陆无双面面相觑。
程英和陆无双咬耳朵：“你师姐什么时候会掐算了？”
陆无双摊手：“没有过的事情啊。”
“她干什么凭白这么说？”
陆无双眨巴眨巴眼睛：“我虽然不知道师姐为什么这么说，但我觉得师姐说的肯定是不会错的。”
若不是时候不对，程英都要笑出来了：“你就这么相信她？连她说自己能掐会算这种瞎话都信？”
“我师姐虽然不会掐算，但比会掐算的神棍可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啦！”陆无双一挺胸，还挺骄傲！
程英无奈摇头，觉得陆无双对洪凌波可真是够盲目自信的。不过如陆无双所说，以对洪凌波了解，她也觉着，洪凌波不会凭白说这种话给公孙止添罪名。
虽然公孙止已经的确可恶。
那这事就极有可能是真的。
二人再看无助的公孙绿萼，就愈发觉得公孙绿萼可怜无依起来。
程英自小寄养在陆无双家中，虽然陆氏夫妇对她很好，但到底不是她自己亲人，她始终将自己当做一个客人，做事很有分寸不惹人厌烦，小小年纪就得人称赞明事理，却忽视了她的过分成熟是用什么换来的。
程英是懂得渴望亲情的滋味的。
程英感同身受，轻轻叹息一声，温暖的手握住了公孙绿萼的，柔声劝慰：“绿萼姑娘，如果你真想知道真相，我有一个办法。”
山石那边已是说动手就动手了。
眼见公孙止不肯让路，小龙女就没了耐心，长袖一抖，便有两根系着金色圆球的绸带从她袖子里窜长出来落入她的手里，小龙女便以绸带为武器，当即就先朝公孙止打了过去！
她这是还要先给洪凌波出气呢！
小龙女是一点也不晓得什么是害怕，她要动手的时候从来不废话，金轮法王连郭靖都要忌惮，她说动手就要动手，也没怕过！
这样古怪的兵器公孙止见都没见过，他在武林大会上见过洪凌波，小龙女和杨过三人出招逼退金轮法王，知道小龙女年纪轻轻但武功不可小觑，不敢大意，当即连连后退引得小龙女来追和洪凌波分开来，口中招呼了一声：“布阵！”
布阵？布什么阵？！
小龙女心觉不好，猛然回身，就见正与樊一翁相斗的洪凌波头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直朝洪凌波遮了过去！
小龙女武功虽好，但江湖经验几乎等于零，眼看她被公孙止引走，洪凌波心中焦急，和樊一翁边打边分神关注小龙女那边情况，恐怕小龙女受伤，哪还有余力关注渔网阵了？！
洪凌波先前那把兵器用了许多年，但被渔网阵给吸走了，如今用的兵器并不称手，何况这渔网阵古怪，她察觉到不对劲，抬头功夫手中长剑又被一股大力吸到了网上去！再次面对渔网阵，洪凌波仍是毫无办法！
小龙女匆忙要回身去相助，然而已经被公孙止引开了距离，根本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洪凌波被渔网阵所困！
渔网阵上布满利刃，洪凌波被渔网阵紧紧困缚，利刃刺入皮肉，眼见身上衣衫好多处都晕出血色来，痛的她惨叫一声！
小龙女听得心纠痛一下，怒得攥紧了手中长绸，洪凌波何时在她面前受过这种苦了？！她当即上前一步要动手，就听公孙止悠悠道：“龙姑娘，我这阵法无人可破，是越挣越紧的，”为了验证公孙止话似的，牵着网的几个弟子稍稍一用力，试图挣脱渔网阵的洪凌波虽然在挣扎，网上利刃却更深刺入她皮肉一分！
眼见洪凌波痛苦挣扎，小龙女腮帮鼓起，一口银牙都要咬碎，她都不舍得洪凌波受气，眼见洪凌波如此痛苦，心里愤慨可想而知！小龙女从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时有这么憋屈时候！可她又不敢上前，恐怕洪凌波更受折磨，唯有恨声问公孙止：“你到底要怎么才能放她！”
公孙止冷笑一声：“只要龙姑娘肯嫁我，我自然放了她。”
洪凌波听了这句话，刚要出声阻拦，樊一翁手中钢杖朝洪凌波背上一砸，洪凌波当即一口血吐出来，面色苍白的晕倒过去。
小龙女步伐踉跄，哀叫一声：“你打死她啦！！”
公孙止还以为小龙女对谁都是冷淡模样，未想到小龙女和洪凌波同门情谊这么深，见洪凌波受伤，小龙女声音都变调了！公孙止心悦小龙女，虽使了手段，但不想小龙女怨恨自己，连忙道：“没有，她只是晕过去了！”他趁此诱哄道：“你嫁给我，她就不必受苦了！”
小龙女是真的看不过去洪凌波受苦，当即毫不犹豫道：“好，我嫁你，你快放了她！”
小龙女答应的痛快，反而令公孙止一愣。嫁娶乃人生大事，他以为小龙女总要犹豫犹豫，自己还要好好威逼利诱一番，未想到只一句‘肯放洪凌波’，小龙女就肯嫁了。
他倒实在没想到古墓派同门关系如此之好...
但这也算达成了公孙止的心愿。
公孙止一时喜不自胜，微微一抬手，几个绝情谷弟子就将洪凌波带走了，小龙女急的跟了一步，转头怒问公孙止：“你不是说放了她！”
“我自然放了她，不过，要等我们婚礼之后，”对上小龙女怒目，公孙止收敛了一些笑容。
小龙女毫无办法，只有蹙眉不忍的看着洪凌波被带走。
公孙止望向洪凌波一眼，眼中满是杀意。
他放是会放过洪凌波。
至于放走时这人是死是活就未必了...
谁让洪凌波坏他好事！
小龙女本该心甘情愿嫁他的，如今闹到这地步！
不过日后他好好待小龙女，小龙女的怨气总会消散的。
公孙止并没有把小龙女的怒气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小龙女这不过是一时之气罢了，哄一哄就过去了。
待小龙女嫁给他，要如何，不还是他说了算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公孙止站在小龙女身后，小龙女揪心望着洪凌波被带走的方向，公孙止那一脸阴毒小龙女瞧不见，躲在山石后偷看的陆无双，程英和公孙绿萼三人看得清清楚楚。三人都知道，公孙止是绝对不会放过洪凌波的。
陆无双又急又慌，急的是洪凌波受伤，慌得是她看清楚了，洪凌波和小龙女不如公孙止心机深，不是公孙止的对手，那她和程英又能怎么办？
程英收敛心神，忙问公孙绿萼：“绿萼姑娘，你知道洪凌波会被关到哪里去吗？”
“我，我大概知道吧，我们绝情谷有一个牢房，犯了错的弟子就会被关进去反省，我也被关进去过，我一会带你们去看看。但是，我也不确定她会不会被关到那里去...”公孙绿萼不确定道，实在因为她现在才发现她对绝情谷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了解——譬如洪凌波所说的关她母亲的密室，她根本都不知道绝情谷有这么一个地方！
公孙绿萼现在是彻底对洪凌波的话深信不疑！
公孙绿萼本来得知这样一个如同晴天霹雳的真相整个人不知所措，如今有陆无双和程英给她出主意，公孙绿萼是彻底把程英和陆无双当成了主心骨，自然也心里向着她们，什么都为她们着想了。
陆无双和程英也是一样。
陆无双看公孙绿萼和只猫似的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的，人又可爱善良，当即就奇怪问：“啊？你也被关进去过？”她打量公孙绿萼两眼，实在想不出来这样柔柔弱弱的公孙绿萼会犯什么被关小黑屋，当即问：“你做错什么事了？”
“我，我问爹，娘有没有亲戚，为什么不来绝情谷看我们...”提及这事，公孙绿萼声音又哽咽起来。
真是太令人心疼了。
陆无双看不过去，低低‘哎哟’一声：“你爹...呸，公孙止这老东西也太不是东西！”
其实公孙止保养得当，颇有仙风道骨风范，担不上一个‘老’字。
公孙绿萼没有反驳，只是噤着鼻子，低头直抹眼泪。
另一边，公孙止先将小龙女劝回了房间去，看小龙女先回房了，才走开几步招呼了个绝情谷弟子到近前来，压低声音嘱咐：“谷外一起来的那两个姑娘，带到客房去了吗？”
“应该带过去了，”此时谷内其他人还不知道陆无双和程英已经甩掉了带路去客房的绝情谷弟子，所以这绝情谷弟子如此答复。
公孙止满意一点头：“好，把她们两个也关起来，别让她们乱跑，坏了我的喜事！”
那绝情谷弟子当即应声，招呼几人往客房方向去了，山石后三人忙屏住声息，等这些人走开了，程英才愁道：“哎，看来，我们不能去找洪凌波了，还得藏好自己。”
陆无双急的红了脸：“我们对这破地方也不熟悉，能躲哪去！”
公孙绿萼弱弱出声：“我可以带你们去我的房间躲着，咱们走小路，他们现在都去客房找你们了，应该碰不上什么人。”
没想到公孙绿萼肯帮她们到这个地步，程英和陆无双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
程英轻声问：“绿萼姑娘，你不怕被你爹发现，教训你吗？”她抿抿唇，恐怕公孙绿萼不知道事情严重性，重音道：“你之前只是提了一句你娘就被关起来，要是帮我们被你爹发现了...”
那公孙绿萼必然得不着好...
程英不想公孙绿萼受连累。公孙绿萼已经算帮过她们了。
公孙绿萼自嘲苦笑：“我知道，但我想，他到底是我爹，总不至于要我性命吧。”
有公孙绿萼相助，程英和陆无双才算是躲过一劫。
将二人藏到自己房间，公孙绿萼就想去平日关押弟子的牢房看看洪凌波是不是真的被关在那里，她刚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冷冰冰喊她：“绿萼。”
公孙绿萼惊的身体打了个颤，缓缓回身，就见公孙止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屋内陆无双和程英也听清楚了公孙止的声音，皆板了脸色，握紧了手中兵器。
公孙绿萼恐怕自己屋里的陆无双和程英被公孙止发现，她心思不宁，面上也很不自然，看在公孙止眼里，还以为公孙绿萼是害怕自己，也没放在心上，还虚情假意关怀道：“之前骗你炼绝情丹的贼人又带人进谷了，还闹出了好大动静，她的同伙现在不知道藏在谷里什么地方，我已经让弟子们去四处搜寻了，你在谷里可要小心。”
若是平时，对公孙止特意关心自己这事公孙绿萼可是十分受宠若惊的，但她现在看透了公孙止的真面目，是无论如何都感动不起来，只是等着公孙止的后话。
果然，公孙止继续道：“龙姑娘也受到了一番惊吓，她年纪小，孤零零一个人，我实在心疼她，所以打算这两天就把婚事办了。”
公孙绿萼干巴巴笑了一下：“那，那可真好，”她紧着往公孙止脸上看，心里十分不可思议的想：他是怎么做到明明做了恶事，又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他就是这样害了她娘吗？
公孙绿萼真想撕破脸皮怒骂一句‘我明明都看到了！’可想到程英的劝告，攥紧了手指，强忍了下来。
“你和龙姑娘年纪相近，好好陪一陪她，顺便给她试一下婚服合不合身，不然就来不及改了，”公孙止继续道。
公孙绿萼呐呐点头：“好，我知道了。”
公孙止看公孙绿萼仍是一如既往的听话，满意一点头，就转身走了。他一向不把公孙绿萼放在心上，自然不会在意公孙绿萼那点不对劲之处。
看公孙止走了，公孙绿萼才放心看一眼自己房间，想想既然公孙止让自己去看望小龙女，那她就不如先去看过小龙女，和小龙女通个气再说，当即就先往小龙女所住的房间去了。
小龙女沉默坐在屋里，对那几个劝她试穿嫁衣的绝情谷弟子视而不见，不看也不理。
公孙绿萼走进房间，就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来劝龙姑娘。”
有个弟子疑道：“谷主说，让我们看...”他看一眼小龙女，连忙改口道：“让我们陪着龙姑娘。”
公孙绿萼不耐烦道：“你们要看着，去外面看着也一样，是我爹让我来的，你们有什么话，找我爹说去！”
那些绝情谷弟子当然是不敢拿这点小事去烦扰公孙止的。
几个弟子互相看看，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出去了。
公孙绿萼顿觉神清气爽。哎，这些年来她第一次摆出谷主女儿的架势来，感觉还真是不错！
小龙女对公孙绿萼也不亲近，仿佛屋里就没她这个人似的。
公孙绿萼知道小龙女这是在迁怒自己，待几个弟子走出去了，关上房间门，才凑到小龙女身边来，小声道：“龙姑娘，程英和陆无双在我那里，她们是和洪凌波一起来的。”
听到洪凌波的名字，小龙女才有了反应，忙追问公孙绿萼：“洪凌波...凌波她怎么样了？！”
公孙绿萼连忙在嘴前竖起手指示意小龙女轻声一些免得被外面人听到：“我还没看到她呢，但我想，她应该没什么大事，至少，在你嫁给我爹之前，她不会有事的。”
小龙女蹙着眉，低低叹气：“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没有轻信公孙止，就不会害她了，不过还好，等我嫁给他，他就会放了凌波了。”
公孙绿萼为难的告诉小龙女真相：“不...以我爹的为人，我想他是不会的。”
小龙女不解：“他都答应我了！我嫁给他，他就放了洪凌波！”
公孙绿萼这时候才发现，小龙女比自己还要天真。
小龙女不懂得怀疑，在她眼里，什么事情都是一条直线就能完成的，她想要洪凌波无事，公孙止说她嫁了洪凌波就会无事，那她嫁就是了，她对自己被嫁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什么感觉，就是为了救洪凌波而已。
只要能救洪凌波就够了。
但见公孙绿萼脸色，小龙女很快理解了，她猛地站起身，怒道：“他骗我！”
公孙绿萼忙将小龙女按回座位上，低声道：“但你还是要嫁他的！”
“凭什么！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不不不，你嫁给他，他才会放松警惕，程英和陆无双才有机会去救洪凌波呀！”
“是这样吗？”
公孙绿萼忙点头。
小龙女才慢慢放松下来：“好，那我就还是要嫁他。”
“你还要试嫁衣，”公孙绿萼又拿起一旁的大红嫁衣。
小龙女不喜的蹙眉：“为什么，嫁给他不就成了，还穿什么嫁衣？”
“成亲都要穿嫁衣的，你不穿嫁衣，就不算心甘情愿，”公孙绿萼解释。
小龙女嘀咕：“我本来也不是心甘情愿。”
“但是，你要让他以为你是呀！”
是这个道理，小龙女怔怔的想，不这样，洪凌波如何得救呢？
小龙女就妥协了，她接过嫁衣看了看，凭心而言，这嫁衣的料子是很好的，摸着就很滑手。
可是小龙女不喜欢。
小龙女抚摸着嫁衣，低声感叹：“在我眼里，祖师婆婆的嫁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嫁衣，我也曾经想过，我穿上会是什么样子，我以为，我会穿给一个肯为我死的男人看，可是，我现在...”
“你现在怎么？”公孙绿萼好奇。
“我现在...只想穿给洪凌波看。”小龙女长长叹了一声气。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转折有点大。
肯为她而死的男人，和她的同门，两者有什么联系？一个同门弟子根本无法和相伴一生的丈夫相提并论啊。公孙绿萼听得云里雾里，嫁衣式样复杂，靠小龙女一人还真不好穿上，她就一边帮小龙女穿上嫁衣，一边奇怪的问：“嫁衣是要穿给心上人，穿给自己相公看的，你干什么要给她看？”
“她就是我的心上人啊，”小龙女低头整理嫁衣衣襟，理所当然道。
弯腰为小龙女理平嫁衣褶皱的公孙绿萼动作一顿，缓缓抬头看小龙女问：“什么？”哪怕公孙绿萼再不知世事，也知道男娶女嫁，阴阳调和的道理。
可小龙女说洪凌波是她的心上人...
公孙绿萼的手有些发颤。
这也太超出她认知了。
这是自古从未有过的事情啊！
公孙绿萼相信不止绝情谷，谷外的人也必然是闻所未闻！这不止有违人伦，还有违天地之道！
“这，这怎么可以呢？”公孙绿萼有些慌张，话都说不利索了。
“为什么不可以？”小龙女很困惑：“谁说不可以？”她茫然问公孙绿萼：“你说的，还是你爹说的？”
小龙女一提到公孙止，公孙绿萼突然就觉得小龙女喜欢谁，喜欢男人女人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娘到底被公孙止关在什么地方，这件事对她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小龙女喜欢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何况公孙止做了太多事，他关了自己娘亲，带人追杀洪凌波，哄骗威逼小龙女答应成亲...而小龙女喜欢洪凌波，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
如果说小龙女是错的，那么公孙止做的这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就是对的吗？
公孙绿萼有些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这样一想，公孙绿萼觉得小龙女喜欢洪凌波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见公孙绿萼很快就恢复镇定，小龙女反而意外了：“你和黄伯母的反应很不一样。”黄蓉知道她喜欢洪凌波的时候，又说名声又说女人不能喜欢女人，颇有指责的意思，令她很不喜欢。
“黄伯母，那是谁？”公孙绿萼随口问。
“是黄蓉，过儿郭伯伯的妻子，”小龙女解释。
“那又是谁，很重要吗？”公孙绿萼对江湖上呼风唤雨，丐帮前长老和如今武林副盟主妻子身份的黄蓉可是一概不知，所以问的很随意，小龙女想了想，黄蓉对郭靖，对郭襄是很重要的人，对她倒不是，就道：“也不是很重要。”
既然不重要，那就不必再提了。
江湖上举足轻重的黄蓉无论如何想不到，在小龙女和公孙绿萼这两个小姑娘嘴里，她会成为一个‘不是很重要的人’。
试问整个江湖，谁敢这样评论黄蓉啊？！
公孙绿萼却是有些了然：“怪不得你说她会捏面人就好像多厉害似的，我之前还奇怪，怎么会捏个面人，就把我爹给比下去了呢！”原来洪凌波不是会捏面人就很厉害，而在于小龙女喜欢她。
其他人就都是尘土砂砾一般，哪怕公孙止再优秀百倍，小龙女也不将他看进眼里去。
小龙女本就好看，哪怕她常穿白色衣衫，面上不施颜色，见过她的人都知道她是美丽的，何况是穿上一身艳丽照人的嫁衣了？连公孙绿萼都有些看呆，艳羡的抚摸小龙女肩处的布料：“你穿嫁衣可真好看，我就没见过你这样好看的人啦，你一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公孙绿萼的连番夸赞并没有让小龙女心情转好，小龙女穿着好看的衣服也是恹恹的没什么兴趣，聊赖的甩甩宽大的袖子，一眼也不望镜子里的自己：“但我只想给洪凌波看。”
“等你们出了谷，你可以穿给她看，”公孙绿萼安慰。
小龙女想想也是，就开心了一些，面上有了些笑容，愈发光彩照人。
对上小龙女笑容，想想她能和洪凌波逃离绝情谷，至少还有洪凌波这个亲近之人，而自己在绝情谷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公孙绿萼心中感伤，忽然眼眶一红，哽咽一声，小龙女这些日子和公孙绿萼相处不错，见公孙绿萼难过，关心的拉着公孙绿萼的手问：“你怎么啦？”
“我，我也不想留在绝情谷了，”公孙绿萼小声抽噎。绝情谷不是她的家，她留在这里只感受到这里的冰冷无情，是一点亲情都没有得到。
“那你就和我们一起走呀，”小龙女理所当然道。
“可是，我又害怕外面。”
“你怕什么？”
“洪凌波说，谷外面的人都是老虎，”公孙绿萼打了个寒颤：“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小龙女莫名其妙：“我在外面，还没有见过一只老虎呢！”
“反正她说，外面的人不好。”
小龙女想了想，她出谷遇到的霍都，赵志敬一行人的确很讨厌，不过黄蓉，郭靖也还是不错的，就道：“谷外是有很多坏人，但也不全是坏的，你觉得我和洪凌波怎么样？”
“你们自然是很好的，”公孙绿萼又补充：“陆无双和程英也很好。”
“那就是了，那些坏人你不理他就是了。”
也是这个道理。公孙绿萼就又有了希望，破涕为笑：“那我要尽快找到我娘，然后和你们一起出谷！”
小龙女自然赞同。
帮小龙女试过嫁衣，完成了公孙止交代的事情，公孙绿萼就要继续去看望洪凌波是不是被关在那间平日关犯错弟子的牢房，知道公孙绿萼是去做这件事情，小龙女就不留她，还嘱咐道：“你见过了她，可要快点回来告诉我她怎么样了。”
公孙绿萼自然连连点头答应，她知道，现在最关心洪凌波情况的就是小龙女了。
但公孙绿萼到底没有看成洪凌波。
公孙绿萼去牢房路上就见几个弟子手拿兵器，脚步匆匆，她自己心里有鬼，见这几个弟子一副捉人架势，还以为陆无双和程英被发现了，忙拦了一步问：“你们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去？”
“有人闯谷在谷里大闹！丹房都被他给烧了！”有个弟子回道：“我们就要去捉他！”这几个弟子脚步不停，随口答了一句，就匆忙往丹房方向赶去了，独留公孙绿萼一个人在原地心神不宁。
什么！陆无双和程英竟然闹出这么大事情了！
她们是怎么被发现的？是在自己房间被发现的吗？
那公孙止知没知道是自己藏的她们？
公孙绿萼一时六神无主，在原地不安的转了好几个圈，到底决定先去见过公孙止探探口风再说。
公孙止先前正换着喜服就被入谷拜访的陆无双程英给打断了，本来心情不好，但现在小龙女愿意嫁给他，他心中自然大为畅快，又重新试起了喜服，喜服合身，他越看越高兴，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的照，一边与樊一翁商讨该如何哄好小龙女。
毕竟以公孙止之前计划，是要一步步，慢慢取得小龙女芳心的。
如今却闹到了不可收场的地步。
公孙止可不想小龙女怨恨他。
事情闹到如今地步，和隐瞒洪凌波伤情的樊一翁脱不了关系，樊一翁为了将功赎罪，就绞尽脑汁给公孙止出主意，想来想去，还真有了个办法。
“谷主，不然，咱们废了小龙女的功夫？”
公孙止眉一挑：“哦？”
见公孙止在意了，樊一翁忙继续道：“小龙女性情这么嚣张，都敢和谷主动手，虽然说打是亲骂是爱，可小打小闹就算了，哪天手里没个轻重伤了谷主怎么办？我看，还是废了她的功夫最好，到时候，她就和只没了爪子的猫一样，又可爱，又不挠人。”
公孙止听得露出笑容，显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嘴上却道：“可是我废了她的功夫，她岂不是要怨我一辈子。”
樊一翁紧着道：“咱也不是废她功夫，不过这食物有相克的，有的吃了也会武功尽失，谁也不想不是？再说在绝情谷里，有谷主保护，小龙女就算没了功夫也不打紧啊。”
公孙止呵呵一笑。
屋外偷听的公孙绿萼心中一惊，没想到公孙止和樊一翁竟恶毒至此！她气息一重，当即被屋内的公孙止和樊一翁发觉了。
公孙止和樊一翁商讨如何困住小龙女这种龌龊事自然不好让旁人听见，公孙止就屏退了侍奉的弟子，正好给前来打听口风的公孙绿萼一个偷听的机会。
樊一翁身形一闪，公孙绿萼来不及惊呼，就被樊一翁给捉到了屋里去。
见是公孙绿萼，公孙止反而没多在意了，在他眼里，这个女儿向来以他的话为圣旨，没胆子做什么——只除了帮谷外人炼药这件事情。
“你怎么来了？”公孙止随口问，一眼也不多看公孙绿萼，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喜服上。
公孙绿萼小心翼翼道：“龙姑娘换上喜服了，很合身。”
“是吗？”公孙止满意道：“你还挺有办法。”
看公孙止一如既往的不在乎自己，似乎并没有因为谷外人的事情迁怒自己，公孙绿萼又试探道：“我刚才看几个弟子往丹房去了，说是有谷外人闯进来了，是不是那个骗我炼药的贼人的同伙？”
公孙止蹙眉，不大耐烦了：“由他闹去，弟子已经去捉了，这是我绝情谷，可不是外人胡乱撒野的地方。”
听起来，似乎大闹绝情谷的不是陆无双和程英...的确，程姑娘看起来很有分寸，不是胡闹的人...那到底是谁又进谷了？公孙绿萼正琢磨，就见一个弟子匆匆跑进来，口中喊道：“谷主，不好了，那个老头子武功太高，我们捉不住他，他又闹到书房，一把火把书房给烧了！”
什么？！烧了书房？世上唯一一颗绝情丹可就被他藏在那里！公孙止大吃一惊，匆匆几步跑出屋，就见书房方向已经是浓烟滚滚，隐约传来弟子呼喊救火声！
“一个老头子，你们都捉不住！”公孙止怒极！
弟子怯懦道：“他，他武功高的很，吵着要见小龙女！还说，还说...”
“说什么？！”
“说谷主一把年纪，想娶人家小姑娘，是老牛吃嫩草...”弟子瞧见公孙止阴沉脸色，声音越来越低，不敢说下去了。
公孙止气得脸发白。
这些人将他绝情谷当成什么地方，也太不将他绝情谷放在眼里了！
但这还不算完。
今日的绝情谷注定要热闹一些。
因为又有弟子匆匆赶来，喊道：“谷主，有外人进谷了！”
公孙止斥了一声：“大呼小叫什么！我已经知道了！是一个老头子！”
“不，不是老头子！”
樊一翁追问：“那是两个姑娘？”
“不是两个姑娘，是一些人！
公孙止急忙问：“你说清楚，是哪些人？”
“他们说，自己叫什么，郭靖，黄蓉？！”
公孙绿萼刚才还听过黄蓉的名字，听弟子说黄蓉来了，不禁眨眨眼睛，觉得这可真是巧了。
这可不是巧了吗！
公孙绿萼不知道郭靖黄蓉是谁，公孙止可是知道的！
刚刚大喜的公孙止听着消息一个一个来，眼前一阵发黑，好悬没一口气提不上来晕过去！
此时公孙止还不知道，来的不止这些人，还有尾随置办婚礼物品的弟子潜入绝情谷的赤练仙子李莫愁。
为免公孙止真被气死当场，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了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郭靖黄蓉是什么人物？
动一动手就一呼百应，是能号令武林群雄，举办英雄大会的大人物！可不是他一个绝情谷谷主比得起的！
这样的两个人齐齐来他绝情谷不管是所为何事，江湖上必然都已经知晓，就注定绝情谷不可能再不问江湖世事了。
郭靖和黄蓉的到来，就是将绝情谷扯入了江湖纷争中。
公孙止立刻意识到郭靖黄蓉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洪凌波？
在江湖大会上，洪凌波可是在众江湖人面前坦白了自己桃花岛弟子的身份。
黄蓉这是为她做主来了。
又是因为洪凌波！
公孙止恨的咬牙，若非留着洪凌波的性命还有用处，他真想将洪凌波给千刀万剐！
更令公孙止发愁的是今天这事都赶到一起来了！
和洪凌波一起来的那两个姑娘还没找到，又来个不知道哪来的疯老头，现在好了，郭靖黄蓉又来了，这是都商量好了来他绝情谷聚会来了？
郭靖黄蓉地位非同一般，公孙止非得亲自去接待才成，可是那疯老头烧了书房，也不知道绝情丹是被烧毁了还是被那老头子给偷走了，他也得去看一看才安心。
眼见公孙止为难，公孙绿萼有了主意，她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询问公孙止道：“爹，不如，让我去招待郭靖黄蓉他们？”
公孙绿萼此时出声为公孙止分忧，倒令公孙止意外了，因为公孙绿萼一向唯唯诺诺，从来没有主意，都是公孙止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公孙止也向来不用这个女儿做什么，因为公孙绿萼和裘千仞相像缘故，他每每见到公孙绿萼都心生恶感，所以一向不喜这个女儿亲近自己，总是厉声喝斥她离自己远一些。
但此时公孙绿萼出声，倒的确是解了公孙止的燃眉之急。
公孙绿萼是谷主女儿，身份摆在那里，让她去接待郭靖黄蓉不算失礼数。
公孙止当即道：“好，绿萼，你去接待郭靖黄蓉，爹要去捉贼人。”
公孙绿萼微微一点头，就带着几个绝情谷弟子先离去了，但她带着这几个绝情谷弟子走了段路，回头看看公孙止已经见不着人影了，就指了两个女弟子道：“我忽然想起来我有件东西落在房里了，你们两个去给我取来。”
那两个女弟子当即不快道：“姑娘，咱们还是去接待客人要紧，什么物件偏得现在取？”
若是往常，公孙绿萼就不敢多言了，但现在公孙绿萼看透了公孙止的真面目，心里有了主意，还有什么可怕的？当即沉了脸色道：“你也知道接待客人要紧，你们两个不去给我取，难道要我自己耽误时间去取，怠慢了客人，是谁的过错？我可是要老实告诉爹爹的！”
公孙绿萼忽然摆出绝情谷主人的架势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几个绝情谷弟子都吃惊的互相看看，谁也不知道一向唯唯诺诺受欺负的公孙绿萼怎么忽然有底气指使人耍威风了。
弟子们不怕公孙绿萼，但是怕公孙止，那两个女弟子怕被公孙止事后责骂，只有不耐烦道：“那姑娘说吧，要取什么东西？”
“就在我房里，你们去了就瞧见了，”公孙绿萼重音道：“很显眼的。”
见公孙绿萼连取什么东西都不说清楚，这两个女弟子更觉得公孙绿萼是有意刁难，临走时脸色都不好看，若是往常，公孙绿萼定要为此伤心一番，但她此时却成长了似的，根本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只觉得救出母亲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见那两个女弟子走了，公孙绿萼才微微一点头。
她不知道郭靖黄蓉是什么人物，但既然公孙止忌惮，小龙女又认识，应该不是坏人——至少不会比公孙止更坏了。
公孙止，她的父亲，偏是她至今为止见过的最恶的人。
公孙绿萼主动为公孙止解忧也不是贴心，而是想给程英和陆无双机会和郭靖黄蓉会和。
公孙绿萼在心里悄悄想：程英和陆无双应该能懂得她的用意吧！
郭靖黄蓉不是两人来的，他们人数之多用两条小船才足够，难怪弟子说是‘一些人’。
来的除了郭靖黄蓉，还有郭芙大小武，以及路上等待一灯所以延迟了路程，和一灯同来的耕樵读三人，当然，也不能落了黄蓉刚刚生下的小女儿郭襄。这些人能破了绝情谷的巨石阵顺利进入绝情谷，正是靠了聪慧的黄蓉。
绝情谷可从未来过这么多外人啊！
几个绝情谷弟子和公孙绿萼都有些傻眼，不过公孙绿萼随即就有些开心，这么些外人来，又都是会功夫的，那她娘更有可能得救，她就不必害怕公孙止了！
公孙绿萼便引几人入了绝情谷。
杨过没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船，坐的头晕脑胀，下船的瞬间脚下一软就往前载，公孙绿萼忙好心的扶了一把，杨过道了谢，才有心思抬头去看公孙绿萼，见到公孙绿萼俏丽面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等公孙绿萼转身走了也没回过神。
郭芙没忍住嘲笑一声：“直勾勾的看着人家，活像个登徒子！”
杨过嬉皮笑脸：“没办法，谁让她比你长得好看呢！”
公孙绿萼脚步一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杨过是继洪凌波后第二个夸她好看的人。
她在谷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人看到她的好。
倒是洪凌波夸她好看，程英和陆无双为她着想。
看来，谷外人也不都是坏的...
郭芙踢了杨过小腿一脚，杨过叫了声痛，往前一看，就见公孙绿萼正看着自己糗样抿唇笑，莫名不好意思起来，挠着脑勺傻乐一下，也顾不得和郭芙拌嘴了。
黄蓉一路观察这些绝情谷的人，看出来公孙绿萼是有意接近他们的，就和公孙绿萼搭话道：“姑娘怎么称呼？”
“你叫我绿萼就成啦，”公孙绿萼见黄蓉有礼貌，便也乖巧答道，她见黄蓉对郭襄满是母爱之心，就想起来自己母亲，想自己母亲若在，会不会也这样关怀自己，就对黄蓉有天然好感。公孙绿萼眼神新奇的直往黄蓉怀中襁褓里的小郭襄面上看，瞧她感兴趣，黄蓉就轻轻拍着襁褓，温柔哄着小郭襄道：“襄儿，漂亮姐姐看你呢，给姐姐笑一个好不好？”
小郭襄不愧是郭靖黄蓉的女儿，这一路折腾仍然十分活泼，被黄蓉一逗就露出来了笑容，公孙绿萼心中一暖，快乐的惊呼一声：“她真的对我笑呢！”
杨过在一旁插话道：“因为看你好看嘛！”
公孙绿萼一怔：“你夸我好看啊？”
“是啊！我看见你，也要笑呀！”杨过绽开了一个笑容来。
公孙绿萼没见过这么油嘴滑舌的人，她脸一红，心中又很快乐，轻飘飘看了杨过一眼。
比公孙绿萼更好看的不是没有，譬如小龙女，比公孙绿萼就漂亮很多倍，可杨过从没有这种麻酥酥的感觉。
公孙绿萼羞怯看他一眼，他的魂都要丢了。
郭芙没忍住，又踢了杨过一脚。
公孙绿萼又是掩唇一笑。
杨过便觉得被踢这一脚都值得了。
路上，黄蓉便指着杨过问公孙绿萼道：“姑娘，我们知道，小龙女来了绝情谷，这个小子，”她指指杨过：“是小龙女的徒弟，和小龙女关系最亲近了，你方不方便带我们先去见小龙女？”
公孙绿萼心里嘀咕一句：我可是知道的，和小龙女关系最亲近的才不是这小子呢！
公孙绿萼倒是想直接带黄蓉一行人去见小龙女，她还想告诉黄蓉，洪凌波被抓起来啦！可是她忌惮看一眼周围的弟子们，含糊道：“这个，得我爹爹同意才成。”
黄蓉看出来公孙绿萼是有为难之处，就顺势问：“你爹爹？”
“我爹爹，是绝情谷的谷主。”
众人都惊了惊，因为公孙绿萼不提，谁也看不出来啊，他们看这些弟子对待公孙绿萼冷淡态度，还以为公孙绿萼只是个普通弟子呢！
黄蓉是个聪明人，眼睛转了转，就有了计较，朝公孙绿萼笑道：“不如这样，姑娘，你带这个小子先去见小龙女，我们有这些弟子带着就行了。”
“这怎么行！”一旁弟子立刻道：“谷主可没同意！”
黄蓉脸一板：“到底谁才是谷主的女儿，是她还是你了？我们和谷主主人讲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你们绝情谷，也太没规矩了！”
黄蓉是谁啊！
她气势摆出来，这几个弟子哪还敢出声了？
何况郭靖就在黄蓉身边，容得黄蓉受一点委屈？
郭芙骂了一句：“呸，什么绝情谷，一点礼数没有，真是小家子气！”
那几个绝情谷弟子被黄蓉气势震慑，一时说不出话来，黄蓉又和气的对公孙绿萼道：“你带他去吧。”
这是第一次有人为公孙绿萼出头。
公孙绿萼不禁眼一红，用力点点头。
她仍旧不知道黄蓉到底是什么人物。
但她觉得，黄蓉比绝情谷每一个人都好。
公孙绿萼带弟子们去接待郭靖黄蓉一行人，公孙止就拿了兵器预备去捉拿那个让他绝情谷不安宁的老头子，刚走出几步，就有弟子带着笑容迎面来对他道：“谷主，龙姑娘请您过去呢！”
小龙女此时不该满心怒火吗？怎么还会主动要见他？公孙止一时是受宠若惊。
他当然不会知道，小龙女这是看公孙绿萼久去不回，实在等不及了，干脆想自己去看看洪凌波到底如何了，可不是想看他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小龙女以前生活在古墓里不觉得时间难捱，可公孙绿萼刚刚离开，她就觉得公孙绿萼是不是去的太久了，说好了很快回来告诉她洪凌波情况呢，怎么还不回来，洪凌波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小龙女从未有这么焦躁的时候，‘十二少’她这时候是全忘光了，心神不宁的直攥喜服袖角，脑中一遍遍回想洪凌波刚才受伤模样。
先前洪凌波在房里只是三言两语带过被渔网阵所伤的事情，但看她胳膊上还没完全消去的白痕，就可以想见她当时的痛苦，这就足够小龙女难过，恨不得立即去找公孙止算账，更何况亲眼所见了！
凌波一定很痛...一想到洪凌波被困在渔网阵中痛到大叫的样子，小龙女就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根本坐不住，她站起来在屋内走了几圈，余光瞥见铜镜，忽然想起来公孙绿萼之前夸自己的话来。
‘你一定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公孙绿萼是这么说的。
真的很好看吗？
要嫁的人是公孙止，小龙女才不在乎她穿喜服好不好看，所以一直也没照过镜子，但她现在忽然就想看看，自己穿喜服到底是什么模样，真的很好看吗？
毕竟穿上嫁衣，是每个姑娘心里的绮梦。
小龙女走到铜镜前，看向镜中的自己。
这件衣服是小龙女穿过的最精致的衣服了，比祖师婆婆的嫁衣也不差，一针一线都很细密，料子摸着也滑手。
似乎...是很不错啊。
小龙女望着铜镜中穿着喜庆嫁衣的自己出神。
她师姐曾偷穿过祖师婆婆的嫁衣，还说要嫁给喜欢的人。
那时候她说李莫愁这样做不对，可其实心里有些羡慕。
羡慕李莫愁的胆大妄为。
因为她见到祖师婆婆那些精致华丽的嫁妆的时候，也是这样幻想的——幻想穿上那样精美的嫁衣，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后来李莫愁被赶出古墓，她在古墓里生活时间久了，对这些就愈发看淡了。
但现在，小龙女想让自己喜欢的人看一看自己身穿嫁衣模样的心思忽然十分强烈起来。
小龙女急急忙忙去拉开房门，伸展开手臂，问看守的绝情谷弟子：“你们看，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严阵以待的绝情谷弟子还以为小龙女是想闯出去，都十分警惕的握紧了兵器，没成想小龙女问了这么一件话。
小龙女自是美丽的，她一身大红嫁衣，更是艳丽无比，几个弟子看呆了一瞬，才连声道：“好看，好看极了！”
小龙女抿唇一笑。
那几个弟子觉得小龙女这一笑令绝情谷艳红的情花都失了颜色，愈发心神荡漾，觉得除了小龙女，真是没有与自家谷主更加般配的了。
“好，你们叫公孙谷主来，我有话和他说，”小龙女如此道，转身回了房间，又去镜前照了照，忍不住捧脸一笑。
大家都说她穿这衣服好看。
她这样好看的样子，怎么能不让洪凌波见一见呢？
也不知道洪凌波会不会喜欢？
公孙止自然是不想让小龙女多等的，可是绝情丹重要非凡，他只有道：“告诉龙姑娘，我很快就去见她，让她等一等。”
弟子不知道有人在谷里大闹了一番，还笑着怂恿：“谷主，龙姑娘想见您，是想让您快点见到她穿嫁衣的样子，您不知道，龙姑娘穿着那件嫁衣可好看了，美若天仙都不足以形容！”
公孙止心神一动。
公孙止对小龙女动心，很大原因是因为小龙女天仙般的美貌，他费尽心思得来这么一件精美的嫁衣，自然想过，小龙女穿上这件嫁衣会是什么样子。
而现在，小龙女就穿着嫁衣在等着他。
公孙止顿时有些按捺不住，可是绝情丹一事也是十分重要的...公孙止往旁一看，就盯到了樊一翁身上。
樊一翁打了个冷战。
归根结底，绝情谷会来这么多外人，都是因为樊一翁没有杀了洪凌波。
樊一翁忙主动讨好道：“谷主，就让我去抓那个老头子，您去见夫人就是了！”
樊一翁是公孙止的大弟子，受了公孙止的真传，武功不俗，可不是那些弟子比得了的，一般高手都不是樊一翁的对手，让他去对付那个闹事的老头子，公孙止觉得足矣。
公孙止便点点头，面上露出一些狠色：“这事你若是再办不好...”
后面的话无需多说。
樊一翁吓得面色煞白，连连保证，匆匆往书房方向去了。
公孙止神清气爽的整了下衣襟，疾步去见小龙女——倒真和个迫不及待的新郎官似的。
小龙女正等在房里，听到有人来，便回眸一望。
公孙止刚将门推开半扇欲进房间，望见了小龙女这一秀丽回眸，就忘了动作，直愣愣的站在了门前，只有半只脚踏入了房间。
他心想：这就是他的妻子。
能娶得小龙女，他此生是无憾了。
小龙女心里对公孙止是十分不喜欢的，他骗自己就罢了，伤了洪凌波，这是绝不能原谅的！所以见到公孙止，小龙女的脸色就很冷淡，但她如此美丽，面无表情，也只是多添几分仙子一般的高傲。
“我要去见洪凌波，如果她有事，我是不会嫁给你的，”小龙女冷冷道。
小龙女愿意穿上嫁衣，就已经令公孙止十分高兴，何况小龙女穿着嫁衣还这样美丽，就更合公孙止的心意，此时自然是小龙女说什么是什么了，公孙止当即连连答应。
二人走出房间，就听弟子们连声呼道：“谷主和谷主夫人也太般配了！”
公孙止这才意识到刚才事情太多，自己试穿的喜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小龙女也是一身喜服，二人这不就和一对新人似的！能娶得这样如花似玉的妻子，公孙止心里别提多美了，被弟子们连番恭贺，更是十分得意，小龙女听得直蹙眉，疾走几步回身不耐烦道：“还不快点带我去？”
公孙止现在是精神爽利，看小龙女什么都好，小龙女这么冷淡的态度在他眼里也是可爱的小性子，被小龙女呼喝也没一点不快，反而很受用，很高兴的跟上去了。
公孙止知道，洪凌波此时还不能死，所以让弟子给洪凌波的伤口上了药，不过受了伤，洪凌波的精神恹恹的，没什么力气只能躺着，看着好不可怜。
见着洪凌波，小龙女那张冷淡的面容就和被打破的面具似的，眼睛都亮起来，面上有了光彩，半跑半跳的急走几步就要到洪凌波身边去，公孙止忙拉了小龙女一步：“龙姑娘，可不能离她太近，这些花可都是有毒的！”
小龙女这才注意到洪凌波身边围了一圈的花茬，就是绝情谷里常见的那种情花。
公孙止哄骗她的那一阵曾带她在绝情谷里散心转过，的确告诉过她这些情花是有毒的。
小龙女立即怒起来：“你还是想害她！”
公孙止忙哄道：“这些花只是围着她，防止有人救她而已，她在里面不动，是伤不到她的。”
小龙女咬咬牙，端是无可奈何。
公孙止继续似笑非笑道：“解情花毒的解药只有绝情丹，世上就只剩下一颗，就在我这里。”
这是绝了小龙女救人之心，让小龙女非嫁给公孙止不可。
小龙女重重哼了一声：“我知道了，那你出去吧，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话总成了吧！”
物极必反，公孙止没有继续给小龙女施压，免得小龙女忽然不管不顾与他拼命，很好说话的先出去了。
小龙女转脸看向洪凌波，就是一脸的急切忧心。
“凌波，你怎么样，痛不痛！”见着洪凌波狼狈模样，小龙女就眼一红，嗓子立即就哑了。
洪凌波身上伤口都敷了药缠了纱布，看不出来伤严不严重，但失血过多，她的脸色虚弱，整个人没什么精神的躺在地上，还勉强笑着安慰小龙女：“死不了，我命可硬着呢。”
小龙女又自责又难过：“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被他骗来...”
洪凌波缓缓摇头：“不是你的错。”
到底是谁的错？
是被哄骗来了绝情谷的小龙女？
还是自以为能改变剧情提前来绝情谷寻丹药的洪凌波？
蝴蝶翅膀扇动一下会有什么影响，谁也不知道。
是谁的错，也根本说不清。
洪凌波见不得小龙女难过，提起精神还和小龙女开玩笑：“你穿这件衣裳可真好看，我刚才看你进来，还以为进来的是一只大凤凰呢！”
小龙女知道洪凌波是在逗自己开心，为了让洪凌波高兴一些，就露出了一点笑容，伸展开手臂转了个圈好让洪凌波看得更清楚，还卖乖道：“好看吧，我特意穿来给你看的！”
洪凌波看得目不转晴，微笑点头：“好看极了。”
公孙绿萼说她穿着好看，绝情谷弟子也说她穿的好看，可都没有洪凌波这一句来的让小龙女喜欢。
“我不是真的嫁给他，公孙绿萼，程英和陆无双都会帮我们，我们是要回古墓去的，”恐怕洪凌波误会吃醋，小龙女压低了声音安慰道。
洪凌波失笑：“我知道。”
小龙女浅浅的笑，继续道：“等回了古墓，我穿祖师婆婆的嫁衣给你看！”
洪凌波一愣。
小龙女带洪凌波看过林朝英的那些嫁妆。
那时候洪凌波还悲观的想，小龙女是会为杨过穿上这件嫁衣吧！
原来...是会为了她。
洪凌波释然一笑。
她为小龙女做的，都是值得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小龙女只和洪凌波说了几句话就被带回房间被绝情谷弟子继续看守，因为公孙止还要尽快去接待郭靖黄蓉，看看这些入谷的外人到底是什么态度。
小龙女回了房间，便又恢复了那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状态，聊赖的坐在床上，想着过一会再和公孙止央求去见洪凌波，她坐在床边，双腿轻轻的晃，脚跟也不知道踢到了什么，床下传来一声‘诶哟！’
床下有人！
小龙女惊得跳起来，就见床底下爬出来个捂着额头的灰头土脸的老头子。
小龙女莫名其妙，她床底下又没有暗道，怎么会藏着个人？
等这个老头抬起头，伸手抹去脸上的灰，小龙女才认出他，不正是老顽童周伯通！
小龙女又惊又喜：“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老顽童连忙摆手，示意小龙女小声一些。
外面的弟子听见动静，敲门问了一声：“夫人，有什么事？”
小龙女看眼房内顿时又预备往床底下钻的老顽童，连忙喊了一声：“没什么事，你们都不要进来。”
弟子嘀咕了一句，没再问了。
小龙女拉住要钻床底的周伯通，压低声音，快乐的问他：“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你是来找我学驱赶蜜蜂的功夫的？”
“我是来找你的，”周伯通嘿嘿乐道：“我听江湖上有人说你在这里，正好我没有来过绝情谷，就想来玩玩看！”他注意到小龙女身上的大红嫁衣，又指着小龙女的衣服急的直跺脚：“我听这些绝情谷的人说你要嫁给他们谷主，你，你还换了嫁衣，他们还叫你夫人！我都听见了！难道是真的！”周伯通又气又急，开始跳脚：“那你和洪凌波又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这是怎么回事嘛！我老顽童真是搞不懂，搞不懂！”
“我就是喜欢洪凌波，不喜欢他们谷主的！”小龙女解释道：“可是洪凌波被他们给捉起来了，我没有办法，才嫁给公孙止，我是假装嫁给他，想找机会救出凌波而已。”
周伯通这才消气了，他和小龙女和好朋友一样手拉着手坐在床上，周伯通还拍着胸脯道：“有我周伯通在，一定能救出来她！”
小龙女用力点点头，她知道周伯通的武功很高，有周伯通在，她就更有信心救出洪凌波。小龙女又歪着头奇怪问：“那你干什么怕被人发现？”
周伯通心虚的挠挠鼻子：“你不知道，他们谷里的人现在都在抓我，我当然要躲了，他们虽然打不过我，但太难缠了，尤其有个大胡子，一点不好玩，还偏要和我玩，我只有躲着了，你不知道有句话这么说吗，蚁多缠死象，还有，还有...”周伯通扯着自己的头发开始胡言乱语：“好女怕郎缠！”
小龙女听得似懂非懂。
周伯通吐吐舌头：“我刚才看这间房间里没人就躲进来了，原来是你的房间呀，这可真巧！”
的确很巧，刚才小龙女被公孙止带去见洪凌波，这间屋子就没人看守，倒给了周伯通溜进来躲藏的机会。
小龙女也道：“是很巧啊，但是他们为什么都要抓你？”
周伯通不好意思一笑：“我一听他们说你要嫁给这里的谷主，都要气死啦，他们的谷主是个老头子，你们一点都不般配，再说，你不是喜欢洪凌波吗，我一生气，就烧了他们的书房！”
小龙女低低‘啊’了一声，嗔怪一句：“那你可真够坏的。”
周伯通乐了一阵，突然一拍脑袋，低头在自己腰间的布袋里翻来翻去，小龙女跟着一齐往他的布袋里看，还问：“你找什么？”
“一个好东西，诶呀，放哪儿去了...”周伯通在他放了一堆宝贝的布袋里乱翻一通，就听布袋里发出各种物件的碰撞动静，好半天周伯通才翻出来个小锦盒，献宝似的给小龙女看。
“这是什么？”小龙女歪着头，看着小锦盒眨眨眼。
“我也不知道，但是是在书房里找到的，藏得可严密了，但还是被我周伯通给找到啦！”周伯通高兴地蹬蹬腿：“我想，能被他们谷主那么宝贝的东西，肯定是个好东西！”
小龙女接过锦盒打开，就看到锦盒里放着一粒散发着淡淡苦药味的药丸。
小龙女捏起药丸看了看，又闻了闻，皱了下鼻子：“是一粒药啊。”
周伯通笃定道：“肯定是灵丹妙药！送给你吧！”
“送给我，有什么用？”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他们谷主这么藏着的一颗药，肯定是很好的药，说不定吃了能武功大涨，我的武功已经很好了，不用再厉害了，就给你吃吧！”周伯通大方的说，说完恐怕小龙女真把药不管不顾吃了，又说：“不过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还是不要乱吃，但肯定是好东西，你先收着吧。”
小龙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就把锦盒收在了怀里。
她自然想不到这就是绝情丹。
因为公孙止说这世上唯一一颗绝情丹就在他手里。
公孙绿萼带着杨过一路去小龙女的房间，路上就悄悄和杨过说了小龙女和洪凌波现在的情况，听得杨过心头火起，但并不担心：“现在郭伯伯，黄伯母来了，什么都不用怕，他们武功可高了，一个绝情谷，拦不住他们。”
公孙绿萼听得也很高兴，跟着轻松许多：“真的啊！”
“那是，我郭伯伯可是武林副盟主！”
“武林副盟主，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
公孙绿萼摇摇头：“我没有出过谷，不知道谷外许多事情。”
杨过顿时觉得可惜：“外面世界可有意思了，花花绿绿，十分精彩！”
“是吗？”公孙绿萼犹疑：“可是，外面坏人好多啊。”
“你父亲也不是好人啊...”杨过嘴快道，说完看公孙绿萼有些难过，就有些尴尬，连忙移开视线转移话题：“不过你们绝情谷的花可真好看，我在外面，可没见过这么艳丽的花，”他伸手就想折一枝，公孙绿萼忙拦了一下。
杨过更尴尬了：“啊，你们绝情谷的花不能折？”
“不是的，这些花看着好看，上面的刺有毒的，”公孙绿萼拨开一朵花的花瓣给杨过看花枝上面的小刺。
这里到处都是情花，那不相当于身处毒刺之中了？杨过头皮都发麻：“这里都是情花，你们自己不怕中毒啊？”
“这种花叫情花，毒叫情毒，用情深的人才会毒性发作，我们谷里人修炼断情绝爱的心法，就是中毒了也不会发作的，而且，我们还吃这些花的花瓣呢！”
杨过傻眼：“花瓣还能吃？”
“怎么不能？”公孙绿萼眨眨眼：“你尝尝？”她摘下来一朵花，揪下来一叶花瓣含在舌头上，还吐了下舌头给杨过看，然后将花瓣嚼碎咽下了，还道：“就这样吃。”
杨过盯着公孙绿萼露出的那点舌尖腾地红了脸，动作僵硬的揪了叶花瓣吃了，才感叹一声：“味道还真不错！”他连吃了几瓣花瓣，又盯住了情花枝干上的果子：“这些果子也能吃吗？”
“能吃，但是味道不好，我只听谷里人说，十个里面，只有一个甜的。”
“那你吃到甜的过吗？”
“没有，”公孙绿萼耸耸肩：“我吃过几个，都是很苦的！就不敢吃了！”
杨过眼睛转了转：“那你想不想吃甜的？”
“当然啦！”公孙绿萼立即道：“他们说甜的，比蜜还甜呢！我都想不出来那是什么滋味！”
“那还不简单！”杨过一拍大腿，伸手就去摘果子，看他摘了一捧小果子，公孙绿萼连忙劝道：“不能吃的，很苦的，我之前吃的都要吐了！”
“我一定给你尝个甜的出来！”杨过不听劝告，拿起一颗果子轻轻咬破一小块皮，顿时苦的整张脸都皱起来了。
公孙绿萼都跟着觉得嘴里发苦了，但又觉得杨过这样子好笑，忍着笑劝道：“可别吃啦！”
“也就这样嘛！”杨过硬着头皮道，扔了手里尝过的果子，又继续尝下一个，他连尝几个都是苦的，忍不住嘀咕一句：“你别是骗我的，其实只有苦果子吧！”
“我也不知道，我都是听谷里人说的，”公孙绿萼瘪瘪嘴巴。
杨过又咬破一颗果子，眉一挑，惊呼一声：“甜的！”
“真的？！”公孙绿萼也惊叫一声：“那可太不容易了！”
这颗果子的确十分甘甜，尤其之前吃了那么多苦果子，再吃到甜的，就和沙漠里的旅人终于见到绿洲一样，那可不是解馋解渴了，简直是救命！
尤其杨过啃破了甜果子的表皮，尝过了甘甜的汁水，杨过更想一口把甜果子给吃掉！可看看旁边眼睛瞪得溜圆，好奇问‘到底有多甜’的公孙绿萼，杨过就到底是忍住了，把那颗甜果子塞到了公孙绿萼嘴里去。
吃了甜果子，公孙绿萼眼见整个人都开心起来。
“甜不甜？”杨过邀功问。
公孙绿萼用力点头：“嗯！”
这可是她一直期待的甜果子！好吃的超出她的想象！杨过这是达成了她的心愿！
两人正高兴着，公孙绿萼突然听见声音，四处一看，忙把杨过拉低了身形，让他蹲在了花从后面。
“怎么啦？”杨过紧张问。
“嘘，他们不让我和谷外人多接触的，”公孙绿萼叮嘱一句，去应对走过来的樊一翁。
第一百四十章
樊一翁拿着他的钢杖，走的垂头丧气。
正是为没捉到老顽童发愁呢。
樊一翁是真憋屈，他看对方是个老头子，和自己年纪差不多，还以为对方不会是自己对手，结果打了半天没拿下对方，又以为二人武功差不多，自己使使劲还是能抓下他的，结果打着打着对方看赶来的弟子越来越多，说了句‘你好没意思，还找帮手，我不和你玩了！’就抽身不见了！他到处找也没找到！
这可真是在逗他玩呢！
这可怎么和谷主交代啊！
公孙绿萼看着樊一翁迎面过来，却心事重重的一眼也没理自己，轻轻咬唇，想起了之前程英和她说的那个办法。
她须得试一试，好探听出来她娘到底被关在哪里。哪怕这样很冒险。
公孙绿萼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足勇气，尽量维持着镇定走向樊一翁拦了他一步：“伯伯，你上哪里去？”
樊一翁没心思理会公孙绿萼，敷衍道：“见谷主去。”
公孙绿萼追问一句：“伯伯，那两个外来的姑娘被捉住了，爹说要把她们两个关到地牢去呢！”
樊一翁心里有事，嘴上顺嘴道：“地牢？鳄鱼潭吗？”
公孙绿萼倒抽一口气。
鳄鱼潭？绝情谷还有这样一个关押人的地牢？她怎么从不知道？！
公孙止知道鳄鱼潭，樊一翁也知道，干什么瞒着她？！
她娘一定就是被关在这里了！
樊一翁说出了鳄鱼潭三个字，就觉出来不对劲，因为这三个字在谷中可是禁忌！尤其对公孙绿萼！公孙止怎么会让她来告诉自己这件事的？！
樊一翁锐利双目立即盯向了公孙绿萼！
公孙绿萼一点江湖经验也无，她能尽量平静的撒谎就已经很为难了，如何顶得住樊一翁探究视线？！立即就漏了怯，惊得退后一步，面上就差写着心虚二字了。
樊一翁面色一沉：“绿萼姑娘，真是谷主让你来传话的？”
公孙绿萼吓得心跳如鼓，根本说不出话，只有转身就跑，樊一翁哪能放过她？他捉不住周伯通，还能捉不住公孙绿萼？钢杖朝前一砸就砸在了公孙绿萼背上，将公孙绿萼砸的吐出一口血，人也晕倒过去！
樊一翁阴阴一笑，招呼一旁弟子过来将公孙绿萼给扶走了。
这一幕发生之快，让花丛后躲着的杨过都来不及反应。他本来还奇怪，绝情谷是公孙绿萼的地盘，公孙绿萼干什么遮遮掩掩的，没想到樊一翁突然就出手将公孙绿萼打晕了过去！
杨过当即悄悄跟了上去。
公孙止送小龙女回了房间，就预备去招待郭靖黄蓉，但他还穿着一身喜服，这样不大符合礼数，就先回房换衣服，没想到樊一翁就在这时候闯进来了。
公孙止骂了一句：“成什么样子！”他没好气问樊一翁：“让你捉的人呢！”
樊一翁哆嗦一下，瑟缩道：“让，让他给跑了...”
话没说完，公孙止脸色一变，怒道：“什么！”
“他，他说自己是周伯通，弟子，弟子确实打不过他。”
听樊一翁说那老头是周伯通，公孙止就不说话了。他这次出谷，着重打听了一下江湖局势，自然知道周伯通是个怎样的人物——要是他对上了周伯通，也会很为难，更别提樊一翁。
这样一个高手不知道藏在他谷里什么地方，实在是一个变数，让公孙止心里不安，他心情不好，看樊一翁还傻站着，斥了一句：“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樊一翁不是不想走，只是想将功折罪，小跑几步凑近了公孙止，说了刚刚所遇的事情，听得公孙止的脸色愈来愈阴沉，到最后，冷冷一笑：“我这个好女儿，可想不出套话的法子，看来，她勾结外人炼制绝情丹不算，这心也是偏向外人的，这种时候还在给我惹事，就送她和她娘团聚去吧！”他一向看公孙绿萼不喜，见到公孙绿萼总会想起可恶的裘千仞来，如今他将要娶小龙女，不如就与过去了断！
樊一翁立即领会，匆匆离去。
之后杨过为救公孙绿萼，却不慎与公孙绿萼一齐落入鳄鱼潭机关就不细述。
大厅中，静坐一阵却迟迟不见公孙止来的众人已有些不耐烦。
郭芙嘀咕道：“这个绝情谷看着挺有气派，怎么从上到下都这么没有规矩的，一点待客之道都不懂，上的茶是冷的，谷主这么半天也不现身，让我们在这里干等！”
郭靖倒是无所谓道：“咱们是来找人的，就不要纠结这些细节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两手各用内力温热了手中冷茶，一杯茶给了郭芙，一杯茶给了黄蓉。
黄蓉也老神在在：“是啊，咱们是客，又来的唐突，哪有客人挑主人的道理？”
就听屋外有人哈哈笑道：“黄夫人好度量，几位来的突然，这的确是我绝情谷招待不周了，”正是公孙止走了进来。
之前听弟子说来了一些人，公孙止还没什么感觉，现在走进厅来一看，这人数之多，让他厅里都坐不下，诸如郭芙和大小武，就只能站着，顿时心里发堵，再一想到谷里还有个不安定的周伯通，心思就更加沉重，只是面上不显，一派君子作风。
见绝情谷的主人来了，坐着的人都起身问了声礼，待公孙止坐在了主位上，才纷纷重新落座。
公孙止不动声色打量众人，视线在郭靖黄蓉，一灯大师身上纷纷扫过，心里估量着自己和他们的功力差距，越盘算越觉得不妙——这些坐着的可个个都是高手，一个尚且还能对付，他们联起手来，自己如何是对手？
更何况，谷里还有个老顽童周伯通！
公孙止心中一番算计，面上客客气气笑道：“几位今日赶来我绝情谷，可真是巧了，正能赶上我绝情谷的喜事，让各位沾沾喜气。”
郭靖憨厚问：“哦？那可真巧，不知道是什么喜事？”
“今日，是我谷中大喜之日，因为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公孙止挑眉一笑。
不错，他正是怕迟则生变，所以干脆决定今日就与小龙女成亲！
只要成了亲，小龙女便是他的人，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郭靖笑道：“那可真是不错！”
黄蓉眉眼一转，只问：“不知道谷主要娶的是哪家姑娘，是谷中人吗？”
公孙止多看了一眼黄蓉，却不正面回答，只说晚上便见到了，又说自己忙着操办婚事，之后便让弟子引众人去客房，众人毕竟是客，还是要客随主便，不好耽误公孙止的喜事，只有等晚上再见面和公孙止问个清楚。
郭靖为人老实，从不将人主动往坏处想，还高高兴兴和黄蓉道：“蓉儿，咱们来的可真是时候，还能沾些喜气！”
黄蓉却有些忧愁：“恐怕，这位公孙谷主目的不纯。”
“怎么说？”
“我看，他的新娘子，极有可能是小龙女！”
郭芙惊呼一声：“不可能！”
郭靖也皱眉道：“啊？小龙女？那他们年纪可差了些...”顿了顿，他又重新高兴起来：“不过我看公孙谷主为人不错，会对小龙女很好的！”
黄蓉无奈看一眼一无所知快快乐乐的郭靖，唉，她的靖哥哥啊...
“靖哥哥，你忘了，小龙女不是自愿来的！绝情谷的人还伤了洪凌波！”
郭靖就又唉声叹气，觉得自己看人眼光不准，一时为人家的喜事高兴，忘了来的本来目的。
他可不知道，这可不是小龙女不会嫁给公孙止的主要原因。
黄蓉和郭芙可是心知肚明——小龙女喜欢洪凌波，怎么会嫁给公孙止呢！
新娘子到底是不是小龙女，晚上就知道了，郭芙比较在意另一件事情：“也不知道杨过和那位绿萼姑娘见没见着小龙女。”
黄蓉安慰道：“过儿一向机灵，不会有事的。”
此时刚刚斗过凶猛鳄鱼，被困鳄鱼潭的公孙绿萼和杨过正是前途未卜。
见公孙绿萼害怕，杨过为让她安心，就一直与公孙绿萼说话，将自己这十几年来的大事小事，就差几岁尿裤子的事情说出来哄公孙绿萼高兴了。
听到杨过说之前曾在全真教当过道士，公孙绿萼看着杨过的眼睛都亮起来了，顿时就不害怕了。
公孙绿萼轻轻松松道：“那你快说，我们该怎么出去。”
杨过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咱们这不是在找路吗？”
公孙绿萼轻轻推搡一下杨过，理所当然道：“还找什么路，你算一下不就知道了。”
杨过：“我又不是神棍！”
公孙绿萼：“你是啊！你是在全真教当过道士的！”
“那，那也是曾经啊！再说，全真教的道士也不会算卦啊！”
“你骗我是不是，我知道的，你怕泄露天机对不对？”公孙绿萼天真道：“洪凌波说过的，她之前就在道馆待过，所以她会掐算，你也待过，你肯定也会啊，不要藏着了，快拿出真本事来！”
杨过：...姐姐害苦我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公孙止一直就在暗暗准备这场婚事，所以即使今日突然就下主意要成亲，谷中众人也不觉得仓促，而是都为谷中喜事觉得高兴。
娶亲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即使是郭靖黄蓉也不能在此时为难公孙止坏人家美事，唯有等这场婚事之后才好责问公孙止。
公孙止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到时候小龙女已是他的妻子，木已成舟，旁人还能拿他如何？总之小龙女是答应嫁给他了，不管是不是被胁迫，只要洪凌波在他手里，旁人不能左右她的心思，大不了，看在郭靖黄蓉面子上，他之后放了洪凌波就是了！
公孙止以要忙操办婚事为由暂时打发郭靖黄蓉众人，眼见郭靖黄蓉等人被弟子带去客房，明明满心疑问面对自己却问不出口，这才露出真面目，阴森森一笑，得意的端起桌上冷茶饮了一口，抬眼见樊一翁匆匆进来，沉声问：“事办成了？”
樊一翁犹豫一瞬，还是决定将突然冒出个小子和公孙绿萼一同落入鳄鱼潭的事情瞒下来，反正这两个人都落入鳄鱼潭是活不成了，何必说出来找骂？
樊一翁连连点头道：“办成了。”
公孙止满意的点点头。
只看表面，任谁都猜不出这两人所谈论的是公孙绿萼的性命。
而对自己女儿身死，公孙止毫不心疼，全部心思都放在他的新娘子小龙女身上去了。
此时的杨过和公孙绿萼已在鳄鱼潭底遇到了裘千尺，公孙绿萼和裘千尺母女相认，自是一番相拥痛哭不提。
裘千尺一眼就看透杨过对公孙绿萼的那点小心思，她知道，若无杨过，柔弱的公孙绿萼活不到现在，落入鳄鱼潭底就只有死路一条，但裘千尺受公孙止哄骗落得如此地步，对男人有深深的不信任感，何况公孙绿萼是她女儿，是她如今世上最亲近之人，她怎么能不为自家女儿着想？
裘千尺望着杨过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探究，心里打定主意，要试上这小子一试，不要让公孙绿萼被男人哄骗，如自己这般痛苦。
一听有脚步声接近，老顽童速度飞快的又钻进了床底下。
几个女弟子说笑着进屋，见小龙女还穿着那身嫁衣，忍不住笑着打趣：“姑娘也喜欢这衣服是不是，正好不用再换了。今日谷里来了好多外人，谷主说正好今日热闹，就今晚成婚！”
小龙女不换喜服并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她感觉出来公孙止喜欢她穿这身衣服，她穿这身衣服提出要求就容易得到满足——譬如想去见洪凌波。
什么时候成亲小龙女也不在乎，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是自己的终身大事有多么重要，她看这些弟子簇拥进来给自己打扮化妆，只是失落的想：这下可见不成凌波了。
小龙女坐在梳妆台上任由这些弟子打扮，看她这样乖顺，弟子们还以为小龙女是心仪自家谷主，更觉这两人登对，言行中已经把小龙女当做谷主夫人来对待，一边和她梳发一边道：“咱们谷中很少如此热闹了。”
“是呀，谷里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外人了，这可真好。”
小龙女微微蹙眉，心想，听他们说的怎么好像来了很多人的样子，不是只来了洪凌波，程英和陆无双三个吗？再多个老顽童，也没多热闹啊，就奇怪问：“谷外又来人了？”
见冷冷淡淡的小龙女对这话题感兴趣，几个弟子立即道：“是呀，来了好多呢！”
“都来了谁？”
“不清楚，不过武功都很高的样子。”
“不过我看有一个和尚。”
“和尚？！诶呀，我还没见过和尚呢！”
小龙女对和尚不感兴趣，除了洪凌波，她就没什么感兴趣的事物，但这时候坐在铜镜前的小龙女眼尖的看见铜镜里映出床底下的老顽童，老顽童掀开床边床单，对着小龙女使劲挤眼睛，弟子们正忙着给小龙女化妆打扮，倒没人注意到。
小龙女看不懂老顽童的鬼脸，但她想了想，多问了一句：“什么样的和尚？”老顽童是听到和尚这两个字才这样紧张的，应该是对这个和尚比较在意。
“穿着僧袍，眉毛又白又长！”那个见过一灯的弟子伸手在脸颊边比划：“有这么长！”
其他几个子弟很吃惊：“什么，真的假的？怎么可能有人的眉毛这么长呢？！”
看他们不信，那见过一灯的弟子着急起来，连连道：“是真的！不信咱们晚上去见见！”
床底下的老顽童一听弟子这样形容那和尚，惊得脸色大变，嘴唇颤颤。
小龙女武功高，听得老顽童口中喃喃的是：“我不要见他，不要见他！”然后就见老顽童一副惊慌模样，猛然从床底下窜出来一阵风似的飞身离开了房间！
几个弟子惊了一下，纷纷回头：“什么东西？”
“没看清楚，是不是有风吹进来了？”
小龙女顿觉无语。这个老顽童也太不靠谱了吧！之前说好她假意嫁给公孙止，周伯通趁谷内松懈去找洪凌波的，如今看周伯通这样子，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按原计划进行去救洪凌波了！
当夜里，绝情谷迎来了这么些年第一件喜事，谷内人上下都喜气洋洋。
郭芙有诸多抱怨：“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都是素菜，茶还是凉的，是不是故意这样招待我们的！”
郭靖安慰道：“我看不像，你看那位大伯，桌上菜色和我们是一样的，”郭靖指的是樊一翁面前菜色。
“我们又不是为了沾喜气来的，在乎这些干什么，等会看看新娘子是不是小龙女才是重要的，”黄蓉安抚道。
“如果是小龙女又如何呢？”郭靖很是担忧：“就算她是被骗来的，她嫁给公孙止，是人家的媳妇了，我们也不好参与这件事了。”
黄蓉摇头道：“不，她绝不会愿意嫁给公孙止的。”
“你怎么知道？”郭靖奇怪。
黄蓉和郭芙对视一眼，二人皆是意味深长一笑。
郭靖莫名其妙，觉着这母女二人莫不是藏了什么秘密没告诉她？
郭芙左右看看，仍不见杨过，不禁有些担心，低声和黄蓉道：“娘，这么重要的日子，那谷主女儿也不现身，杨过也不见了，该不会遭遇什么事了吧？”
黄蓉也担心这个，但事情要一件件处理，只有安慰的拍拍郭芙的手，一切等先见过新娘子真面目再说，她正有些担忧，忽觉手背一痒，好似有人用指甲轻轻挠了她一下似的，端菜到她面前的绝情谷弟子缓缓抬头，不正是程英！
程英向黄蓉浅浅一笑。
黄蓉面上不显，眼中立刻尽是笑意，程英一向可靠，见到程英，她心中也安稳很多。程英在这里，那么陆无双洪凌波必然也在了！她立即望向左右，却只见到和程英一样身穿绝情谷服饰的陆无双，不见洪凌波。
她们既然一起来的绝情谷，如何不见洪凌波？如同郭芙所说的，今日对公孙止是大喜日子，公孙绿萼不该不出现，如果新娘子是小龙女，那么洪凌波也不该藏着不现身呀，难道是她猜错了，新娘子并非小龙女？黄蓉琢磨起来。
程英和陆无双低着头走到了黄蓉身后。
时辰一到，公孙止穿着大红喜服春风得意的出场，新娘子也很快就由位女弟子引着来了，头上蒙着盖头，根本看不清脸，体态姣好，可黄蓉对小龙女没熟悉到看身形就认出来的地步，难以判定这新娘子到底是不是小龙女，正纠结着，肩膀被程英轻轻一拍，就听程英轻声道：“那新娘子是小龙女。”
黄蓉眉微挑，她自然相信程英，既然程英说新娘子是小龙女，那她就绝不能让小龙女嫁给公孙止了。
她要想办法让这场婚事不能成。
公孙止看着由弟子引着，一身喜服缓缓走向自己的小龙女，面上都是笑意。
现在也是绝情谷，是公孙止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程英几步走到樵夫身后，倾身低语道：“你那个会一阳指的徒弟呢？”说完不停留，径直走出了大厅。
樵夫还高高兴兴看人家成亲呢，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惊了一下。知道他有个徒弟的人就那么几个，干什么这人现在提点他？樵夫回头去看，就只见到一个背影，心里稍一合计，起身追了出去。
一灯大师武功高深，自然也听清了程英的这句话，见樵夫立即走了，于是看向身边朱子柳问：“樵夫什么时候收了个徒弟？”
朱子柳顿觉压力很大。
出了大厅，樵夫几步追上程英拽住她胳膊就问：“我徒弟在这里？”待程英回头，见着程英的脸，又很意外：“怎么是你，你怎么和他们谷里人穿的一样衣服...”
程英来不及解释，只道：“快和我来。”
樵夫毫不怀疑的跟上程英，两人匆匆赶到关押洪凌波的柴房外，有樵夫在，没有闹出什么动静就闯进了柴房里，烧了困住洪凌波的情花丛，将洪凌波救了出来。
而此时，闯进藏宝室的李莫愁看到了洪凌波常用的那把随身佩剑，还以为洪凌波已被绝情谷所害，勃然大怒，一把拿起剑，冲出藏宝室就要杀光绝情谷的人给洪凌波报仇。
——却忘了，在那间漏风的，破旧的柴房里，是谁令洪凌波命悬一线。
第一百四十二章
李莫愁手持长剑，端是杀气腾腾，一副要大杀四方的架势，她一张美艳面上尽是煞气，刚出藏宝室，两个绝情谷弟子不长眼的拦上来，一句‘什么人！’还没问出口，就没了性命。
手中长剑染血，李莫愁一眼也不多看，仿佛脚下躺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两只不值一提的蝼蚁。
她向来是这样的人。
对生命没有一点敬畏之感。
李莫愁向来觉着，武功不如自己的人就该死，她想杀就杀。
她对洪凌波的那些好，就如同冷血刽子手对狗儿猫儿的大发善心——若贪图这点善心，就早晚会落得死在李莫愁手里的下场。
李莫愁杀心大起，见谁就要杀谁，非要这冷冷清清的绝情谷如陆家庄一般一片血腥才甘心，然而她持剑没走出多远，就听身后有人怒骂一句：“李莫愁，果然是你！”
李莫愁回头看一眼，就见武三通怒气冲冲站在身后。
李莫愁冷笑一声：“我就说什么人鬼祟的跟着我，原来是你。你活腻了不要紧，我现在没工夫理会你，等我空闲时候，你再来找我送命！”
武三通先前见着李莫愁的一个背影，就心头大震，一路直追来——李莫愁是他的噩梦，常令他在梦中惊醒，他自认不会将这个仇人认错！现在见李莫愁还滴血的长剑，想起死在李莫愁手上的妻子和陆氏夫妇，怒骂道：“李莫愁，你又造杀孽！我就要替天行道！”说着就朝李莫愁出手打去！
两人当即相斗起来！
武三通如今祛除疯病，又重回一灯身边侍奉了一阵子，武功精进了一些，虽然仍不是李莫愁对手，但确实有些难缠，李莫愁现在只想杀绝情谷的人，不想在武三通这里翻旧账，下手愈发凶狠。
武三通很快落了下风，但他毫无惧怕，口中还不肯示弱：“李莫愁，我师父在绝情谷里，就算我死在你手里不能给我妻子报仇，他们也会给我报仇的！”
李莫愁冷笑道：“那你就去黄泉下等他们吧！”
樵夫几人也正走在附近。
樵夫听见武三通的声音耳熟，又听见打斗声，立即觉得不好，回头对搀扶着洪凌波的程英道：“好像是我师兄动静，我先去前面看看！”得了程英点头，就先赶了过去，见武三通和人打起来而且情势不妙，自然是要帮武三通，这才给了武三通喘息的机会。
樵夫的功夫比武三通高出很多，对上这样难缠的高手，李莫愁愈发觉得心情烦躁，她现在只想杀人，并不想和人打架。
洪凌波性命无虞，但受了渔网阵折磨，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人没什么精神，被程英搀扶着慢慢地走，李莫愁余光瞥见人影，还以为武三通又来帮手了，就多看了两眼，想看看来的是什么人物，这一看不要紧，李莫愁顿时是又惊又喜！
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自己徒弟！
见洪凌波没死，李莫愁心中大喜，呼喊一声：“凌波，快来助我！”
洪凌波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李莫愁！
在洪凌波看来，她在武林大会上和李莫愁撇清干系，以后是再不会见到李莫愁了。
李莫愁的柔情也只有那一瞬而已。她随即也想起来，洪凌波这个逆徒是与自己撇清干系了的，再看到扶着洪凌波的程英，立即恢复本性，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到底与这个小贱人混到一起去了！”
程英与李莫愁是有仇的，仇人相见自然眼红，程英只气自己功夫不及李莫愁杀不了她！
武三通也被李莫愁这一声呼喊引得望向洪凌波，心想，他不是李莫愁对手，杀不了女魔头，还能杀不了小魔头？当即转身朝洪凌波打过去！
樵夫急了：“师兄，快住手，那是我徒弟！”
李莫愁气坏了。
这些人连徒弟都与她抢，也太不将她李莫愁放在眼里！
武三通是打红眼了，拳头打到洪凌波面前来才想起来洪凌波已经和李莫愁撇清干系，又被程英拦道：“武大叔，别伤她！”才险险收回手，他忽然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就看到朱子柳和一灯匆匆赶过来，顿时心中无比畅快，对李莫愁得意道：“李莫愁，我说什么来着，我师父来啦！你跑不掉了！”
一灯听朱子柳细说了樵夫收的这个徒弟，觉得事有蹊跷，就带朱子柳追了上来。
见一灯出现，樵夫也不再出手，退后几步等一灯发话。
一灯见着李莫愁长剑上的鲜血，念了一声佛号，沉重道：“李施主，你造杀孽太多，若不回头，必遭恶报。”
武三通听得激动：“什么！师父，你劝她回头！她害了我妻子，害了陆氏夫妇，她手上有无数人命！她若回头，这些人九泉下也不瞑目！这不公平，凭什么！她不能回头，不能回头！她若回头，死在她手里的那些人怎么算！”
一灯这是给李莫愁活路，可李莫愁从来不是听劝性格，只觉得一灯可笑至极：“这些人我活着都不怕，他们死在我手里，化成鬼魂，也该怕我！我何来恶报？！”她向来识时务，否则不会树敌这么多仍活到现在，十几年前，若不是天龙寺高僧出手，她早就杀了陆展元和何沅君，管什么十年之约？她心知自己不是一灯对手，看一灯没有出手意思，立即就要逃走，临走又看一眼洪凌波，就见洪凌波正平静的看着自己。
好像两人没有相伴十几年，也没有任何仇怨。
很陌生的样子。
她这样平静冷漠的样子就和李莫愁脑海里，她被吊在柴房梁上，明明受尽折磨，却不肯示弱的时候重合起来。
洪凌波那时候怎么说的？
‘师父，我不恨你，即使你要动手杀我，我也不恨你。’
洪凌波的确说话算话。
她的确不恨李莫愁。
也不再将李莫愁放在眼里。
如同两个陌生人。
李莫愁心中一堵，愤恨瞪一眼洪凌波，抽身离去，没有一灯发话，樵夫就没有去追。
眼看能手刃仇人，却被自家师父放跑了，武三通受了刺激，疯病又有发作趋势，口中狂喊：“为什么放她，为什么放她！”说罢谁也不理，直追李莫愁而去！
樵夫惊呼：“他可不是李莫愁对手！”也连忙追武三通去了！
一灯大师连连摇头：“冤冤相报何时了！”
樵夫和武三通二人合力虽然杀不了李莫愁，但也不会吃亏。
其余几人就先回去大厅。
公孙止很不耐烦，他要与小龙女拜堂，这是成亲的最后一步，可黄蓉却偏偏此时出声问东问西坏他好事，若不是现在是他大喜时候，不宜动怒，他早就翻脸了！
“黄女侠，这是我的新娘子，你要她掀盖头，就是不给我面子，莫不是瞧不起我？”公孙止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黄蓉对公孙止的怒气一无所觉似的，还笑道：“你们绝情谷与世隔绝，应该洒脱一些，怎么还和外面一样死板？”
郭芙附和道：“是呀，我们不过好奇新娘子到底有多好看而已，”她装模作样一抚长发道：“我听你们谷里人说新娘子美若天仙，只想看看自己比她差几分而已，可别是说大话，连我一分也不如。”
越说越不像话！
公孙止正要发怒，就见几人走进大厅来，他定睛一眼，其中一个不正是洪凌波！他倒抽一口气，知道这些人是有意为难自己，立即道：“黄女侠，不要纠缠，耽误我的吉时！”说着朝樊一翁使眼色，樊一翁心领神会，立即道：“夫妻对拜！”
洪凌波上前一步，扬高声调唤了一声：“龙儿！”
正要弯腰与公孙止对拜的新娘子动作一顿。
公孙止顿觉不好。
小龙女蒙着盖头，听出来黄蓉几人在场，可洪凌波还在公孙止手里，她怎么敢违背公孙止？唯有先成亲拜堂，再找机会救洪凌波，此时忽听洪凌波声音，心一颤，二话不说掀开盖头！
坐着的黄蓉几人见着小龙女面容，皆是猛然起身！
见到洪凌波，小龙女一直紧蹙着的眉才舒展开来，她张开双臂，疾步朝洪凌波奔跑过去，宽大的袖袍垂在身侧，令她看起来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绝美鸾鸟。
她正是要飞到洪凌波身边去了。
小龙女是个冷清性格。但此时任谁都看得出她的快乐。
她的面上绽开了笑容。
像昏黑夜空上明亮的圆月。
像阴凉冬日和蔼的暖阳。
程英和小龙女洪凌波一路同行至陆家庄，很了解小龙女性情，自然更加明白，小龙女此时这么激动，可见是真的喜欢极了洪凌波。
程英喃喃：“无双，你看，她多想拥抱她啊。”
陆无双也被感动得眼热。她想，表姐说的没错。面对洪凌波，小龙女从来不是冷冰冰的。得一知心人不易。她可真为师姐高兴。
公孙止不甘心喊了一句：“龙姑娘，当着这么多位武林豪杰，你这是要悔婚不成？！”名节对女子何其重要，他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小龙女碍于脸面，还是要嫁他！他这么急于成亲，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可小龙女自幼在古墓长大，想法与一般人不同，才不在意这些。公孙止的如意算盘注定落空。
小龙女这才想起来，这是在自己与公孙止的婚礼上。
小龙女一双眼睛只百般柔情看着洪凌波，随口道：“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
公孙止：“你！”
小龙女：“我是要嫁给...”
黄蓉开始猛咳起来。
但也没成功阻止小龙女说下面的话。
小龙女继续道：“我是要嫁给我的心上人，我是要嫁给洪凌波的，况且，你的嫁衣又不好看，”她毫不留恋的将身上的大红喜服脱去，露出本来白色衣衫来，有些羞怯的对洪凌波道：“我和你说过的，回去古墓里，我换祖师婆婆的嫁衣给你看。”
洪凌波笑眼弯弯：“好。”
公孙止也开始猛咳起来。什么？！他是耳朵出问题了是不是？！！他输给一个女人！
郭靖被两人私情惊得话都不利索了：“蓉，蓉儿，我，我耳朵...我没听错吧。”
好好一个大侠，说磕巴就磕巴了。
黄蓉冷漠jpg：“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
第一百四十三章
磕巴的郭大侠还不死心，在郭大侠的认知里，黄蓉比他聪明的多，他不能理解的事情黄蓉能理解，他不能解决的问题黄蓉能解决，所以现在，他被小龙女一句话震惊的话都说不利索，脑子都不清楚，唯有继续求助于黄蓉：“可是她说...”
黄蓉是真的不想讨论小龙女喜欢女人这件事情，之前小龙女拿这事来问她就算了，好歹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现在可好，小龙女当着这么些人毫无顾忌的把话说明白了，没看朱子柳惊得嘴都能吞鸡蛋了！在场个个都是英雄人物，黄蓉又不能堵上他们的嘴，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旁人知道她桃花岛的弟子喜欢女人...真不知道会怎么议论她桃花岛！哪怕她有一个东邪爹，被人私下议论惯了，也不想桃花岛被人误解，传出桃花岛的弟子喜欢女人这样的谣言出来啊！
黄蓉直发愁，不耐烦道：“我聋了。”
郭靖：“...”
黄蓉这句话就相当于让郭靖闭嘴。
郭靖委屈。
朱子柳望向众人中最淡定，闭眼捻佛珠的一灯，顿时钦佩不已。
公孙止先前只是觉得小龙女太过在乎她这个同门，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他算是明白小龙女为什么这么在乎她这个同门了！
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他本该风光迎娶小龙女，可现在却彻底落成了笑话！
公孙止脸面大失，面目狰狞骂道：“可笑，可笑，你们这般违背人伦，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小龙女莫名其妙：“别人怎么想，怎么笑，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重要的人，”她开心牵着洪凌波的手轻轻的晃：“只有你才重要。”所以，她只在乎洪凌波怎么想就够了。
见小龙女丝毫不将自己的话放在心上，是一点都不在乎世人眼光，公孙止咬咬牙，转而攻击程英：“好呀，是你这个丫头坏我好事！是我小瞧了你！想不到你心机这般深沉！”他之前心思都放在黄蓉等人和老顽童身上了，觉着程英和陆无双两个丫头成不了大事，暂时不必在意，想不到，最后竟是被程英给搅局了！
程英哼笑一声，随手捡起桌旁里插./着的半截情花观赏，漫不经心道：“你不该小瞧任何一个女人，就像你绝情谷的情花，美艳逼人，但也是带刺的！”她说罢，将情花掷到了地上！
陆无双早就按捺不住，见此刻洪凌波安然，立即跳出来拆穿公孙止的真面目：“你这个老东西，真是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还想娶小龙女，做你的春秋大梦吧！小龙女只能是我师姐的！你把小龙女骗来，又困我师姐，逼迫小龙女嫁给你，真是蛇蝎心肠！”
公孙止被陆无双一个小丫头斥责，脸色又青又白，十分难堪，对上厅中众人怒目，知道自己做的龌龊事彻底败露，是得不着好了，当即招呼一声：“布阵！”
绝情谷的渔网阵这些人多少是见识到了，当即警惕起来，公孙止趁此飞身而走！然而他刚飞身蹿出大厅，众人就听外面传来一声公孙止的惨叫声！
大厅众人二话不说，纷纷追了出去，就见公孙止仰倒在地，眉心一个血洞，已是不活了！
在公孙止尸体前，是杨过，公孙绿萼和坐着藤椅的裘千尺三人。
见公孙止死了，裘千尺大仇得报，高兴地拍着腿哈哈大笑。
公孙绿萼则别开了眼，不忍心去看。
见杨过好端端的，郭靖自是十分欣慰。
见眼前一事尘埃落定，程英悄悄拉着陆无双往旁走了走，低声对她道：“表妹，我刚才看到李莫愁了！”
陆无双惊得瞪大眼，立即握紧了弯刀：“什么，在哪里！”
“武大叔去追她了！”
“好！我们去帮武大叔，找那个女魔头算账！”
程英点点头，与陆无双悄悄离了人群。
公孙止被裘千尺所杀，这就是绝情谷的家事，旁人不能插手。弟子们见谷主死了，本来没了主心骨，而死了十几年的谷主夫人又忽然现身，真是经历了大悲大喜，既然谷主已死，自然都听从裘千尺吩咐了。
裘千尺对杨过印象大好，见杨过为了公孙绿萼，连情花毒都不怕，颇为欣慰的将绝情丹给杨过服下解毒，将二人的手牵到一起，嘱咐杨过道：“好小子，你对萼儿是一片真心，你以后就要在绝情谷里好好守着她，哪怕我死了，你也要对她好。”
杨过连连点头保证。
公孙绿萼羞怯不已，脸颊晕红一片。
小龙女不懂：“他不肯我为我留在古墓，为什么肯为她留在绝情谷？”
洪凌波解释：“因为他喜欢公孙绿萼啊。”
小龙女有些羡慕：“他懂得喜欢，可真好。”
洪凌波笑道：“你也会懂得。”
小龙女便笑起来。
是呀，她也会懂得。
所以不必羡慕别人。
洪凌波会等她懂得的。
绝情谷这事就算了结，众人正放下心来，就听远处隐约传来兵器打斗声！
又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一惊。
郭芙左右看看，惊道：“诶呀，小师叔和陆妹子不见了！”
那那边到底是谁打起来了还用说？
在场众人皆与程英和陆无双有点交情，众人就一心都往打斗声赶了过去，就见武三通，樵夫，程英和陆无双手拿兵器围在一片情花丛边，而被逼进情花丛里的，正是赤练仙子李莫愁！
见着仇人李莫愁，大小武二话不说，也拔兵器上前助阵！郭芙与大小武自幼一起长大，又侠骨柔肠，如何能不帮忙？
李莫愁这是成了众矢之的。
这次，她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了。
李莫愁被逼入情花密丛中，裤脚已经被情花的花刺划的血淋淋，百米密丛中只站着她一人，在她对面那一边站着那许多人，个个都要她的性命。
无人放过她。
洪凌波也在那一处，而且和小龙女亲密的牵着手。
李莫愁忽然生出些众叛亲离的滋味。
难道，难道，真是她做错了？
不然，为何答应她一生一世的洪凌波也弃她而去？
李莫愁难得生出些悲凉滋味，可她是不会自认自己可怜的，于是反而一甩拂尘，阴狠笑道：“好啊，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说出去不怕人笑话！”
“你是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你手上人命都快成百上千了，对付你这样的魔头，不需讲江湖道义！”陆无双怒斥一句。
李莫愁冷笑一声：“好，好，”她转而看向沉默不语的小龙女和洪凌波，似笑非笑道：“师妹，凌波，落到这些人手里，我是落不着好，死也死不痛快。我知道，师父让师妹你杀我清理门户，不如你做个好人，给我个痛快？”
小龙女对李莫愁的确还有同门情谊在，她也不想李莫愁死的痛苦，纠结的看向洪凌波，洪凌波立即领会了小龙女的意思，对能做主的黄蓉道：“她这句话也没说错，小龙女现在是古墓派掌门，不如，就让掌门清理门户，让她也死个痛快吧！”
李莫愁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可真是我的乖徒弟，真为我着想呢！”
黄蓉其实不信作恶多端又狡诈的李莫愁真的会甘心求死，但看看周围这么多高手在，谅李莫愁也使不出什么花样，就点点头，做了这个说客，对其余人道：“各位，我知道，李莫愁杀孽深重，你们都和她有仇，但是李莫愁只有一个，你们也不能将她大卸八块，那样就违背本意，反而会落下心魔，不如，就让小龙女这个古墓派掌门来清理门户吧！”
黄蓉都这么说了，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小龙女见众人都同意，立即朝李莫愁抛出绸带，见李莫愁接住绸带，口中喝了一声：“师姐，接住了！”就要发力将李莫愁从情花丛里扯出来！
李莫愁本不知道情花有毒，但她看自己被逼入这片花丛中，武三通程英等人却不敢接近花丛，多少也猜到几分了。
她怎么可能是个甘心束手就擒的人？
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这才是李莫愁本性！
凭什么师父偏心，让小龙女得了真传，让小龙女做古墓派掌门？！李莫愁一直为此怨恨小龙女！
接住小龙女抛出的绸带，李莫愁冷冷一笑，二话不说就在绸带中灌入内劲一扯，小龙女刚抛出绸带，是手上力气最松的时候，一点防备也没有，眼见就要扯得跌入情花从中，离她最近的洪凌波二话不说一把推开了她！
又是洪凌波！
她既不愿意陪自己一生一世，何须再活着！
李莫愁这股子郁气终于有了发泄之地，她手中绸带一扬，绸带就缠住了洪凌波腰间，随她拉扯，洪凌波就被拖入了情花丛中！
李莫愁变脸太快，谁都没来得及反应！
谁也没想动当着这许多人，李莫愁仍然不知悔改！
李莫愁则纵身而起，以绸带为踏板飞身逃出情花丛！
洪凌波重重摔入情花丛中，肌肤皆被情花刺破，痛苦喷出一口血来！
逃走的李莫愁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凄厉嚎啕！
这声音她是熟悉的。
李莫愁不敢置信的扭头看了一眼。
就见小龙女不管不顾的奔入了情花丛中！
真的是小龙女发出的声音，不是她听错！
她那个一向冷清的师妹，此时面上无比痛心，白色的裤脚被情花划破，肌肤都晕出了血迹也没停下，直奔洪凌波而去！
李莫愁心头大震。
她想，这就是...洪凌波与小龙女在一起的原因吗？
她将洪凌波拽入情花丛中。
小龙女却为洪凌波奔入情花丛中。
难道...真是她错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洪凌波身上本就有伤，武功使不出平日的十之五六，被李莫愁用绸带缠上根本没有反抗余力！
谁也没想到李莫愁恶到这个地步，她连自己的师妹，自己的徒弟也不放过，当着这么多高手的面，还敢使花样！
变故发生在一瞬之间。
眼见洪凌波落入情花丛中，在旁人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小龙女已经冲进情花丛里，旁人都来不及拦！
陆无双见师姐受伤，目眦欲裂，险些鲁莽的跟着冲进情花丛里去，程英忙拦了她一把：“小龙女已经去了，情花有毒，多你一个中毒也没有用！”
一灯大师此时终于意识到李莫愁这人是无可救药的，若他之前没有阻拦武三通报仇，也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一幕，十分惭愧内疚，低头连连念佛号。
黄蓉震惊不已。
小龙女明知情花有毒，就这样无所顾忌的冲进去了？
她忽然想起来，曾经自己中毒，她的靖哥哥也是这样为自己奋不顾身，背着自己走火路，受了好一番折磨。
她的靖哥哥那时候一边背着她走火路，一边还要安慰她‘蓉儿，我不痛，只要你好，我死了也不要紧。’
她以为小龙女与洪凌波不顾人伦，违背世俗道理，十分荒唐。
但到了连性命可为对方弃之的地步，那还是荒唐吗？！
尤其这个人是小龙女！
在场众人，都是或多或少了解小龙女性情的，她是个冷淡个性，不懂人情世故，她能为洪凌波做到如此地步，更可见用情至深！
黄蓉终于动容。
洪凌波先前受过渔网阵的折磨，身上本来就都是伤口，这下摔入情花丛里，身上更是没什么好地方，伤口里扎的都是花刺，身上晕出的血迹快把衣衫染透了，令人都不忍心看！
小龙女将洪凌波抱在怀里，见她惨状心疼不已，洪凌波但凡受一点委屈，她都要为洪凌波讨回来的，如今洪凌波身上血色简直令她晕眩！情花丛外的众人连喊了她许多声她才听进耳朵里，将洪凌波抱出了情花丛，她眼见洪凌波受苦，心中情动，一出情花丛，她就忽觉心痛难忍，仿佛被千针万刺穿过，痛叫一声，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恐怕洪凌波摔痛了，手上也不肯松开，让洪凌波还是跌在自己怀里。
黄蓉连忙喂给洪凌波两颗九花玉露丸活血，又为洪凌波看伤，洪凌波受伤严重，但不至于丧命，要紧的还是洪凌波和小龙女中的情花毒。
情花在中原已无踪迹，众人都不了解其毒性，更别提解毒之法了。
洪凌波向来见不得小龙女难过，所以受伤这么严重时候，洪凌波还在对小龙女强笑安慰她：“龙儿，你哭什么，你不开心吗？”
小龙女双目垂泪，缓缓摇头：“我为什么要开心？”
“我，我要为你死啦！”洪凌波攥紧小龙女的手，温柔看着她，声音轻飘飘的：“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
小龙女不禁失神。
是啊。
洪凌波提醒了她。
找一个肯为她而死的人，这是她一直想要的。
她还曾让杨过去为此证明。
洪凌波就要为她而死了。
这是她一直想要的。
她该高兴的。
可她为何一点不快活？
小龙女沉默一瞬，才慢慢道：“不，我不要你为我死，死是好黑暗的事情。”
“什么？”洪凌波怔怔的看着小龙女。
小龙女伤心道：“我不要你为我而死，我要你为我活着。”
洪凌波长叹一声，落下泪来。
小龙女难过道：“你痛极了是不是！”
洪凌波却轻轻笑了。
“你笑什么？”小龙女不懂，她好害怕，好害怕洪凌波死掉，洪凌波为什么自己不怕？
“我，我很高兴。”
“高兴什么？”
“你懂得了...什么是喜欢。”
原来是这样。
所以洪凌波流泪。
小龙女知道，人不止难过的时候会流泪。
这是喜极而泣。
“可是，可是你还是要死了...”小龙女愈发难过。
“我不会死。”
“你中了毒呀。”
“我有解药，”洪凌波还问公孙绿萼：“绿萼，是不是？”
公孙绿萼呐呐点头，她张张口，被洪凌波又看一眼，到底没有说什么。
想不到洪凌波竟然有解药，情毒可解，刚刚还提着颗心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洪凌波身上的伤有好药医治不至于丧命，只是洪凌波今天没少受折磨，得好好修养一阵才能把精气神补回来。
刚刚众人注意力都在洪凌波和小龙女身上，却把李莫愁放走了。
不过现在洪凌波受伤严重，她和小龙女都中了情花毒，暂时谁也没心思再去理会李莫愁。
洪凌波的情花毒自有绝情丹服用，小龙女中的情花毒又该怎么解呢？
公孙止虽然死了，他的大徒弟樊一翁跑不掉，众人逼问樊一翁，得知公孙止藏在书房的绝情丹被老顽童周伯通偷了，又都觉得头疼，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周伯通。
小龙女忽然想起周伯通给自己的那颗药丸来，给裘千尺看过，正是绝情丹，这颗绝情丹正好来解小龙女的情花毒。
小龙女和洪凌波的情花毒都有绝情丹可解，这可真是万幸。
洪凌波却自有心事。
她的那粒绝情丹是半成品，只有半颗功效，半颗绝情丹，能解得了情花毒吗？
公孙止已死，若说谷中谁还最了解情花毒的毒性，就只有裘千尺了。
洪凌波吃了黄蓉给的好药，得郭靖内功疗伤，性命无虞，只是精神不济，内伤难愈，得修养个一年半载才能将伤全部养好，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因为手里绝情丹只有半颗，所以洪凌波先不急着吃，只让小龙女先把绝情丹吃了运功逼毒，自己先去找裘千尺问个清楚。
公孙绿萼正服侍着裘千尺，见洪凌波来了，面露不忍神色，悄悄退下了。
得知洪凌波手中绝情丹只有半颗，裘千尺连连摇头叹气。
洪凌波的心就沉了下去。
“前辈，半颗绝情丹，不足以解我的毒吗？”洪凌波的声音发颤。
裘千尺叹气道：“被情花刺扎一下，中的毒轻，只要不动情思，十二个时辰就自解了。就算在情花丛里滚一圈，一颗绝情丹也就够了，可我听萼儿说了，你不止是在情花丛里滚了一圈，你先前还被渔网阵伤了，是不是？”
洪凌波点点头：“有什么影响吗？”
裘千尺嘲笑道：“怎么会没有影响？你受渔网阵所困，已经是遍体鳞伤，再落入情花丛中，根本无须情花来刺破你的肌肤，情花刺直接扎进你的伤口里，岂不是毒性加重了？”
洪凌波浑身发冷，低低‘啊！’了一声：“那，那就没有解救法子了？我，我就只能等死了？”
“若你有一颗绝情丹，服药后再断情一阵子，不动情思，体内的情花毒早晚会自解，但你偏偏只有半颗，受的毒轻，半颗还有效用，佐以灵药，不动情思半年，情毒也可以解掉，不过费些时日。但你中毒太深，只有半颗，还不如没有，只吃半颗，反而毒性聚集，加重毒性，三十六天发作的毒提前到十八天发作，解药就成了毒药啦！”
洪凌波顿觉手脚发冷。
她偏偏只有半颗啊！
绝情丹并不难解，但解药制作耗时，她根本等不到绝情丹制作出来！
她真是不甘心，她的小龙女，刚刚才懂得什么是喜欢...若是知道自己无药可救，小龙女该多伤心难过！
洪凌波昏昏沉沉，都不知道是怎么向裘千尺告的别，她浑浑噩噩走在绝情谷里，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去找小龙女？若小龙女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以小龙女固执心性，岂能独活？
唉！！还不如，她不懂得喜欢，也就不会为自己的死伤心难过了！
洪凌波心灰意冷，她心里有事，一路走得漫无目的，她对绝情谷不熟悉，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迷茫间忽听旁里有窸窣动静，似乎树丛里藏着人。
绝情谷已被裘千尺接管，弟子们也不再敌视他们这些外人，什么人还需要藏在树丛里？
洪凌波若有所感，朝声音方向走过去，就见到李莫愁坐在树丛中，正运功逼毒疗伤。
然而情花毒与一般毒不同，直接融于血液，根本无法逼出，李莫愁又气又急，逼得自己连吐几口鲜血，情花毒却一点没有逼出来，她正着急，忽听脚步声接近，以为仇人来寻，她中了毒，刚刚又运功逼毒连吐鲜血，是没有余力对敌的！李莫愁惊得猛地睁眼，就见洪凌波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平静的看着自己。
李莫愁冷冷一笑：“好徒儿，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洪凌波苦笑一声，李莫愁总是这样，愿意将人往阴暗面去想。
有句成语，叫以己度人。
“我也中了情花毒，比你中的还深，我还受了内伤，比你要惨多了，干什么看你笑话？”
“那你是来杀我的？”
洪凌波叹气：“师父，我又不恨你，干什么杀你？”
李莫愁不语，只是咬牙。
洪凌波不恨她？
洪凌波为什么不恨她？
她可是差点要洪凌波的命！还令洪凌波中了情花毒！
洪凌波凭什么不恨她？！
她宁可洪凌波恨她，也好过现在她对自己这样平静冷漠！如同对着个陌生人似的！
洪凌波明明是个很有情的人，她为了陆无双都肯一而再的瞒骗自己，那她为什么，为什么就对自己这般无情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李莫愁恨极怒极，不甘至极，阴狠一笑：“好啊，亏你还叫我一声师父，竟帮着外人和我作对！”
洪凌波微微蹙眉，李莫愁还以为她是想辩解几句，没想到洪凌波受了提醒，恍然大悟道：“对啊，你已经不是我师父了，但是我叫顺嘴了，刚刚忘了。”
李莫愁从没见过洪凌波这么气人，这么牙尖嘴利一面，若她现在好好地，一定要一掌打死洪凌波泄愤！偏偏二人中只有李莫愁一个人气得要呕血，洪凌波云淡风轻，是一点不在乎李莫愁的狠话。李莫愁的怒气怨气就和打在棉花上似的，洪凌波一点反应都不给。
李莫愁宁可洪凌波怨自己，恨自己，也好过她这样平静冷漠，对自己毫无旧情！她心里发狠，恨不得逼出洪凌波对自己的恨，哪怕洪凌波现在过来杀自己，也好过冷脸对着自己！
洪凌波恨自己，至少也是在乎自己啊！
“你为什么不恨我，我杀人无数，你不想为你师妹报仇吗，你不想为武林讨公道吗？杀了我，你就扬名了！！”李莫愁恶狠狠骂道：“你不是好人吗？！来啊！我的好徒儿，你一身功夫都是我教的，我看看，你今日杀不杀得了我！”
洪凌波微微蹙眉。在江湖上扬名？这从来不是她想要的，甚至她一直都很低调，只想过平静日子，况且，她是个将死之人，名声还有什么重要的？
李莫愁到底不懂她。
此时的李莫愁披头散发，下颚都是污血，偏又举止癫狂，因为刚刚运功疗伤逼毒，此时真气紊乱，只能坐在原地平复真气，不能动手取洪凌波性命，洪凌波才能好好的，认真的打量她。
洪凌波好像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狼狈模样。
李莫愁虽不好梳妆，但一向打扮整洁，她人又美丽，所以江湖人送的外号虽然有阴毒‘赤练’二字，又带上了‘仙子’后缀。
此时的李莫愁，与仙子是无论如何都搭不上边。
像个疯婆子多一些。
她本就是个疯狂之人。
跟随李莫愁那么多年，现在李莫愁势弱，洪凌波在她面前不必惧怕她，才是第一次与李莫愁地位平等，能和李莫愁说一些平日早就想说的话。
洪凌波看着李莫愁，有些怜悯：“你尝到情花毒的滋味了吧？”她刚刚一路上因为想到小龙女，心痛好多次，自然深知情花毒发作的滋味。
李莫愁冷笑一声，算是默认了。李莫愁是个无情之人还是有情之人？谁也说不清楚，说她无情，但世人都知道她对陆展元情根深种，说她有情，她又杀人无数。
洪凌波陪伴在李莫愁身边最久，甚至比李莫愁自己都要了解她。
李莫愁极为善妒，见不得旁人幸福，即便自个独处，也要时时自怨自怜，这情毒算是李莫愁的克星，虽然李莫愁受的情毒轻一些，但洪凌波相信，李莫愁必然时时感到痛苦，比中毒已深的自己还要痛苦，才急于运功逼毒。
“我一直觉得，你为一个男人，为情自毁好不值得，陆展元就是你的一切吗？你除了陆展元，就没有希望了？”洪凌波摇头，平和的对李莫愁说：“他耽误了你，你就要耽误许多人。无数人为你家破人亡，你能得到什么？难道你手上沾满鲜血，就会觉得快活吗？”
李莫愁恨得咬牙：“好呀，如今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我不是教训你，”洪凌波再次摇头：“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这些话，想劝你好好生活，但是我没有机会，我怕现在不讲，我以后也没机会了。”
李莫愁冷笑数声：“放心，小小情花毒而已，还害不死我！”
洪凌波沉默一瞬。
才继续道：“师父，我总是念着你的好，我来这个世界，不是你救我一命，我不能重活，凭心而言，我没有回报你吗？”
李莫愁不语。
她再如何蛮不讲理，也不能说，洪凌波对她不好。
她在洪凌波小小年纪就收洪凌波为徒，二人相伴十几年，但细细回想，洪凌波却从没给她添过麻烦，也从没有叛逆时候，二人一起，分明是洪凌波在照顾她，哄她高兴。自从洪凌波背叛她，她吃睡都无人照顾，总觉得事事不顺心，常常怀念洪凌波的体贴小意。
世上再没有如洪凌波这般知她心意的了。
但此时回想起来，就是在打李莫愁的脸。
李莫愁哼了一声：“不过是你装模作样而已，况且，本就是你应该的！”
“就算是我装模作样吧，”见李莫愁不记得自己的好，洪凌波唯有苦笑，她早知道李莫愁是什么样的人，还抱什么希望以为自己能劝解李莫愁呢？
小龙女和李莫愁都是古墓弟子，性情都十分偏执，却又十分不同。
对不懂得的道理，小龙女愿意去懂得，她没有杀心，知道自己理解的喜欢有错，她愿意去改。
而李莫愁...无人能管束李莫愁，教导李莫愁。
连李莫愁的师父都做不到。
因为李莫愁不知悔改。
洪凌波为李莫愁讲起情毒的毒性：“师父，情毒只有绝情丹可解，不能逼出体外，三十六天后情花毒就会发作，人必死无疑，情花毒发作的痛苦滋味你已经尝过了，以你个性，情花毒必然会时时发作，临死也会死的十分痛苦。”
“你放心，我必然在情花毒发作前先了结你！”
洪凌波又沉默一阵，才轻声问：“师父，你真这么恨我？”
“你背叛我，我自然要杀你！”
“可是师父，我是个人，我不是个物件啊，”被李莫愁三番几次恶言相向，洪凌波有些心累：“你中意陆展元，但你有将他当做人看吗？你到底是爱他多一些，还是将他当做逃离古墓的跳板多一些？”
“世人皆知我爱陆郎！”李莫愁声嘶力竭的嘶吼，因想到陆展元，心口又是一痛，痛苦的蜷缩起身体倒在地上。
“是啊...世人皆知你爱陆展元...可是你却忘了爱你自己，”洪凌波蹲下身，看着李莫愁的受苦模样，缓缓摇头道：“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
李莫愁一边痛的打滚，身上沾满尘土，一边艰难辩驳：“你，你胡说！情是什么，爱是什么，不需要你来教我！”
见李莫愁这般痛苦，洪凌波没有一点解气，她只觉得李莫愁可怜。
李莫愁这一生悲凉，没有自我，不懂得爱自己，也不懂得爱他人。
在李莫愁眼里，人无非分为两种，一种是武功高过她的，一种是武功不如她的，那些人她想杀就杀，她从不将人命放在心上，对生命没有敬畏之心。
李莫愁对她爱的人，只有索取，不懂付出。
世人皆知她爱陆展元...
但如果，陆展元不能带她脱离古墓呢？
她说自己待洪凌波好。
但她是将洪凌波当做杀人工具，当做一个陪伴她一生，令她不孤独的物件，洪凌波在她手里，时时提心吊胆，恐怕李莫愁何时不快就要杀了自己。
因为李莫愁这个人是没有情的。
或者说，她的情太扭曲了，没有人承受得住。
陆展元不能，洪凌波也不能。
陆展元她可杀，她师父她可杀，她师妹她可杀，她的徒弟洪凌波，她也可杀。
她的爱，只是一种偏执到底的占有欲。
她对洪凌波好，会为洪凌波受委屈而去追杀霍都，以为洪凌波身死意图灭绝情谷上下，但这是有限度的。进古墓取心经，她会让洪凌波先去探路，不在乎洪凌波是否会触发机关。面对唾手可得的武功秘籍，她不在乎洪凌波和杨过小龙女同处石室会不会遭遇不测。
她对旁人的索取是无限的。
李莫愁只在乎她自己。
洪凌波陪她许多年，也是她可以舍弃的，一个物件。
她为陆展元，为洪凌波的背叛发怒发狂，正是因为所有物脱离了掌控。
李莫愁为陆展元情伤，为洪凌波恼怒，导致情毒发作，痛苦万分，在地上不断痛叫打滚，洪凌波愈发看不下去，轻轻叹气：“师父，你受过情花毒的滋味，应该知道死时会是什么滋味了，我希望，你经这一难，以后好好活过，不要这般偏执了。你的世界里，不是只有一个陆展元的，”她缓缓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放在地上，柔声道：“这是绝情丹，情花毒的解药，只有半颗，中毒深的人，吃半颗，就是要命，但你中毒轻，半颗就够了。你服了解药，半年不动情思，情毒就自解了。”
即使此时，李莫愁仍不示弱，咬牙切齿道：“原来绝情丹这般易得，我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物件！不需要你来施舍我，我自己去找！”
洪凌波张张口，到底没有说什么。告诉李莫愁绝情丹有多难得？李莫愁也不会感激一分的。她站起身就走，李莫愁就眼见她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洪凌波，洪凌波明明答应了她一生一世！为什么要离开她！
陆郎，洪凌波，他们都答应了自己，为什么又离开了自己？
难道，难道真是她错了？！！
李莫愁眼见无力留住洪凌波，胸口一堵，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听着身后李莫愁呕血动静，洪凌波脚步稍稍一顿。
李莫愁不禁期待的睁大眼睛，以为洪凌波还是会心疼自己，回头看看自己。
但李莫愁只听她留下一句话。
“师父，我总是想，你要是个真道姑就好了，那我真的会陪你一生一世的。”
李莫愁忽然难过至极。
她真想问洪凌波一句‘那我去做个真道姑，好不好？’
但谁都知道，已经来不及。
早已来不及。
李莫愁好一会才真气平复，缓过情毒痛苦，她从地上爬起来，抹去面上血污，将瓷瓶捡起倒出小药丸，没有犹豫就服下了，洪凌波虽然背叛了她，但她知道，洪凌波是不会害她的。
洪凌波若想杀她，刚刚就是最好机会。
李莫愁忽然闪过一个想法——除了洪凌波，见她刚刚那般悲惨模样，无人会放过这个杀她的最好机会。
攥紧了手中瓷瓶，望着洪凌波刚刚离去方向，李莫愁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洪凌波为什么违背诺言不陪自己一生一世，却与她的师妹小龙女走到一起去了？
小龙女凭什么？师父宠爱她，教她古墓镇派武功，让她做掌门，自己的徒弟也到她身边去了...那可是自己的徒弟！
小龙女凭什么？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半颗绝情丹赠给李莫愁，和李莫愁说了会话，洪凌波脑子清醒了一点，没有先前那样悲观了。
她并非没有活路。
原书里，杨过只吃了半颗剧情丹，最后不也活下来了？
但那是主角奇遇，轮得到她吗？而且杨过奇遇太多，解了情花毒性到底是因为遇到那位通人性的雕兄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洪凌波也不清楚。就算是因为那位雕兄，她也不知道上哪去找那只大雕去，就算找到了，人家雕兄看不看得上她又是两说。
不吃那半颗绝情丹，情毒要三十六天发作，她算是多拖延了半个月，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寻求救命之法，至于求到求不到，全看天命。
总要试试才行。
她绝不能让小龙女知道这件事情。
小龙女自小遵循古墓派‘十二少’门规，又因为修炼玉女心经，大悲大喜就易牵动心神，想也知道，她刚刚明白喜欢滋味，又以为二人得救，若忽然知道洪凌波只能活一个月，肯定心伤不已，洪凌波最怕的，是小龙女知道她命不久矣，自己也跟着生无可恋，不肯独活，以小龙女偏执个性，是做得出这种事的。
所以洪凌波无论如何不能告诉小龙女这件事情。
但她要怎么劝小龙女好呢...小龙女现在刚刚懂得喜欢的滋味，肯定片刻不愿意和她分离的，这可有些麻烦，若她执意要离开小龙女独自寻救命之法，小龙女必定有所怀疑...
洪凌波半天也没想出个主意。
想到小龙女，洪凌波又是心纠痛一阵。
洪凌波回去房间，就见小龙女正快快乐乐的坐在床上，怕小龙女看出自己有心事，洪凌波立即扬起了笑脸。
小龙女见到洪凌波，就更加快活了，她轻快跳下床，几步来到洪凌波面前，献宝似的道：“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你还会变戏法？”洪凌波倒吃惊了：“什么时候学的？”
小龙女扯着洪凌波的手摇晃一下，软软的问：“你要不要看嘛？”
“好啊，”洪凌波故作惊奇，十分捧场。
小龙女灿烂一笑，将藏在背后的手攥成拳头伸出来，在洪凌波面前摇晃两下，忽然展开了手掌：“当当，你看！”
见着小龙女手心上的绝情丹，洪凌波笑容一僵：“绝情丹？！你哪来的！”随即，她就反应过来，急忙问：“不对，世上再没有多余的绝情丹了，是老顽童给你的那颗是不是，你怎么没吃？”
“我也会学会骗人啦，”小龙女捏着绝情丹，好得意的对洪凌波笑：“绿萼姑娘已经告诉我了，你的情毒太深，吃半颗绝情丹是解不了毒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洪凌波喃喃：“我也是问过裘千尺才知道的。”她还想瞒着小龙女，结果小龙女已经知道了，这可怎么办？
“哼，你骗我有绝情丹，却不告诉我只有半颗，还好绿萼姑娘好心，特意来告诉我，不然，我可要被你骗苦啦！”小龙女好得意的哼了一声，十分调皮：“绿萼姑娘已经说了，你的绝情丹只有半颗大小，你中毒太深，吃了不只不能解毒，还会加剧毒性发作，不过我呢，中毒轻，吃半颗就没关系，虽然要绝情半年，但都没有你的命重要呀！”小龙女手指一掐，将绝情丹捏成两半，递给洪凌波一半：“快吃呀，你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我们一起毒发算了！”她虽然这么说，面上却是笑嘻嘻的，因为她知道洪凌波不会拒绝。
绝情半年，哪有性命重要？
小龙女说的没有错。
盯着那半颗绝情丹，洪凌波却觉嘴里发苦。
原来，还有这个法子...
但她已将那半颗绝情丹给李莫愁解毒了。
她以为自己服半颗绝情丹总之无用，不如留给李莫愁救命——她到底是惦记着李莫愁的好，不忍见李莫愁痛苦至死。
这可真是阴差阳错！如果没有遇见李莫愁，她那半颗绝情丹还在身上，就皆大欢喜！
眼下，这半颗绝情丹就成了洪凌波的催命符。
‘你中毒太深，只吃半颗，解药就成毒药啦！’
但洪凌波不能不吃。
若小龙女得知实情，必然不会独活，那半颗绝情丹她是无论如何不会吃的。
洪凌波捏起那半颗烫手的绝情丹，眼神有些发直。
洪凌波声音发颤：“龙儿，我们服了绝情丹，就要断情半年，可是我见到你，就要情毒发作，这可怎么办呢？”
小龙女快乐道：“那我们就不见面，半年而已，之后的快活日子才多呢！”
“是呀！”看着小龙女笑脸，洪凌波缓缓一笑，眼一眨，就落下泪来。哎，她还想着怎么骗小龙女呢，小龙女倒给了她一个绝佳借口！
小龙女只以为洪凌波是激动于情花毒可解，为她抹去眼泪，温柔劝她：“你哭什么，这不是高兴事吗？”
“是呀，”洪凌波笑着宽慰小龙女：“我是太高兴了，”她看着小龙女，总觉得怎样都看不够，忽然张开双臂用力拥抱了一下小龙女。
小龙女被洪凌波忽然来的热情惊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脸微红道：“好啦，有什么舍不得的，快吃绝情丹吧。”
‘三十六天发作就成了十八天发作！’
十八天，半个月而已！能做成什么事情！她找救命之法的希望是愈发渺茫了！
洪凌波点点头，没有犹豫的服下了绝情丹。
见洪凌波服了绝情丹，小龙女才浅浅一笑，也服了绝情丹。
屋外忽然传来一声窸窣动静，小龙女和洪凌波对视一眼，连忙追了出去，但只见一个道袍背影。
“是师姐，”见李莫愁远走，小龙女还有些失落：“师父让我清理门户，其实，我还是下不去手杀她，罢了，反正她中了情花毒，世上也没有解药了，就当做这是她的下场吧！”
洪凌波附和一点头，望着李莫愁离去方向，眸光深沉，没有多言。
刚刚二人在屋内谈话，李莫愁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世上再无绝情丹了。
自己将洪凌波拽入情花丛里，令她深受剧毒，她却将救命的那半颗绝情丹给了自己。
如洪凌波所说，她是真的不恨自己...哪怕自己一而再的要杀她，至她于死地！
世上，从未有人这样对她过！
可是，她的洪凌波，却到她的师妹，小龙女身边去了！
曾经，洪凌波也是待她这样温柔，可为何，洪凌波现在只对小龙女这样好，对她反而那么冷淡了？
那样的好，本该是属于她的！
她的凌波，那个乖乖喊她师父的凌波到哪去了？
是她弄丢了？
李莫愁心中苦闷无比，一路运起轻功飞身不停，洪凌波让她服了绝情丹断情半年，可她从来不是个听劝的，此时得知真相，心头五味陈杂，言语难以表述！
‘凭心而言，我没有回报你吗？’
洪凌波自是很好的...没有洪凌波，这些年，她会过得很孤独，没有洪凌波，她一个人过这么久会是什么样的日子？她想象不出来！
‘师父，我总是想，你要是个真道姑就好了。’
‘师父，我想过陪你一生一世的...但师父，你的一辈子，徒弟陪不起。’
洪凌波的话句句在李莫愁耳边回响起来，李莫愁用力堵着耳朵也无法阻止这些声音响起来——因为这些声音是在她脑子里响起来的。
是她的心魔。
李莫愁眼前还闪过一幕幕幻象。有正言辞道‘要杀就杀我！’的陆展元，有对她失望至极将她逐出古墓的师父，还有说要清理门户的小龙女，有被自己甩入情花丛时洪凌波不敢置信的脸，她一向能忍痛的，能让她痛苦大叫，该有多痛啊！
还有许多李莫愁不熟悉的脸——那些都是她杀的人。
到最后，是一步一步远离她，越走越远，她无法挽留的洪凌波。
没有一个人在她身边。
在赤霞山庄那么些年，她和凌波多快乐啊。
怎么会，闹到如此地步呢！
是她，是她一步步将洪凌波推远了...
‘李施主，若不回头，必遭恶报...’
她的恶报来了。
她到底，落得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下场。
她到底失去了对她好的人。
无人陪她一生一世。
她错了吗？
她真的错了？！
不...她不会错的。
她是李莫愁，她怎么会错？！
谁敢说她错，谁敢到她面前来说她错？
她李莫愁不会错！
错的都是别人！
她凭什么为旁人伤心难过！
不值得，谁也不值得！！
李莫愁仰天长啸一声，发狂怒喊：“我不会错，不会错！！！”她真气用尽，朝前一扑摔倒在地上，仍然攥紧双拳喃喃不止：“不会错，我没有错！”
但她说着自己没有错，又为何泪流不止呢？她又为什么这般痛苦？
很快，她双目赤红，流下血泪来！
服下半颗绝情丹，就要断情半年，否则，会加剧毒性发作。
李莫愁这是情毒聚集在一起发作了。
李莫愁知道自己现在不对劲，她眼前一片血红色，就像她杀过的那些人流的血，可即便如此，李莫愁扔偏执不肯回头，她手指骨节攥的发白，仍然不断自语：“我没有错，我不会错...”
她永远不会认错。
所以，她永远只能孤独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龙女和洪凌波都已服了绝情丹，接下来就要断情半年，为免触动情思，便要半年不相见，小龙女就回古墓里去，洪凌波则游荡江湖，约定半年后再见面，断情之日，就从明日大家离开绝情谷开始算起。
洪凌波毕竟是黄蓉名义上同门，黄蓉总要关心她多一点，既然明日大家都要离开绝情谷，她就来看望洪凌波，想问问洪凌波的打算，若洪凌波没有预备的落脚地方，不如就和她去襄阳，反正陆无双肯定是洪凌波去哪里她就去哪里，程英是陆无双去哪里就去哪里，拉上一个洪凌波去襄阳，能带上两个帮手，这买卖不亏。
黄蓉来看洪凌波的时候，洪凌波正和小龙女说着私密话，见黄蓉来看望洪凌波，知道她是为洪凌波好，但明日就是断情之日要和洪凌波分离了，小龙女还是很舍不得离开洪凌波，很珍惜和洪凌波这点相处时间，反而洪凌波主动请小龙女出去散步走一走，好和黄蓉说些师姐妹之间的私密话。小龙女虽然不情愿，但不想洪凌波为难，只有郁闷的出去了，临走还瞪了黄蓉一眼，那意思明显是告诉黄蓉，可不要占洪凌波太多时间呢！
黄蓉只觉莫名其妙，旁人不知道洪凌波这桃花岛弟子怎么回事，她还能不知道？她和洪凌波根本没什么交情，哪来的师姐妹私密话？黄蓉正疑惑，就见小龙女一离开，洪凌波就低头猛咳几声，一时还平复不下来，连忙过去给洪凌波拍拍肩背顺气。
洪凌波猛咳几声，才顺了这口气，黄蓉眼尖的看到洪凌波指缝漏出的血迹来，关心问了一句：“你怎么还咳血呢，不是吃了绝情丹吗？”
“哦，不是情毒的事，是内伤，”洪凌波笑笑，随口道，很随意的拿块巾帕将手心的血迹擦去了，看她态度云淡风轻的，黄蓉也没多想，就说明了来意：“我想，你反正要游历江湖的，不如去襄阳，陆姑娘和程妹子和你一起去，正好为襄阳多一分助力。我桃花岛有不少灵药，靖哥哥也能为你内功疗伤，你在我身边，伤也能好得快。”
洪凌波缓缓一笑。
见洪凌波笑的古怪，黄蓉微蹙眉，疑惑问：“怎么，你有想去的地方了？”
“还没有，”洪凌波摇摇头：“但我想一个人到处走走，不带着陆无双。”
黄蓉低低‘啊’了一声，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什么，你要抛下你师妹？可我看你师妹很黏你，可不会愿意啊！”
“愿不愿意，也不是她说了算，”洪凌波淡淡一笑。
黄蓉愈发觉得古怪，她怎么觉得，洪凌波对陆无双好像也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这不应该啊！
在黄蓉看来，洪凌波哪怕不去襄阳，也不会丢下陆无双不管的呀！
黄蓉微沉吟，试探道：“陆无双个性鲁莽，你不看顾着她，她可是要吃大亏的。”
“不是还有她表姐吗，再说，我也照顾不了她一辈子，”洪凌波如何不想管顾陆无双？她和陆无双相伴这么多年，已经如同亲人一般了，可她，她自顾不暇，如何有余力照顾旁人了？便是小龙女一个，她已经很对不起了！想到小龙女，洪凌波眼眶一热，还未落泪，先心口一痛，又是低头干咳两声。
黄蓉猛地起身攥住了洪凌波的手，见到洪凌波血迹斑斑的手心，又怜又怒：“只是内伤，可不至于让你伤害自己！”
洪凌波手心尽是刚才情毒发作难忍，又怕小龙女发觉，于是用力攥紧拳头，指甲掐出的血痕！
见无法隐瞒，洪凌波索性道：“黄伯母，既然你已经发现了，不如答应我一件事情。”
发觉事情严重性，黄蓉脸色严肃，沉声问：“什么事？”
“半年后，请你替我告诉小龙女，我游历江湖半年，见惯外面的花花世界，还是觉得古墓无趣，”洪凌波话语一噎，但还是哽咽继续说下去：“就不回去古墓了，让她，不要再等我了！”
黄蓉一愣：“你干什么骗她！”
“我索性告诉你吧，我的情毒无解，断情半年也无用，我只能活十八天啦！”
黄蓉震惊太过，一时说不出话，半晌才怔怔问：“你干什么不告诉她？”
“我告诉她，她就不肯吃那半颗绝情丹啦，”洪凌波轻笑着摇头，为小龙女的天真：“她若知道真相，必然不会要独活的，我们两个能活一个也好呀。你告诉她我不回去了，她恨我，也好过痴痴等我的好呀，她和我说过，她祖师婆婆苦等了王重阳一辈子，”洪凌波已是满面泪水，声音喑哑：“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她恨我一辈子，也好过没有目的的等我一辈子的好啊！”
黄蓉也觉眼眶酸涩。原来如此，怪不得洪凌波要去游荡江湖，连陆无双也不想带着。
她只想让旁人以为她游戏人生去了，不想让爱护她的人知道她要死了。
黄蓉到底忍不住起身将洪凌波搂在怀里，如同心疼一个孩子一样轻轻的拍她的肩膀，洪凌波受到这点安慰，终于有了情感宣泄地方，靠在黄蓉怀里失声痛哭。
“我好舍不得她啊..我甚至有些后悔让她懂得什么是喜欢了，她就不会难过了，我最舍不得她难过的。”
“太痛了，情花太痛了...”
“我不想死，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黄蓉不知何时也是满面泪水，她忽然捧起洪凌波的脸，用力为洪凌波擦去泪水，重音道：“不，从来没有什么命中注定！”
洪凌波怔怔看着黄蓉。
黄蓉坚定对洪凌波道：“人活着就有希望，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你忘了，我桃花岛有无数灵药，一个小小的情毒算什么，我爹是东邪黄药师，最擅长医术，他一定有办法，就算他没有办法，还有，还有一灯大师！”黄蓉眼睛忽然亮了：“对，一灯大师，我曾经中了铁砂掌，命在旦夕，就是一灯大师用一阳指救了我！一灯大师是天下五绝之一，他的一阳指是武学尖端，有疗伤之效，哪怕不能解了情花毒，也一定能让毒性减弱！”
洪凌波忽得希望，自是十分欣喜，可随即又忐忑问：“可是，他能救我吗，他可是五绝之一啊...”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能肯救她一个小人物吗？洪凌波真不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黄蓉无奈一笑，还有闲心刮了下洪凌波的鼻子：“你呀，真是糊涂了！你忘了，你还是樵夫的徒弟呢！”
洪凌波眨眨眼，傻傻问：“你怎么知道？”樵夫不肯认她这个徒弟，所以她没有宣扬过，黄蓉怎么知道的？
黄蓉笑道：“你在武林大会上使得一阳指，别人认不出来，我还能认不出来吗？”
原来是这样。
不错，洪凌波是樵夫的徒弟，攀点关系，可就是一灯大师的徒孙啦！
黄蓉二话不说，当了这个引荐人，带洪凌波去见一灯大师。
一灯为洪凌波诊治过后，直接言明，以一阳指祛除毒质，佐以灵药，之后要少欲，少思，宁静心神，这毒还是可以自解的。
“少欲，少思...”洪凌波猛然醒悟：“这不就是古墓派的十二少嘛！”
一灯好奇问：“十二少，是什么？”
洪凌波解释说：“这是古墓派的门规，所谓十二少，是要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
黄蓉了然，心想，难怪小龙女总是冷清模样...看一眼洪凌波，黄蓉又想，看来，小龙女为了洪凌波已经彻底破了古墓门规了。
一灯听了之后，念了声佛号，感叹古墓祖师真是位智者。
所谓情深不寿，动情乱心，人的七情六欲何其复杂，若不能情意单纯，沉溺其中便生起心魔，练功也易走火入魔，所以想要练就绝世武功，练武之人要心如止水最好，这也是江湖上顶尖高手大多孤身一人的缘故。
一灯沉吟道：“既然玉女心经还有疗伤功效，那你练这内功就可以宁静心神。”
至于灵药，更是不用担心，不管是桃花岛的九花玉露丸，还是古墓派的玉蜂浆，凭着洪凌波的人际关系，都是不会缺的。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祛除洪凌波体内毒质这第一步了。
作为洪凌波的师父，樵夫自然十分心疼徒弟，一劲恳求一灯救一救自己徒弟。
其实不必樵夫来劝说，一灯本就有舍身饲虎的慈悲心肠，不会见死不救，况且，他对洪凌波受伤还有内疚之心，自是二话不说，就为洪凌波解毒了。
这些人，可都算是洪凌波的命中贵人了。
有这些人相助，洪凌波哪好意思再提什么命中注定呢？
该如黄蓉所说，‘天无绝人之路’才对。
只是可怜小龙女，以为绝情半年就罢了，结果出去转了一圈散了个步，回来就被告知绝情半年，成了绝情一年，要一年和洪凌波不想见，她简直都要委屈哭了！哎，她刚懂得什么是喜欢，心中满是柔情蜜意，要断情半年就很难过了！她还试图和一灯大师讨价还价，委屈巴巴问：“非要一年不可吗？少两天行不行？要不，少一天？”
一灯大师慈爱道：“这一年半年的，只是个估算，谁也保证不了到底要多少天，可能半个月，她的情毒就解了，但谁都不能保证这一点，所以想要她身体里的毒质彻底清除，还是一年稳妥一些。”
小龙女只有郁闷的应了。
洪凌波性命最重要。
那一年，就一年吧！
于是小龙女回去古墓里，以寒玉床压制毒性，断情半年，待情毒自解。
洪凌波既然不会情毒发作而死，自然不要去浪迹江湖了，她巴不得离江湖越远越好呢！如今小龙女懂得什么是喜欢，她当然要过自己的平静日子了！
洪凌波回去终南山后山，在被赵志敬烧毁茅屋的地方将房屋重搭起来，在此处隐居陪伴古墓里的小龙女。
洪凌波在武林大会上就和李莫愁撇清干系，还成了一灯大师的徒孙，黄老邪的徒弟，无人再将她当小魔头看待，全真教也不能，自是互不干扰。
陆无双自然是师姐去哪她去哪，洪凌波经这一次生死，她忽然看破，觉得报仇也没有那么重要，不一心去追杀李莫愁了。
程英是陆无双世上唯一亲人，自然是陆无双去哪里她去哪里了。
所以虽然是隐居，要断情一年，但洪凌波在古墓外好歹有陆无双和程英两个人陪着，不觉得无聊。
古墓里则只有小龙女一个天天郁闷的摆弄夜明珠算日子。
就像一只无聊拨弄毛线球的猫那样呢。
【正文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小龙女喜欢古墓里的平静生活，她自小在古墓里长大，过惯了古墓里的冷清日子，不喜欢外面热闹，本以为半年而已，没有什么，可等她独自回了古墓，才发现，一个人在古墓里的日子很难捱。虽然只有半年，但她每天都在等待中度过，可真是度日如年。
所以半年之期一到，小龙女就迫不及待出了古墓去寻洪凌波——当然是不敢接近的，她断情半年的日子到了，洪凌波中情花毒深，可还没到，她怎么会因为自己的私欲令洪凌波解情花毒这件事功亏一篑？
小龙女就远远地在树枝高处一藏，眼巴巴的朝那间小屋望，偶尔见到洪凌波露面就很快乐，仿佛沙漠里苦寻水源的旅人，远远闻到潮湿味道就满心欢喜，可很快她就不满足起来。她这样远远看着，只能隐约看清洪凌波的身形，连她的脸都看不清楚，更别说听见她说话声音了，这反而令小龙女更受相思之苦，但又不能靠近，洪凌波功夫好，靠的近了发现她怎么办？
小龙女实在忍得辛苦，她心想，既然洪凌波要断情，不能相见，见一见陆无双和程英，探听一下洪凌波近况总没关系了吧？
今日进林子采野果的陆无双有些疑神疑鬼——她总感觉暗地里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难道是全真教的臭道士？但是上次那个甄志丙不是说‘互不打扰’了吗，难道是骗她们的？陆无双忽有所感，猛地回头，但身后除了树叶被吹风动什么都没有，好像就真是她多想了而已。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陆无双疑虑重重回头，余光忽然瞥见有个白衣人影在自己面前！
陆无双吓的顿时手脚冰凉，‘哇！’的大叫一声！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什么鬼东西！无声无息就出现了，一点动静没有，该不会是鬼吧！
陆无双把自己吓够呛，握紧了手里弯刀才有底气，嘟囔一句；‘就算是女鬼，也把你劈的魂飞魄散！’小心翼翼定睛一看，才看清楚，眼前这人不正是小龙女嘛！
小龙女不知道自己忽然出现吓人，还莫名其妙的盯着陆无双看呢，琢磨不明白陆无双在搞什么花样。
见是小龙女，不是女鬼，陆无双顿时露出笑容，开开心心迎上去：“是龙姑娘呀，你轻功可真厉害，我一点察觉不到。”
小龙女才不是客气的人，自然接话道：“我的轻功本来就很厉害。”
陆无双语一噎：“你断情日子到啦？”
小龙女眨眨眼：“没到我出来干嘛？”她在古墓里可是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的！
陆无双：“...”面对这么一位话题终结者，陆无双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
小龙女是有事来找陆无双，见陆无双不说话了，就主动问她：“凌波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想我？”
陆无双老实道：“师姐要宁静心神，想起你情花毒就会发作，不敢想起你。”
洪凌波一点都没有想自己！明知就该如此，小龙女也深受打击，脚步一个踉跄。
“那，那她这半年都做什么呢？”小龙女又眼巴巴问，哪怕她见不到洪凌波，从陆无双口中听说一些，自己想一想也要呀。
“这半年师姐教我和表姐练习古墓武功，”陆无双掰着手指头数：“她自己还遵循那‘十二少’，整个人有点仙气了，就和你一样。”
小龙女歪着头，天真的眨眨眼睛，可爱非常。
陆无双立即改口：“和从前的你一样。”
小龙女惊了。
和从前的她一样？！
诶呀，以前好多人都说过她冷冰冰，不像活人模样，不好接触，洪凌波也成了个冷冰冰的了？
小龙女忽然有些难过。
半年不能想自己，不知道洪凌波还记不记得自己？她遵循‘十二少’，成了个冷冰冰的，以后对自己也会冷冰冰的吗？小龙女不禁担忧起来。
陆无双就眼见着小龙女状态萎靡下去，和受了莫大委屈似的，眼睛都红了！眼看小龙女这是伤心了，陆无双顿时无措起来——这可是小龙女！是她师叔，是她师姐的心上人！她要是给惹哭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陆无双顿时着慌起来，但她一向嘴笨不会哄人，看小龙女难过就更慌乱了，根本说不出劝人的话，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主意，急忙在身上乱摸一把，从袖子里抽出来一块白色的帕子。
小龙女委屈巴巴看着陆无双动作，不明白陆无双的用意。
“这是师姐给我绣的，你看好不好看？”陆无双把帕子展开，露出帕子一角细小的兰花绣样给小龙女看，试图分散小龙女注意力。
小龙女看看帕子，果然露出笑容：“凌波绣的？”
“是呀，好看吧？”看小龙女高兴，陆无双也舒心了。
小龙女确实高兴了，她纤纤手指把帕子接到手里，手指抚摸绣线细密的兰花，很是喜欢：“是很好看啊，”她拿着帕子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冷不丁抬头看陆无双脸色古怪瞧自己，奇怪的问：“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本来只想把帕子给小龙女看看，哄好她就算陆无双郁闷，她看小龙女一点把帕子还给她的意思都没有啊！
你看你看，瞧自己看帕子，她还背过身去了！
那明明是自己东西好不好！
今日的陆无双回去，果篮里的果子有满满一筐，令洪凌波和程英都很意外。
陆无双却不开心。
哎，这次果子当然采的多了，毕竟是小龙女也帮了忙！可是她丢了块帕子啊！
怎么想，这买卖都不划算！
没几日，陆无双又带了个面人回去。
程英嗔怪一句：“又买这种没用的东西，零嘴就算啦，还能吃，买这个有什么用？”她接过面人多看两眼，‘咦’了一声：“倒挺像你师姐的。”
陆无双讪讪一笑。
“像我？”听程英这样说，洪凌波来了兴趣，接过面人细看了看，忍不住笑了：“还真挺像我，好啦，别说她了，这个面人我还挺喜欢的。”
陆无双忽然心一跳，有点后悔为小龙女带这个面人来了，万一洪凌波为此想到什么，情毒发作可怎么办？这里可没有可以压制毒性的寒玉床啊！
程英无奈，洪凌波一向偏心陆无双，从来不舍得多责怪，但她看一眼陆无双，就见陆无双神情苦闷，好像藏着心事。
奇怪...陆无双可不是藏心事的性格啊。程英微微蹙眉，觉出几分古怪来。
几日后陆无双又悄悄去见小龙女，和小龙女道：“你还是不要送给她东西了，万一她想起什么可怎么办？”
小龙女呐呐应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陆无双眼尖，瞧见小龙女手里拿着的是个木雕小人，就是不知道雕的是个什么模样了。估计还是个洪凌波模样。
见小龙女这样可怜，陆无双也为她觉得心酸，却又没有办法。
二人正说着话，陆无双忽听身后脚步声，惊得猛地回身，恐怕来的是洪凌波。
来的是觉出陆无双小动作跟过来的程英。
程英看看陆无双，再看看小龙女，自然就明白了。
程英道：“你想见洪凌波，我有办法。”
小龙女眼睛都亮起来，又惊又喜：“什么？！我能见她？！”
陆无双惊呼一声：“这可使不得！”
程英对陆无双安抚一笑，对小龙女道：“但是要委屈你了。”
只要能见洪凌波，小龙女不觉得委屈。
当夜，小屋里迎来一位穿着臃肿，带着丑陋面具又不会说话的村妇来，程英说她是山下的采药人，耽误了下山时候，洪凌波心善，自然留她住宿一晚。
这村妇很是认生，动作间都小心翼翼的，恐怕引人注意，洪凌波只以为她是看见屋内三人兵器被吓到了。
夜里，这村妇躺在床上却无困意，只盯着另一张床上躺着的睡熟的洪凌波瞧，忽然，她的眼睛被程英一遮。
小龙女看向程英，就见程英做口型道：‘你这样看她，她会发现的。’
习武之人都对他人视线敏感，小龙女这样目光灼灼，洪凌波很快就会觉出不对劲醒过来。
小龙女不禁苦恼，她总算能离洪凌波这样近，实在忍不住不看她啊！小龙女想了想，用双手捂住眼睛，只从指缝露出眼睛来，无声问程英：‘这样行不行？’
程英心里忽然酸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她闭上眼，就落下泪来。
她为小龙女而难过。
她在小龙女和洪凌波身上才知道，原来情是这样美好的东西。
小龙女却不难过。
小龙女很快乐。
见程英不阻拦自己，她就开开心心的从指缝里看人，她终于能挨洪凌波这样近，哪怕扮丑都很开心。
第二日那村妇早早告别走了。
洪凌波也没将这个采药人放在心上。
小龙女走的远远的了，才回头去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了，她有些失落，伸手去摘程英给她戴的面具，面具戴了一晚上，让她的脸痒痒的，很不舒服。
但小龙女很快乐。
因为她看到洪凌波过得很好。
她相信，有她在，洪凌波会过得更快活的。
她便快乐的回去了古墓里，重新等待洪凌波断情的日子过去。
那日由洪凌波进林子里去采果子，她捡满一篮果子，心情很好，若有所觉，抬头看去，就见一位身着白衣，美得空灵的姑娘正试探的一步步接近自己。
仿佛一只警惕性很强的小鹿似的。
然后洪凌波听她问：“你，你还记不记得我啊？”
见洪凌波没什么表情，她便委屈的要哭出来了：“你，不会真的忘了我了吧！”
洪凌波到底忍不住笑出来，温柔道：“龙儿，我这一年是宁静心神，又不是失忆了，还是说，你答应了我要穿古墓里的凤冠霞帔给我看，想赖账了？”
洪凌波一笑起来，小龙女就知道，这就是她的洪凌波，一点没变，声音也没变。
小龙女才露出笑容来，很不好意思道：“你笑我啊。”
“是喜欢你啊，”洪凌波朝小龙女招手：“无双捉了兔子回来，回去我给你烤兔子肉吃。”
小龙女开开心心与洪凌波牵上手，同回小屋：“我当然知道你喜欢我啦！对啦，你以前和我说，星星月亮会发光，可都是石头，这是为什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你还记得？”
“你对我说的话，我都记得！你快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我怎么都想不明白！”
“好呀，我告诉你，星星啊，其实是宇宙里的天体，你知道什么是天体吗？”
“不知道，我都没听过这个词，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你给我讲清楚就好了，我愿意听你说话。”
“好啊，这天体嘛，就是...”
世人都说古墓阴森。
却不见那里人情温暖。
只有她们懂得。
也好。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后记：
江湖上都传，赤练仙子李莫愁终于恶有恶报，练功走火入魔，疯魔了，人疯疯癫癫，也不再杀人。
这对武林来说是幸事一件。
洪凌波要解情毒，程英和陆无双陪她在终南山后隐居，早已不过问江湖事，自然不知道此事。
某个雨夜里，这间小屋的房门被轻轻叩响。
这个时候有人来敲响小屋房门，必然是位躲雨的路人。
屋外雨势凶猛，屋内宁静温暖，明亮的烛光下，程英在里屋补衣服，陆无双在看话本，洪凌波则在外屋闲的敲核桃，听见有人敲门，终于找到事情做的似的主动道：“我去开门。”
屋内二人专注自己手中的事情，谁也没抬头，就随口答应了一声。
洪凌波就去开门，见着屋外站着的人，她不禁大吃一惊，一时不敢动弹。
李莫愁样子憔悴很多，浑身湿透，好不可怜，早已无以前那般风光，但洪凌波仍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李莫愁怎么会到这里来的，难道仍是不甘心要来杀自己？洪凌波正警惕，就听李莫愁很有礼的问：“我能进去避避雨吗？”
洪凌波一怔。李莫愁见到她，竟然不喊打喊杀，还这样好说话？洪凌波仔细一看，才发现李莫愁虽然睁着双眼，却双眼无神，根本没有焦距，似乎，似乎根本是看不见的．．．难怪她认不出自己。
洪凌波心一涩，一时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想不到李莫愁终究落得这般下场。
瞥眼里屋不知情的二人，洪凌波怕自己若阻拦李莫愁进来，反而引得李莫愁疑心，就屏住呼吸，往旁边让了让，好让她进来避雨。
李莫愁虽然看不见了，但她武功高强，听力极好，内力高深，若不看她的眼睛，根本看不出她是个盲的。听出来洪凌波让路的动静，李莫愁就拧了拧衣角的水，自然的进了房屋，也无需摸索，自己找到椅子坐下了。
洪凌波在一旁盯着李莫愁直瞧，心中五味陈杂。
她想进屋去提醒程英和陆无双，怕说话声被李莫愁听见，又怕程英和陆无双突然出来见到李莫愁引得双方动手，凭心而言，洪凌波是不想平静日子因为李莫愁的到来被打扰，再看李莫愁模样，就知道她过得不好，多少有些看不过，拿块粗布递给李莫愁，李莫愁接过粗布擦湿发，又很客气的道了谢。
真令洪凌波受宠若惊。
李莫愁什么时候懂得礼貌知道感恩了？
洪凌波忍不住又打量李莫愁，发现李莫愁似乎的确与以前有很大不同，她以前虽然好看，但面上总是杀气腾腾，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现在的李莫愁，显然平和很多。
她怎么变成这样子了？洪凌波真想不明白，又有些释然——比起以前动辄喊打喊杀的李莫愁，自然是眼下的李莫愁好相与一些。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急，李莫愁忽然焦急起来，无论如何都坐不住，猛然起身就要走，洪凌波惊了一下，下意识道：“雨还没停，”话一出口她立即闭嘴，紧张的盯着李莫愁，恐怕李莫愁听出来她的声音。
但即便洪凌波就在李莫愁面前，李莫愁也认不出她来了。
李莫愁急急道：“我不能等雨停了，我要去找我徒弟。”
“你徒弟？”洪凌波猛然睁大了双眼。
“是啊，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我是不会忘的，”李莫愁想起自己那个可爱徒弟，露出来一些笑容：“我的徒弟名字三个字都里都带着水，是不是很有意思？但她迷路了，总不回来，所以我要去找她。”
洪凌波倒吸一口气，猛然落泪，心也绞痛一瞬，令她痛苦的揪紧衣襟。
李莫愁是必须要离开了，如她所说，她放心不下自己那个在外面迷路了的徒弟。
洪凌波留不住她，也不能留她，于是只递给她一把伞，李莫愁接过伞，很是感谢的朝洪凌波微笑：“姑娘，你真是个好人，和我徒弟一样，她也很善良。”
洪凌波不语，眸光深沉的看着李莫愁，看着她撑伞走进雨幕里。
屋里的二人这时候才听见声音走出来看，见洪凌波站在门前，陆无双连忙道：“师姐，快关上门，雨水都吹到你脸上了。”
程英奇怪问：“刚才是不是来了人？”
“哦，”洪凌波抹去面上泪水，云淡风轻道：“一个避雨的人，急着赶路，我把伞给她了，”说着，伸手关上房门，房门彻底掩上前，又向黑夜里看了一眼。
这雨下的急，夜又深，赶路的人走的焦急，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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