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疏槐中途下车,去了一梦庭,陆安生为了上班方便,在这里置办了一处房产。
门卫系统有原主的登记信息,裴疏槐顺利进入,搭乘电梯到十二楼,走到左边那户门口,刚准备输入来之前陆安生给的密码,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裴疏槐抬头,四目相对,惊愕不已。
但显然只有他一人惊讶,傅致面色如常,礼貌地颔首示意,“我先走了,玩得愉快。”说罢便与他错身而过,往电梯间去了。
裴疏槐在原地发了几秒钟的呆,突然反应过来,快速进门关门换鞋冲过玄关,找到站在中岛台前倒水的陆安生,“喂!”
这一嗓子,陆安生差点没把水壶扔飞。他不悦地转头,“叫魂呐!”
“叫个屁,我魂都飞了。”裴疏槐一脸惊疑地走过去,“傅致怎么会出现在你家?我刚才应该没眼花吧?那是傅致,还是整容成傅致的不知名人士?”
“整容要是能整得一模一样,那还得了?”陆安生把水杯重重地放在裴疏槐面前。
裴疏槐拿起喝了两口,拉开椅子坐下,“如果不是你身上没有新伤,气息正常,我都要以为你们约架了。”
“约人到家里来打架?”陆安生翻白眼,“你没毛病吧,今儿怎么回事,智商破新低了。”
裴疏槐不怎么服气,“但凡不是他,我都会觉得你是把人约到家里来办事儿的。”他喝完半杯水,往陆安生手边一扫,颐指气使道,“诶,把你那香槟给我倒上。”
“嗻!”陆安生转身去后面的橱柜取酒杯,“今晚怎么过来找我了,不在家里当好学习的乖宝宝了?”
“乖宝宝要休学一天。”裴疏槐将小挎包取下来放在一边,“所以傅致到底来干嘛的?”
陆安生倒好酒,放在裴疏槐手边,说:“谈项目啊。”
“就你们俩,在家里?”裴疏槐凝视他,伸出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看看我,我脸上写着‘傻子’吗?”
陆安生瞅了他两秒,“挺明显的。”
“呸。”裴疏槐放下手,举起酒杯干了大半,酸得直咂舌,“略,不好喝!”
“喝免费的还给我挑?”陆安生薅他头发,“不喝滚蛋。”
“我不滚。”裴疏槐端着酒杯站起来,转身往客厅沙发走,“我今晚在你这儿睡,赶紧先把床给我铺好。”
陆安生挑了下眉,拿起酒瓶走过去,“哟,怎么了?”
裴疏槐一屁股掉进沙发,踹掉拖鞋,盘腿坐好,把剩下半杯一口闷了,皱了会儿眉才说:“烦。”
“这是出事儿了啊。”陆安生在一边落座,给他倒了半杯,背靠沙发扶手,“说来听听。”
裴疏槐闻言觑了他半晌,突然放下酒杯,转身跪坐起来,猛地倾身压过去。陆安生惊得往后一仰,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后脑勺,来了个结结实实地沙发咚。
“……”陆安生喉结滚动,看裴疏槐的目光如看史前怪兽,“干嘛呢?一杯酒就给你干懵了?!”
“我清醒得很!”裴疏槐从来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陆安生——单眼皮翘鼻梁,俊眉秀唇,放在哪里都是一英俊货。他眯起双眼,在陆安生惊恐的目光中压下脸,几乎要碰上鼻尖,“你……心跳快吗?”
“挺快的。”陆安生呐呐,“你是专程上门来给我送屁股的?”
“所以,”裴疏槐抓住重点,“你可以为了我搞基?”
“我……觉得不行。”陆安生伸手探上他脑门,神色崩溃,“你到底发什么浪呢?”
裴疏槐拧眉,“你心动了,却不跟我搞基?”
“我心动个锤子!我说的心跳加快是生理性的!”陆安生捂住自己的小心脏,“你他妈突然凑上来,我不得吓一跳?”
裴疏槐不甘,“就没有别的原因?”
“也……有。”陆安生挑了下他的下巴,“毕竟你长得这么好看,我又不瞎。”
裴疏槐眼睛“噌”的就亮了,“所以看见一个人会心跳加快不一定是因为心动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好看?”
“……”
“……”
沉默少顷,陆安生说:“你看着谁心跳加快了?”
裴疏槐猛地直起身,又坐了回去,突然变成了哑巴。
陆安生也坐直身子,眼神直勾勾的,“不得了不得了,整天泡在影视城还能搞一出艳遇——等等,该不会是你们剧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几秒才说,“该不会是黎菀吧?”
“大晚上的,别跟我说这么惊悚的话。”裴疏槐拿起酒瓶刚想倒酒,突然一顿,干脆放下酒杯,对瓶吹了一口,狠狠咂了口气,“是个男的。”
陆安生沉默了三秒,伸手去摸桌上的手机。
裴疏槐侧目,“你干嘛?”
“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傅致,”陆安生面色严肃,“咱们要砸多少钱,才能让周迹变弯。”
裴疏槐伸手抢过他的手机,反手压在屁股底下,目光充满着看歪脖子树的痛心,“俗,恶俗,这是钱能办到的吗?还有,你干嘛给傅致打电话?”他又想起先前的困惑了,“傅致到底来干嘛的?”
“MQ是周迹的东家,我又没祁暮亭的电话,当然只能打给傅致。”陆安生抱臂,“所以真的是周迹。”
“不是,我周迹哥是无辜的。”裴疏槐说,“你为什么有傅致的电话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地说出要给他打电话呢?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成年人的世界需要演技。”陆安生继续拷问,“周迹,名副其实的偶像剧绝对男主,别说你们片场,就是圈里比他脸蛋好的同辈艺人都是屈指可数,如果不是他,还能是谁?”
“又不是只有影视圈娱乐圈才有好看的。”裴疏槐抱着酒瓶,上半身慢慢的前后摇晃,满脸好奇,“你和傅景才打了架,脸上伤都没好,傅致怎么就能进你家门了呢?”
“狗也可以进我家门。”陆安生拧眉思索了一会儿,“不是艺人……你们那影视城里,我没听说过有长得特好的男的,再排除裴逾白和咱们认识的那些孙子,那就……”他的眼神连带整个人都突然僵住,语气艰涩,“你看上傅致了?!”
裴疏槐看着他,眉毛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说:“啊……”
他语气又轻声音又含糊,陆安生一时不敢确定他说的是“啊?”还是“啊!”,猛地起身绕着原地来回转了两圈,然后转头瞪裴疏槐,“你自己数数,自从你进了这个门,你说了几次‘傅致’了?”
“干嘛突然这么激动?”裴疏槐抱紧酒瓶,眉心微蹙,“就算我真的看上傅致,也没触犯天条。”
“你触犯‘陆’条了!”
“凭什么?”
“凭、就凭你跟我是一伙的!”陆安生脸都气红了,浑像只醉酒熊猫,“我和傅致有仇,现在你竟然看上他了,咱们以后怎么处?”
“你都把人领进家门不知道干了什么不敢说出口的事情,你还计较这个?”裴疏槐抱着酒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和陆安生对峙,“‘成年人的世界需要演技’——那你可以继续演啊!”
“我演个屁!”陆安生抬头盯着他,“我他妈再跟你说一遍,你看上谁都行,我都帮你,唯独傅致。”
裴疏槐冷嗤:“看上了又不是睡上了,谈恋爱也不是结婚,我以后狠狠甩他一次,叫他在圈里丢尽颜面,给你报仇。”
“就你还甩他?你俩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他就占八百零一个。”陆安生嘲讽,“我他妈怕他把你玩得团团转,到时候我还得去昌江底下捞你!”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象出现。”裴疏槐下巴微抬,“说的就是我。”
“……你段位再高也没用,傅致不喜欢你这款。”陆安生抹了把脸,声音小了下去,“他就谈过一次,黎菀,你性别都对不上。”
裴疏槐仰头喝了口酒,豪气万丈地说:“他们俩根本没谈。”
陆安生遽然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他们根本没谈,那是狗仔瞎写的——黎菀亲口跟我说的。至于傅致,等我们好上了,我让他给你道歉赔罪。”裴疏槐挑眉,“现在,我可以搞他吗?”
陆安生像是没有听到,那张总是漫不经心的轻佻俊脸紧绷着,他侧着头,垂下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条阴影,竟格外阴沉。
裴疏槐重新坐下,仰着头看他,“哥,要不要给傅致打个电话呀。”
“……”陆安生掀起眼皮,语气冷沉,“你故意诓我呢?”
裴疏槐无辜地耸肩,“是你自己瞎想的,而且我一开始就说了,‘就算’,我只是做个假设,并且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谁都可以,唯独傅致不行呀。”
“你少跟我呀呀呀的。”陆安生气笑了,“行,我低估你了,心眼长挺多的啊。”
“不多,就-1个。”裴疏槐上半身凑近,“所以你们俩根本就不是单纯的旧情敌关系。”
陆安生把自己摔进沙发里,摸到茶几上的烟盒,掏了一根出来点上,吞吐了两口,才说:“怎么看出来的?”
“没看出来,我就是觉得你俩怪怪的,但我说不上来,所以刚才就顺茬一试啊,没想到你这么憋不住。”裴疏槐说,“你们俩当初抢的是黎菀吧?”
陆安生“嗯”了一声。
“黎菀……”裴疏槐纳闷,“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啊。”
陆安生翻白眼,“你天天都吃屎?”
“你把黎菀比成屎?”裴疏槐谴责,“爱而不得也不能出口中伤啊,没品!”
陆安生说不过他,只得憋了口气。
裴疏槐把最后一点酒干了,放下酒瓶,“让我猜猜。”他挪近了一点,伸手搭上陆安生的肩,神色严肃,“在黎菀事件之前,你和傅致应该认识而且关系不错,对吧?”
“……嗯。”陆安生语气很轻,好似陷入回忆,“我们曾经是朋友。”
对此,原主的记忆里没有丁点印象,那这应该就是陆安生来燕城前的往事了。裴疏槐长长地“哦”了一声,复又不解,“看你刚才那样子,你是以为当时傅致和黎菀有一腿?”
陆安生声音加重,“他跟我炫耀来着!”
“所以他为什么要骗你?”裴疏槐想不明白,“我觉得傅致也不像那种攀比心很重的人,更莫说你们俩还是朋友,他干嘛故意撒谎打击你?”
陆安生烦得很,“我怎么知道。”
“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
陆安生暴起,“操,你再跟我犯贱,我他妈抽你!”
裴疏槐受力,整个人往后栽倒,摔躺在沙发上。他往脑后塞了个抱枕,翘着二郎腿,脚转一转的,“按理来说,我不该瞎操心,但是经过咱们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挺喜欢你的,所以就多说两句。”
陆安生冷漠地说:“你已经多说很多句了。”
裴疏槐选择性无视,说:“算算时间,黎菀事件应该是你刚来燕城读大学那年的事儿吧。我每次提起黎菀,你都没有太大反应,所以让你快五年了都还念念不忘、耿耿于怀的到底是她,还是你和傅致的旧情谊?”
陆安生哑口无言,埋着头抽烟,好不颓废。
“如果傅致当时真的和黎菀在一起了,我什么都不会说,但现在咱都知道当年他俩清清白白,屁事没有。而你不仅一直忘不掉这件事,还很在意他为什么说谎,所以!”裴疏槐一脚搭在陆安生肩上,“我建议咱们开门见山,问清楚,该杀杀该埋埋,再憋下去我怕你内伤——烟快要燃到你嘴里了。”
“……说谎的是他。”陆安生把烟蒂摁在烟灰缸里,语气沉抑,“为什么不是他来跟我开门见山?”
“有道理。”裴疏槐去摸手机,“那就让他来开这个口。”
陆安生猛地扑过去阻止他,“你怎么有傅致电话?”
“哟!”裴疏槐挑眉,“放心,我对他的心思比对你的还白。”
陆安生眼皮一跳,“……关我屁事。”
“这会儿又不阻拦我了?”裴疏槐佯装思索,“那我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改变心意——”他在陆安生的死亡视线中抿唇一笑,不再犯贱,“我没傅致电话。”
陆安生嗤道:“那你怎么联系傅致?”
“我联系不到他,但我有祁暮……”裴疏槐喉咙突发抽风,失声了。
“哦,你有祁暮亭电话,这大晚上的,你们是什么关系啊,你就给他打电……”陆安生一顿,突然想起什么,“等会儿!好看到让你心跳加速那男的……是祁暮亭?!”
裴疏槐弹簧似的弹起来,“他配吗!”
“我觉得配。”陆安生盯着他,“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裴疏槐怒斥:“你侮辱我了,我能不激动?”
“那你,”陆安生俯身凑近,屈指弹了下裴疏槐的耳朵,“耳朵红什么啊?”
“……”裴疏槐说,“气的。”
陆安生目光稍移,“脸也红了。”
“怒气扩散。”裴疏槐木着脸。
“那你睫毛一颤一颤,眼睛一眨一眨,整个人心慌慌心跳跳心乱乱什么啊?”陆安生自问自答,“怒气病变了?”
裴疏槐掀起眼皮瞪他,“想打架就喊一二三。”
“哟,恼羞成怒了。”陆安生直呼不敢惹,起身说,“我不问你了,我去问问祁暮亭,到底怎么欺负我弟了——诶,我手机呢?把你屁股给我抬起来。”
裴疏槐连忙使出一招泰山压顶。
“不给算了,我还有平板和电脑。”陆安生转身,作势要走——
裴疏槐伸手扯住他的裤腰。
“扒我裤子也没用。”陆安生淡定地说,“你刚才试探我,这会儿也该跟我一换一了吧?”
裴疏槐摸了把脸,“……不是我,是祁暮亭。”
陆安生转身,“祁暮亭咋了?”
“他可能——”裴疏槐语气沉重,特像在外面招逗过火惹了麻烦却无力收拾的小屁孩,只能告家长,“想泡我。”
作者有话说:
祁某:烧水ing
明天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