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七点，Mor准时起床，去次卧自带的洗漱间洗漱后，打开门，一个男人滚了进来。
章守长前一晚从梦中惊醒之后，坐在窗边看着自己的雕像，想了很久，再之后就怎么都睡不着了。
眼看着天快亮了，他索性随意洗了把脸，然后守在Mor的房间门外，准备等Mor醒了第一时间把憋在肚子里的问题一股脑问出来，可没想到，等着等着，就那么靠在门上睡了过去。
咚地一声。
章守长后脑勺磕在卧室地毯上。
他揉着后脑勺，看着眼前倒过来的Mor的那张好看的脸，笑起来，“你起来了？”
Mor站在章守长脑袋边上，垂头看着他，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在我门外做什么？”
章守长已经一手撑着地毯站了起来，“有些问题想问问你。”
Mor点头，侧身绕过章守长往外走，“去餐厅吧，”走到一半转头问章守长，“我去做早饭，一起吃吗？”
这时候阿福的声音从章守长胸前的话筒里传了出来：
“大少爷，早饭已经——”
啪！
章守长直接掐断胸前话筒，然后锁上了物品箱，阿福的话被封得严严实实。
“吃。”章守长冲着Mor笑。
Mor垂眼看了看章守长胸前的话筒，没说什么，转身往厨房去了。
章守长追上去，“我来准备吧？你手上的伤还没好。”
Mor说了句“不用”，已经将厨具拿出来，“都是速食，热了就能吃。”
四个毛都住在物品箱里，所以章守长在离开西城区中央购物广场的时候，给他们把几间样板房和整套的家具家电全买了下来。
连带着生鲜超市的全套食材也都买了囤在物品箱里。
阿福按照几个人的生物钟做了合理的计算，五点半的时候准时去物品箱里布置成厨房的那个小隔间开始按照五个人的口味喜好做早饭。
刚才Mor问章守长要不要吃早饭的时候，阿福刚把早饭做好，尽职尽责地提醒章守长可以开饭了，却被章守长无情地掐断了通话。
阿福笑嘻嘻地看向头顶，问：“大少爷是否遇到了危险？少爷，需要我去支援吗？”
当阿福不特指哪一个少爷而单叫“少爷”的时候，他说的就是大毛。
大毛自从在阿福的商店买了蝙蝠侠套装之后，就认定自己才是阿福的正牌主人。
四个毛此时围坐在餐桌边，吃得正嗨，听到阿福的问题，大毛一边咬着灌汤包，一边含糊地说：“你要是不想被老大给恢复出厂设置，就老老实实待在物品箱里，千万别出去，也别发出声音。”
Mor去厨房准备早饭的时候，章守长斜倚在门边，歪着头看了很久。
窗外的朝阳照进来，打在Mor身上，原本柔软贴在脸侧的碎发泛起橘金色。
章守长的视线顺着那发梢往下移，最终落在了他脖颈后侧那个青黑色的字母纹身上。
盯着看了一阵，章守长抬脚走上前，缓缓伸手，想要去碰那排小小的字母。
平底锅里的煎蛋发出滋滋声响，很好地掩盖了章守长的脚步声。
直到他温热的指腹擦过Mor颈后的皮肤，对方才注意到有人靠近。
Mor近似本能地扭转腰，躲过章守长的手指，左手捉住他手腕，用力朝外拧，右手小臂横在章守长脖颈处，将人反制住。
章守长从牙缝里“嘶”了声，任由Mor控制住自己，也不反抗，只是拿下巴指了指面前的碗柜，“我来拿碗柜里的餐具。”
Mor停顿片刻，将他放开。
章守长一只手抬起来揉着后脖颈，另一只手伸出去把碗柜门打开，期间暼了眼Mor，小声嘟囔：“反应这么大……”
Mor只当没听到他的话，一言不发目送他离开厨房。
和前一晚的宵夜一样，Mor做的早饭也很简单，速食面、煎蛋和罐头，另外煮了两杯美式。
章守长吸了两大口面，然后看向坐得笔直的Mor。
Mor送了一小口面进嘴里，慢慢嚼了几下，然后咽下去，喉结跟着上下滚了滚。
章守长觉得，Mor连喉结都很性感……
Mor微微偏过头，和章守长对视，“你要问什么？”
章守长这才回过神，慌张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
苦涩的味道迅速从舌尖蔓延到舌根，章守长瞬间像戴上了痛苦面具，见Mor正看着自己，不好吐出来，只好勉强吞下去，然后又送了两口面进嘴里，试图把苦味压下去。
Mor默默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站起来，转身去橱柜拿了糖和奶回来，送到章守长面前。
章守长道了谢，缓了缓，问：“我买的裸……那个雕像，是不是用你做的模特？”
“不是。”Mor声音平缓。
“那你们用的同一套模型？”章守长又问。
虽说邵洵说这张地图就是由真实的城市改建的，但章守长猜想，至少这里面的玩家道具跟NPC还是管理局提供的，那就有可能用的同一套人物模型。
但Mor依旧淡淡回了他一句“不是”。
“那为什么和你长得这么像？”章守长追问。
“巧合。”Mor又说。
章守长眉头皱起来。
如果说只看长相，或许可以用巧合来解释，可章守长前一天闯进衣帽间，看到过Mor的身体。
对方背上的每一处肌肉线条，甚至蝴蝶骨的形状……都几乎和他的雕像完美重合。
“有这么巧的事？”
章守长又问。
这次Mor直接无视了他的问题。
章守长朝他凑近了些，“你知道那雕像是谁吗？”
Mor摇头，“不知道。”
章守长有些不满，“你不是这里的NPC吗？”
Mor看向他，“NPC是由地球管理局统一征召的，与玩家并没有不同，我所知道的信息，不比你系统里的多。”
“统一征召的？你也是人？”
章守长问题没过脑子，脱口而出。
Mor拧起眉毛看向章守长，没说话，神情却像在问：你觉得我不是人？
章守长嘿嘿笑了两下，“我不是那个意思……”
转念一想，章守长兴奋起来，“那你成为这里的NPC之前，在现实世界里叫什么名字？”
Mor收回视线，“与你无关。”
章守长有点泄气，两只手撑住下巴，把脸挤得都有些变形了，两只眼睛则依旧一瞬不瞬盯着Mor看。
“谜语人。”
章守长自顾自说了句。
Mor没理他。
“这个世界崩溃之后，你会去下一个世界？”章守长又问。
“是。”
Mor这次给了肯定的答复。
章守长：“如果我去下个世界，就可以再见到你了？”
“是。”
Mor机械地作答，惜字如金。
章守长想了想，有点苦恼，“可我现在想通关很难，剩下不到两天时间，怎么可能把这张图里的2级丧尸全部清除干净。”
Mor正要拿咖啡杯的手顿住，认真望向章守长，“你通关的条件，是清除这张图里所有2级丧尸？”
章守长用力点头，“我以为你知道。”
Mor随意道：“这是管理局临时增加的名额，不涉及NPC的协助，不需要与NPC同步信息。”
章守长见Mor难得愿意和他多聊两句，就顺势问：“那你现在留在这张图里是要做什么？你那个工作间里那些监视器跟那台黑屏电脑是干嘛用的？”
Mor此时却是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
章守长的问题问完，他过了许久才说：“……什么？”
章守长又盯着他的脸看了阵，没有纠结自己刚才的问题，而是问：“我需要清除所有的2级丧尸才能通关这件事，让你很困扰？”
Mor垂下眼，淡淡说：“没有。”
章守长却明显从他被睫毛半遮挡住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丝慌乱。
“骗人，”章守长说，“你为什么困扰这个？你为什么这么希望我通关？”
“没有，你是否通关与我无关。”
Mor说罢，直接站起来，将餐具收在一起，起身往厨房走去。
“我来洗吧。”
章守长也收了自己的餐具，慌张追过去。
本来可以让阿福把机器人调出来洗碗，但是又怕他乱说话，章守长还是决定自己洗。
Mor低头看一眼自己还缠着纱布的手，没有坚持，退后一步，把流理台让了出来。
章守长麻利地撸起袖子，开始认真洗碗。
碗碟碰撞发出乒呤乓啷的声响，章守长一面洗碗，一面回想刚才和Mor的对话，同时寻思着怎么才能从那闷葫芦嘴巴里问出点其他东西来。
一个身影悄悄靠近过来。
章守长没有回头，依然将视线锁定在碗碟上，同时努力做好了表情管理，看起来像是真的十分认真的在洗碗。
手指缓缓朝章守长脖颈处靠近过来。
就在指腹快要触碰到章守长后颈处的纹身的那一刻，被章守长猛地反制住。
章守长用了和刚才Mor对他用的同一套擒拿姿势，反手将Mor的手臂拧至背后，将人压制在碗柜门上。
Mor挣了挣，力气完全敌不过章守长，没能挣脱。
两人身形差了太多，章守长从他背后压过来，将他整个笼罩在阴影里。
短暂的对峙之后，Mor妥协，用了和章守长一样的蹩脚借口：“我来拿碗柜里的刷具。”
章守长嘴角朝上扬起个非常大的弧度，这么拙劣的谎话，也要跟着学吗？
等了一阵，章守长依然没有松手。
他手上留了力道，不会伤到Mor，但又刚刚好让对方没办法挣脱。
Mor脸上带了些愠怒神色，又挣了两下，依旧没有挣脱。
“你说一句放开，我就放手。”
章守长俯身，凑到他耳边说。
Mor脸上开始泛起潮红，他朝一侧偏过头，眼中的不虞神色又加深了些，身上挣扎的力气却卸了，任由章守长压着他，却不肯松口讲出一个字。
两人陷入无声的僵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