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从洛城返回A市,陆震发消息告诉白亦然,自己今晚七点钟会到家。
白亦然让家里阿姨晚一些再准备饭菜,自己坐在客厅看书。
他翘着二郎腿,把书放在膝盖上,一手撑着下巴慢慢翻阅。
坐在旁边沙发上的伯伦,就像是待机状态下的机器人,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眼里也只有他。
男人脸色冷冰冰的,看上去木然又凉薄。
伯伦汹涌的感情从眼睛里满溢出来,可惜白亦然神经迟钝,从未注意过这些。
外头响起几声汽车鸣笛,过了一会儿客厅入口处传来佣人恭恭敬敬的声音,“陆先生。”
面无表情地将书本搁到茶几上,白亦然起身去迎接。
“伯伦,你先回避一下吧。”
每次陆震看到伯伦,都会有一种特别的敌意,白亦然也是担心他们起冲突,自己夹在中间不好办。
“是。”伯伦转身进了厨房帮忙,跟着做饭的阿姨一起学做菜。
跟陆震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白亦然笑眼弯弯地冲上前抱住陆震。
“陆叔叔,你终于回来了。好几天见不到人,我好想你。”他搂着男人的脖子,嗓音又乖又软。
陆震亲了亲白亦然的脸颊,抚上白亦然的后背加深这个拥抱。
抱得太久,白亦然的笑容逐渐冷却。
他靠着陆震的肩膀,故意撒娇,“你还没吃晚饭吧,阿姨们快做好了。正好陆叔叔今晚回来了,我就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了。”
晚餐陆震一口没碰,他看着白亦然用餐,自己只喝酒。
之后白亦然打算上楼休息,陆震喊住他,“然然,我好久没听到你弹钢琴了。”
自打白亦然退学,亲手锁上琴房的门,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再碰音乐。
拿出钥匙打开锁,白亦然将门推开。
那架黑色的钢琴被一块白布完全遮盖住,屋子里的桌椅、乐器,也都被笼罩上了一层白布,以便于保持物品的干净,预防灰尘。
“就弹你最喜欢的那一首吧。”陆震说道。
屋里没打扫,不好找地方坐,于是陆震就站在钢琴旁,左手端着半杯红酒继续喝。
钢琴曲的调子都印刻在白亦然的脑海中,曾经他练习了无数遍,自然也不需要看琴谱。
心境不一样,演奏的情感大打折扣。
弹到中间的部分,白亦然疲惫地停了手,低下头闷声道,“太久没练习,找不到感觉了。”
“然然啊,”陆震把酒杯放置在钢琴台上,垂眸看向白亦然,“说实话,这两年你过得开心吗?”
白亦然没吱声,陆震叹了叹气。
“偶尔我会感到费解,跟两年前相比,你一直都在慢慢变好,无论是整个人的状态还是性格,都比18岁的时候稳重了不少。
可我总是无法忽视,你似乎变得越来越忧郁了,甚至是那微笑的表情,都像是在演戏。”
白亦然努力压抑着情绪,抬头望着陆震。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啊,陆叔叔,是你最近工作太累,太敏感了吧。”
陆震的手背贴在白亦然脸上轻轻蹭,“我不是敏感,是我太了解你了。”
这种心爱的人近在咫尺,却若即若离的不安全感,让陆震非常讨厌。
为了抹除这份不安,陆震说道,“下个月初我会在董事会议上主动撤职,但在那之前,需要你来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
“要做什么?”白亦然感到疑惑。
陆震眼里含笑,“订婚。”
他揽上白亦然的后脑勺,将对方摁在怀里,没有察觉到白亦然呆愣的表情,以及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的诧异。
“A市虽然通过了同性婚姻法,但是明确规定,伴侣双方必须年满22周岁。我忍着不碰你,也是希望等将来我们结婚的时候再发生关系。我会按照当初立下的约定,拥护你成为白氏集团的新一任掌权人,但你得对外宣布,跟我订婚。”
只有这样我才能信任你,然然。
你所有的表现都太奇怪了,就仿佛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终有一天要离开我。
在你彻底脱离我的控制之前,我必须早做决断。
“好,我答应你。如果这样做陆叔叔才能安心,那我们就订婚吧。”白亦然很清楚这件事没得商量,干脆一口答应下来。
反正只是订婚,又不用真的领证,他们随时都可以取消婚约。
一周以后白亦然以个人名义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坦白交代自己和陆震早就解除了监护关系。
并且,二人即将在这个月底举办订婚宴。
消息一经发出,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白亦然单身至今零绯闻,很快就要接管公司。除了A市的几大名门世家,国内凡是家中有适龄婚配的女儿的富贵人家,都有着与白亦然联姻的打算。
没想到他们还没正式出手,就被陆震捷足先登了。
发布会召开期间,伯伦就坐在台下。
这事儿白亦然没有提前通知他,伯伦听完以后心态都崩了。他死死地抓紧椅子的扶手,指尖攥得发白。
与此同时,财经新闻频道和娱乐星刊的平台都在散布这个消息。
这也是经过陆震授意的。陆震的目的就是要把动静闹大,闹得人尽皆知。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白亦然是属于他的。
……
洛城周家。
黑漆漆的房间里,只有电视柜上播放新闻的屏幕在发着光。
周易寒窝在沙发上,穿着宽松的短袖长裤。他呆滞冷漠的眼神,在看到词条上的订婚信息时,顷刻间犹如黑云压月,眼神立马变得阴森凶狠。
他拿起遥控器猛地砸向屏幕,遥控器落在地上,里面的电池都砸了出来。屏幕出现几道裂纹,慢悠悠地熄灭了。
“该死……你们都该死!”周易寒抱紧自己的头,胡乱地抓着头发。
右腿残废的这两年,他日渐消瘦,精神萎靡。他害怕面对外面的人,偶尔犯病了会失控发疯伤害自己,甚至拒绝社交。
只有按时服用具有镇静效果的药物,才能勉强维持正常生活。
“不可以……”
周易寒浑身颤抖,喃喃自语,“我活得这么痛苦,你们不可以在一起。”
“妈的,大家应该一起死啊,凭什么只有我在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