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肩膀哆嗦了下, 当没听见，抿住嘴唇回到更衣室。
刚套好衣服，陆醒也从里面出来了。
宋郁见他身上的浴巾也被打湿了：“弄好了吗？”
陆醒“嗯”了声。
“谢谢。”
“只有谢谢？”
宋郁抬眼, 不解地看过来。
那样单纯的表情让陆醒心头一热，他朝少年靠近：“我浴巾被打湿了, 澡白洗了, 没有其他好处吗？”
宋郁下意识觉得，对方嘴里的好处, 可能……不会是好事。
他沉默着。
更衣室一时陷入安静。
陆醒先按捺不住了, 向来冷酷的体育生磨了磨后槽牙，头一次说出了违背性格的话：“不能亲我一下吗？”
什、什么？
突然传来敲门声：“小郁, 在里面吗？”
周宴铭的声音。
宋郁仰头，结果就对上陆醒近在咫尺的脸。
对方的声音低低哑哑的：“算了。”
“我自己来。”
*
幸好附近的店铺齐全，有好几家鞋店，周宴铭怕宋郁等急了，随便进了一家, 挑了双稍微软点的登山鞋。
登山鞋都硬，宋郁的脚那么娇气, 别回头给磨出泡了。
周宴铭付好钱就匆匆赶回去, 见宋郁没在帐篷房里, 转头去了浴室。
浴室分男女，各自离得远, 用很厚重的浴帘遮住门。他想要直接进去, 但想到宋郁可能正好会在更衣室里换衣服, 脚上一顿, 折返回来。
“小郁，在里面吗？”他又喊了声, 能听见里面传来了轻微的动静，还没有人回应。
周宴铭不放心，打算直接进去。结果一掀开门，一个香香软软的身影就差点撞到他怀里。
宋郁后退了两步，涨红着一张脸，支吾道：“……周宴铭，我、我洗好了！”
周宴铭：“看到了。”
那么香的水汽全往这边扑，头发湿润凌乱，白净的漂亮小脸泛着被热气蒸过的潮红，他当然能看出来。
避开视线，周宴铭朝不远处的人看去，表情立刻僵住。
陆醒全身只围着件浴巾，直到刚才视线还一直放在宋郁身上。
大概是距离过远，周宴铭并没有看到对方下巴上不太自然的红印。
“走吧……”
见周宴铭依旧站在原地，宋郁小心翼翼扯住对方的衣服，用绵软的，带着鼻息的腔调撒娇：“你买好鞋了吗？我们回去换鞋，好不好？”
满心狐疑的周宴铭低头，正好对上宋郁朝他仰着的脸。
唇肉饱满的像果冻，唇色艳丽，上面有清晰的水渍，微张开的嘴巴里散着浓烈黏糊的香气。
高大体育生脑子立马宕机了，只知道牵住宋郁的手往回走。
更衣室里变得安静下来。
陆醒盯着清瘦背影消失的地方好一会儿才回神。
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清纯温吞的漂亮小男生，真急起来脾气可不小。
会狠狠打人。
陆醒伸手，朝发烫的下巴碰了下。
像是在回味刚才他孟浪时被不小心拍到的一巴掌，陆醒深吸了口气，压住心中诡异的舒爽感。
少年又羞又气的表情也可爱死了。
他扯开浴巾，再次回到浴室里洗了个冷水澡。
*
周宴铭买的鞋码数正好，里面还放了双软鞋垫，宋郁把钱转给对方，换好鞋，穿上外套，从椅子上起身。
正要跟对方一起出门，结果就看到周宴铭跟他邀功的表情。
“……”宋郁想了想，“鞋子好舒服。”
周宴铭满意了。
出了帐篷，宋郁这回吃了教训，不敢再乱跑。
周宴铭走在他后方右侧，时刻关注着，怕他再出意外。
两人安静走着，天色也渐渐变得灰麻，宋郁正对着不远处的一瓣月牙出神，耳边就突然传来声音：“刚才在浴室，陆醒对你做什么了？”
宋郁想到自己推开陆醒时不小心拍到了对方的脸，就格外尴尬，小声敷衍着：“没什么。”
“你嘴巴都红了！”周宴铭没像平时那样睁只眼闭只眼，他停下脚步，面对着宋郁，“我看到你嘴巴红了，他强迫你的吗？”
宋郁顿了下，反应过来后脸色烫得不像话，他有些愠恼。
“胡说什么……”
“我是自己咬的。”
“我又不会随便给别人亲。”
宋郁耳根烧成一片，朝周宴铭瞪了眼。
周宴铭能看出宋郁说谎时的小动作，可这回对方并没有那些动作。
他眉宇舒展开，从刚才一直堵在胸口的闷气散去，神清气爽道：“我就问问，怕他对你做什么坏事。”
“对不起。”
“笑一笑，别生我气了。”
男生道歉道得格外快，又做了个鬼脸逗他，宋郁都不好意思发脾气了。
两人不用赶路程，悠闲走到观星点。
几台望远镜已经架好，附近铺好了一次性餐布，大家说说笑笑，气氛格外好。
周宴铭对流星雨一点兴趣都没，他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小板凳，又将保温杯和撕开包装袋的零食递给宋郁。
那一刻，宋郁觉得对方跟照顾宝宝似的，就差没推个婴儿车把他放里面了。
大家一起等待着这场流星雨，但等待过程中难免无聊，开始观察其他星星。
宋郁仰着脸，他小时候分不清东南西北，奶奶就教他认清了北极星的位置。
所以，他也就只认识那一颗星星。
北极星很亮，他顺着这颗星的延线，又找到了另一个亮星，周围还有不少黯淡的星星，连在一起，像个图案。
“在看什么？”周宴铭顺着宋郁看去的方向，“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
有人立刻调侃：“你小子不会夜盲吧？那么大一颗北极星没看到啊。”
宋郁指了指：“我在看北极星旁边的那颗，也很亮。你知道叫什么吗？”
“……”
周宴铭沉默了。
他不仅夜盲，还是文盲。
“那是仙女星座。”谢之衍突然开口，他微微弯腰，保持和少年同一水平线，顺着对方的视线介绍着，“从那颗星看，连在一起，有两条曲线……平时不好观察，十一月份容易看到。”
宋郁若有所思：“看来我们很幸运。”
谢之衍盯着他的眼睛：“嗯。”
没一会儿，余下几个补觉的队员赶过来，陆醒也在其中。众人聚在天文望远镜前，开始聚精会神等待这场奇观。
很可惜没等到。
天文部有人安慰：“这种情况很正常，可能是被云挡住了，也可能预测不准，就当大家一起出门放松吧。”
被他这么安慰，众人倒也没那么沮丧了。有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愿望牌，挨个发给大家。
附近有棵人工大榕树，可以将愿望牌挂在上面，听说许愿很灵。
天色太黑，众人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各自找好位置，纷纷开始写愿望。
他们不知道，若此时从天上俯视，这片微弱零星的灯光，才像是一场被暂停的流星雨。
宋郁很快就写好了：早点回家。
他的愿望少，特意给009也留了位置：【你有什么要许的吗？】
009：【人工智能不需要许愿，我的愿望留给宿主。】
宋郁偷偷帮009许了个早点升级的愿望。
许愿树长得高，有一部分人是委托个子高的男生帮忙挂，周宴铭原本是直接想帮宋郁挂上去，但侧身朝少年看了眼，改了主意：“你要自己挂吗？”
宋郁不太好意思：“我够不到。”
周宴铭蹲下来：“上来吧。”
宋郁也不是第一次被周宴铭背了，说了声“谢谢”后乖乖趴在了男生的背上，搂住对方的脖子。
树枝太高，宋郁努力伸手去够也差了一点点，他胳膊都酸了，小声惋惜：“够不到。”
周宴铭再次蹲下，宋郁以为对方是要他下来，结果刚动了动，就被握住小腿。
“骑着我。”
宋郁没反应过来：“什么？”
“骑我脖子，会高点。”
宋郁：“嗯……谢谢。”
直到软绵的触感蹭到耳朵上时，周宴铭才发现这个建议是多么的……折磨自己。
宋郁的骨骼是偏向少年人的那种纤细，但并不枯槁，该有肉的地方也都有。
尤其是大腿那里。
软得不像话。
周宴铭浑身紧绷，阴凉的山谷里，他像是被火点着一般，后背冒着热汗，额头青筋凸起。
只要稍微一转头，他就能碰到宋郁大腿内侧上的软肉。
少年那么娇气，估计会被弄疼。
周宴铭知道宋郁娇气，但少年却从来都没恃宠而骄过。
反而让人觉得，只有童话世界才会存在这样皮肤白皙漂亮的公主。
对，他喊宋郁称作公主。
一点儿都不娘。
因为宋郁生来就值得别人将最好的送他。
宋郁将愿望牌挂在树枝后，喊了周宴铭几声，可对方似乎没听见。他只好用腿蹭了蹭对方的脑袋。
这回对方终于有反应了，嗓音沙哑道：“好……”
宋郁被慢慢放下，他怕高，就算离地面很近，也只敢一点点从周宴铭身上往下挪。
结果对方扶住他脚腕那里的胳膊突然没拿稳，宋郁的身体往后倾倒——
下一秒，被直接抱住腰。
周宴铭反应很快，立刻起身转过来，紧张道：“小郁！”
待看清宋郁被谢之衍抱在怀里后，他松了口气。
片刻，宋郁才迟钝道：“我没事……”
“对不起，我……刚才没扶稳。”见谢之衍依旧牢牢放在宋郁腰侧的手，周宴铭语气不爽，“还不撒手？”
谢之衍松开手：“没那个本事就别逞能。”
周宴铭身上的燥热正好没处发泄，嗤笑一声：“我不需要艺术生来指导我。”
怎么又吵了……宋郁刚好被两人夹在中间，前面稍微动一步就会撞上周宴铭的胸口，往后退背后也会直接抵上谢之衍。
要被挤得喘不上气了……宋郁因为呼吸不畅面颊也开始发烫，过了好一会儿才被陆醒摁着肩膀推出来。
之后他便坐在小凳子上等着其余人挂完。
此时，人群里突然有人打趣：“你们谁这么贪心，写了俩愿望牌啊，关键还是一模一样的愿望！”
众人惊讶：“啊，许的什么啊？”
一个球队的熟人，平时开玩笑开惯了，也没人在意愿望被读出来这种事。
“我看看啊……好想宋郁当我老婆。”
“卧槽！这是老周许的吧。”
“这是得多想啊哈哈哈哈。”
“老周的字哪有那么好看，跟鬼画符一样。”
“瞎说什么，老周会写老婆两个字吗？”
周宴铭淡扯了下嘴角，任由群嘲：“别太离谱。”
他表情没那么好看，不过并不是被大家开玩笑，而是因为他只写了一个愿望。
另一个愿望牌不是谢之衍就是陆醒写的。
也有可能是其他人。
想到有那么多男人觊觎宋郁周宴铭就烦得不行，他有点紧张，可又略带期待地朝宋郁那边看了眼。
结果少年正托着腮发呆。
大概平时被球队里的人经常开这种玩笑，宋郁已经免疫了。
周宴铭有些失望，刚想要去宋郁那边，结果就被喊去拆设备。大家一路边聊天边欣赏夜空，回到帐篷房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周宴铭订的双人房，结果陆醒说自己没订到，带着睡袋过来睡。周宴铭当然不愿意，两人闹得不可开交，宋郁怕吵到别人，和周宴铭商量着让陆醒留下了。
不过周宴铭要求对方睡在离床最远的位置。
累了一天，宋郁随意冲了个澡后就趴上床。盯着手机一小会儿，他的眼皮就开始打架，渐渐黏在一起。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到耳边在有人跟他说话。
他哼了两声，不太舒服地扭过头，不想理这个人。
片刻。
在他再次要睡着时，那人又开始了，凑在他在耳边说了句什么。
宋郁没听清。
*
第二天醒来时，宋郁还以为昨晚有人在他耳边说话是一场梦，有点怪异，也没跟任何人提起。
只有009知道，它用药去掉了谢之衍留在宿主耳朵上的红痕。
任务就快要完成了，它并不想让任何一个数据毁了宿主的心情。
宋郁在露营队里和大家聚了两天，尝试了捉鱼又放生、搭建户外烧烤这些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事情。
愉快的时光很快过去。
从户外活动回来后，有的课即将结束，要进行结课考试。
那几天，谢之衍都在图书馆，全程跟在宋郁身后。
“错了。”
宋郁笔尖一顿，抬头看了眼谢之衍，表情可怜巴巴的：“我算三遍了，肯定是你看错了。”
谢之衍指了指算错的地方。
宋郁才察觉，懊恼之后，又安慰自己：“幸亏不是考试。”
谢之衍闷笑出声。
被嘲笑了。
宋郁不高兴，耷着脸：“你在笑我笨？”
谢之衍托腮，收敛眉眼看他：“不笨。不过小郁，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郁疑惑盯着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作业，小声嘀咕：“还有错的么……”
谢之衍心脏要被萌化了。
他忍住要去捏宋郁脸颊的冲动，提醒：“不算这次，你还欠我三次。”
说起“欠”，宋郁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还欠谢之衍帮改论文的三个吻。
看着对面立刻低头当小鸵鸟的少年，谢之衍也没逼人，而是等到考试之后才再次提醒。
当天宋叙正好给宋郁打了电话，宋郁把哥哥拿出来当挡箭牌：“我答应了哥哥要回家。”
谢之衍想起上次将宋郁从度假村带走的男人：“亲哥哥吗？”
宋郁摇头。
谢之衍的表情变淡，他将人送到校门口，看着少年走到一辆黑色轿车跟前，而车门很快打开，后座上坐着一个矜贵的高大男人，见宋郁过来，很是宠溺地摸着对方脑袋。
谢之衍眼眸发暗。
待车开走后才收回视线。
*
宋叙隔段时间就会打电话过来，有时候问成绩，有时候问什么时候回家。宋郁本人还是很喜欢回家的，但按照人设，他并不能回去太多次。
路上，宋叙怕人无聊，将原本自己放红酒的冰柜换成了弟弟喜欢的零食柜，又放了两本漫画书在后座上。
然而他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
宋郁有了零食漫画陪伴，根本没抬头看他一眼。
到别墅差不多是晚饭时间，宋家的阿姨计算着两人回家时间，等人到家菜才刚出锅，热气腾腾的。
今晚是家常菜配上饭后甜品。
宋郁食量不大，还特意留着胃吃甜品。然而吃了两口，便看向宋叙：“哥，这个蛋糕是你买的吗？”
男人稍微收起目光：“嗯。怎么了？”
宋郁没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语气里的几分紧绷：“不太好吃。”
男人顿了下，在尝试一口后立刻变了脸色。他推开蛋糕：“别吃了，我去买。”
“谢谢哥。”
宋郁本以为宋叙会让人去买，结果竟然是亲自去。
此时阿姨从楼上打扫完下来，见宋郁面前放着那份蛋糕，笑着道：“小少爷，这是宋总亲手为您做的蛋糕呢。”
宋郁愣住。
宋叙亲自做的吗？
那他刚才竟然还当着对方的面嫌弃这个蛋糕……怪不得宋叙当时的表情有点僵硬。
可宋叙……竟然会为了他做蛋糕吗？这跟宋郁在009那里得到的个人资料并不符合。
“宋总学了好一阵子了，今天下午做的时候手还被烤箱烫伤了。”阿姨“嘘”了声，“宋总不让我们说，小少爷您就当不知道啊。”
宋郁点点头。
他回头，盯着这个其貌不扬的蛋糕，将被他用勺子弄得乱七八糟的部分慢慢切下来，尽量保持着稍微好看的形状。
*
宋家的别墅并不在市中心，等宋叙买好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走到客厅，他并没有看到宋郁，随手将手上的蛋糕递给阿姨：“小郁呢？”
“小少爷在阳台浇花。”阿姨看着蛋糕道，“又买了一个吗？可小少爷已经把桌子上那份吃完了。”
宋叙一向冷淡的表情微怔住，随后来到阳台。
阳台上放着十几盆奇花异草，都是宋叙平日闲暇时养的，一开始放在客厅，后来宋郁不小心被花盘磕青小腿后，他就让人全都搬到了阳台。有的花不喜阳光，没几天就枯萎，他也就那么放着。
此时，宋郁手里提着一个小喷壶，正弯腰给叶片喷水。
花影叠重间，没有一朵花能盖过少年的脸。
宋叙嘴角扬起弧度，正要过去，周围桌上的手机就震了两下。
他拿起手机，走到阳台。
“小郁，短信。”
宋郁有点强迫症，但手上全是水：“哥，帮我点一下。”随后报了密码。
宋叙点开后，少年凑近脑袋，发现是垃圾短信便没有再理。
男人准备按灭屏幕，视线却不小心落在最下面的一个陌生号码。
最近一条发送时间是暑假。
看起来，并不像是朋友发的。
宋叙点开了号码。
*
宋郁也没想到，那些短信会被宋叙发现。
书房宽阔安静，他跟罚站一样站在宋叙跟前。
而宋叙，正顺着他手机屏幕一条条往下划。
想到那些有点奇怪的话即将被宋叙看到，宋郁有种在家长面前看感情戏的尴尬，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敢去看宋叙的表情，脸颊火辣辣的，耳根发烫，小声喊：“哥……”
“我想回去了，腿好酸……”
刚说完，他就被截住手腕，随后被一股力气压到椅子上。
宋叙的书房没谁敢进来，里面也只有这一把椅子。宋郁如坐针毡，规规矩矩并拢着腿，没敢再说话。
半晌，宋叙终于看完，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俯身，双手撑在宋郁椅子两侧，声音冰冷，带着明显的情绪：“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
男人周身气压极低，呼出的气息却很烫人。宋郁的脸被弄得又热又痒，却不敢躲开。
空气凝滞住。
最后，宋叙先开了口：“手机先放在我这里。”
宋郁怕他去报警，下意识去拽对方胳膊：“哥你要报警吗？”
宋叙身体微僵，却也没避开，依旧让少年挽住：“小郁，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别怕。”
宋郁被骚扰了这么久，早就不害怕了。他怕的是报警后查出他也给谢之衍发骚扰短信这回事。
“能不能不报警？”宋郁小心翼翼用着撒娇的办法，“求求你了，哥哥。”
“别报警，好不好？”
片刻，宋叙在宋郁哀求的视线里妥协。
“手机放我这里，明天先别回学校。”
*
宋郁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才不到八点，但宋叙已经去公司了。
他照常洗漱，打开衣柜找衣服时候，却发现自己有套淡蓝色休闲服不见了。
那套衣服很舒服，宋郁穿的次数最多，他又翻了一遍衣柜，还是没找到。最后只好下楼问整理房间的阿姨。
“宋总说最近要清理一下衣柜，旧衣服太占地方。”
今天一早宋叙就让她将小少爷衣柜里所有浅蓝色衣服都收起来放他房间，还特意嘱咐如果宋郁问起来就说清理旧衣服。
她不懂有钱人的脑回路，只是照吩咐办妥。
宋郁没在意，拿了另一套休闲服换上。
他周一没课，周日一整天待在家里也无碍，只是原本答应谢之衍的约定要食言了。
让009将微信登上平板后，宋郁跟周宴铭几人发了消息，说家里有事，今天不回去了。
几人收到消息都回复了，谢之衍则是直接打了视频过来。
宋郁点了接通。
那头的男生身上是睡袍，微微敞开，头发半湿，瞳色黑漆漆的。
宋郁：“你刚洗完澡吗？”
“嗯。”谢之衍放下毛巾，将头发拢到而后，露出英俊冷冽的轮廓，“你不回来，白洗了。”
宋郁推卸责任：“……我不回来你还是要洗的。”
谢之衍轻笑了声，通过视频传过来有些失真：“放我鸽子，是不是要再欠一次？”
宋郁抿住嘴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谢之衍盯着少年有些泛红的耳垂，转了话题：“什么时候回来？明天吗？”
“嗯……不知道。”宋郁实话道，“哥哥还没回来。”
提到宋叙，谢之衍眼底露出几分莫名的敌意，他总觉得，宋叙对于宋郁这个弟弟过分保护了。
他收起思绪，跟宋郁聊了会儿，快要挂电话时才道：“快点回来。”
“很想你。”
宋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突然有个低沉的声音：“小郁。”
由于过于专注，宋郁忽略了门口的动静，宋叙的声音吓得他肩膀发颤，转过头乖乖喊了声：“哥……”
宋叙的视线落在屏幕上那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身上。
面色越发僵硬。
宋郁以为对方嫌吵，立刻挂断视频：“先不说了……”
做好这一切后，宋叙突然开口：“跟我上二楼。”
宋叙的表情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然而能感觉到低气压很足，所到之处都像是结了冰。
宋郁一点儿都没夸张，家里那几个平时开朗的阿姨们此时表情凝重，连大气都不敢喘。
大概知道这是宋叙生气的状态。
宋郁屏住呼吸，抿唇，踩着松软的拖鞋跟在男人身后。
他不敢走太慢，紧跟着宋叙脚步，结果走到二楼走廊时，前面人突然停下。
宋郁没反应过来，直接撞到了前面人的后背。
身上好硬。
宋郁见宋叙转过身，动也没敢动，小声喊了声“哥”。
少年讨好一般的声音让宋叙的表情没那么冷了，他俯身，凑到少年跟前，发现额头处红了。
真的很娇气。
宋叙收了收身上的戾气，让人先去书房，自己下了楼从厨房弄了冰块。
帮宋郁冷敷后，才缓缓开口。
“刚才和你视频的那个人，叫谢之衍，对吗？”
宋郁点头，他以为宋叙是在怀疑自己早恋，想要解释，结果下一刻——
“你知道那些短信是他发的吗？”
*
宋郁已经整整三天没来学校了。
周宴铭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状态。他将情况反映给辅导员，结果辅导员说宋郁家里已经打过电话，说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周宴铭急得坐立不安，也找了陆醒和谢之衍，两人也没联系不上宋郁。
尤其是谢之衍，上次被那样匆匆挂断视频后就联系不上人，很难不多想。
他们也找到了宋郁家里的地址，可被婉拒了，说宋郁最近不舒服。
几人只好干熬着。
周宴铭寝食难安，每晚照常给对方发消息，时不时也打电话，可依旧是关机状态。
终于在周五的下午，他去教室碰运气，无意间瞥到角落里一个白皙的侧脸。
周宴铭压住激动的情绪，死死盯住人。等到下课铃一响，他直接冲过去将宋郁紧紧抱住。
少年身上熟悉的味道传递过来，周宴铭贪婪吸了口气，急切地语调都变了：“你怎么手机一直关机？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现在还好吗？怎么样了？”
宋郁被抱得呼吸不过来：“先松、松一下……”
周宴铭这才恋恋不舍将人松开。
宋郁的表情不太自然：“我没事了。”
周宴铭当然能出来，但宋郁不想说他就没再问，只要见到人就好：“一会儿回宿舍吗？”
宋郁顿了下：“这段时间不住宿舍了。”
“家里的事吗？”
“嗯……”
宋郁刚知道那个骚扰者是谢之衍后，也是惊讶的。
但想想对方会跟骚扰他的人在一起，似乎一切又说得通了。
拿009的话来说，就是遇到变态了……
不过大家都骚扰过对方，也算是扯平了。而且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后，宋郁反而没刚开始胡乱猜忌时那么害怕了。
但没想到宋叙会这么偏激。
换新手机号，不让他去学校，也不让朋友来看他。
宋郁还有最后一个任务，不能一直待在家里。他跟对方缠了三天，最后发誓不再和谢之衍接触，才换来去学校上课的机会。
但也仅仅只是上课，课上完了直接被接回家。
得知宋郁一会儿就要回家，周宴铭有些失望，他立刻拿出手机：“你换新手机号吗？多少？”
宋郁将手机号给了他。
第二天来上课的时候，谢之衍和陆醒也都来了。
宋郁将号码给了陆醒，却直接躲开了谢之衍，连看都没看。
几次下来，谢之衍没再追问，只是上课时视线总是紧紧锁在他身上。
宋郁就这样学校和家里来回，仿佛回到了高中走读的时候。周五下午，球队有活动，周宴铭问他能不能参加。
宋郁想了想：“谢之衍去吗？”
少年最近躲谢之衍躲得那么明显，大家都能看出来，周宴铭道：“他不来。”
宋郁点头答应了。
周宴铭说的活动是一个花式篮球比赛，大家各种炫技，宋郁渐渐看得入神，最近郁闷的心情也消散了些。
他被周围的情绪感染，也跟着一起鼓掌。
看少年终于舒展眉眼，周宴铭嘴角扬起弧度，他低头见宋郁的水喝完了，立刻起身：“我去买水。”
宋郁点头。
他看得专注，没注意到旁边有人端着可乐经过。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方不小心将可乐弄洒，一部分沾到了宋郁的衣服和手背上。
宋郁忙说没事，接过旁边好心人递过来的纸巾。
衣服上的可乐还好，但弄在手指上的怎么擦都有些黏腻，宋郁还是决定去洗手间洗掉。
他起身，刚走到门口，就有保镖跟过来。
这些人都是宋叙派来保护他的，宋郁觉得没必要，还很不自在。他停下来：“我去洗手间，一会儿就好。”
保镖没再跟。
宋郁独自去了洗手间，手指被冰凉的水流冲的有些泛红。
洗好后，他刚回头，就看到门口那里有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宋郁身体僵住，见对方冷着脸朝这边走来，他小腿莫名发软。
“你知道了。”谢之衍的语气里并没有疑问，他一步步逼进，终于让少年无路可退，“知道那些短信是我发的。”
宋郁呼吸一顿。
他紧张的时候会用力咬住嘴唇，表情也会变得迟钝。
反而看起来更好招惹。
他没想到谢之衍会直接当面承认，心里甚至一闪而过杀人灭口的剧情，本就巴掌大的小脸变得苍白。
慢慢松开下唇，宋郁的声音带了点不受控制的颤音：“那那次……故意在巷子里吓我的……也是你吗？”
谢之衍：“嗯。”
大概是没想到他承认地如此坦荡，宋郁先是愣了下，随后表情里才带着几分惊诧：“你怎么能这样……”
故意吓他。
又表面装好人。
就像是，把他当成小动物那样，看着他胡乱逃跑到没力气，又趁机获取他的信任。
宋郁的眼尾慢慢红了。
比起害怕，他现在更多的是生气。
他不太想跟谢之衍说话，吸了吸鼻子，侧过身打算离开。
谢之衍立刻握住他手腕，声线明显紊乱：“我可以解释。”
“我不听！”
空气变得安静。
整个洗手间里都回荡着宋郁又娇又恼的声音。
少年自己也愣了下，随后才蹙着眉，凶巴巴道：“你说。”
谢之衍：“抱歉。”
宋郁心里还有气，别开脸：“我要走了，你先松开我。”
谢之衍松手，想要将手机递过去让对方检查一遍，结果却被躲开了。
宋郁怕他。
不想理他。
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瓜葛了。
意识到这点后，谢之衍的心脏隐隐抽痛，重新禁锢着少年的手腕不放人。
“不许怕我。”
宋郁挣扎不开，脾气也上来了：“你松开我，我要走了！外面有人在等我。”
“谁？周宴铭？还是陆醒？你以为他们俩是好人吗？”谢之衍被宋郁的话刺激得没了理智，醋意涌上胸口，占据了全部，“那个周宴铭，三番两次帮你洗衣服，知道他用你衣服做了什么吗？还有陆醒，明里暗里问我要你在我家里抹药的监控。”
“宋郁，不止我一个人在肖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