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屋？还拿小鞭子？”
洛骁勾着沈不逊的脖子把他按进怀里。
原本有些许怪异的氛围也被简单的几句话打乱，变成冠冕堂皇的暧昧。
街上的风也刚好凌厉几分，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唔！唔！”
沈不逊在洛骁的怀里扑腾着，忽然眯起了眼睛，挣扎得更卖力。
“怎么了？”洛骁把人拎起来，贴近了他的脸，“雪迷到眼睛了？”
沈不逊揉着发红的眼睛，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不等他说话，眼周被温热的指腹摩挲着，随着洛骁的手指缓慢移动，被雪花带进眼里的微尘和眼泪一起流出来。
沈不逊一睁眼，隔着朦胧的水雾，洛骁的脸就在眼前，蓝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心。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好像在洛骁面前就会变得柔弱又娇气，像是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富家子，连眼里飘进雪花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让他流泪不止。
这可不是赏金猎手的做派。
沈不逊别扭地推开洛骁，偏过头，脸上不知是不是被寒风吹得浮现了一片绯色：“我没事。”
“天气确实不好。”洛骁忽略了他的话，看着越发昏暗的天空和在半空中狂舞的雪花，他拿出个人终端点开约车的界面，“我们打车去剧院吧。”
沈不逊跟着他的动作将视线一同落在了个人终端的界面上，只见洛骁的手指顿了顿，飞快地滑过上方飘过的消息窗，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看到了，那是警局里的消息，似乎还是某个带着警局头衔的人在私聊洛骁。
“工作群的消息不用看吗？”
洛骁头也不抬，只找准定位发布约车信息：“不用，每日点卯而已。”
“哦……”
沈不逊沉沉地应一声，全当看错了。
面上看着平静无波，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泛起嘀咕，觉得洛骁有事情瞒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沈不逊的脑子里也跟着乱糟糟的，像一团被猫咪扯烂的毛线，各种毫无头绪的事情胡乱地纠缠在一起，伯里斯的突然出现，玛扎娜的纠缠不休，还有唐歆意味不明的提醒，现在又加上洛骁似乎对他有所遮掩……
沈不逊蹙着眉头，简直要把“你骗我”三个字写在脸上，前几秒还信誓旦旦地想着自己不该娇气，现在就仗着洛骁的喜欢开始甩脸色。
洛骁的个人终端滴滴地响了几声，提示着车辆即将到达。
他低着头去勾沈不逊的手，拽了几下没能成功地把人拽过来，抬起头才发现沈不逊跟个冰雕一样站在原地，眉毛也皱巴巴地团在一起。
洛骁不明所以地扯了扯他飘在胸前的围巾：“走啊，车在路口。”
“平时做事慢条斯理，滑消息的时候那么快。”他都没有看清，就滑走了。
“嗯？在生气？”洛骁故意把个人终端塞回口袋里，不像往常一样去让着他。
沈不逊大咧咧地伸出手：“我要看。”
路口的司机似乎察觉到这两个年轻人就是他的顾客，催促似地按了两声喇叭，只可惜他们俩都当做没听见。
洛骁满不在乎地踢了踢墙角的积雪，说道：“现在就开始查我的隐私，以后结婚了怎么办？”
和他结婚这种事，沈不逊想都没敢想过，最多只敢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但是现在提起来了，他也只能面红耳赤地硬着头皮说下去：“都结婚了，你还想要私人空间？拿来。”
沈不逊少有地在这种事上纠缠不休，看上去也不是装的，是今天非要查一查不可。
“不给。”
洛骁站在原地，接住了扑上来沈不逊，把他乱摸索的手反扣着，没几步便赶到车边，打开车门像扔小鸡仔似的把人往里一塞。
“师傅，去歌舞剧院。”
前方的司机师傅透过后视镜一瞧，是个表情严肃的黑发青年一本正经地扣着红发青年的手，那位红发青年还不安分地扭动着，一直在嘟嘟囔囔地埋怨对方。
看这架势有些不妙，幸好要去的地方是剧院，不然司机就要想办法把车开到警局了。
车子在风雪中启动，前方白雪漫天，行驶的速度居然比他们步行快不了多少。
好在车里温暖一些，不至于让某个人再被迷了眼，弄得眼睛发红泪流满面。
洛骁依旧捉着他的手腕，借着位置优势把人夹在车门和自己之间，嘴唇贴着他耳廓低声叮嘱：“老实点。”
“不爱了呗？”
沈不逊的两只手腕被洛骁一起攥着，腕骨彼此抵在一起不能活动，正在磨得发疼。
他现在算是切实地体会到了他跟洛骁在力量上的差距，这种另类的擒拿手段用在他身上，居然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力。
洛骁正儿八经地打量着他，也不管这车里有没有第三个人存在，捏着他的脖子亲上去。
司机师傅刚好通过后视镜看到这一幕，长久地生活在多洛莉丝，思想还是不够开放，下意识踩下了刹车，感觉整个车身都不可避免地晃了晃。
“咳咳……”
“自己看吧，没什么值得你翻的。”
趁着沈不逊尴尬的片刻，洛骁把个人终端打开，所有的消息一条条地展开。
沈不逊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更没有什么因对方坦诚的姿态而愧疚的神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的信息，巴不得从里面看出点洛骁的猫腻。
果真如洛骁说得那样，没有一条消息是他不能看的，就连几分钟前那条带着警局前缀的私人短息也不过是洛骁跟上级的日常报备。
没有沈不逊预料中的关于任务的短信。
一切都是他的过度想象。
也许连警局内部和猎手组织都没有内鬼呢……
不对。
消息是存在的，内鬼也是存在的。
没有找到消息记录是洛骁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记录都删除了，或者干脆是用内部网通讯，毕竟那种重要的信息不应该通过聊天软件进行通知。
沈不逊深呼一口气，猜测着洛骁究竟对真相挖掘到哪一步了，是正在逐步拉开[公司]的幕布，还是早已看穿了他的身份。
他抬眼看向洛骁，对上那双平静如深湖的眼睛，心中已然生出他全盘皆输的想象，不仅没能摆脱[公司]，还被洛骁识破了身份，自此之后他又变成了那个四处流浪的人。
到时候的洛骁会怎么办？
会对他失望至极吗？
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也最无法想象的局面。
沈不逊没能继续猜下去，洛骁在他面前伸出了手。
“做什么？”
“恋人之间要互相信任，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也不要信任你，个人终端拿来。”
“呃……”沈不逊往车门那边挤了挤，整个人弓着腰贴到了车窗上，神色为难地说着，“我没有不信任你呀，我是担心你，毕竟……毕竟最近这么多被诈/骗的，万一有人见你单纯善良，对你图谋不轨呢？”
洛骁被他这番话气笑了，指着自己：“单纯善良？你在说我？”
沈不逊的嘴几番张张合合，最后还是选择不说话。洛骁的意思没错，他的长相虽然不是凶神恶煞的那种，但冷脸的时候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几度，饶是沈不逊这样的人第一次见他都被震慑到了，哪还有什么骗子去诈骗洛骁，除非那人不长眼睛。
像洛骁这样的，自然不会单纯善良到被别人欺骗的地步，但为了躲过这一劫，沈不逊又开始了胡说八道：“其实……其实是我最近为了卖酒，加了不少小姐姐的联系方式，我怕你看到会吃醋。”
“这样啊……”洛骁更加过分地挤压着他的生存空间，“那我刚好给你删掉。”
“别别别，还指望着她们替我赎身呢。”
沈不逊瘪着嘴，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但洛骁不依不饶，把先前沈不逊的泼样儿学了个十成十，直接上手去抢个人终端。
凑巧到达目的地，车停了下来，沈不逊透过车窗看到外面几乎要与风雪融为一体的银白色建筑，便在身后偷偷握住了车门把手。
洛骁压身上去的瞬间，车门开了。
“扑通”一声，外加干脆利落的翻滚，沈不逊成功地在雪堆里滚了一圈，起身时上蹿下跳的，刚好抖落身上的每一片雪花。
反观洛骁，全然没预料到有生之年他还能体验一把滚下车的滋味，愣了半分钟，整个人还茫然地扎在雪地里。
沈不逊压着嘴角，跟个苦瓜小人一样：“我都告诉你别抢了，这下好了……”
憋笑真的很痛苦。
洛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坦然自若地起身拍着身上的雪，眼神扫过对方含笑的眉眼后，便多了几分无奈。
果然他还是做不到像沈不逊一样撒泼耍无赖，拥有一点点的喜欢对于他来说就足够了，就让他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是被爱的。
洛骁压着胸口，没有怪沈不逊的意思，而是平静地说道：“不闹了，快点进去吧。”
沈不逊搓了搓脸颊，十分自然地牵住洛骁的手，一起往剧院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