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荒诞的梦

  专门用来刺激唐歆和孟禾云的斗兽比赛没派上用场,两人巧合地都没在现场。

  与沈不逊约定好在卡凡洛蒂斯见面的洛骁也没能如期赴约,这更是直接导致了沈不逊一整晚的心情失落,哪怕后来开了直播跟网友插科打诨,他也还是没有多高的兴致。

  在前往酒店的路上,整个人就像把灵魂丢在了蓟花原野,来到卡凡洛蒂斯的只是一副空壳。

  拖着疲倦的身体上床,耳边时不时还会响起斗兽场里把他隔绝在外的激烈欢呼声。

  沈不逊想,如果洛骁在身边,他也会跟洛骁激情地讨论斗兽的身姿。

  可惜洛骁不在,他也没有欣赏的兴趣。

  要是洛骁还在就好了……

  想法一出,由孟禾云挑起的“小寡夫”言论塞满了脑海,就算他一直想忘记这段话,网友的话还是时不时冒出来,甚至连他的梦里也是。

  青山苍苍,白水潺潺。

  荒郊野岭里突兀地出现一处村子,老旧的陈设,让人分不清是什么年代。

  只见田边的木质水车破败得不成样子,田里三三两两的禾苗间杂草丛生。

  扯着白条的草堂里传来幽幽的哭声,更是听得人牙根发酸。

  一切都显得糜颓荒凉。

  “快回去!你当家的出事了!”

  走在半路,沈不逊听见身后有人急匆匆喊自己,还没听明白怎么一回事,心里就莫名地悸动起来,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就稀里糊涂地跟着不认识的农妇跑回了陌生的草堂。

  草堂外面围着三五个皮肤黝黑的汉子,瞧见沈不逊满眼焦急地赶回来,立刻给他让开了路。

  沈不逊往内屋一瞧,心里发颤,脚底下也像是灌了铅。

  那口黑棺材里好像装着他的什么人。

  心疼得一抽一抽,眼珠子也颤巍巍的。

  “洛骁……”

  两弯热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消片刻,便顺着惨白的脸颊滑下来。

  身后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沈不逊踉跄着扑到棺材旁,彻底看清里面了无生机的洛骁。

  豆粒大小的泪珠一颗颗砸在洛骁灰白色的皮肤上,显然沈不逊已经完美地接纳了自己变成“寡夫”的设定。

  紧接着,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四个小孩,最大的那个也就六七岁,最小的那个才刚会爬,都呜咽着钻进他怀里。

  沈不逊彻底受不住了,趴在棺材庞崩溃地大哭:“洛骁你好狠的心啊,居然就这么走了,我一个人带四个娃,以后怎么活啊!”

  他的嚎啕大哭没能持续多久,旧木门被人“哐”得一声踹开。

  堵在房门前的壮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狞笑的伯里斯……和在他身边当狗腿子的孟禾云跟唐歆。

  伯里斯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打眼就看见了那英年丧夫的小寡夫,而后大手一挥,身后的两位狗腿子就上来拉扯沈不逊怀里的孩子。

  除了没断奶的那个,全都抢走了。

  伯里斯还掐着沈不逊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笑道:“没想到吧,我上面有人!让你们不识抬举地跟我作对!”

  “呜呜……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沈不逊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可整个人却像柳枝一样柔弱,连比他矮了一大截的唐歆随手一推都能把他推倒。

  死了老公,还被抢了孩子的小寡夫只能攥着伯里斯的裤脚,上气不接下气地求他别把孩子带走。

  谁料,伯里斯一脚就把他的手腕踹开。

  踹飞出去的手,“嘭”得一声撞到了棺材板上……

  “嘶啊——!!!”

  梦里跟人抢孩子抢得肝肠寸断,现实中一抬手打在了床头柜上,瞬间把人疼醒。

  沈不逊顶着湿乎乎的脸疼得从床上弹起来,乍回到现实,眼神迷离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似乎还没从“丧夫失子”的剧情中脱离。

  他捏着发疼的手腕,环顾四周,发现他所处的地方并非破旧草堂,身边更没有黑棺材和奶娃娃,才能确认刚刚那些只是他的梦。

  沈不逊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重新跌回床上。

  只是刚躺下,就感觉后脖颈有些湿。

  伸手一摸,枕头上湿润一片,连带着脖颈和脸颊上也有潮湿的水渍。

  “……”

  沈不逊盯着掌心的湿润,一时无话,选择先趟洗手间。

  原本只以为是不受控制地在睡梦当中哭出来,照过镜子后,发现嘴唇都被他自己咬破了,脸色也白得不正常。

  “不就是做个梦吗,现实里又没事……”

  话虽如此,沈不逊对着镜子拍了拍脸颊,心里却还是不安。

  他也清楚,洛骁要是真没出事,不可能这么多天都不不联系他,就算是对方想给他个惊喜突然出现在卡凡洛蒂斯,也不会连报平安的话都不说一句。

  最后一次审查,绝对是出了问题。

  沈不逊捏着个人终端,反反复复地刷新着页面,打开跟洛骁的聊天界面,很快又关闭,如此重复无数次。

  意识到洛骁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回他消息时,才停止了无意义的重复。

  沈不逊咬着嘴唇,他害怕跟梦里一样,伯里斯一句“上面有人”,就抹杀了他们的努力,成功逃脱罪名还害了洛骁。

  一想起洛骁的老师对他俩截然不同的态度,沈不逊更是紧张得原地打转。

  “沈不逊,你冷静点,那只是梦。”咬着手指,不断地自我安抚,却还是于事无补。

  他现在不怕伯里斯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暴露了他的身份,只怕伯里斯会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再加上老师的运作,不仅让伯里斯毫发无伤,还让洛骁无辜受难。

  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行!

  哪怕只是让他知道洛骁的消息也行啊!

  可沈不逊又不是什么首都星的关系户,凭他自己完全无法得知首都星警局的内部消息。

  而他能联系到的最有地位的人是孟禾云,最有能力的人是[管理员]。

  这俩人,一个被他怀疑成[经理],一个因为伯里斯的事情才骂过他,怎么看都不会帮他去打听洛骁的消息。

  没人帮他也不能不管洛骁了。

  跟前几天一样,沈不逊再次打开首都星警局的相关网站,尽他所能地搜寻着关于洛骁的信息。

  可是能查找到的都是几年前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最近的公告跟洛骁毫不相干。

  不算什么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个人带着要犯回了警局,却连正式的表彰通告也没有,很显然是他的这些行为触动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沈不逊想想,凭他自己绝对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还是要找人帮忙。

  事情关系到警局内部,孟禾云未必能打听到,只能是[管理员]利用技术黑进系统。

  他攥着个人终端,打开跟[管理员]的聊天界面,两人对话还停留在昨天。

  对方告诫他的话飘在上面,此时再问洛骁的动向,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但沈不逊不能再拖下去,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请[管理员]帮忙,为此还特意用了敬语。

  [前辈,想请您帮个忙,可以吗?]

  对方很快给他答复:[说人话。]

  沈不逊抿着嘴唇一阵沉默,屏幕上的字删删减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管理员]率先问道:[你想让我调查你身边的那个警官吧?]

  被猜中心思,沈不逊也没有多想。

  既然[经理]就藏在他身边,那[管理员]知道他身边存在什么人也不算什么大事,况且这人本就擅长攻破各种网络,想要知道他跟洛骁的事情就更简单了。

  沈不逊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管理员]发来一个充满讽刺意味的问号,是在质疑沈不逊的请求。

  几秒钟不到,又接着发过来:[我很好奇,他跟你是什么关系,值得你出卖同事的同时,还能腆着脸让我帮你探听消息。]

  什么关系?

  沈不逊现在也没有理清楚他跟洛骁之间该有什么关系,还等着洛骁来卡凡洛蒂斯找他,才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现在,他没办法回答。

  只能是空泛地说:[他是我朋友。]

  对方说:[就当你们是朋友吧,关于你跟伯里斯之间的矛盾,老板说不追究那我也不在乎,不过想让我帮你调查,你得保证你们以后不能有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不然我可不能把信任交给亲近警官的叛徒。]

  沈不逊哑然,他没想到自己在[管理员]心中的印象已经差到了这种地步。

  结合他做的事,又好像活该如此……

  对于[管理员]的要求,沈不逊不想给予肯定,可是不答应对方,对方必然不会帮他。

  走到这一步,已经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想得知洛骁现在的动向,以他的信息水平完全得不到任何消息,就必须要求助旁人,而这位“旁人”早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并不打算为他提供帮助,还借此提出要求。

  一旦沈不逊答应了这个要求,也就离他最初的想法越来越远了。

  若是不答应,就是摆明了他对洛骁的态度,也挑明了他以后还会站在洛骁那边,像像对待伯里斯一样,对待旧日的猎手同事。

  他想摆脱赏金猎手的身份,但不想以“叛徒”之名逃离组织。

  沈不逊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修改七八次,才最终发出去三个字:[我保证。]

  消息界面上立刻出现一大串关于洛骁的处罚公告,还有这几天洛骁的审查报告。

  [管理员]忘了,沈不逊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事前阳奉阴违,事后胡搅蛮缠”。

  偏偏沈不逊本人也刚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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