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中旬,政府拍卖一块建设用地,段逐弦代表华延拿下使用权。几天后的周六傍晚,段逐弦参加应酬,饭局上还有竞拍失败的魏知寒。
段逐弦全程没喝酒,中途抛下觥筹交错,去包间外的露台接了个工作电话,挂断后,身后传来脚步声。
“恭喜,你赢了。”魏知寒缓步走到段逐弦身边,“不止那块地,还有江杳。”
段逐弦继续查阅手机消息:“我从没和任何人竞争过他,何况他不是物品,选择权和主动权都在他自己。”
魏知寒视线落在段逐弦身上,段逐弦语气和表情都是淡淡的,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作为各方面都完败的一方,魏知寒虽然已经看开了,但心中仍有不快:“前阵子,我跟他见了好多回,你知道吧?”
“离他远点。”段逐弦陡然看向魏知寒,眼神在夜色下有些沉冷。
“果然,只有和他相关的事才会挑起你的情绪,从小到大你都没变。”魏知寒调侃着点了根烟,“你没少因为我和他闹矛盾吧?按你那个藏着掖着的性格,他估计还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你在发什么疯。”
他话里满满试探。
江杳人好,但脾气也倔,倘若当真如他所说,而江杳面对这样的段逐弦,非但没踹开,反倒更加维护和在意,他实在有些无法想象江杳对段逐弦的纵容程度。
段逐弦道:“与你无关。”
说完转身欲要离开露台。
“看来被我说中了。”魏知寒苦笑,“但他来找我,其实都是为了你。”
段逐弦脚步微顿。
“他说你要跟人合办建筑公司,怕你吃亏,所以向我这个专业人士讨教。”
魏知寒的话从背后传来,段逐弦波澜不惊的眼底终于摇曳了一瞬。
他一直以为江杳是为了跟他赌气,才三番几次地和魏知寒接触。
婚礼那天晚上,江杳明明气得眼圈都红了,却还是把他的事好好放在心上,一边生闷气,一边为他这个混蛋着想。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招人喜欢的男人?
那颗藏在嚣张外表下的心,就如同本人一样,温暖、真挚、纯粹,像一束穿透空气的阳光,内部翻飞的漂浮物一览无余,和他夹杂太多企图的阴暗内里截然相反。
江杳心里有他。
无论何时都有他。
走出露台的一瞬间,他突然很想立刻见到江杳,把人按在怀里狠狠欺负一顿。
*
十几公里外,江杳正趴在沙发上和陈一棋连麦打游戏,莫名感觉屁股有点痛。
可能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
他坐起身,继续听对面的陈一棋分析:“你的意思是,段逐弦平时会主动接你下班,约你吃饭,好像在很认真跟你谈恋爱,但你目前还没有什么回应?”
江杳“嗯”了声。
在浪漫和漂亮话方面,他实在比不过段逐弦,甚至可以说生疏,因此显得十分被动,他觉得有必要咨询一下他的狗头军师。
陈一棋道:“谈恋爱就得你来我往,单方面付出很容易打消积极性,尤其是段逐弦那种心高气傲的主儿,恐怕追人之前都得先拉下面子,做足心里建设,还好你意志不坚定,好追。”
江杳顿住,放错一个技能:“滚蛋,说谁好追呢?”
陈一棋哼哼道:“谁恼羞成怒就是谁呗,反正一般人是不会在几个月内和十年死对头冰释前嫌还搞成情侣。”
江杳沉默片刻。
他好像确实答应得太快了,应该吊一吊段逐弦的,毕竟他曾经被段逐弦一个冷漠的背影拿捏了十来年。
然而转念一想,按照段逐弦这种高岭之花的性子,肯定受不了这种委屈,能偷偷喜欢他三个月才说出口已经是极限了,再吊两下,估计就移情别恋了。
不过无论如何,陈一棋说的没错,是该给点回报了。
可段逐弦似乎不爱参加娱乐活动,也没什么收藏癖,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好无趣的男人。
至于工作之外最常干的事情……
江杳仰躺在沙发上思忖片刻,脸突然红了,一个想法随即浮上心头。
*
晚上九点,江杳刷到魏知寒的朋友圈,拍的是年份极佳的红酒,定位地点就在段逐弦吃饭的餐厅。
江杳顿时警铃大作,有种不祥的预感。
菱北怎么这么小!
他想也没想,便直接套上衣服出门。
驱车到餐厅门口,江杳站在车边等了约摸十分钟,一群人走出大门,中间最显眼的就是段逐弦。
段逐弦也看到了他,同其他人说了几句后,径直朝他走过来,问他:“你怎么来了?”
“路过,顺便接你。”江杳顿了顿,视线飘到别处,状似不经意地问,“刚看魏知寒的朋友圈,他好像也在这边吃饭,你碰到他没有?”
段逐弦点了下头:“碰到了,我们在一个饭局上。”
江杳:“……”
段逐弦也是开车来的,回到住处,两人一前一后进入私人地下车库。
江杳下车,发现段逐弦还坐在车上,同时手机亮起,收到段逐弦的消息:「到我车里来。」
他钻进段逐弦副驾,关上门,偏头看向旁边的男人,车内黯淡的灯光下跟本分辨不出对方的情绪。
江杳憋了一个来回,实在懒得再猜,单刀直入:“魏知寒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段逐弦道:“说了,关于你的事。”
江杳眉头一拧,他就猜到要出问题。
思考对策的间隙,他被一双大手揽住腰,整个人被迫离开座椅,猝不及防坐到了段逐弦的腿上,狭窄的空间让他一瞬间无法抵抗半分。
江杳条件反射用手扶住椅背,垂眸看向段逐弦:“你自己有点判断力,别听他乱扯。”
“根据我的判断,他应该不是在乱扯。”
两人坐在一个正常状态的座位里实在拥挤,段逐弦边说边慢条斯理剥掉江杳身上占位置的厚外套。
江杳语塞。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他也不知道魏知寒说了什么,段逐弦这个谜语人又死活不肯讲明白,他没法精准解释。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羽绒服脱掉后,江杳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睡衣。
像是找到证据,段逐弦没再继续,挑挑眉:“不是说路过吗?怎么连睡衣都没换?”
被当场抓包,江杳眼神飘忽了几下,红了点耳朵,闷声闷气道:“骗你的行了吧,我怕他在你面前搞事情,来看看情况。”
段逐弦“嗯”了声,并不惊讶。
江杳耿直惯了,有点小情绪全往脸上写,根本就不会撒谎,从一开始他就看出来了。
那点薄薄的衣物终究挡不住某人作乱的恶劣心思,江杳也没太阻止。
半晌,段逐弦面露惊讶:“自己准备过了?”
江杳绷紧身体,脸红得滴血。
去找段逐弦之前,他的确在浴室呆了很久,但“回报”两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望着段逐弦逐渐兴味盎然的双眸,江杳狠狠掐住段逐弦的腕骨,泄愤般朝那张淡色的薄唇咬了过去。
车内的空气很快变得浓稠起来。
为了更好地承接两个人,椅背放得极低,留出足够空间,可以忘情地亲吻。
中控台上的小狐狸摆件剧烈晃动了起来。
地下车库很大,也很亮,营造出白昼的错觉,段逐弦却坏心眼地把车里的灯关了,就好像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角落里搞鬼事一样。
空间越是狭窄,感官越是无限放大。
虽说这是自家地盘,可毕竟在车里,而车子大多时候并非私密空间。
这样的认知平添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尤其对于江杳这种死要面子的人而言。
每每双眸失神的时候,他透过眼前的潮雾望向那方明亮,总感觉下一秒就会有人从车窗边路过,心脏一阵又一阵狂跳。
段逐弦一开始揉他头发,亲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情话,特别温柔,触碰的动作前所未有的小心,好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往他微颤的脊背、肩头落下一串又一串细细密密的吻,撩得他心尖发痒,头皮发麻。
可慢慢的,江杳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
就好像整个车里的时间被段逐弦掌控住,变得永无止境了一样,每一秒都清晰又漫长。
温柔逐渐被强势取代,演化为一种陌生又可怕的占有欲,将他团团围困,吞没殆尽。
逼得他视觉里嗅觉里触觉里都只能有段逐弦。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段逐弦对他是有占有欲的。
起初,江杳还坚守男人不能说不行的原则。
到后来他把禽兽、疯子、变态……能想到的全骂了一遍,嗓子都哑了。
准确地说,他骂得越起劲,段逐弦兴致越高,唇舌汹涌地落在他喉结上。
骂不动了,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一双唇吻上他的耳尖,烙下一句滚烫的话:“宝贝,你知道我最想听什么。”
嗓音又低又撩人,如同海妖歌声般诱惑,仿佛只要照他说的去做,就可以得偿所愿。
江杳浑身一个激灵,本就红透的脸颊又添了几分汗涔涔的热意。
“老公……”
被吻到湿红的嘴唇终于还是微微张开,讨饶一般。
紧接着,他感觉到什么。
反应过来后,瞪圆了一双水汽朦胧的桃花眼。
段逐弦个骗子!
江杳忍不住再度开骂,但很快,骂骂咧咧的话逐渐被另一种更迫切更破碎的声音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