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是发布会前几天的时候录的,朗姆当时在忙着处理发布会的事，因为乌丸莲耶给的时间太紧，他忙得焦头烂额才赶在昨晚把所有工作安排好,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店长在干什么。
乌丸莲耶就更别说了,他巴不得发布会一结束店长就能继承集团,可集团的基业太庞大，乌丸莲耶从电话挂断到发布会中间的这几天里基本都在弄那个,他需要保证在店长从自己手里接过集团的时候，集团内部的一切都不会出错。
事实上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他才会这么迫不及待地想交接权力的,一百四十岁的乌丸莲耶对权力早已没有那么执着,比起这个,他更希望集团和自己的愿望能走的更远。
而从店长答应了继承的那一刻起，他就是集团名副其实的小BOSS了，既然能够阻止小BOSS的二把手和BOSS都没说什么,其他人又怎么会去阻止呢？
当然,唯一会这么做的琴酒早就被店长打包带走了。
视频里不止出现了这么一个奇怪且不合常理的场景,随着镜头的不断切换,先是种类多样令人眼花缭乱的猫猫狗狗出镜，他们大部分会对着镜头局促地做一个不带姓名的自我介绍,小部分头也不抬地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只是狗这种类型的还勉强可以,像角落里一条米白色的小蛇，只能绷紧尾巴欲哭无泪地一个假名一个假名地在键盘上打着字。
感觉就好像看了一段……特效逼真过头了的动物世界短片？
这个念头没有维持多久，因为下一秒开始，画面中的小动物有一个算一个，似乎终于得到了拍摄者这位‘小BOSS’的肯定回答,齐齐如释重负，原地晃了下身体，在弥漫的白雾后变成了有手有脚面孔清晰的人类。
啪、大屏幕黑了下来，表示视频就到此为止了。
偌大的场馆中一时之间竟没人发出一点声音，沉默维持了半分钟，大家实际上都是在思考这段短片有什么意义，直到那位黑发青年又噙着神秘的微笑，走到了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嗯？噢，我还没有介绍吗？真抱歉。”他歉意地说道，“实际上，这段视频是我两天前在集团里录下的——啊，当然，大家都是人类。”
“同样，也是前两次临床试验的志愿者们。”青年笑容和煦，说着惊人的话。
店长无论心里在想什么，表情总归是毫无破绽，他惬意自然地靠在深棕色讲台旁，对着鸦雀无声的台下侃侃而谈，背后的屏幕随着他的介绍而配合地放出这段时间里雪莉和柯南帮忙整理的aptx系列研发资料中可公开的部分。
他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台下的人被自己泄洪式地输入信息会有多么来不及反应，只是一点都不像发布会主角那样自顾自地说话，偏偏众人不知为何，一点也没有去打断他的念头。
“就如同大家看到的视频中那样——”简单介绍了一遍过后，店长转了一下指间的钢笔，突然话头一转，“不过我猜，在场的大家其实觉得那个视频里都是后期编辑过的，并不是真实的存在，对吧？”
那是当然了吧？谁会突然就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能把人变成动物的药啊！这是台下大部分人内心第一时间就出现的吐槽。
店长假装什么也没看出来，他把钢笔插回前襟的口袋中，伸出手掌在身前轻轻拍了两下。
“这可不是什么魔术啊。”他似乎笑得很无奈，在苦恼于人们并不信任药物的作用，“真没办法……那，这样呢？”
随着店长的话落下，一只漂亮的布偶忽然从台下的阴影中跳了上来，亲昵地蹭了蹭店长垂在它身边的手背，而后站在完全镂空的讲台上，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场馆内的所有人。
紧接着，猫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一小团白雾，白雾散去，一个面容普通的少年代替那只布偶猫坐在了上面。
少年还晃了晃手：“你们好？”
没错，这个少年正是吃下雪莉做的临时解药，又经过了有希子易容的新一本人。
视频也许会骗人，可是亲眼所见是不可能有假的——集团总不能为了骗他们相信这个本来就很荒谬的药是存在的，不惜变一通魔术吧？要知道那些官方批准研究的证书还投影在屏幕上，他们随便一查都可以发现对方所说的药物居然是真的存在，还得到了认可的！
未来迟早要上市的东西，大费周章骗人有什么意义吗？还不是会被拆穿。
可是台上的人却一点也没有心虚的样子，坦然地站在那里：“前两次临床试验，为了更好的观察药物的效果，为了更好地推进研究进度，我们在世界各国都找到了志愿者，现在集团也十分感谢这些提供了帮助的志愿者。”
新一坐在那里听着店长在颠倒黑白，脑海中只剩下纯然的震惊——‘还可以这么说？’。
明明是先有他们这些异于人类的存在，集团才会研究这个把普通人转化的药，结果到了店长口中就变成集团想要研究把人类变成动物的药，于是找到了他们这些‘志愿者’，所以他们会变成猫啊狗啊鸟啊的，都是因为他们是为药物研发提供了更多人体资料的志愿者……
新一半月眼：要不是他自己就是猫，还真要信了。
“我知道大家这时会有很多问题，请放心，再之后的时间，我们的研究员会来亲自解答大家有关aptx系列药物的疑惑，欢迎各位届时踊跃提问。”店长语气轻快。
“嗯…当然，乌丸集团的成立已有一百多年，在此期间我们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信誉，每年都会作为优秀企业被出现在东京的城市宣传片中，大家想必早已对我们熟悉非常了。”他笑眯眯地说，“aptx系列也早已获得所有批准与研究许可，我们的合作对象就是官方，这点大家都不需要多加担心。”
要是家里那群猫猫警官这个时候已经从猫薄荷中挣脱，看见直播画面，估计第一时间就会认出——
这哪里是店长，根本就是店长版降谷和店长版萩原的融合体啊。
倒也不难想象，店长绝对是觉得在这个时候模仿那两个擅长交际的家伙，才更能对着众人侃侃而谈不暴露。
“如果对aptx系列感兴趣，也欢迎在官网上留言和报名下一批志愿者。”店长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同样的，因为名额稀缺，集团将会在警视厅的帮助下针对志愿者进行第一次筛查，未来也一样只有从来没有过犯罪记录的公民可以获得进入筛选程序的资格。”
这肯定是挡不住那些真的想利用a药变成动物再去犯罪的人的，但一个新事物的出现必定会伴随着规则更改的阵痛，要是连这种程度的改变都无法适应，警视厅真的就要没有在干活的人了吧。
只要有店长在一天，集团就一天能保证制作和贩售的每一颗药物最终去向都在掌握之中，甚至他说的也是‘进入筛选程序’的资格，而非购买资格，这种药又不是必需品，控制它的数量简直再轻松不过了。
赤江那月会做出这种选择也是早有准备的，他也许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没办法一直看顾着集团，店长也是迟早会死的人类身体，可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永远存在，世界意识会为了自我保护而编写出新的世界规则。
又或许，只是把原本‘猫猫（小动物）怎么会做坏事呢’加强成了‘变回原型的人不会有犯罪欲望’，一旦这样还能犯罪，那就只好提供给对方一枚解药，一了百了。
——嘛，这都与赤江那月无关了，他只是给这个世界提供了一个最简便也最有效，还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方案，后续该怎么维护这个方案带来的成果，就是其他人的事情了。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见青年胸前的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宫本晓’，这是他们之前从未听过的名字。
然而这时，所有人都不会再觉得台上的人是个无名之辈。
他们都察觉到，从今天起，大概有什么是真的要变了。
那个人背后重新亮起的屏幕上，一个坐在轮椅之上的老人面对着落地窗，身影倒映在玻璃上，他坐在那里即可俯瞰大半座城市。
白发老人的笑声中气十足，连呼吸面罩都掩盖不住，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随着自己说的话越来越亮：“等A药宣布研究成功，所有的人类就都可以变成动物了。”
“到那个时候，这个世界还有我们，都将走向更明亮美好的未来！”他说，“这会是彻底改变世界的，梦幻的药！”
这句话一落下，先前始终鸦雀无声的台下终于有了反应，场馆内的人不管是信了还是没信，此刻都动了起来，顿时一片掌声雷动。
后台的乌丸莲耶也在霎时间陷入了沉默，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身后部下‘您居然真的同意卡路亚这种行为’的震惊眼神。
无法辩驳，这段…确实发生过，而且就在两天前，当时店长特地来总部找了他一趟，还认真地问了他几个关于集团未来发展的问题。
乌丸莲耶当时以为是未来继承人想要在继承前更了解集团的工作，所以十分高兴地拉着那孩子聊了两个半小时。
……所以他没记错的话，视频里那段对话中，他原本下一句说的好像是：‘到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反过来制定新的秩序’？
好家伙，但凡多剪一点就露馅了。
就算这样，乌丸莲耶面上也仍然保持着无悲无喜的平静，他其实没有最开始那么激动了。
激动又有什么用呢？卡路亚是个聪明的孩子，却偏偏干了这种蠢事，他把那个计划核心的药物公之于众，即便还没明说他们的计划，乌丸莲耶也不觉得他们还能有什么退路。
人类如此排外，他们想要研究的又是那么违背自然的东西，今天过后，恐怕乌丸集团就该被恐惧且愤怒的人群攻击了。
谁让他们研究的是把普通人变成异类的药物呢？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乌丸莲耶沉默着向朗姆要了一台笔记本，他深呼吸一口气，准备先看看网络上的舆论发酵成什么样了，还有没有引导的余地，总之得先把直播切断，然后才能想办法尽可能保全集团……
他点开了这场发布会的直播间。
弹幕从屏幕上铺天盖地地划过，乌丸莲耶眯着眼艰难地辨别出了这些用同一句话刷屏的弹幕是什么内容。
[好酷，什么时候可以开始量产！！]
乌丸莲耶：……
乌丸莲耶：“朗姆，把我的眼镜拿过来。”
他的身体终于老化到视力扭曲了吗？